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长丰路3号-附1号。
贺鸣飞嘴里咬着一根细烟,浑身只披了一件大号披肩,交叠双腿靠在门柱前,眼神迷离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长发散落在肩头,男人的五官妍丽如画,身前胸脯饱满,女性韵味十足。
他正结束下午茶,准备寻觅晚餐,视线在一张张索然无味的面孔中滑过,突然看见了一张清新脱俗的脸。
贺鸣飞的腿比脑子快一步,他微微敞开衣襟迎过去,走到一半,突然看见了猎物旁边的人。
贺鸣飞猛地停住,耳坠轻晃:“谢楼?稀客啊。”
看见谢楼的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了谢楼旁边的人是谁,贺鸣飞微微一笑:“你好呀,小可爱~”
温鱼看着眼前的大美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胸和腿吸引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又猛地收回,红着脸道:“你,你好。贺……”
温鱼局促地抓了抓谢楼的袖子:“叫姐姐还是叫哥哥啊?”
谢楼:“喊贺叔叔或者贺阿姨,都可以。”
温鱼:“……”
温鱼迟疑之际,贺鸣飞已经走了过来,他挤到了温鱼和谢楼中间,把两人隔开,伸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一把揽住了温鱼的肩膀:“谢楼啊,你怎么把小朋友带来这种地方?多危险啊。小鱼啊,你叫我飞哥就好。”
“飞哥……”
贺鸣飞美得勾人,谢楼也帅得惹眼,温鱼站在这里,只觉得大街上所有的视线都在朝这里汇聚,温鱼默默地想要绕开贺鸣飞,走到谢楼那里去,却被贺鸣飞整个圈进了怀里,推着往大厅走。
贺鸣飞的胸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挤着温鱼的后背,温鱼脸快要红成泡泡茶壶,求助地扭头去看谢楼,谢楼拽开贺鸣飞,把温鱼拖进了怀里:“他不是你的菜,你别乱撩拨。”
贺鸣飞笑得很不正经:“谁说不是我的菜了?我又不挑食,我可——”
“你倒是试试。”
贺鸣飞撇撇唇:“行吧,真是没有风度的小气男人。”话罢,他又凑到了谢楼眼前,一双含情眼勾魂摄魄地轻眨:“不过和你比起来,还是你更对我胃口哦,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想通了?我们现在不是队友,所以发展一下也不算队内约.炮——”
“滚。”谢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扔了一张名片到贺鸣飞怀里,温鱼看着那张名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了看这里的门牌号。
哦,他之前准备工作的地方,好像就是这儿啊。
温鱼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大厅左右各有一条走廊,中间还有一条通往楼上的扶梯,形形色色的人在出入,男女都有。
一个男人吸引了温鱼的视线。
温鱼觉得那男人怪眼熟,他凝神一瞧,似乎就是那天递给他名片的人!温鱼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男人似乎招揽到了客人,带着便朝楼上走,大庭广众之下,男人的手伸进了客人的裤子里。
温鱼五雷轰顶。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里做的是什么生意。
“楼——”
“好了,小鱼,我们可以走了。”
谢楼和贺鸣飞要聊的似乎已经聊完,温鱼匆忙回神跟着谢楼离开,贺鸣飞突然从身后叫住谢楼:“等会,衣服是要什么码——”
“我的尺码。”
贺鸣飞一脸一言难尽:“你的尺码???”
“别多废话,准备好了送过来就行。”
贺鸣飞:“……”
温鱼云里雾里:“什么衣服啊。”
谢楼推着他往外走,答非所问:“小鱼,你是不是觉得贺鸣飞很漂亮?你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挪不开眼。”
“我哪有……”温鱼支支吾吾:“可是他真的很漂亮啊,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谁会不喜欢看美女姐姐呢?虽然听起来有点猥琐,但事实就是,如果贺鸣飞和谢楼同时站在面前,正常人的目光都会被贺鸣飞吸引走。
浓妆艳抹的五官总是更具有杀伤力和吸引力的。
温鱼直觉楼哥又要因此吃醋,但破天荒的,谢楼不仅没吃醋,而且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反而和温鱼聊起了别的:“现在回去还早,要不要去逛一圈?”
“去哪里逛?”
