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半夜醒来，觉得有些饿，便悄声下床挪到冰箱前，犹豫着要不要吃个苹果垫一垫。
正在纠结，秦煜在他背后幽幽出声：“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时初被吓了一大跳，汗毛差点儿炸起来，他在黑暗中转身与秦煜面面相觑，两秒后两人同时笑出来。
秦煜按下开关，另一只手遮住时初的眼睛，室内顿时大亮。
他慢慢将手挪开，让时初逐渐适应光线：“我也有点饿了。”
时初想了想：“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馄饨，煮点馄饨吃？”
馄饨是秦煜父母家里的保姆阿姨包的，一次性包多了，他父母吃不完，上个星期到这边来看他们的时候就带了些过来。
这馄饨是虾仁馅儿的，味道特别好。秦煜却心血来潮，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去吃烧烤吧，就学校附近的那家，反正明天是周六，能睡懒觉。”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换衣服出门。
秦煜说的学校自然是他们母校，从家里过去有点远，那边不好找停车位，两人就没开车。出了小区大门，秦煜正准备打辆车去，时初却眼快地看见街对面停着一排共享电动车，有双人座的。他一把拉住秦煜的手：“我骑车带你过去。”
到了街对面，秦煜还是对时初会骑电动车这事很新奇，以前没见他骑过。
“很简单的，只要会骑单车，学起这个就很快。”时初扫码启动车辆，坐上去，试了试刹车和喇叭，随后向秦煜招招手，“快来，带你吹吹夜风。”
他们上大学的时候这个东西还没兴起，毕了业秦煜又习惯开车，还真没坐过电动车。
等他上了车，在时初身后坐好，听见时初说：“我要走了，你抱紧我。”
秦煜眯着眼念贴在车身上的小贴士：“最高速度二十公里每小时，这么低的速度……好好，抱你抱你。”
他往前坐了坐，环住时初的腰，把下巴垫在他温热的肩上，“走吧，时师傅。”
“我还骑过机车。”时初拧动车把，以并不快的速度往前开。他说起自己在美国时的那个室友，有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机车，特别酷，一定要让他来骑一骑。
时初对这个的兴趣没那么大，但耐不住室友热情，只好让室友教他骑了一次。
秦煜轻轻捏了捏他的腰：“哦，怎么教的？不是‘手把手’教学吧？”
“不是不是，”时初赶紧澄清，“他先骑一圈示范，给我说要怎么骑，然后我再模仿。”
秦煜埋在他肩上闷声笑，觉得他一本正经解释很可爱，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们这样像不像高中生？如果换成单车，这就是青春剧里最常见的画面。”
又是一年夏天，晚上空气也闷热，但总归比白日好一些。此时正值凌晨十二点，街上人还不少，有些是才加完班在往回赶，有些也像他们一样出来寻宵夜，等驶入了大学最多的区域，街上看到的便都是成群结队的青春面孔了。
时初带着秦煜经过他们，晚风吹过脸庞，让两人都想起年少时光。
“你高中是什么样子？”时初听见秦煜问他。
他松了松车把，放慢速度，边回想边跟他讲：“我高中比较规矩，安安分分上学，没那么轻松，也不是特别累。高一高二那会儿还没有晚自习，有时候放了学不想回家，就去街口看大爷们下象棋，看到他们都各自散了，街上的小孩儿也都被家长叫回家吃饭了，我就回去。”
秦煜：“怪不得你和老杨是朋友，看来都对老年退休生活有一定研究。”
时初笑了笑，继续说。
“有时候我妈会做好饭，我吃完饭就去洗碗，洗完回房间写作业。我那时候最喜欢化学，最讨厌语文，每次背文言文都想一头撞死。作业写完一般离睡觉还剩一个多小时，我就对着窗户发呆打发时间，或者玩魔方——三四岁的时候我妈给我买的。我也没什么其他可玩，就只能捣鼓它，时间久了，就自己推导出一套公式，能快速复原，还能盲拧。”
时初本意是想着重强调他能盲拧，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能，不过秦煜听了，却没出声。时初差点儿以为他没听到，刚想再重复一下自己能盲拧魔方，就听秦煜在他身后低叹一句：“听起来好孤独。”
“其实也没有。”时初感受到环抱自己腰间的力量被收紧了一些，他怕秦煜情绪由此低落，连忙解释道，“也不是都这样，很多时候我做完作业会出去散步。我们家那边养狗的人多，那个时候很多人还没有上街要牵狗的观念，都是放养，我跟那些小狗混得很熟，和它们玩，真没觉得孤独。”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听起来好像更孤单了，怎么还越描越黑，他及时收住，反问秦煜：“你高中呢？”
秦煜没有立马回答，他偏头吻了吻时初脖颈处的皮肤，“没事，现在有我陪着你。”
明明说起自己高中生活时也没多想，现在时初却差点儿被这一句话弄哭。他赶紧眨眨眼睛，稳住车把。
“我的高中……”秦煜犹豫着，并不想在时初说完他的高中生活后再提起自己，但时初却说他很想听。
