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保时捷以一种炫酷的漂移开进了停车场,车子停稳后,从里边钻出一个青年。
身形高挑清瘦。
穿着黑色的丝绸衬衣,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助理早就在停车场等着了,见谢茶来了,立刻小步迎上去:
“谢总,我打听过了,那位教授据说人比较怪,想买他的专利,不看给的钱多不多,而是看这个人是左脚迈进他实验室的,还是右脚迈进他实验室的……”
这熟悉的神经病作风……
谢茶眼皮跳了跳,问助理:
“这是哪位教授?”
助理立即掏出小本本翻开道:
“中医大的春夜教授。”
谢茶脚步一顿。
见谢茶停下来不走了,助理有些诧异,但没追问,只继续给他介绍:
“这位春教授是苗药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他去年那个治疗皮肤癌的苗药专利被卖出过3亿高价,现在这个治疗阿尔茨默病的苗药专利,连国外的医药大集团都跑来接洽了……”
突然很想吸烟。
谢茶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咬在嘴里问:
“我名片递上去了吗?”
“递了。”助理点头,“这位春教授是出了名的科研怪人,想见他一面很难,所以我把谢总的名片递给他助理的时候,还特意暗示了,谢总您和这位春教授是有点渊源的……”
谢茶表情微微变了。
助理没留意,还颇为自豪:
“我在搜集春夜教授的资料时,发现他和您母亲一个苗寨出来的,想着这位春夜教授会不会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给咱们一次见面的机会……”
谢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很好,那彻底没戏了,打道回府吧。”
见谢茶叼着烟转身就走,助理欸了一声,下意识跟上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草率了谢总,您和这位春教授结下过梁子啊?”
助理跟在他身边追问:
“这梁子大不?是以前干过架呢还是抢过同一个姑娘?”
谢茶叼着烟笑了:
“别问,说出来我怕你害怕。”
走回到车子旁,刚拉开车门,就看到不远处一行人从实验室走出来,七八个人,谢茶一眼就看到了里头最高的那个。
身形挺拔。
气质独特。
他总是很容易被辨认出来。
“啊,春教授!”
助理也认出来了,又看到了什么,凑在谢茶耳边咬牙切齿:
“他旁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就是阿斯诺集团的副总裁,可恶啊,这个外国佬,居然比咱们还捷足先登……”
那一行人也朝停车场走过来了,国外的大医药集团副总裁来了,中医大的校长也在作陪的行列。
他眼尖地看到了谢茶,远远地就跟谢茶打招呼:“谢总!”
谢茶原本还想钻进车子里,被校长这么一喊,谢茶把嘴里的烟拿下来,连带手上的那包烟扔进副驾驶,又摸到车子里的墨镜戴上,关上车门,深吸一口气。
这才转身,淡笑着走过去。
那一行人也走过来了,校长给春夜引荐道:
“这位是仙苗集团的谢总,年轻有为啊,在谢总的带领下,仙苗集团短短几年,就成了国内中药领域的龙头企业了……”
方才离得远,只看得到一个身形的轮廓,现在近到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谢茶终于能抬头看清春夜的脸。
十年未见,记忆里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穿着白大褂,比起以前的高冷,更多了一份沉静的气质。
校长又对谢茶引荐道:
“这是咱们学校的春夜教授,在苗药领域很有研究,谢总也是做这块的,应该听说过去年那个卖出3亿高价的苗药专利吧?就是春教授研究出来的科研成果……”
谢茶微微点头,朝春夜伸手:
“春夜教授,幸会。”
对面那人的手却还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动都不动一下。
谢茶抬眸的瞬间,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谢茶敏感地捕捉到了那双瞳仁里一闪而逝的恨意。
谢茶顿时心抽痛了一下。
相比较之下,眼下这种“主动伸出手,想跟人握手的时候,那人却不握”的尴尬场面便算不了什么。
见春夜没有跟他握手的打算,谢茶正打算收回来,旁边的校长主动伸手握住了,笑着替春夜打圆场道:
“春教授不太喜欢跟人接触,他不是针对谢总,他是平等地针对所有人,我就没见他跟谁握过手……”
一席话,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但两位当事人不知为何没笑,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校长是个人精,一看这两人八成有事,于是赶紧跟谢茶告辞,带着春夜去送别那位国外来的副总裁了。
见春夜头也不回地离开,谢茶也转身,又从车子里摸出那包烟来。
方才放在嘴里咬一咬还能有效果,不知为何,现在非得抽一支。
见谢茶倚在车门前抽烟,助理道:“谢总,那咱们……”
“等我抽完这支烟就回去。”
助理看了一眼谢茶,他垂着头,那张年轻俊美的脸藏在了缭绕的烟雾后面,助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说话的语气能听出来还挺低落的。
也是。
助理心想,这位谢总有钱有颜有能力,又家世优渥,走哪都是焦点,哪里被人这么冷落过?
