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开关下面的黄铜按铃是通往茶水间的,你若有事要离开一阵,按下按铃,阿佑便会过来听差。”
“好,我知道了。”
“我最后再叮嘱一句。”沈南绮将要走出房间时,又扭过了头,瞟了眼自己的儿子,朝面前青年正色提醒:
“那小子性子犟得很,别看他现在一副顺从安排的模样,说不定只是他麻痹我们的手段,你要小心提防着他撺掇阿佑逃跑,把他给看紧了。”
纪轻舟听得不由失笑,马上又摆正态度保证:
“您放心吧,我一定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解予安:“……”
随着沈南绮交代完毕事项,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东馆尽头的卧室总算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寂静。
解予安已是悠然自在地安坐到了靠窗的沙发上,将手杖搁到了扶手旁,听着青年脚步不紧不慢地迈向自己而来,心间便腾起了一股微妙的期待情绪。
方才在楼下会客厅,人多不便交流,此时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纪轻舟倘若能认得出他,必然会提起之前几次相遇的经历。
他现在已经有实体了,对方总应该履行承诺吧?
然而他怀揣着悄然的期盼,兀自端坐等候了片刻,却只听见青年在沙发上落座的声音,除此以外没有半句疑问。
既感受不到青年目光的注视,也没有除呼吸以外的任何动静,就像对方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回事,莫非纪轻舟已经忘了他吗?
还是说,这里的纪轻舟,是没有与他相关的那些记忆的?
又默不作声地静待了几秒,仍未等到对方开启交流,解予安便稍稍直起身,清了清嗓,忍不住先打开话题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嗯?不急啊,反正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慢慢了解就好了。”
青年的嗓音中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语调,和当年初次见面,便积极与“合约丈夫”交换信息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言辞神态未带有什么攻击性,所以纪轻舟便不急着与他化解矛盾了?
解予安心里正这么揣摩着,这时又听见对方用含着些许调笑意味的语气问:
“对了,你是叫解圆圆吗,哪里圆啊?”
听见这句熟悉的调侃,解予安总算有了点多年前初遇时争锋相对的感觉。
但此次,他却是格外耐心地解释道:“解予安,舍予之予,安定之安。”
“奥……原来是予安,元。”
“嗯,你呢?”
“我叫纪轻舟,就是你想的那个轻舟。”
解予安眉尾微微挑动了下,作出恍若初闻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恭维道:“寓意不错,很好听。”
青年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声,应道:“多谢称赞。”
解予安淡然点头,接着便又陷入了沉默中。
他很想要和对方再深入交流一下,尽快培养感情,却又怕说多了显得唐突。
尤其纪轻舟今日是刚来到这陌生地方,骤然从那富足安定的时代回到动荡的一百年前,他的心情定然万分糟糕,最好是要温柔相待,万不可像从前那般的说话夹枪带棒。
定了定神,他忖度着开口道:“我们现在已是夫妻,是最为亲近之人,你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同我说,如有心事,也可与我交流。此外,床头柜盒中有银圆两百,你倘若需要用钱,尽管自取便是。”
对面沙发上,纪轻舟姿态放松地撑着下巴斜倚着扶手,听闻对方这番真诚温润的言辞,唇边满是压不住的笑意:
“这么大方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解少。”
解予安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或者……小名。”
说到这,他犹豫了几秒,才微微低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补充:“元宝。”
“奥奥……”纪轻舟努力克制着不发出笑声,“知道了,解元宝是吧,很接地气的名字,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听闻对方口中吐出的这一熟悉昵称,解予安便觉心扉似被小猫撞击了一下,颇感柔软安逸地点了下头。
又过了一阵,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黄佑树过来送行李。
纪轻舟独自起身去开了房门,接过了行李箱,顺便叫阿佑送些餐食到二楼的小餐厅。
随即回过身,望向沙发上那一身黑衣装扮的男子问:
“我去隔壁吃个午饭,你要先午睡会儿吗?”
