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很是安静,只能隐约听得到两人克制的呼吸声。
谢茶凑近,近到快要触碰到春夜的鼻尖:“为什么没有把情蛊解了?”
春夜没回答,并且,脑袋往后撤。
察觉到他似乎想要跟自己拉开距离,谢茶又凑过去,这回更近了,近到已经蹭到了春夜的鼻尖。
谢茶下意识地蹭了蹭,春夜的皮肤带着点凉意,和他此刻给人的感觉一样。
明明情蛊发作了,谢茶却没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眸子黑沉沉的,把情绪全都藏起来了。
谢茶看不明白,酒意上头,发酵出一股无端的情绪:“情蛊没解,那这些年情蛊发作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春夜没回答,只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副驾驶位子上,转身正要重新启动车子,谢茶又凑过来了。
“怎么不回答我?”他伸手拽住春夜衣领,“不回答是有人帮你解吗?谁啊?学校的吗?”
春夜仍旧一副冷淡疏离的神色:
“你醉了。”
见春夜一副明明情蛊发作了,面对自己还能这么无动于衷,谢茶拧眉,揪着他的衣领凑过去了。
直接堵住了春夜的嘴巴。
但刚贴上就被春夜推开了。
“谢茶。”
春夜的声音里隐隐带着警告。
谢茶又扑过去吻住了春夜,这回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不再是贴着他的唇,而是撬开春夜的牙关,试图勾出藏在里面的舌尖,但还没来得及,又被春夜推开。
不仅被推开,还被低声斥道:
“再这样发酒疯就给我下去!”
谢茶没说话,又扑过去,这回整个人都扑上去了,将春夜围困在他和座椅中间,伏在春夜上方,抵进去后,迫不及待地卷起了他的舌。
灵活湿热的两个舌尖交缠在一起,谢茶脑海里蹭地一声,像是瞬间燃放起了烟花,快感在脑海里爆炸。
就连放在谢茶肩膀上,原本想要推开的那只春夜的手也迟疑了一下。
谢茶的吻是炽热的,带着几分急切,还有一丝鸡尾酒的酒香味。
春夜眼睫毛微微轻颤,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任由谢茶胡乱亲着。
搭在谢茶肩膀上的那只手像在进行一场犹豫和矛盾的心理挣扎。
握紧又松开。
直到许久之后,那只手忽然抬起,按在谢茶的后脑勺上,用力往下按,加深了这个吻。
夜空忽然下起了雨,淅沥淅沥地砸在车顶上。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僻静的路边,车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中,只能听见两道凌乱的喘息声,暧昧的水声,和湿哒哒的缠吻声。
狭小的车子里,两人吻作一团,吻得意乱情迷,春夜双手紧紧扣着谢茶的腰,几秒的功夫,两人便调换了位置,谢茶被按倒在了主驾驶位置上,他任由春夜亲着。
一边亲一边到处摸找,在春夜的车子里没找到套和润滑油之类的东西,谢茶嘴角愉悦地翘起。他咬着春夜的耳朵道:
“没有也没关系,直接来。”
刚说完嘴唇就被咬了一口,谢茶轻轻嘶了一声,然后他听见唇齿间传来春夜冷笑的声音:
“这么随便吗?”
谢茶:“?”
下巴被掐着抬起,谢茶被迫抬头,看到春夜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谢总每次情蛊发作了,都跟人这么随便乱搞吗?”
谢茶:“!”
脑子里闪过之前一盒套从坐垫上掉下来的尴尬一幕,谢茶意识到春夜误会了,立刻解释道:
“我……”
刚说出一个字,春夜又低下头吻了进去。
不想听。
谢茶:“……”
但谢茶也来不及解释了,很快就投入到了这个逐渐激烈的吻里。
等谢茶清醒过来时,他悠悠睁眼一看,窗外还在下着小雨。环顾一圈,自己竟然躺在了酒店房间里。
谢茶:“?”
略微回想了一下,昨晚他喝醉酒了,再加上情蛊发作,到后面基本上没什么理智了,最后一个画面,是和春夜从主驾驶上一路吻到了车后座。
昨晚虽然是自己先强吻的,但最后春夜没推开,说明他对自己不是完全无感吧?
回想了一下,春夜的车子里干干净净的,别说套了,连一点情侣会有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说明他应该身边没人。
想到这,谢茶嘴角微微上扬。
坐起身,衣服全都穿得好好的,再扭头一看,旁边空无一人。
谢茶的嘴角又瞬间压了下来。
昨晚两人都情蛊发作了,还把他带酒店来了,那小子都不肯跟他睡,还把他丢到酒店就走了。
摸不准他怎么想的,谢茶离开酒店,回去洗个澡,之后开车去了中医大,结果春夜的女助理告诉他:
“春教授有事外出了。”
谢茶:“?”
“去哪了?”
女助理微笑回答:“无可奉告。”
谢茶:“……”
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谢茶一连三天都来,每一次都被女助理告知春夜不在中医大。
谢茶从实验楼下来,刚走回车子前,就看到张桐开车过来了。
也是来找春夜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张桐又掏出那瓶香水喷了喷,解开自己花衬衫上面的三颗纽扣,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上去了。
谢茶坐在车子里等了会儿,几分钟后,张桐也下来了,谢茶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思忖着:
那位女助理果然没骗他,春夜不只不见他,还平等地不见其他人。
那么……春夜会在哪呢?
