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第一个月圆之夜便是元宵。
民间是极其看重元宵的,这一天,不仅有十分热闹的大集,还有各种游乐活动。
天还没亮,鸡才鸣过一声,床上的小人儿便蠕动起来,时不时坐起来朝窗户外看。
“小爹,天亮了么?”
隔不了一会儿,便要问上叶溪一句,叶溪睡眼惺忪,只得拍着与哥儿的背,轻哄道:“与哥儿乖,天还黑着呢,再睡会儿,等天亮了,让阿爹带着我们去镇上赶元宵好不好?”
与哥儿没有去过元宵会的,前年他是得了风寒,叶溪在屋里养了他许久,再往前就是他还小,不记事儿,说起今年要带他去元宵会,他是从好几天前就巴巴的盼着了。
听雷哥哥和福哥儿说,元宵会可好玩儿了,有各种好吃的不说,还有舞狮子,能买好看的花灯,街上扎的全是好看的灯山。
这么一听,可把他勾的心里痒痒了。
迷迷糊糊被叶溪又哄睡了过去,叶溪起来给小历子盖了盖被子,困意泛起,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旁边睡着的林将山察觉了动静,醒来搂住自家夫郎,嗓音沙哑:“再睡会儿,外面还冷着呢,横竖咱不用起这般早,用了早饭坐上骡车去也快的很。”
叶溪窝回林将山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哪是我想起,是你宝贝娃崽心急的不行,恨不得太阳马上出来才好。”
林将山笑了笑,胸膛发振,亲了口夫郎,“小孩子都贪热闹,与哥儿想去玩儿,我们就带他好好玩一场就是了。”
天冷又黑,便又躺下睡了一场回笼觉。
等到晨曦发亮,与哥儿实在是耐不住了,叶溪只好起身,给他穿上了新棉衣,又裹上了虎头帽,告诉他用过饭便去镇上。
新棉衣绣着吉祥云纹,用红线勾着吉祥盘扣,头上的虎头帽用彩线绣的栩栩如生,还特地用白兔毛镶了边,毛绒绒的,这一身圆乎乎的装扮,衬的与哥儿活像个白滚滚的小糯米团子,真是珠圆玉润。
林将山套了骡车,转头瞧见自己宝贝小哥儿站在身后冲自己咧嘴笑,心化的一塌糊涂,抱起人,“阿爹要带与哥儿去看彩灯买糖果果吃,与哥儿高不高兴?”
与哥儿点了点头:“高兴,买了糖果果,与哥儿要和弟弟分着吃。”
叶溪抱着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历子出来了,笑道:“咱与哥儿做什么都想着弟弟。”
林将山将骡车里垫了层稻草,又铺了床被子,坐上去软软和和的,让夫郎和娃崽坐的舒服,自己则坐在前面儿赶车。
晨光从山背后倾洒下来时,林将山这一家子便赶着骡车出发了,叶山一家也是有车的,两家人便约好了在镇上见面就是。
时至二月,风一吹还是冷的人牙齿疼,但坐在骡车里一点都不冷,有车篷子遮风,他们尽可以躺在里面睡到镇上去。
与哥儿一晚上醒了好几回,现下被车这么一路晃悠着,便又和小历子头挨着睡了过去。
娃崽们睡了,叶溪便坐到车前,陪着林将山说话儿。
“夫郎出来做什么,冷咧,快回去躲着风。”林将山拉着绳,说出的话都冒着白气儿。
叶溪抱着汤婆子,手暖和的很,伸手贴了贴林将山被风吹的冷冰冰的脸,“我出来陪你说说话儿。”
已经生了两个娃崽了,叶溪与林将山的感情还好的很,跟新婚的没两样。
林将山伸出手臂将叶溪往怀里搂了搂,替他遮着风,“那夫郎便在这里陪着我。”
去镇上看元宵会的人格外多,路上走路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最多的就是牛车,还有人推的独轮车。
叶溪想到前些年,他们去镇上还要靠脚走上许久,那会儿他想的是家里能坐上牛车就好了,后来他们买了牛,有了牛车,可到了寒冬腊月,牛车四面透风冻得人都木了,现在他们尽可坐着骡车去了。
“想不到咱们家也能有了骡车。”叶溪笑道。
林将山搂紧了夫郎,“也不是白得的,夫郎贤惠持家,我又肯下力做活,这才攒下了今日的家底。”
叶溪:“我嫁了个好郎君。”
林将山笑了笑:“我娶了个好夫郎。”
两个人对视笑了笑,骡车一路往镇上驶去。
到镇上的时候,与哥儿和小历子睡的正是香甜呢,叶山一家是先到了一会儿,小雷子忍不住钻进骡车里去叫醒与哥儿。
“与哥儿,快醒醒,出来逛元宵会了!”
