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撞上国庆,算下来一共能休八天。
两人本来准备去东南亚玩,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放假前秦煜接到通知,需要临时去西北出差几天。
等他出完差,假期就过半了,东南亚出游计划只好搁置。
时初嘴上说没事,让秦煜不要因为这个过意不去,但实际也低落不已。
情绪持续到晚上睡觉前,秦煜还靠在床头研究自己的日程安排,试图与何助理沟通调整行程。时初却忽然从床上弹起来,拉住秦煜的手,眼神坚毅地嘱咐他:“你去吧!专心工作。”
他的态度转变太过突然,秦煜停下手中的事去探寻他的目光,奇怪地发现,竟然没有从时初眼里看见往常自己要出差时常有的依依不舍,反而更像是一种……期待?
第二天,秦煜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初一会儿还要上班,没法送他,只能在玄关处朝他挥手道别。
这时候他的表情甚至已经从期待发展为迫不及待了,丝毫没有要和爱人分别几天的样子。
秦煜满腹狐疑地出了门。
关门声一响,时初马上从背后拿出平板开始谋策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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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煜在这座西北城市要待五天。最后一天傍晚,秦煜参加了个饭局,推杯换盏之间收到了时初发来的信息,问他现在在哪,离某个市场有多远,说想让他帮自己带个东西回去。
时初忽悠起人来煞有介事,不过那是对别人,这话根本骗不过秦煜。
秦煜知道,以时初的性格,真想让自己帮他带什么东西回去,怎么可能等到最后一天的傍晚才说。
他立马反应过来,当即给时初发了自己的定位,还“贴心”地说了一句,“我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结束,不知道那时候市场有没有关门。”
放下手机,饭局后半程秦煜嘴角的笑意就没消过。
吃完饭几个人往餐厅外走,秦煜特地环视左右,留意着周围的人,果不其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一辆高大的军绿色越野车停在门口,时初靠在车边,明显在等人。
他今天的穿搭很休闲,里面是一件白T,外面罩了件黑白色水墨风短袖衬衫,没有系扣子,衣摆散着,随风而动。即使他倚靠在车身上,脚抵着地面,姿势不如站直时挺拔,却也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中显得清俊。
有不少路过的行人都注意到了餐厅前出现的这辆硬核越野,频频往这边张望。
时初对此无知无觉,他手里拿着平板,低着头专心致志在看,无意识咬着自己下唇,像是在什么选择之间衡量。
餐厅的自动感应大门自动向左右两边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
听见接连不断的脚步声,时初抬起头来寻找,目光越过几个陌生人,锁定在秦煜脸上,与他同样看过来的视线相撞。
时初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他收起平板,站直身,眯起眼笑了。
秦煜身边擦过几个人,最后一个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道:“秦总,后面还有活动。听说这边的足浴服务不错,咱们一起去体验一下?”
秦煜自然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摇头礼貌回绝。
他本想就此离开,但想到什么,还是没忍住退回来多说了一句:“我爱人来接我了。”
旁边几个人听见,纷纷对秦煜露出同情的神色,秦煜心想子非鱼,也不和他们说更多,径直往时初的方向走去。
别人都不在时初的眼中,他只看着秦煜。等他的身影在自己瞳孔中越来越近,直至停在跟前,他头一歪,示意秦煜上车。
秦煜笑着,没着急打开车门,先朝时初吹了声口哨,揶揄打趣的意味分明可鉴。
装出来的轻松与随意立马烟消云散,时初的脸色在这一声口哨下变得有些不自然,觉得自己刻意选择的出场方式被秦煜一眼就看穿,十分不好意思。
他打开副驾车门,赶紧推着秦煜,把他往车里塞。
秦煜上了车,环视一圈,还在后座看见了相机包、两件冲锋衣和一箱水。他扬了扬眉,问时初:“所以那天晚上你劝我来出差,就已经想好了要过来?”