“好吧。我记得高一那会儿各种新奇事物都想尝试，还和几个朋友计划组乐队，买了架子鼓练了一阵，后面兴趣转移到数学竞赛上就没玩了。高二主要是搞竞赛，除此之外，学校有很多社团，我没事的时候就去玩一玩。高三按部就班学习，每次考完试刚被数学老师表扬一顿就要被英语老师骂一顿。学累了就请两天假出去玩一趟或者翘节课去打篮球。”
时初安静地听完，问他：“你高中过得很开心吗？”
“……嗯。”
时初轻声道：“那太好了。”
不论他过得怎么样，都已经是往事了，但在同样的那段时间里，秦煜过得很开心，这就最好。
“如果我们在高中就认识会怎么样？”秦煜沉默了一会儿，安抚性地拍一拍他的腰，带着他转移注意力。
“不好。”时初不想这样，他高中只会比大学时期还要封闭，不是认识秦煜的好时机。
才不管什么好不好，秦煜已经在他背后开始设想了：“你那时候肯定还是个自闭少年，我不来找你那我们就没有认识的可能。不行，这次我要高冷一点，你想想我们怎么样才能认识？”
时初：“那我想想……你高中肯定也很受欢迎，我一定会知道你。但如果想要有接触的话，我们要同班，不，同桌好了，这样我们就有认识的机会。而且我们得靠墙坐，你坐外面，我坐里面，我想出去就必须主动跟你讲话。”
秦煜：“行啊，那我们就算认识了。”
“你认识人这么随意啊？”
“啊，有时候交朋友就这么简单。”秦煜说，“不过我们的交流可能就仅限于此了。我高中很不安分的，经常逃课出去玩，比如有一次被老师发现，他来问你，你怎么说？”
“如果是别人，我就说不知道。要是你的话，我会帮忙打个掩护，说你肚子疼去医务室了。”
“可是这时候我们不是只有简单的交流吗？你为什么要帮我打掩护？”
时初正色道：“不为什么，你长得好看。”
秦煜乐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颜控。”
“你高中有喜欢过别人吗？”时初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秦煜愣了下，“这倒没有，不过高一那会儿正是我性向探索期，会比较关注一些男生，来验证自己是不是同性取向。”
“不行！不可以！”时初下意识回答，他已经沉浸在那个场景中了，光是想一想就要着急。
他这样子实在很有趣，秦煜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行啊？按刚才设想的，那时候我们只处于普通交流的地步，还不熟啊。”
“反正就是不行。”时初声音小下来，他弱弱地抗议，“何必舍近求远，如果我们那时候真是同桌，你旁边不就有男生可以供你验证吗，干嘛要关注别人？”
那当然更好。秦煜听过一种说法——每个人对自己喜欢的类型都有偏好，而这个偏好是基因选择的结果。也就是说，他总会被人群中内敛安静的人所吸引，不论这个说法真假与否，假如他和时初真的在高中就相遇，那么他确实不必再去花时间验证自己是不是喜欢同性。
“不过，你会早恋吗？”秦煜有点好奇。
早恋，这个在时初的高中生活中存在感极低甚至于不存在的词，要是对象是秦煜的话……
“不会，但要是和你早恋就可以。”时初斩钉截铁地展示着自己的双标。
“很荣幸。”秦煜扬起唇角，“对了，你理科成绩很好吧，我们还会在每次考试中争个输赢。”
“我不偏科，整体成绩应该比你高一点。但你当初高考英语考成那样还能考上我们学校，那你其他成绩应该特别突出。”
秦煜“嗯”了声，“正好，交流的机会这不就来了？我们老师最爱搞什么一对一学习小组之类的东西，他会让你帮我补习英语，我能监督你背课文。”
时初想起了大学帮秦煜学四级那段时间：“所以我们要熟悉起来还是逃不过补习英语这一环节？”
他顺着想下去：“但如果你高中英语成绩就提上去，我们很可能就不在同一所大学了。”
“应该还在同一个城市。”秦煜说，“还是有机会遇见的，比如我来你们学校参加篮球赛，在校园里看见你，一眼认出这不是我高中同桌吗？这不就又联系上了？”
时初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秦煜：“我打比赛肯定赢啊，到时候庆祝就拉你过来。”
时初拐了个弯，驶入母校所在的那条街，听见秦煜的话，忍着笑意道：“这个情节听起来好耳熟，后面的流程我都能背下来了。”
秦煜朝时初耳根处轻轻吹了口气：“这说明我们缘分天注定啊。”
热气轻轻柔柔袭来，时初条件反射般缩着脖子躲了一下，又道：“刚刚是设想我们没有现在的记忆，如果我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高中遇见你，我第一天就要鼓起勇气问你——同学，能不能和我早恋？”
“那不是正合我意？从此，我们就过上了小龙虾、烤五花、冰啤免费每人一扎……”
时初：“啊？啊？从此过上了rapper的生活？”
“不是，”秦煜差点把眼泪笑出来，他拍一拍时初的胳膊，给他指路示意，“那有个停车点，把车停那儿，烧烤店到了。”
烧烤店外面也摆着很多小桌子，即使快要半夜一点了，这里人依然很多。
秦煜在外面找了张空桌让时初坐下占位，他先去看看有什么。时初给两人倒好水，无聊地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了烧烤店前摆着的直立式招牌。
上面写着：小龙虾、烤五花……
好家伙，原来刚才秦煜是看到了这个。
江四野
小情侣日常漫无边际的闲聊罢了。
最后修改时间：2023-02-05 20：17：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