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闻归的称呼, 裴知故先是一愣,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但这句话并没有在他的心里激起多大的涟漪,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 闻归这么称呼他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没有反驳闻归的话, 只是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说道:“走吧。”
在和闻归一起往车站的这段路上,闻归时不时地会蹦出一两句“裴哥哥”、“裴学长”叫着玩儿, 可见裴知故对此又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自己叫了几遍之后也觉得没意思,几步小跑跟上裴知故后, 最后还是把称呼换回了最开始的“裴知故”。
走在路上,闻归闲得没事掐了一朵粉紫色的小花拿在手里转。
花是从一中的外墙上摘的, 摘的时候他还开玩笑似的问了裴知故一句:“这不算是破坏公物吧。”
闻归和裴知故一直一起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之后才停下。
他们两个回家的路是反方向的,所以要在这个十字路口分开,闻归往左走,裴知故需要往右走。
这条路口的主马路在五六点的时候经常会堵车,各式各样的车子排成一条,红色的灯光久久亮着, 一盏接着一盏的, 在他们的身旁连成了一条会闪烁的红色的河。
站在河岸边上,裴知故和闻归说了声再见。
五点五十, 刺眼的阳光渐渐收敛,躲在云后, 暖黄色的光浸透了一小片云彩。
闻归也点点头, 回了他一句:“回见。”
就在裴知故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闻归却又突然叫住了他:“对了, 裴知故。”
裴知故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闻归站在原地,一只手抄在口袋里,一只手自然垂下,他抿了一下嘴唇,最后露出一抹笑来对他挥挥手,笑着和他说道:“没事,路上小心。”
裴知故微微顿首:“你也是。”
闻归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继续往车站走去。
其实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是想问问裴知故,如果以后有时间,他能不能再来校门口等他放学。可话都到嘴边了,他又忽然自己这么问,好像显得有些过于矫情。
突兀,又不合理。
所以犹豫一瞬后,想问的话还是变成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路上小心”。
反正等他开学了,时间多得是,也不急于暑假一时。闻归一边走,一边这么在心里想道。
裴知故并不知道闻归在想些什么,他的家离着不远,平时大都是步行回去,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回到家里准备写作业的时候,他才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背包的缝隙里夹了个东西。
一朵小小的,紫粉色的花。
不知道闻归是什么时候放进他包里的。
裴知故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然后随手夹进了一直放在他桌子上的那本英文词典里。
*
自从裴知故开始正常上课之后,闻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过去的这一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做饭以及照顾他闹腾的妹妹之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裴知故聊天,什么都聊,一聊就能聊很久,甚至这段时间连找沈行打游戏的时间都少了一半。
结果现在,裴知故上学了,他也一下子有点没适应过来。明明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回的,但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打开聊天软件来荒废时间,要么就是拉着沈行一起打一天的游戏,打久了还头疼。
所以最后闻归决定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他问裴知故要来了课程表,准备对着裴知故的课程表来规划自己剩下三个多周的暑假时间。这样等裴知故上课的时候他就学习,上午写作业看书,下午就和沈行一起打游戏,等裴知故下课了再和他聊聊天,一天基本也就这么过去了。
按照这个计作划表执行了三个周,闻归十分难得地在暑假结束前就写完了全部的暑假作业。
以至于沈行按照惯例来和他哭诉自己作业又写不完了、完蛋了开学之后肯定又要被数学老师那个魔鬼罚抄写了、怎么办要不要今天晚上再约一个死亡二十四小时极限补救的学习局的时候,闻归相当神清气爽又轻飘飘地回了他几个字——
[W:我写完了。]
沈行那边的消息忽然顿住了,原本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醒也不见了,整个聊天框里甚至可以用一片死寂来形容。
直到几分钟后,沈行才又发回来两条消息。
[沈行::)]
[沈行:借我抄抄,谢谢爸爸。]
*
在解决了自己的生命危险之后,沈行终于放下心来,有闲情一边抄卷子一边和闻归胡侃着问道:“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不是说话一生一世一起走,谁写作业谁是狗吗,你你你,闻归你竟然背着兄弟玩儿什么假期弯道超车……你不地道,你超车甚至不叫兄弟!”