时初上了驾驶座,给秦煜递过去一瓶水,在导航上搜索秦煜入住的酒店,跟他如实交代:“嗯,既然你无法及时回来,那我就来找你。”
他一五一十地说:“我不是前几年也来西北做过项目吗?对这边还算熟。这个时节西北的风景很漂亮的,草原湖泊高山戈壁,我都想和你去看一看。我也是上午才到,车是我在网上提前租的,下了飞机之后才在这边提车,路线我也早就计划好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出发,自驾游玩三天,绕一个环线,最后一天回到这里还车,再坐飞机回去。”
“你只管玩,其他的都由我来操心。”时初就差拍着胸膛保证了。
秦煜一边听一边将车窗打开,让夜风吹进来。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后座,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将领带往下扯了扯,吐了口气出来:“好啊,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时初脸色一红,倒不是单纯因为这句夸赞,他知道秦煜肯定是故意的!就是看出了他看似随便实则精心的穿着,才这么说。
“开越野也很帅。”秦煜还在说。
“歪头叫我上车的姿势也——”
“求求你,别说了!”时初将车发动,紧紧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看样子秦煜要是再说下去,他就得当场弃车而逃了。
秦煜把他逗够了才闭上嘴,笑着合眼,靠在椅背上,安然享受这一刻的身心舒畅。
第二天一早,他们从酒店出发。时初先将车开去加油站加满了油,定好导航,开出市区。他没有上高速,方向盘一打,走了国道。
国道慢一些,但胜在方便停车看风景,他们不着急,可以慢慢欣赏。
车刚从城市开出,路边是工业园区和零散的楼,还有一排排白杨傲然挺立。再开一会儿,便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老旧房屋从车窗外掠过。
西北地广人稀,尤其是进了新疆以后,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动辄几百公里。途径无人区,两边都是无垠的戈壁,一眼望不到头,偶尔能看见成群的乌鸦和盘旋的雄鹰。
天空一碧如洗,蓝得透彻。这种蓝并不轻灵,反而像某种过期的饮料,又像反复涂抹的油画颜料,一点水都不掺,杂质都沉淀在底,厚重又浓稠。
军绿色越野驰骋在这样的天空之下,与泛着水光的柏油路面一起闪着粼粼波光。
时初和秦煜都在城市待了太久,很长时间没有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此时广袤景色入眼,皆是心旷神怡。
车速不算太快,两人松弛地聊着天,从童年经历到未来的婚礼邀请名单,从国际局势到晚上吃什么,又从宇宙幻想到动物世界——什么都聊,没有顾忌,短暂的想不起话题的时间里,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们的心也随着车辆飞驰在笔直的、与天相接的无际公路上。
老实说,时初的气质和这种强悍硬朗的越野车型不太匹配。前一晚,当秦煜看见他站在车旁边,脑海中想到了一个或许不恰当的比喻。
像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扛枪上战场——扛的还是重机枪。
但时初一旦开起车来便很稳,坐他的车,即使要越山过河,也丝毫不用担心颠簸幅度太大。
秦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耳旁的风声消失了,车内的音乐也被关闭,他就更深地陷入了睡眠。
时初看了他一眼,安静地开着车,等待他再次醒来。
习惯了车辆行驶时的颤动,一旦停下来,反而更容易醒。
秦煜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失去了下午的烈度,开始往西边下沉了。
往车窗外看,四下依然荒凉,车停在了路边的休息区,驾驶位上没有人,他屏息听了听,听到车右侧传来脚步声。
秦煜想开门下车,刚一动,身上搭着的冲锋衣外套就掉落下来。
时初的脸出现在车窗外:“你醒了,饿不饿?要喝点水吗?”
他将车窗降下来,头探出去,“不饿,怎么停了?”
他们中午没有去途径的县城吃饭,好在时初在车上准备好了充足的食物和水,他们草草吃了一些,将重心放在路上,准备晚上到了休息的城市再好好吃晚餐。
“车底有响声,我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时初的声音渐行渐远,秦煜也下了车,看见他刚好从车后面提着工具箱过来,将工具箱放在地上,翻出一张塑料布铺好在地,脱了外套递给秦煜,自己带好手套,仰躺着钻进车底看哪里出了问题。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秦煜在旁边难以置信:“你还会修车?”
时初会但是没展现出来的技能到底还有多少?