解予安自然摇头,拿着手杖站起身道:“一起。”
他稍显蹇涩地用手杖探着路,步履虽平稳,却一路磕磕绊绊,像是有些辨不清方向,才几步路的工夫,便已将沙发茶几撞了个遍。
眼看着他走错方向朝着床铺而去,在即将撞上床角时,纪轻舟终于看不下去,叫停了他的动作:
“停停停,还是我来扶你吧,别自己瞎走了。”
解予安在距离床角不到五公分的位置时,及时地收住了脚步,状若自然地“嗯”了一声。
接着飞快地将手杖换到了左手,并抬起右手递向青年方向。
纪轻舟走到他身前,瞥了眼他打开的手掌问:“什么意思,要我牵你手啊?”
“你说呢?我看不见。”这句话他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好好好,谁叫我现在是你的人形导航呢。”
纪轻舟似无奈般地笑了笑,抬手礼貌地隔着衣袖握住了他手腕。
刚要领着人朝门口走去,解予安却又挣脱开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腕,尔后熟练地顺着手腕下移,将他整只左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语气从容镇静地解释:“我牵着你,会更有安全感。”
纪轻舟仅是挑了下眉,态度随意:“那走吧。”
·
虽然回到了刚回国的时期,解予安除了眼盲无可改变,当年那伴随了他许久的神经性头痛,现在倒是未出现过,因此他的精神状态也较为良好。
下午不仅没有午睡,还甜甜蜜蜜地同“新婚妻子”在花园里散了好一会儿步,之后又回到书房,念书聊天,如他想象中那般缓慢而稳步地增进着感情。
眨眼一下午时间转瞬而逝,晚饭过后,解予安依着沈南绮的安排,去量了个身体尺寸。
回到卧室时,听见盥洗室内水声不断,还混杂着青年踩着瓷砖地面走动的脚步声,便知对方已经洗完了澡,估计是在搓洗他那窄小的三角裤。
解予安兀自坐到了沙发上,靠着沙发垫背,食指一下下轻敲着扶手,脑中思绪已荡回了八年前。
不出意外,等会儿纪轻舟会拿着一盆洗好的衣物出来,叫阿佑端去晾晒,然后……还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他们相识的第一晚,就因为床垫的软硬问题大吵了一架,其他的细节倒是不怎记得清了。
不过在今晚,这场纷争必然不会发生。
下午他便已叫阿佑重新铺过床,多加了一床松软厚实的床褥,务必令纪轻舟舒舒服服地安度来到这的一个夜晚。
他正漫然回忆着过去,这时盥洗室门忽然开启,一股潮湿的水汽伴随着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解予安嗅到那股熟悉的、仿佛是将要成熟的蜜瓜散发出的清香,立即提起了神来,竖起耳朵倾听着屋子里另一人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纪轻舟并没有去按铃叫阿佑过来,询问对方晾晒衣物的事,而是轻松自若地哼着歌去走廊衣帽间转了一圈,接着又来到了他身旁,催促说道:
“东西给你备好了,浴缸里热水也放好了,赶紧去洗澡吧。”
解予安迷惑了一瞬,却也未过多深思。
下意识地起身拿起了手杖,走向盥洗室时,还不忘自己方向感差的“路痴”人设,刻意被沙发“绊”了下脚。
尔后便如愿以偿地被青年扶住了胳膊,拉着他的手臂一道走进了盥洗室。
相对狭窄的浴室内,还氤氲着温热馨香的水雾。
也不知是不是视力受限时,其他感官会更为专注灵敏的缘故,再度闻见这香气,解予安发觉自己让调香师调配的香水,同纪轻舟所用的洗发用品香味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此刻这香气中,清甜的果味更为突出浓郁,而后来送给纪轻舟的香水,则是薄荷香味相对较为明显。
下回,可让那调香师再做些调整……
解予安思维清晰地暗忖着,面上则摆着一副冷淡而迷茫的神态,一边听着纪轻舟对各种物品摆放位置的讲解,一边伸手向旁边探了探。
“浴缸在你的右手边,旁边是放衣服的架子,毛巾和香皂都在下层的篮子里……”
解予安微微弯腰,探出右手似是要确定浴缸的位置,却在即将碰到浴缸壁时,换了个方向,“意外”触碰到了放毛巾衣物的架子。
接着,他便黯然低落地叹了口气,仿佛很不满自己现在的状态。
纪轻舟饶有兴致地旁观着他的拙劣表演,在对方再度改变方向,准备向洗手台摸去时,就握住了他的手,十分配合地提议:
“你这样子,怕是也没法自己洗吧,要我帮你吗?”