一时受挫也正常。
助理偷瞟了一眼谢茶,眼里的好奇简直快要藏不住了。
之前他特意跟春夜教授的那位女助理问过,要是见面了需要注意点什么,怕一不小心冒犯到那位传闻中的春夜教授。
据那位女助理说,春教授看着高冷,但基本上还算得上风度翩翩。
但今天春教授居然连手都不愿意握,看来跟谢总结下的这梁子不小。
助理不敢吱声,默默等着谢茶抽完那支烟,然后,就看到一辆法拉利开了过来。
助理立刻掏出小本本一看,车牌号对上了!助理看向谢茶的眸子里顿时带上了一丝担忧:
“东湖制药的张桐,上次就是他,宁愿出两倍的价钱也要抢走咱们的合作方,主打的就是一个杀敌500,自损1000!”
说话间,黄色法拉利开进来了,就停在谢茶那辆银色保时捷旁边。
张桐从车子里钻了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花衬衫,看到谢茶,还对他吹了一声口哨:
“哟,我亲爱的弟弟也在这啊?”
谢茶一听,扬眉嗤笑:
“你姓张,我姓谢,你这么乱攀亲戚你妈知道么?”
张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他妈趁那位谢家大公子醉酒勾引后才怀的孕,但那位早就结婚了,他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因此谢家也不承认,甚至连谢都不肯让他姓。
他只好跟他妈姓张。
张桐脸色阴沉了一瞬,又想到了什么,对谢茶得意道:
“谢茶,这个治疗阿尔茨默病的苗药专利一旦投产,那就是千亿级的医药蓝海,要是我拿下了,你们仙苗集团就等着破产吧!”
张桐甩下一句狠话,又从兜里摸出一瓶香水,往手腕上喷了喷,然后把香水塞回兜里,信心十足地往实验室方向走去。
谢茶原本想抽完这根烟就走的,但张桐来了,他又觉得还得留下来。
眼看夜幕降临,助理抬手看了看手表,眼睛瞪圆了:
“三个小时!张桐还没下来,不会真被他给拿下了吧?”
谢茶没出声,夜色里,助理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于是着急道:
“张桐这人太没下限了,为了跟咱们抢,他啥事都做得出来!”
助理至今还记得上次他跟着谢总去谈合作,原本一切谈妥,都准备签合同了,刚进对方办公室,就看到张桐正在穿裤子,和他们合作的那个女老板还脸红红地窝在张桐怀里。
关键是那女老板已经60岁了!
不仅那一次,只要听到他们谢总要跟谁谈成合作了,张桐就会想办法抢走,医药界对他的风评是:
这人会玩。
男女不忌。
老少皆宜。
据说皮鞭滴蜡啥都搞。
硬是靠着丰富的床技和放荡的身体,从他们这里抢走了不少客户,成了仙苗集团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想到张桐那无往不利的风流史,助理有些坐不住了,他扭头问谢茶:
“那春夜教授看着挺正经的,不会也跟张桐搞起来了吧?”
谢茶抬手看了下手表,张桐上去三小时零15分钟,谢茶没说话,摸出一根烟来抽。
以前他可以肯定地说不会的。
但十年过去了,谁知道呢?
停车场后面便是那栋实验室大楼,里边灯火通明。
女助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进来:
“春教授……”
她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只看见春夜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她喊人的声音都没听见。
女助理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一看,窗外便是停车场,此时天色已黑,停车场亮起了路灯。
一个青年倚在银色保时捷车门边,微垂着头,手中猩红点点,似在抽烟。
“这是仙苗集团的谢总吧?”
