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搅得人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谢楼突然想要承认下来,喉咙却像被灌满了胶水,一个字也说不出去。
或许,如果他对温鱼的爱再少那么一点,他会不那么在乎结果,他会立马表白的。
可惜时间不能倒退,他的爱意在时光的飞逝中与日俱增,到了此刻,他就像一个坐过了无数站的乘客,早就丧失了出声的勇气,哪怕他已经做了无数的功课,在爱人这件事情上,他其实有九成的胜算,他依然像一个懦夫一样,害怕被那一成的风险打败。
因此,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鱼为什么会这么想。”
温鱼直勾勾地看着他:“回答我的问题,谢楼。”
温鱼这一次可没有被他轻易地带偏,他已经肯定了,楼哥绝对,绝对喜欢他。
这都醋得口不择言了。
他今天势必要从谢楼的嘴里听到一个答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楼哥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居然连承认自己喜欢都不敢。
他说:“不想。”
温鱼双手叉腰:“哦~真的不想?那你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去见向哥,你在图什么?”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权力阻止你和一只丧尸在一起。”
谢楼别开了身子,走到了一侧,义正言辞。
温鱼心里呵呵一声,他转过身:“行,吧。不过楼哥,男大不中留,我现在要去找向哥了,等我找到他,我就要答应他的表白,和他双、宿、双、飞。”
他说走就走,谢楼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不……”
“又想说不准去是吧?”温鱼一把握住了谢楼的手,甚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你放心,我以后会常常和向哥一起回来看你的。”
谢楼:………………
温鱼走出单元楼,径直往黎明大学的方向走,谢楼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起来怨念深重,但又没有立场来把温鱼拽回去,只能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温鱼去学校找到何一帆,让何一帆带他去地下城,何一帆道:“真奇怪,你们最近是找人找上瘾了吗?前段时间林再秋还突然找我问你的消息呢。”
“啊?”
“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他说你现在和谢楼住在一起,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意识的,毕竟谢楼的身份现在不太一样——”
“等等。”温鱼道:“你说林再秋打听我的消息?”
何一帆:“对啊,我还问了一下他打听你的消息做什么,他也没说,只说是替朋友问的,怪得很,他能有什么朋友。”
“朋友?”温鱼脑海里一簇火花闪过:“林再秋认识向哥啊,你不知道?”
何一帆一愣:“我怎么知道?”
温鱼这才隐约记起来,何一帆和林再秋认识得晚,似乎确实不知道这茬。
他简单和何一帆介绍了一下林再秋和向尹曾经有过过命的交情,旋即道:“你带我去找林再秋吧,林再秋肯定知道向哥在哪儿,他应该是替向哥打听的我的消息。”
提到这个,何一帆有点为难的样子,道:“向尹和乐遥,是不是有过节。”
“你怎么知道?”
何一帆道:“还真有啊,难怪。这下就串起来了。”
“?什么串起来了?”
何一帆道:“前段时间,林再秋从外面回来,除了打听你的消息,还在寝室里和乐遥打了一场架,把乐遥肋骨给打断了好几根,乐遥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温鱼闻言,稍稍有些惊讶:“林再秋……还会打人啊。”
何一帆啧啧两声:“可不是,把老子吓一大跳!那小子把眼镜摘下来,打人贼猛,平时见到人社恐得要死,结果那天一群人围着他劝架都劝不住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吧。”
“行,正要我要去给他送饭,一起。”
“送饭?”
何一帆道:“对啊。末世法庭不管这种没出人命的事情,不过他在宿舍打架还是被学校罚了,学校给他停了一个月的课,还要找隔壁社会组织的人给他做心理工作,他害怕见人,现在住在我们入学之前的单元楼里,成天把自己锁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要是不给他带饭他迟早能饿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林再秋现在住的单元楼下,这一路上,温鱼一直能够感受到后背灼热的视线。
上楼的时候,他每走一层,就会往楼下看一眼,某人走到楼下的一棵树下,没有再动,杵在树荫底下,像是在罚站。
林再秋住在五楼,何一帆有钥匙,两人进门,没有看到林再秋,只看到窗台上,一个疑似攀爬入户盗窃的贼。
林再秋正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似乎对这个陌生生物的到来有些束手无策。
温鱼大喊一声抓小偷,那全副武装的贼被他吓了一跳,但身姿矫健,在空中如履平地,稳稳地降落在了阳台。
温鱼和何一帆抄家伙,那人主动举起双手,口罩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别误会!我是黎明大学隔壁正能量报社的成员,是专门来给林同学做心理辅导的。”
“有门不走,你爬什么阳台?”