谢茶想了会儿,驱车离开中医大。车子在青山绿水间一路疾驰,熟悉的景色逐渐出现在谢茶的面前。
“前方一百米,即将抵达目的地。”
车载导航提示音响起,谢茶望了一眼那个寨门,寨门上仍旧爬满了黑蝎子,密密麻麻地组成了四个大字:
深谷苗寨。
时光好像在这个寨门上凝固了似的,看起来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自从外婆得了帕金森,从寨子里被接走送去国外治疗之后,谢茶很久没回来过了。
他抬头遥望了一眼对面山腰上的那栋青色吊脚楼,收回目光,正要驱车经过那个寨门,忽然从寨门上飞下来一堆蝎子,全都趴在了前方的挡风玻璃上,把挡风玻璃遮得严严实实。
谢茶立刻踩刹车把车子停下。
接着,启动雨刷,谁知连雨刷都赶不走,那些蝎子们纹丝不动,甚至爬上了雨刷,让雨刷都转不动了。
谢茶:“……”
不把这些蝎子赶走,车子是没法继续开了,谢茶正思考该怎么办时,忽然看到车窗外的草丛上,趴着一只幽蓝色的甲壳虫。
甲壳虫趾高气扬地,抬起两只细小的前爪,像是那帮蝎子们的头头。
谢茶眼前一亮,顿时降下车窗,冲着那只甲壳虫打招呼:
“虫虫!”
甲壳虫发出“吱”地一声,超大声,跟人类幼崽生气的哼声一样,吱完,就扭过头去了。
小身子背对着谢茶。
幻视人类幼崽气呼呼的样子。
谢茶:“……”
果然和它主人一个样。
谢茶看了一眼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挡风玻璃,这车没法开了,谢茶下车,朝甲壳虫走过去,走到草丛边,准备捻起它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刚一伸手,甲壳虫就机灵地蹿走了。
在草丛里一窜一跳,跳了几步远,又扭头用芝麻大小的眼睛瞅他一眼,像是在看他有没有跟上来似的。
谢茶:“?”
谢茶顿时笑了。
抬脚跟上那只甲壳虫,一路走进后山的森林里。忽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几声响,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窜出一条小白蛇来,正冲谢茶飞窜过去。
谢茶怔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条小白蛇正要扑到谢茶脖子上,一只修长的手斜伸了过来,将那条小白蛇抓住了。
小白蛇发出小小的、嘶嘶嘶的声音,跟讨饶似的。
谢茶扭头一看,春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旁边,那条小白蛇顺势缠上了他的手臂。
春夜神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来这做什么?”
谢茶轻咳一声,扬眉道:“当然是来问问春夜教授,帮你解完情蛊,就把我丢酒店里是不是有点渣男了?”
春夜表情微妙地静了一秒,接着挪开视线,目光放在缠绕在手臂上的那条小白蛇上,一边用手指逗弄,一边讥讽道:
“谢总自己就是渣男,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谢茶:“?”
谢茶抱臂道:“春夜教授,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啊,车子里掉下来的那玩意儿不是我的,是我朋友借我车接他女朋友顺便买的。”
春夜一边摸着小白蛇的脑袋一边往前走,他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又凉凉道:
“无所谓,谢总爱跟谁在车子里乱搞都跟我没关系。”
春夜话音刚落,走在他们前头的甲壳虫扭头,黑芝麻大小的眼神斜瞟了春夜一眼,然后“吱”了一声。
春夜:“……”
谢茶:“?”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甲壳虫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丝堪称无语的意思。
谢茶戳了戳春夜的肩膀:
“虫虫说什么了?”
春夜拒绝翻译,又继续走。
谢茶又继续解释:“还有,我这个人很洁身自好的,从不跟人在车子里乱搞。”
又纠正道:“不对,不是不跟人在车子里乱搞,是从不乱搞。”
春夜脚步不停,语气淡淡道:
“所以呢?”
“所以……”
谢茶顿住脚步,扭头道: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此时黄昏时分,橘黄色的光线落进谢茶的眸子里,衬得谢茶的眸子像暖融融的琉璃珠,漂亮得惊人。
春夜目不转睛地望着,望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继续摸着小白蛇的脑袋往前走,与此同时,散漫回答:
“不能。”
这个回答在谢茶的意料之中,他自然不指望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能让春夜回心转意。
“没关系,我也就礼貌问问。”
谢茶继续跟在他身边,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再把春夜追回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跟着春夜从森林里走回了那栋青色吊脚楼。
谢茶又问:“春夜教授能好心收留我一晚吗?”
“不能。”
春夜又拒绝了。
随后打开栅栏进去了。
谢茶:“?”
但很快谢茶就发现了,虽然春夜拒绝了,但进去之后,栅栏仍旧开着,并没有关上。
谢茶后知后觉出什么,笑着跟在春夜的身后走进了花丛。
别问,问就是不能。
蛇蕊花开得正盛,一大朵一大朵,行走在诺大的花丛中,谢茶跟在春夜身后,旁边甲壳虫从一朵花窜到另一朵上,很是活泼开心。
黄昏洒在那片花丛里,将两人一虫的身影拉长,像是一副温馨美好的油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