女助理记得,方才送别那个国外医药集团副总裁的一行人里,她也在,对这位谢总印象深刻。
太帅了。
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倨傲矜贵的气质,一看就是豪门养出来的大少爷。
又想起方才春教授连手都不愿意跟他握,女助理对这位谢总同情了几秒,又清清嗓子,开口道:
“春教授,东湖制药的张总在会客室等您三小时了,您看……”
春夜眼睛仍旧盯着楼下停车场里的那人,头也不回地淡淡开口:
“不见。”
女助理点点头,临走前,也跟着看了停车场一眼,迟疑了会儿,道:
“这位谢总也在楼下等很久了,您要是不愿意见,我顺便一起打发走?”
春夜沉默了。
没说打发,也没说不打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助理心里的疑团也逐渐冒了出来。
前来拜访春夜教授的医药集团太多了,国内国外都有,通常春夜教授都很果断,见与不见,一句话的事,她还是第一次见春夜教授这么反常。
春夜没回答,女助理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去会客厅打发张桐去了。
哒哒哒的高跟鞋远去,女助理走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只能看到那个挺拔的背影,也不知道站在窗边多久了,仍在垂眸凝视着窗外。
她来,她走,这个人都不在意。
女助理的眸子黯然地垂下,又往窗下边的停车场看去。
她还挺羡慕这位谢总的,也不知道和春夜教授什么关系,总之,如果能被春夜教授这么长久地凝视,就算是被他讨厌也好啊。
总比她这种透明人好吧。
停车场。谢茶抽完最后一支烟,就看到春夜从不远处的电梯里走出来,走到离他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停下了。
谢茶看了一眼,原来那辆迈巴赫是他的。
见春夜打开车门,眼看就要钻进去了,谢茶适时地开口:
“我说春夜教授,你这样装不认识我,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春夜身形一顿,转头凉凉道:
“不然呢?谢总不会以为都十年过去了,我还对谢总念念不忘,所以应该对谢总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吧?”
谢茶:“……”
都十年了,这小子阴阳怪气的语气倒是一点也没变。
谢茶倒没妄想过十年了,春夜还能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只是意识到他对自己还带着恨意,谢茶有些难受。
但春夜都这么阴阳他了,谢茶又习惯性地,像往常那样,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春夜教授说得对,都十年过去了,我当然不会这么自恋,希望春夜教授也一样不要误会。我在这等你,也没有其他意思。”
说完,谢茶就看到春夜那张本就冰冷的脸,好像更阴沉沉了。
谢茶:“?”
然而谢茶来不及琢磨春夜这变脸是什么意思,又继续往下说:
“我之所以等在这,是基于医药人的良心,想提醒一下春夜教授,张桐不是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
然后,谢茶看到春夜的脸色又变了,这回更冷了。
“那谁可靠?谢总吗?”
谢茶扬眉调笑道:
“春夜教授如果能基于客观事实考量,我们仙苗集团确实是最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
“我通常考量更多的是合作方的人品……”
春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显然,谢总言而无信,始乱终弃,还薄情寡意,人品如此差的合作方,更不值得我合作。”
谢茶:“……”
果然。
这小子还在记恨他。
谢茶记得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看到春夜浸泡在瀑布下的深潭里,用自己的身体养蛊。
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谢茶不愿意看到春夜为自己冒这么大的生命风险,于是跟他提了分手。
第二天就飞去国外留学了。
所以春夜恨他也正常。
他了解春夜,如果不走得这么决绝,春夜是不会放弃用身体养蛊的。
走的时候情蛊都没来得及解。
后来谢茶发现,这玩意儿没解也有好处,这么多年,很多人都追过他,男男女女,谢茶每次拒绝得相当理直气壮:
“知道情蛊么?”
“心动的时候会发作。”
“很遗憾,我现在还能这么正常地和你说话,证明你无法令我心动。”
想到这,谢茶又看了一眼春夜。
他记得那时候那株神仙草是在春夜那里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神仙草把自己的情蛊解开。
高高的路灯斜洒下来几缕昏黄柔和的光,落在春夜脸上。
耳朵上戴着的那枚耳坠折射出幽蓝的暗光,给那张冷白的面孔平添了一丝妖冶和蛊惑的色彩。
十年过去了,这张脸不仅没长残,甚至好看得更为惊心动魄了!
谢茶不由自主地盯着。
盯着盯着,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气血上涌。
谢茶:“???”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在这个时候情蛊发作吧?
还是在早就分手了的前任面前。
完蛋!
谢茶感觉自己要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