“林同学不给我开门啊,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门口的两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和铲子,那‘假贼’进屋,坐到了林再秋的床边,林再秋像是要当场晕厥,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了整个房间里距离‘假贼’最远的位置。
温鱼盯着那位不速之客,越盯越眼熟,他对这人戴口罩的样子非常熟悉,温鱼走近两步,有些迟疑地开口:“方——”
方知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位同学也需要心理辅导?慢慢来,不着急。”
方知信对温鱼挤了一下眼睛,温鱼便没有拆穿他,但他对于方队长乐于助人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
真的是一位非常热心的优秀人类。
A+异能掌握在这种人手里,十分令人放心。
但林再秋看起来快被这个陌生的东西吓死了,何一帆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回推:“你先不着急社恐,我问一下你,向尹在哪儿?”
林再秋和何一帆贴得紧紧的,借此躲避方知信:“你问这个干干干什么?不对,你怎么认识向哥?”
何一帆指了指温鱼:“不是我问,是他问。你前段时间不是找我打听温鱼的消息吗,喏,在这儿呢,你们俩聊吧。”
林再秋这才注意到温鱼似的,他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方知信打断:“听说你和舍友打架?因为什么事情?”
林再秋要说的话被方知信这一盘问怼了回去,温鱼看向方知信,帮林再秋回答了问题:“因为那个同学很坏,欺负好人。”
方知信看温鱼一眼:“哦?他做了什么坏事?”
温鱼拽过方知信的衣袖:“你不用来给林再秋做心理疏导,他是正常的,你应该去医院里给乐遥做心理疏导。”
“乐遥?”
“就是被打进医院的那个人。”
“他怎么?”
温鱼急着问林再秋和向尹有关的事情,于是他赶着送方知信出门:“你去了就知道了,慢走——”
林再秋一脸崇拜地看着温鱼,仿佛温鱼就是他的救世主。
方知信被温鱼推到门口,突然停住:“等会,小鱼,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鱼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不是。”方知信道:“你没和谢楼一起?”
听到他提起谢楼,温鱼朝楼下瞥了一眼:“没有。”
方知信似乎难以置信:“他居然同意让你一个人出来?”
温鱼疑惑了一瞬,方知信突然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温鱼方才那一瞥没有瞥到树下的人,他想要绕个角度找人,方知信突然抓住了温鱼的手腕:“走,你跟我回去。”
温鱼被他拉扯得一愣:“我跟你回哪里去?”
方知信道:“我知道谢楼把你关起来……是他不对,但你不能这样偷跑出来,你得和他说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把我……”
方知信打断他:“谢楼做得确实不对,但是你如果知道他这些年——”
“小鱼。”
一个声音贸然插进来,温鱼耳根一麻,转过头,谢楼不知何时已经上楼,就站在四五楼交界处的楼梯转角。
温鱼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楼哥走丢了。
谢楼迈上来,瞥了方知信一眼,方知信立马闭嘴,谢楼重新看向温鱼,道:“我带你去找向尹,我知道他在哪。”
温鱼稍顿,挑起眉毛:“哦~你不是不愿意吗?”
“刚才是我不对,向尹对你有恩,你关心他,本来没什么不对。”
谢楼服软,温鱼本想硬气一点,但又不受控制地把视线停留在那张微微苍白俊美的脸上,最后妥协:“在哪儿?”
谢楼朝他伸出手:“我带你去。”
温鱼飞快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一愣:“怎么这么冷啊,外面很冻吗?”
现在都还没入冬呢。
谢楼微一摇头,温鱼突然捧住了他的手哈了哈气:“这种小事情也要口是心非,楼哥你是不是绑定了什么说真话就会死的系统啊?”
谢楼:“……没有。”
温鱼差点笑出声,谢楼拽着他要走,似乎不想他和方知信多待,温鱼突然转过身,问了一下林再秋:“你知道向哥在哪里吗?”
林再秋恍然回神,在温鱼企盼的眼神里,微微摇头。
他不知道。
“他前段时间来找过我,但我们只见了一面。”
“小鱼,你不相信我?”谢楼突然开口,拽着温鱼往下迈了一级台阶:“我说了,我带你去。”
温鱼就等着他问这话呢,谢楼话音刚落,他道:“不太相信哎……你要是又把我关到家里去,我哭都没地方哭了QAQ。”
谢楼看着他,温鱼的表情,明明白白是在损人,谢楼深呼吸一口气:“不会。”
“那就是会,因为你说的都是谎话。”
谢楼:“……”被看穿了。他还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谢楼道:“那让方知信和何一帆陪着我们去。”
“你先说,向哥在哪里?”
谢楼叹一口气:“医院。”
温鱼一怔:“医院?向哥受伤了?”
“没受伤。”
“哪家医院?”
谢楼沉默了须臾:“乐遥住院的那家。”
温鱼:?“什么意思……”
谢楼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