时初的声音从车底传来,即使看不见表情也能听出他此时翘着尾巴:“这有什么,很简单的。”
找准了问题再出来,时初埋头在工具箱里找扳手,正经跟秦煜解释了一下:“只是一些常见的问题能修一修。我高考完的暑假当家教挣钱,在汽车修理厂给老板辅导儿子,空闲的时候看那些工人修车,耳濡目染就学会了一点——我大学买第一个相机的钱就是那时候挣的。”
说完,他嘴里咬着小电筒,拿着工具再次钻进去。
秦煜也在旁边蹲下,看他忙碌,随时给他递需要的工具。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时初抬手间若隐若现的腰腹线条,清瘦、流畅。车底发动机余热尚存,他进去不到一分钟额上就渗出了汗珠,顺着皮肤,滴落在地。
这让秦煜想起了“性感”这个词。
此时正值黄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身处在这样快意苍茫的景色中,秦煜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开始播放某些【修理工野外.avi】。
问题不大,时初很快从车底出来,从嘴里拿走手电筒,用水漱了漱口。手套都还没来得及摘,就听见秦煜问:“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时初吐掉口中的水,表情十分懵然:“什么?”
残余在他唇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泛着来自夕阳的余晖,秦煜看着他,笑容有些微妙。
还没明白过来这笑容中的含义,时初首先感受到唇上传来的热度。
两人在西北旷野中接了个围绕着机油味的吻。
身后的公路有车辆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风浪,应该能看见他们,不过谁也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些。
时初手套脏,不敢碰秦煜,只能双手往后撑着地面,一吻结束,手掌都被路上的石子硌出了浅红色的痕迹。
秦煜起身将他拉起来,再次上路,他给时初说了自己刚才带着颜色的想法。时初显然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背后有着这样的情节,他很想专心开车,奈何听了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车开出去一会儿,秦煜无意间偏头,发现时初的耳根泛红,他笑时初:“你现在是不是也在想?好好开车。”
时初含糊着嗯了两声,又很不服气地控诉:“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
这样一闹,到达休息的城市时天已经黑透了。时初提早在网上预定好了当地的民族特色餐厅,离下榻的酒店不远,他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带着秦煜步行过去。
路上要穿过一条民族风情街,许多小商贩在面前支起地摊,叫卖着精致漂亮的手工艺品。
时初只想看看,秦煜倒是对某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一条街还没走到一半,手里就已经有了好几件。
由于时初说了这次出游由他全权负责,秦煜便心安理得地享受,挑完东西拿在手里,非常自然朝时初扬下巴:“老婆,付钱。”
这两个字的威力简直犹如核弹,轰地一声在时初耳朵中炸开,直炸得他耳鸣。
他赶紧付了钱,拉着秦煜的手到一边,小声和他商量:“在外面能不能先别这么喊?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秦煜:“哦,好啊。”
于是下一个小摊前。
秦煜:“老公,付钱。”
时初:“重点是这个吗!”
话虽如此,时初还是非常流畅地扫码付钱,东西不贵,52,他手一抖,多按了个2,直接付了522。摊主直摆手,着急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喊付多了,时初心情很好,笑着说没关系。
“昏君,昏君。”秦煜在旁边摇头叹息,详装惋惜,丝毫没有自己就是使身边人成为“昏君”的自觉。
他觉得有趣,每买一样东西就换着花样叫人,什么“哥哥”“弟弟”“老师”“局长”都来一遍,时初已经从最开始的羞耻到最后的坦然接受了,甚至在最后还配合秦煜演一出“阿sir和他小弟”的戏码。
最后一件东西拿手里,也差不多到了街的尽头,秦煜十分满足,倒是时初看他不买了,还意犹未尽问一句:“不买了呀?”
秦煜打趣他:“还想听我叫你什么?要不再来……”
两个人同时噤了声,旁边有几个小朋友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纵使是秦煜,此刻也难得感到了一丝尴尬,赶紧拉着时初走出了这条街,两个人的背影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到餐厅入座后,秦煜还在看这些精致的物件,跟时初提议:“回去之后我们买个玻璃柜吧,专门摆一起出去玩时买回来的纪念品。”
话音刚落,时初就开始拿起手机搜索,研究哪一种玻璃柜适合放在家里。
这家餐厅不是专门给游客开的,因此价格不贵,味道很地道,时初怕秦煜吃不惯,中途还特地出去给他买了解腻的手工酸奶。
吃饱喝足,两人慢慢往酒店走,秦煜突然感慨道:“其实这样也很好,以后我们都退休了,就找个小城镇生活。”
时初扭头看他的侧脸,心想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江四野
大家放心,小时会把戒指送出去的,在(下)会写到
最后修改时间:2023-02-09 17:5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