闻归被他吵得耳朵疼,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我是狗,你别抄。”
一句话,让兄弟为你狠狠闭嘴。
沈行连忙讨好地哈哈一笑:“别介,闻哥、哥、爸爸!救命恩人!我闭嘴还不行吗。闭嘴了。”
闻归这才满意地接续打游戏。
结果沈行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口问他说:“所以你为啥突然转性了?”
闻归被问得烦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没办法,因为我热爱学习吧。”
沈行:“……”
闻归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其实在沈行问他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起了裴知故。
*
两个月的暑假转眼就过,在开学的第一天,十三中照常在升旗仪式上举办了开学典礼。
说是开学典礼,其实就是让学校的各种记不住名字也见不到的领导们挨个坐在台上发言,学生们就站在底下听着,每到校领导顿声示意的时候配合着鼓鼓掌,表面功夫做完大家也就可以各回各班上课去了。
闻归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一排,听着他们学校的那个中年发福的男校长神情激昂地把他们这群学生描绘成未来的太阳闪耀光芒,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呵欠。
他没记错的话,去年开学典礼那个瘦瘦高高的教导主任也是这么说的。
开学典礼通常又枯燥又冗长,领导在上面讲着,学生们就在下面走神。闻归站在自己的学校里,分神地听着隔壁一中的升旗仪式。
因为两个学校离得很近,又是同天开学,喇叭里传来的声音隔了一条马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亲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裴知故……”
闻归隐约间听见了裴知故的声音,稍微回了点神,认真地听起了隔壁一中的大喇叭。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转眼我们已在一中完成了两年的学习,并即将迎来高中生涯中最艰苦同时也是最宝贵的阶段……”
裴知故的声音从喇叭里听来有一些失真,但尽管如此,闻归也还是认了出来。
裴知故说话时的音调起伏不大,但胜在声音好听,不至于太过于沙哑也不会太过于软糯,是介于二者之间的那种温润又冷静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刚刚好。哪怕是毫无感情地念着演讲稿,也不会让人感觉太枯燥。
“……作为高三学生代表,我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代表全体高三学生在此宣誓: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我将勤恳,绝不虚度;我将拼搏,不甘平庸;我将奋进,不负苦读……”
粗粝的喇叭声传进了闻归的耳朵里,他听着裴知故的声音,大概能想象出他的样子——校服穿得一丝不苟,扣子也扣在最上面,身体清瘦而匀称,像一根坚韧的竹子或是一棵青松,神情冷淡而平静地看着底下的学生,一如既往的出众。
闻归忽然觉得这枯燥的开学典礼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我将勤恳,绝不虚度;我将拼搏,不甘平庸;我将奋进,不负苦读……
他在心里默默跟着裴知故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低下头来,无意识地用舌头轻轻顶了顶自己的牙尖。
*
因为学校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开学之后闻归和裴知故反而见面的频率还高了不少。
闻归偶尔中午的时候会约着裴知故一起去外面吃饭——在离着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吃街,一中和十三中的学生经常中午不想吃餐厅的饭就跑去外面解决。
裴知故对于在哪里吃饭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反正学校外面的小饭馆也不是很贵,闻归想去他就陪着闻归一起。只不过他口味清淡,不太喜欢吃重油重辣的菜,这点闻归还是在和他一起去吃过一次炒菜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他们一共点了三道菜,裴知故只吃那道清炒莴笋,闻归发现后就随口问了他一句。
所以在此之后闻归点菜时都有特别注意。
闻归吃饭的时候话也是不停的,他和裴知故聊起过自己的学校、吐槽过授课的老师,还有沈行和班里的一些事情,还和他说起了开学那天自己在学校里听见了裴知故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感觉很帅很酷很厉害,真的很优秀……
裴知故只是静静地听着,从闻归的叙述里想象他的校园生活。当闻归夸他的时候,他也是淡淡地接受。
闻归的性格直爽,笑眯眯地夸赞裴知故时也毫不遮掩,真诚到让裴知故心底生出一丝有些说不出的陌生情绪。
感觉……很开心。
偶尔闻归问起来了,裴知故也会捡着一些事情和闻归说说,但不多。
他的生活和闻归不一样,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没有太多值得纪念的事情。
尤其是上了高三之后,每天除了上课、做题、给别人讲题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闻归要让他讲,他也讲不出太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闻归也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会笑着评价他说:“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裴知故不知道。
但他知道,闻归确实很喜欢听他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
