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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银冬

蓝雨 Nachtigallen 2421 2024-10-21 07:22:45

陈狗的水果店照旧开在那条巷子里,装修时他跟山猫吹牛逼说自己三十六行样样精通,愣是提着铁桶刮了好几天的大白,再将水晶吊帘挂到门口,好歹让铺子看得过去。

我从塑料筐里挑了个黄皮橘子,坐到凉椅上边吃边敲俄罗斯方块。

“小少爷,橘子甜吧?”陈狗身上系了条围裙,称好葡萄后靠到我旁边问。

我“嗯”了声。

“那可不?这可是我亲自上批发市场挑的,”陈狗说得满脸神气,“比那个蹬三轮车的破老头儿的东西甜多了。”

我又“嗯”了声。

顺利通关后,我将橘子皮扔进垃圾篓里,抬头便看到正中间的店名。

山与海の水果店。

操,真他妈像杀马特的葬爱家族语录。

不过我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当着兄弟的面没把这句损人的话说出口。

“知不知道哪儿有纹身店?”收起手机,我问陈狗。

“小少爷,你找纹身店干什么?”陈狗反问。

我:“上次手术留了块疤,想遮一遮。”

“那块疤不是在胸前吗?平时穿着衣服又看不到,”陈狗又问,“干嘛上纹身店受罪?”

我睥他:“我哥干我的时候,那块疤会被他看到。”

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可惜该留的痕迹还得留下,我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只不过每次事后我哥总会摩挲那块疤痕,他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不开心。

操他妈的,我哥干我干得不开心就是我被他干得不开心。

陈狗立马明白过来,指着巷口说往上再走段路就有一家。

等到地方,闪着紫光的店门照样悬挂着陈狗独爱的水晶吊帘。

进去后,花臂老板观察了番疤痕的情况,问我想问个什么东西。

我早就想好了:“奖状。”

老板顿了下:“年轻人就是有个性。”

躺上纹身床,红色奖状渐渐覆盖掉那块伤疤,纹完边缘后老板问我:“想在中间纹个什么字?”

“我爱我哥。”我毫不迟疑地开口。

老板捏着纹身笔娴熟地工作:“确实有个性。”

我哥本来说今天去墓地看妈,结果公司临时有事,我又想妈想得不行,于是让他忙完来接我。

临近过年,宽敞明亮的街道都挂上大红灯笼,发完定位后我顺便找了棵丁香树蹲下。

前几天我真的在书房找到梦里见过的那个铁盒子,我哥在里面放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东西,譬如他的日记本,譬如我吃过的糖纸。

我像找到宝贝似的翻看起日记,知道我哥找到被卖掉的我后,当天便把同在高中的胖墩儿的哥哥揍进医院赔了不少钱,也知道原来我哥很早以前就喜欢我。

我高兴坏了,把那几行字反复看了几十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

日记的最后页还夹着两张写得歪七扭八的保证书。前一张是我写的一百遍“我爱我哥”,后一张还是我写的一百遍“长大要给哥哥当老婆”。

看完我挑了挑眉,拿起笔将“老婆”全都改成“老公”。

盒子里还有张内存卡,我简单尝试了番,幸好能够插进自己的手机。

我将相册点开,读取数据后刷新出许多童年的照片。

我完全不记得我哥居然那么喜欢给我拍照,整个相册几乎都是我的广角大头照。

当时我留着遮住额头的锅盖发型,每张高度重合的照片都蠢得像傻逼。

顺便翻了几张,我实在没眼再看,退出时无意间发现其中夹杂着段录像。

缓冲几秒,高糊画质的镜头记录了刚上一年级的儿童节,我画着大花脸站在舞台上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视频仅仅播放了三秒,我便退出相册。

“凹凸曼大锅锅,你也会唱《数鸭子》。”我才发现身旁有个踮着脚偷看的小孩儿。

小孩儿是上次那个买过泡泡水的小锅盖,此时正眨着乌亮的眼睛与我对视。

瞥了眼他的锅盖头,我觉得这种傻逼发型应该是每个小孩儿的幼年耻辱史,心里便好受很多。

“你怎么在这儿?”我面向他问。

“今天放寒假。”小锅盖拽了拽沉重的书包带。

我把书包拿到手里,打开后里面全是作业,还有张“三好学生”的红底奖状。

“这么多作业,”我说,“你写得完吗?”

