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
还是不提好了。
看谢楼的态度,何一帆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估计换地方啃压缩饼干去了?
温鱼这样想着,也没那么担心了,他拍拍谢楼的背:“好了我不提他了,你快放我下来,你的肩膀咯得我肚子疼。”
谢楼闻言,走过最后几级台阶,两人到达二楼,他总算把温鱼放了下来,温鱼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谢楼不为所动,还在嘴硬:“你想提就提啊,我无所谓。”
这个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明明都已经不想让他提了,干什么不直说。
嘴硬,行啊,温鱼专克嘴硬,他道:“那我再问一遍——唔”
温鱼重心不稳,在谢楼撞上来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谢楼单手挡住了尖锐的楼梯扶手,把人朝自己身前拉了一截。
温鱼被他掐住了下巴,眼睛睁大,耳朵在一瞬间红了。
这可是公共场合!
不对,重点不是公共场合,而是谢楼怎么又亲他!
“有人……”温鱼推他。
“哪里有人?都是死人。”谢楼的动作称得上粗鲁,把温鱼嘴边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磨坏了,一点血珠冒出来,谢楼忽地埋头含了去:“疼吗?”
温鱼脸上的肉被他挤得鼓了起来,温鱼瞪他:“你jio得呢!”
他还以为谢楼问他疼不疼是良心发现了,谁知道,谢楼压根没有良心:“疼就对了,你再说一遍试试,还能更疼。”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温鱼像是能被威胁的人吗?温鱼还要和他抬杠,蓦地,脸颊被咬住了。
像是某种大型疯犬,谢楼咬了一大口温鱼脸颊上的肉,力道逐渐加深。
“啊!谢楼!”温鱼的脸快要被他扯变形,伸手去推谢楼的头,他真的要生气了。
又啃又咬的,这简直和丧尸没两样。
他的脸又不是面团做的!
把人惹到要发火不发火的程度,谢楼才开始收敛,他大发慈悲地收回他的利齿,瞧着温鱼脸上被他欺负出来的牙印,谢楼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温鱼重重地擦脸擦嘴:“你以后不准再亲我了,烦死了,全是口水。”
谢楼装聋作哑,勾过背包翻找了起来。
温鱼脸上被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弧度非常圆,温鱼用手指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他越摸越不服气,在谢楼埋头找东西时,忽地想要咬回去。
不巧的是,谢楼先他一步抬起头,把温鱼吓退了。
“啪嗒”。
温鱼垂眸。
那副内衬有粉色软垫的手铐又被谢楼翻了出来,一端铐上了温鱼的左手,另一端铐上了谢楼的右手。
轻轻一扯,铐环叮当响。
“免得你乱跑跑丢。”谢楼像是在和他解释,虽然说完全没有必要,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铐都铐上了才说。
“我什么时候乱……好吧。”温鱼自知理亏,索性闭嘴。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这辈子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算是在谢楼面前抬不起头了。
可恶。
温鱼想了想,还是想给自己正名一下:“那不算乱跑。我都和你说了,我是去找何一帆,如果不是我,何一帆现在还在高铁站厕所里吃压缩饼干喝生水呢。”
“所以呢?”谢楼问。
温鱼察觉到,谢楼刚浮起来一点的情绪似乎又沉下去了。
好像,何一帆这三个字,是不可以提起的。
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
手腕一紧,谢楼拽着他朝一边走,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两只手腕被铐着,这样撞来撞去不太舒服,温鱼张开手,握紧了谢楼的掌心。
谢楼的掌心微凉,虽然两人刚才还在斗嘴,但温鱼的手刚一凑过来,谢楼就把他反握住了。
温鱼微微侧过头:“何一帆不是坏人,也挺讲义气的,楼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做朋友呢。”
温鱼不是没问过这样的话,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十岁的谢楼和十八岁的谢楼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两样,永远都是一句又冷又犟的:“我不需要朋友。”
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
温鱼指着自己,问他:“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鱼非常喜欢问谢楼这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谢楼的答案。
谢楼会说温鱼是他唯一的朋友,这很好地满足了温鱼少年时期的虚荣心。
唯一这个词语,在少年的心里,分量是很重的。
十多年的学生时代,谢楼永远是光彩夺目的,而被耀眼夺目的谢楼捧在手心的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是耀眼的。
哪怕他不管哪一方面都非常普通,但在谢楼那里他享有特权,这一点就非常了不起。
但那些都是幼稚的过去了。
现在的温鱼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渐渐地意识到,这场末世,确实改变了他,他好像比以前大度了一点,没有那么自私,也不再希望谢楼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谢楼不仅不做回答,还反问他:“我们只是朋友吗?”