闻归现在初三,平时放学要比裴知故早一些,以前他都是和沈行一起去坐车回家的,不过自从开学之后就变成了等裴知故。
沈行一开始还叫过他几次,但都被他以要等人的理由给拒绝了。为此沈行还故作生气实则八卦地指指点点说他见色忘友,被闻归踹了一脚后立刻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不过在此之后沈行也十分体贴地换了同路的人一起放学。
闻归他们班的班门钥匙一直都放在门框上,学生放学之后需要打扫卫生,只要在清校之前离开班级并把门锁上就行。所以每天闻归都会在教室里待到差不多五点半快要清校的时候再离开,等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一中门口也就差不多刚好赶上高三放学了。
他每次都是站在校门口的那棵老梧桐树下面等着,裴知故出校门就能看见他。因为他天天都在,脾气好、长得也惹眼,看见裴知故和同学一起出来还会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时间长了以后,闻归也算是在裴知故的同学里混了个脸熟。有的时候看见他在还会和他说一句裴知故一会儿就出来了之类的话。
渐渐地,裴知故有个每天等他放学回家、又乖又帅的邻居家的Alpha弟弟这件事在班里也就传开了。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直接问到了裴知故的面前,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裴知故一开始还愣了一下,想解释,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变相承认了这件事。
就当是邻居家的弟弟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查。
只是问话的人听完,也没走远,就和旁边的朋友开玩笑似的笑着说了句:“好乖好帅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单身,要是能勾搭一下就好了哈哈哈……”
说着还回头又笑嘻嘻地问了裴知故一句:“所以班长,邻居弟弟现在是单身吗?”
虽然知道他们只是开个玩笑,不会真的做什么,但裴知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还是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发闷、发堵,明明……
是他的,弟弟。
裴知故垂眼在卷子上写下一个公式,语气平静地回答说:“他现在初三,不要和他开玩笑,打扰他学习。”
一旁的同学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借着裴知故的话继续打趣说:“就是,听见人家哥哥的话没有,别去打扰人家弟弟学习,话说你英语练习册写完没有,下节课就要交了。”
“啊!糟糕糟糕对不起弟弟,姐姐现在还是更爱练习册一点!”
“笑死了,Omega的爱,不值钱。”
“放屁,明明是Omega的爱千金难换……”
……
听着他们的声音离开了自己的周围,裴知故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卷子上。他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那个公式,微微一怔,过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写错了。
他默不作声地用笔划掉了这个公式,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放学,他还没出校门就远远地看见了站在树底下玩手机的闻归。
作为一个Alpha,闻归在人群中也过于出挑了一些。裴知故都不用看就能猜到有多少Omega在悄悄打量他。
他走上前去,看见闻归抬眼对他笑了一下,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支配着他直接拽着他的手腕离开了校门口。
裴知故走得很快,闻归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小跑了几步才跟上。
他出声问了句怎么了,可裴知故没有回答他,直到走出校门口很远了之后,裴知故才略显仓促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站在闻归的对面,看他抬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只能略略别开眼和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闻归抿着嘴,一时没有回答。
他看着裴知故的脸,除了不和自己对视以外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用着一种极为轻松的口吻回答道:“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裴知故“嗯”了一声:“走吧。”
闻归走在裴知故的身旁,一路上都没有再交流,气氛一度显得有些尴尬。他们在十字路口和平时一样说了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之后,闻归躺在床上,脑子里忍不住地去回想今天裴知故从校门口把他拉走的那一幕——裴知故的眉毛微微皱起,抿着嘴,看起来有些烦躁,攥住他手腕时也很用力,最后是松手之后的闪躲。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闷胀感。
从他被裴知故拽走的那一瞬间就存在了。他能感觉到裴知故的手指是微凉的,紧紧握在他的手腕上,血管因为过于用力而鼓起。
他被裴知故拽着走,跟在他的身后,他能看见裴知故露出校服领口的那一小截脖颈,漂亮而又有生命力,骨头在肌肉下隐约可见。
一小截干净的、光滑的、毫无防备的Beta的后颈。
就像裴知故没有和他坦白一样,他也没有和裴知故坦白。
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闻归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会有Alpha想要标记自己的朋友吗?