“写不完。”小锅盖诚实地摇头。

站起身,我巡找了遍周围的小卖部,接着摸了摸小锅盖的脑袋:“想不想不写作业?”

“想,”小锅盖拼命点头,半秒后变得沮丧,“可是老师说开学要检查,没写完的人要罚站。”

“你有老师的电话吗?”我问小锅盖。

“有。”小锅盖举起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拨通,我先说了句“老师新年好”,接着便说:“我是蓝雨奥特曼,打劫了小锅盖的作业准备全部炸掉。”

说完,我带着小锅盖进小卖部,各自买了三包黑蜘蛛鞭炮。

穿过桥洞就是牯岭河,点燃鞭炮后我全都扔到寒假作业里,顷刻炸得满天飞,落进河里像船一样飘远。

小锅盖崇拜地看着我,嘴里大叫:“蓝雨凹凸曼!打败作业大怪兽!”

将作业全部炸光,我又领着他上路边摊吃了两根加麻加辣的火山石烤肠。

“凹凸曼大锅锅,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临走前,小锅盖不舍得地问我。

小孩儿心思单纯,不知道我俩住在同片公寓,平时抬头不见低头就能见。我也不打算骂他笨,假装思考后告诉他:“只要相信光,我们就能再见。”

小锅盖不暇思索地相信我。

将人送走,离开牯岭桥后我迎面便碰上宝贝老哥。

“小混蛋的屁股又痒了?连小孩儿的作业都敢抢去玩。”我哥把我的罪行尽收眼中。

“这叫行侠仗义。”我嘴硬说。

我哥轻笑了声,接着帮我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我盯住我哥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修长手指看个不停。

末了,我哥捏了捏我的脸:“小色狼看够没有?”

“没有。”我直言。

收回手,我哥狡猾地放进大衣口袋中。

我打算让宝贝老哥晚上戴着这副手套帮我打飞机,然后亮出胸前的奖状给他看。

坐上车,后座赫然放着束包装精致的粉色康乃馨。

我哥从来不会买假花,我猜妈肯定很喜欢花。所以独自去看她的时候,我也学我哥买货真价实的鲜花,还会让老板帮我绑个漂亮的蝴蝶结。

一路向南,阳光透明如麦芽糖,皑皑雪地上的冰凉空气很好喝。遥远的山峦与高大的白桦林顶天而生,周而复始地迎接着这场银线冬。

墓园清静如常,不宽的小道两旁种着耐冻的雪光花和麦冬草。脱掉手套后我哥用指腹擦拭干净墓碑正中的名字。

我将花束放到旁边,扑通跪下后连磕了三个头。

没等我哥有所反应,我率先开口:“妈,我知道你在天上能看到我哥和我,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

“妈,我以后一定要娶我哥。等我上来找你,你打我骂我就好了。”

“蓝雨,”我哥捉住我的胳膊往上带,“起来。”

我哥的力度不重,刚好能把我提到自己身旁站稳,顺势握住我的手。

“哪有人抢着认错的?”我哥话里并无责备。

“我怕妈怪你。”我低声说。

“要做的我都做了,还怕妈怪我?”我哥吻了下我。

当着妈的面,就算我脸皮再厚也难免不好意思,只能垂着眼睑闷“哦”了声。

我哥又跟妈说了很多话,我安静地聆听,十指相扣的手心一阵温热。

露天停车场还有段距离,返回时我哥始终不放手。

我也不怕被人看到,突然奇想地对我哥说:“蓝何,我给你唱歌。”

我哥淡笑了声,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想自己应该不算五音不全,清了清嗓子唱起我哥最喜欢的那首《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昨夜雪停,焦灼的灵魂变成深埋地底的虫与草安然沉睡。微风冲淡无尽而湖蓝的天空,唯独两只回南的野鸟。

就像我哥和我。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刚好立夏

喜欢《蓝雨》的宝宝就多看几遍,还可以推荐给朋友一起看。不喜欢的宝宝就点叉退出,毕竟我们有缘才能相见☺️

作者感言

Nachtiga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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