“去了就知道了。”
谢楼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自行车,他抬起长腿跨上去,侧身拍了拍后座:“上来。”
他们离开地下城,自行车走街串巷,这一天不知不觉又已经进入了尾声,温鱼趴在谢楼后背欣赏黄昏照耀下的城市剪影,突然,一个陌生的路牌从眼前一晃而过,温鱼的视线追逐过去,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自行车忽然停下,风声止息,谢楼的声音响起:“小鱼,看前面。”
温鱼探出头,夕阳的光猝不及防地照亮了他的眼底。
又是一年金秋季,银杏北路的金叶黄得最早,败得最晚,连绵不绝的金色缎带延伸进波涛滚滚的芜江,和晚霞交融成画。
正当温鱼觉得这画面格外眼熟时,谢楼水灵灵地从包里掏出了一部mini相机,温鱼一惊:“哪里来的?”
谢楼道:“二手货市场淘的。”
温鱼激动地跳下车,自己也想要捣鼓一番,但谢楼没把相机给他,反而自己举起相机对着风景一阵狂拍,温鱼只能撑着自行车,百无聊赖地看着谢楼像模像样地举起相机吆喝他:“小鱼,往左边挪一点,挡到晚霞了。”
温鱼听话地挪开一点:“可以吗?”
谢楼点头。
温鱼看着谢楼认真拍照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遭到了忽视,他叉起腰,看向谢楼:“喂,楼哥,你怎么不拍我啊——”
谢楼的手和温鱼的表情同时一僵,那一瞬间,谢楼眼神深沉地看了温鱼一眼,随机镜头晃了一晃,他对准了温鱼的脸,分毫不差地说出了温鱼当年说出的话:“那你笑一个。”
温鱼瞳孔猛缩。
“楼哥,你不觉得,我们刚才的对话,很熟悉吗?”
谢楼反问他:“哪里熟悉?”
温鱼摇了摇头:“没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可能四年前,他们在这里,说的并不是这些话。但总觉得,似乎就是这些话。
他在谢楼拍照结束后,重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天色渐晚,凉风肆虐中,温鱼把手揣进了谢楼的衣服兜里。
自行车安静地前行了很长一段路,就在温鱼昏昏欲睡之际,谢楼突然道:“生日愿望,实现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温鱼差点没有注意到便随风四散,但所幸的是,他听到了。
“你在问什么?”温鱼嗓音发颤,在寒风中,再度确认谢楼问的,是不是他所听到的那个问题。
“我在问,你的十八岁愿望,实现了吗?”
——
四年前,和谢楼分开的那一夜。
温鱼灰头土脸地坐在芜江河畔,虔诚无比地对着即将关机的手机,许下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愿望:“我的十八岁愿望是,谢楼长命百岁。”
——
“没实现啊,楼哥,你还没活到一百岁呢。”温鱼脸有点红:“我就知道你看过那个视频,你之前还糊弄我说手机已经弄丢了。”
“没有丢,但手机坏了。”
“坏了?好吧,那种东西,如果很久不用的话,确实会坏掉。”
“我一直在用。”
温鱼一愣:“在用吗?用来做什么啊,既不能打电话,又不能上网……”
温鱼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他猛地想到了一点:“楼哥,刚才拍照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确实说过,对吗?”
谢楼没有否认:“嗯。”
温鱼想起来,四年前的那天傍晚,在银杏北路,他其实根本不是在拍照,而是在录视频。
他的手机里,那一天,一共有两个视频。
一个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愿望,另一个,是银杏北路。
为什么楼哥会记得他们那天在银杏北路说的话?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一句倒背如流。
温鱼问他:“我的相册,你是不是,翻过很多遍啊。”
问这种问题,好像总带着一点点自恋的意思,但温鱼又觉得,他或许并没有自恋,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谢楼道:“记不清了,但应该也没有很多遍。”
又在骗人。
温鱼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最懂谢楼的人,他四年前便知道,要怎么去威胁谢楼。
他知道,他每一年的生日愿望,谢楼都会替他实现。
那么,十八岁这一年的生日愿望,应该也不会例外。
温鱼想要谢楼长命百岁,那么,不管过得再难再苦,谢楼都会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好好活着。
楼哥从来不和他提起这些年过得不好的那些方面,温鱼便也不打算拆穿他,他避重就轻:“想我就想我,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楼哥,手机坏了也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直接看我了。”
温鱼蓦地缠紧了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谢楼单手覆住了温鱼的手背:“没有关系,小鱼。”
“什么没关系?”
“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