解予安闻言立即站直了身,佯作惭愧地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纪轻舟低笑了声,转身合上了盥洗室房门。
接着站到解予安身前,抬手放到了他那丝绸长袍的衣领盘扣上:“那我可帮你脱衣服了?”
“嗯。”解予安坦然镇定地应声。
他自认与纪轻舟已是相当亲密无间的关系,再如何刺激的事情都已做过,已不是当初那个一碰就会抬头的小雏鸡。
只是脱衣服泡个澡而已,不至于闹出尴尬。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青年一粒粒地给他解着扣子时,手指动作总带着点轻佻意味,就像在弹琴般,总会若有似无地轻触他胸口。
当衣襟散开,胸膛与肩膀接触到潮湿的空气,对方给他脱下长袍时,微凉指尖与温热肌肤相触时引起的酥麻战栗就愈发明显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
纪轻舟将他的长袍卷了卷放进脏衣篮,视线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方渐渐泛起薄红的胸膛与脖颈,口吻寻常问:“裤子也脱了?”
解予安迟疑了片刻,心忖才初次见面就坦诚相待,未免显得举止轻浮。
可转念一想,后世观念那般开放,纪轻舟在海边当着如此多陌生人的面都敢只穿一条泳裤,对于此等情况想必也接受良好。
于是稍加思考,便轻应道:“都是男子,我不介意。”
“这样啊……”青年意味深长地叹了声,“我看你长着这么一张清冷肃穆的脸蛋,还以为你是个保守人士呢,果然是留洋回来的,思想境界就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他边调侃打趣着,边伸手解开了男子的丝绸长裤。
这过程分外的轻松顺利,除了手指总是不经意地从男人紧绷的腹肌上擦过,脱裤子时,又会不小心地碰到对方的腿部肌肤。
转眼间,面前男子就浑身光溜溜的,仅剩下了一条轻薄宽松的白色丝质短裤把守着最后的隐私。
纪轻舟见状也未再多问,直接伸出了手去。
然而他指尖刚碰到对方短裤的腰带,解予安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怎么了?”
纪轻舟佯作什么也未察觉地抬起视线问,便看到面前男子耳根通红、欲言又止地朝他摇了摇头。
那副既羞赧又强装镇定的神色,就好似他是个什么地痞流氓般,硬要强脱他这良家男子的衣裳。
纪轻舟见状便来了兴致,故意恶狠狠地哼笑了一声,直接换了只手出其不意地抽出了他的裤腰带。
而随着裤腰一松,这轻薄的丝绸短裤滑落一半却又挂在了树枝上,半垂半吊,尴尬地卡在了半山腰。
“诶呀,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做作地明知故问,眨了眨眼睛,贴心地提醒对方道:“要不你先解决一下,不然等会儿弄脏了洗澡水,还要我给你冲洗浴缸。”
解予安已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惹得面红耳赤,既懊悔又羞臊不已。
照理说,以他现在刚出院不久的身体状况,不至于这样的敏感,却也不知为何,对方只是随意碰了他几下,就全然控不住遐思了。
这下可好,自己在对方眼中,定然已成了一个轻薄无行之人。
才初相识,便当着他的面袒露情欲,这委实过于失检亵慢,之后也不知要怎么和他相处……
他深深尴尬着,右手提着自己的裤腰,左手五指已蜷缩了起来,抠着自己的掌心,不知该往哪放才好。
刚想开口,叫纪轻舟先出去,给他一些收拾整理的时间,还未等组织好语言,却感到对方细长的手指隔着丝绸面料的褶皱轻轻地把握上来。
那猝不及防袭来的触电般的感觉,令他顿时蹙起了眉头,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就听青年清澈纯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还是说,解少觉得,这也在我的义务范围内?”
解予安为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所惊愕,心脏狂烈跳动难以平息。
强自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味来:“你……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什么?”