温鱼没能理解这话,他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发小?
竹马?
温鱼的眼神清澈,纯粹,谢楼彭起的念头在一瞬间偃旗息鼓:“我的意思是,何一帆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和何一帆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吗?”
温鱼觉得,谢楼要问的好像不止这些,他或许还想问,如果他和何一帆一起掉到水里了,温鱼先救谁。
……
有必要问吗?
真是非常无聊的问题。
温鱼没有回答,也没当回事儿,他扯开话题,指向旁边的一家服装店:“不说这个,你愿意和何一帆好就好,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们了。这家店还有剩下的衣服,我们可以顺便找点,之前好多衣服都染了血不能穿了,正好可以统统换掉,顺便找一点厚衣服。”
谢楼被他带着朝服装店走,缀在温鱼身后半步,眼帘半垂。
小鱼回避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要回避,只可能是因为说出真实答案的话,会让他难堪。
在温鱼心里,他竟然,比不过,何一帆。
谢楼五雷轰顶。
温鱼倒是兴致勃勃地挑选了好几套男装,他一股脑塞给谢楼:“快试试。可能有点短,楼哥你身高长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该穿什么尺码。”
谢楼游魂似的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动作僵硬,表情死气沉沉,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比丧尸还重的尸气。
温鱼不知道他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
见谢楼抱着衣服没有下一步动作,温鱼直接上手帮他试,谢楼忽然在黑暗里幽幽开口:“何一帆在一楼的保洁室里。”
温鱼有些呆滞地瞧着他:“他怎么会在保洁室里,你关进去的?”
谢楼没有否认,他带温鱼去到保洁室。
保洁室就在卫生间外面没多远的走廊侧边,温鱼方才路过时没有注意,现在再一走近,里面似乎有叮叮咚咚的声音隔着墙壁传出来,但由于隔音效果很好的缘故,听起来闷闷的,夹杂着的人声也难以分辨。
不过走得近些仔细听,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里面的人在疯狂大喊‘救命’!
是何一帆的声音。
温鱼心头登时不妙,谢楼当着他的面拧开门锁,温鱼看见了正在狭小的保洁室里奔跑的何一帆,和他身后穷追不舍的一只丧尸。
那只丧尸的双腿瘸了一只,看起来行走不怎么便利的样子,何一帆奔跑的速度应该是它的两倍,但看情况,何一帆还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瞧见门被打开,他涕泗横流地跑出来,看见温鱼先是给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熊抱,差点把温鱼箍死。
温鱼象征性地单手拍了拍何一帆的虎背熊腰:“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丧尸哪里来的。”
温鱼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那具丧尸的头颅在原地爆开,爆成了一片黏稠的血浆。
而谢楼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它一眼。
瞧见谢楼也在,何一帆的脸色骤变,他立马指控谢楼。
何一帆小时候就被谢楼谋害过一次,这次又被谋害,他算是看明白了。
小人!谢楼就是妥妥的小人!
亡他之心不死!!!
温鱼也有点难办了。
他是真没想到谢楼会把何一帆和丧尸关在一起,但要说谢楼做得绝吧,也不是很绝,放一只瘸腿丧尸在里面,很明显就只是为了吓吓何一帆,没有真的要他的命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命,谢楼就像刚才看丧尸那样看何一帆一眼,何一帆估计也就能爆头嗝屁了。
但抛开这些不谈,楼哥的做法确实也挺过分的。
温鱼夹在这个支离破碎的队伍中间,还是得端端水。他有些头皮发紧地看向谢楼:“楼哥,这件事情你做得确实不对,你和何一帆道个歉,我们就翻篇吧。”
话是这么说,但温鱼也知道,谢楼绝对不会配合。
从小到大,谢楼啥时候和何一帆服过软?
一次都没有。
温鱼本以为这次也注定如此,一道浅淡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
“咔哒”一声,温鱼手腕上的铐环被解开,谢楼把手铐收回,看了温鱼和何一帆一眼,转身重新朝楼上走:“继续分头行动吧。”
谢楼说走就走,留下温鱼和何一帆伫立在原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底是一比一复刻的惊讶。
温鱼的眼睛睁得溜圆,就连何一帆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听到谢楼和他道歉,而且还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而是掷地有声的‘对不起’。
“卧槽卧槽卧槽,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拉过温鱼的胳膊死命晃:“你刚才和他说过啥?你威胁他了?拿刀架他脖子了?他居然这么听话。”
温鱼也很懵啊。
楼哥这是咋了。
他不知道谢楼咋了,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一点,谢楼现在的情绪很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