闻归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他望着天花板,甚至都不能用AO之间不可抗的性吸引来安慰自己,因为裴知故是个Beta,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信息素的吸引,他的冲动和所有的外界因素都没有关系,他想标记裴知故,真的就只是因为他想,仅此而已。
他忽然想起当初沈行问过他的那句话:
“你要是不喜欢,那你这么在意人家干什么?”
他喜欢裴知故吗?
闻归的动作停了一瞬,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这样问过自己,当时他可以很笃定地说不是,可是现在他却又不确定了。
在这浑浑噩噩间他感觉到手腕上被裴知故攥过的地方,好像在隐隐发烫……
一下一下地,灼烧着闻归的心脏。
或许他是喜欢裴知故的。他想。
不过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闻归并没有觉得不安烦躁或是怎么样,反而因为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以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
钟毓看在了眼里,忍不住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吗?”
闻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没有打算隐瞒地应了句:“嗯,很高兴。”
钟毓见他不打算细说,也没再多问,只是又给他多夹了一筷子菜说:“那就多吃点庆祝一下好情绪。”
*
虽然认识到自己对裴知故的感情不一般,但闻归并不打算现在就和裴知故说。
裴知故现在正处于高三,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本着先急后缓的原则,闻归并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成为他这个阶段的负担,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不行。他记得裴知故和他说过,他想考燕大的生物系,所以在裴知故高考结束之前,他都不打算提起这件事了。
闻归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是一切如常地每天中午和裴知故约饭,放学的时候再多等一会儿。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转眼就要放寒假了。
闻归在放假之前就和裴知故约好了寒假要一起出去玩儿一次,就约在除夕之前,听说那个时候中海市中心广场那里会有烟花表演,一年也就那么一次。裴知故答应了。
为此,闻归提前一个多月就一直在期待。
而对于裴知故来说,也是一样。
其实自从上次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之后,他就非常、非常认真地对自己进行一番剖析。
剖析他为什么会这样反常,剖析闻归对他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一个笔记本,完全把自己的个人情绪超脱于问题之外,像一个第三方的旁观者分析一组无足轻重的客观数据一样,反应平常地开始分析自己。
说起来,裴知故也不知道自己对闻归准确来说是抱有一个什么样的感情,但他很清楚,在他拽走闻归的那个瞬间里,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带他走。
他不想看见闻归再和任何一个除他以外的其他人打招呼。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支配着他,让他赌气似的把闻归从校门口拽走了。
只是因为有人说了一句,闻归打招呼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仅此而已。这个理由甚至幼稚得有些可笑。
但不可否认的是,闻归很优秀,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他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很值得被喜欢的Alpha。他很成熟,成熟到有的时候裴知故都会忘记他是一个比自己要小三岁的弟弟,而一直把他当做同龄人来看待。
裴知故觉得他们本来应该是朋友的。
但心里那股劲儿却又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他以前一直没有意识到,他对闻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占有欲,所以当他听见别人开玩笑说想要和闻归产生亲密关系的时候、当他听见别人开玩笑说闻归和Omega才般配的时候,他失态了。
他不希望别人过深地和闻归有所接触,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闻归很好,不希望别人喜欢上闻归,不希望……
闻归只是他邻居家的弟弟。
裴知故坐在书桌前,假设了一下如果有一天闻归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并且主动和他分享这件事情的话他会如何反应。
写到这里的时候,裴知故的笔尖深深地陷进了本子里。
他一脸平静地攥紧了手里的笔,力道大得好像会把它折断一样。就这么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泄气地把笔扔到了一边。
裴知故看着面前被划出深深痕迹的笔记本,浑身脱力了似的往后靠去。
他假设不出来。或许他会祝福闻归,然后主动疏离。至少不会太不体面。
想到这里,裴知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抽离出那种极端冷静的第三方的视角,忽然止不住地低声轻笑了起来。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对闻归也不是那么干净磊落、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