纪轻舟只是漫不经心地运用着他灵活的手指,语气里含着刻意的逗弄。
“纪轻舟。”解予安握住了他的手,呼吸稍显紊乱。
其实他早有察觉青年今日的行为举止与语气状态都不大对劲,但只以为是初来民国不适应的缘故,直到对方此时做出这等大胆举动,才骤然开拓了他的思路。
哪怕纪轻舟平时作风再如何风流开放,也不至于初见第一日就上手……除非他也和自己一样拥有记忆,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纪轻舟听见他叫自己名字的熟稔口吻,就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
于是唇边浮起愉悦微笑,手臂熟练地搂上男人的后颈,吻了吻他轻抿的双唇,道:“宝哥哥今天表现不错,值得奖励,好好享受吧。”
他的话音刚落,解予安就迫不及待地解放双手,搂住他的后腰,再无顾忌地将人按进了怀中。
冷着脸,红着耳朵,嘴里低喘着气埋怨:“又捉弄我,小骗子。”
·
夜晚,橙黄的灯光透过茶色的台灯罩子映照着床头一侧,昏淡柔和的灯光水一般地洒在两个青年的脸庞上。
一旦揭穿了真相,二人便又亲亲热热地黏到了一块儿,盖着同一床被子,肩膀贴着肩膀。
“所以,你是何时想起来的?”解予安背靠着枕头,握着纪轻舟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揉着他的指节。
“一进你家大门,就全部想起来了。看你一本正经地想跟我重新认识,那我就配合你一下,满足你的小心愿呗。”
纪轻舟口吻懒散地回道,旋即轻咋了下舌:“不过说正经的,但凡我不认识你,你今天这行为表现,在我这肯定要大扣印象分。
“哪有一上来就又要牵手,又要我给你脱衣服洗澡的,还对着我随意发情,像个色情狂。”
“分明是你刻意挑逗……”
听他提起此事,解予安想到今日种种表演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苍白的脸颊上又泛起了臊意。
“我怎么挑逗啦,我就解个裤腰带的工夫,就看见小元宝竖起来跟我打招呼,这也怪我啊?”
“……”解予安无言地张了张唇,却又无力反驳,索性揭过此事,按了按青年的手心道:“亲一下。”
“又开始了。”纪轻舟轻哼了声。
偏过头凝视着他蒙着黑纱带的清凛面孔,嘴角倏而浮现一丝笑意:“瞎子元宝不能想亲就亲喽,真可怜!”
解予安又掐了下他的手指:“你亲不亲?”
“病号都发话了,我这护工哪敢不听啊。”纪轻舟半开玩笑地回道。
接着便直起身来,挪动身体坐到了男人腿上,握着对方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低垂脑袋凑到解予安面前,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他柔软的双唇,语声轻柔问:“香不香,是不是你熟悉的味道?”
解予安右手从他光滑细腻的脸庞抚摸到了后颈,五指插入发根,揉着他细密柔软的发丝,闻言静静颔首,“嗯”了一声。
纪轻舟调整着姿势,往他腿上稍稍磨蹭了一下,刻意低缓暧昧地询问:“你这么蒙着眼,是不是特别敏感啊?那我们要不要……”
“嗯?”
“嗯什么啊,别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解予安默不作声,唯有贴着青年脊背渐渐摩挲向下的双手表明了他的心绪。
直到手掌陷入一片富有弹性的柔软里,才闷闷地应了声,托起青年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纪轻舟对他的回应毫不意外,分外娴熟地扒下了他的睡衣,清了清嗓口吻正经地说道:“那我就浅浅试吃品尝一下,二十岁的小元宝有什么不同吧……”
·
翌日清晨,清透澄净的冬日暖阳从窗帘缝隙探入卧室,倾斜地铺洒在深木色地板上,泛着淡白朦胧的光芒。
纪轻舟被楼下花园里传来的佣人交流声与打扫落叶的声音唤醒,刚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便感到一股寒凉的空气袭来,冻得他眼睫颤抖了一下。
待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睁开双眸,瞥见床头柜上的皮革质地礼物盒,那些恍若梦境般的奇幻记忆才逐渐回笼。
旋即他侧转过身,漫无目的地看向解予安熟睡的侧脸。
男子清醒时的面容总显凛然冷峻,睡颜倒是格外的恬淡安宁,纤长平垂的睫毛在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阴影,瞧着似是很容易亲近的样子。
纪轻舟眨着眼,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倏然发出了“哧”一声轻笑,发觉某人的脑袋又睡在了两个枕头间的空隙中。
他眼珠一转,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手机来,打开相机,对着解予安宁静的睡颜咔嚓照了张相。
刚拍下照,对方就似有所觉地从被窝中探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微掀开眼帘,嗓音低哑带着模糊的鼻音道:“偷拍我。”
纪轻舟兀自翻着刚拍的照片,失笑道:“你这人睡姿真的很搞笑,有枕头不睡,偏要埋在枕头缝里,这会让你特别有安全感吗?”
解予安睁开眼睛,闷声不响地注视了他片晌,忽而手臂一伸,搂住青年的后背,将他整个人揽了过来,枕着自己的肩膀抱在了怀中。
但也并不做什么,仅是慵懒又满足地紧搂着人,嗅着他发丝边散发的淡淡清香,继续阖起眼睡觉。
纪轻舟感到他炽热绵长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额头间,微吐了口气道:“我刚做了个梦,梦到很多以前的事。”
解予安听闻此言,渐渐清醒过来,微眯着眼睫看着青年的面庞:“我也做了梦,真实的梦。”
“哦?那该不会……”纪轻舟顿了顿,试探开口:“死鬼初恋男友?”
“嗯。”解予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很好,那看来不是梦。”纪轻舟下定论道,接着便思索起来:“那是为什么呢?难道真是哪位好心神仙,听见了你昨晚许下的生日愿望,给你机会让你圆了这场美梦?”
解予安略挑眉尾,重复:“美梦?”
“怎么?你对我的用词有什么不满吗?”
纪轻舟半仰起头扫视他,翻旧账道:“搅黄了我三次的桃花运不说,还狡猾地欺骗了十八岁纯真少年的感情,靠着阴险手段做了我初恋男友,这还不是美梦?”
“我哪里欺骗你。”解予安不是很有力地反驳。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才委屈,好不容易去到纪轻舟生活的时代了,却只能以一个幽灵形态,被动地观看爱人的丰富旧情史。
想到这,他又有些微微的醋意,捏着青年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略不高兴地盯着他道:“你从未那样称呼过我。”
“什么称呼?”
他话题跳得太快,纪轻舟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说呢?某人叫起旧情人来,一口一个‘宝贝’相称,对自己的丈夫,却是毫无浪漫昵称可言。”
解予安试图用平静的语气阐述,一开口却还是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酸意。
“奥……”
纪轻舟才反应过他在说什么,既无奈又好笑道:“那不是因为用的是法语嘛,非母语说起来当然就无压力了,不然也太肉麻了。”
解予安满心想的是别人有的,他也必须要拥有,便退一步道:“用法语也可以。”
纪轻舟抬眸看了他几眼,对上那双宁静而倔强的黑眸,稍作思考,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吧,那我就满足你这一次。”
他说罢,就抓着解予安的衣服领口,扬起头贴到了男人耳边,用晨起时低哑的嗓音柔和地开口:“早安……”
感受到耳畔的温热呼吸,解予安耳廓顿然浮起了一层红霞。
正胸口怦怦地期待着青年对他的甜蜜称呼,随即却听耳边声音轻笑了下,道:“被耍啦,臭元宝弟弟。”
解予安愣了一下,一时间又气闷又想笑,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青年的屁股,冷声道:“看来你是不想吃早餐了。”
纪轻舟一听便要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但还未翻出解予安的手臂范围,便被强硬地搂着腰抱了回来。
虽是刚睡醒不久,男人精力却旺盛得很,不一会儿便颠倒位置,将他压到了身下。
“你不至于吧,梦里还没睡够吗?”
对上男子暗沉的黑眸,纪轻舟便回想起了不久前才被二十岁的解予安掐着屁股颠来簸去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手指仍有些发麻微颤,眼神故作可怜地看着他恳求:“我现在叫行不行啊?”
“晚了。”解予安一只手箍着他纤瘦的腰身,一只手拂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静谧的眸光定定注视着青年楚楚的眼睛,道:“等会儿有的是机会让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