叫了好几声,与哥儿才悠悠醒来,迷迷糊糊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高兴道:“到镇子了?”
小雷子牵着他,“镇上今天可热闹了!我带你去看耍杂技的,还有喷火的呢,卖木马刀剑的瞧都瞧不过来。”
与哥儿听的眼睛发亮,急不可耐的从骡车里出来。
元宵会果真热闹的很,街上摆满了摊子,各色物件儿,南来北往的稀奇货都有,扎好的彩灯张灯结彩,只等着晚上点灯就是了。
人也多,摩肩擦踵的。
叶溪怕他们走失了,连忙叮嘱道:“人多,拍小孩儿的也多,可要跟紧了,莫要叫人掳去了!”
几人便带着娃崽开始逛元宵会,看了杂耍又去买好吃的零嘴,还有扛着大箱子来的,给上两文钱就能看里面千奇百变的花样子。
从上午一直逛到了晌午后,小雷子和与哥儿兴致不减,叶溪李然等人跟在后面走的是脚都痛了,林将山抱着小历子和叶山是跟在最后面,看守着自家孩子媳妇儿,唯恐有人撞了他们。
在酒馆子里用过了饭,几人便等着歇一歇,看天黑后的灯会,夜晚才是元宵节最好玩儿的。
太阳落下,黑幕降临时,便有人开始点灯了,一盏盏灯笼亮起,夜晚里的镇子俨然灯火通明,万灯璀璨。
叶溪买了几盏荷花灯给孩子们,元宵节这晚是要放河灯的。
莲花样子的河灯点了油,叶溪扶着与哥儿,李然帮着小雷子,小心翼翼的将河灯飘进了河里,与千百盏河灯一同在水里交相辉映。
“放了灯要许个愿呢。”
与哥儿听了,小脑袋仔细想了想,郑重其事道:“那我要许,每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还有……阿爹,小爹,弟弟,和我,要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小雷子听了,也跟着学道:“那我也许,我,阿爹,阿娘,灵姐儿,还有福哥儿要一辈子在一块儿,不分开。”
与哥儿听的疑惑,为什么雷哥哥要加上福哥儿一块儿,虽然他们是很好,每天在一块儿玩,但福哥儿有自己的家呀,但他不懂,小心翼翼的问小雷子:“雷哥哥,我也要加上福哥儿么?”
小雷子摇了摇头:“你不用,福哥儿说他以后要嫁给我,是我的媳妇儿,所以我得加上他一块儿。”
与哥儿哦了一声,也不多想,转头就去看灯山,赏花灯去了。
街上到处都是摆摊子猜灯谜的,一人交三文钱,猜中了灯谜就能提走一个花灯。
叶溪和李然瞧了半天,猜对了两个,最后还是林将山猜到了一个难的,提走了一个螃蟹灯笼,做工十分精巧,提着走的时候,螃蟹腿都会摆动,俨然是只活的。
与哥儿爱不释手,小手提着灯笼不撒手,还得叶溪抱着他,才能将灯提到空中。
到了亥时,今晚的重头戏便来了,五只灵活的狮子便窜了出来,舞动的灵巧,时而摇尾时而跳上柱子,惹得人群不断拍手叫好。
等舞狮结束,便又出来了一条神气的舞龙,穿梭在狮子中间,相互嬉闹,锣鼓唢呐吹的震天响,好不热闹。
声乐结束,众人都要散场时,叶溪林将山等人抱着兴致不减的娃崽准备要回去了。
李然怀里的小雷子忽地伸手一指,“快看!”
众人连忙回头,只见刚刚那地方出现了两个人,挑着桶,不知道要做什么。
下一刻,他们的手里便敲打出了万千银花,宛若漫天繁星四溅,铁与火交织出最壮丽的铁树银花。
叶溪道:“是打铁花呢,这手艺可不常露呢,很少见,今日也是开眼了。”
怀里的与哥儿指着火树银花中的人,“是大哥哥。”
其他几人没听明白。
还是林将山笑道:“打铁花的是何家大娃。”
光影之间,赤裸着上身,黝黑健壮的打铁人正是何家大娃。
最后一勺铁水落下,星光归于平淡。
与哥儿趴在叶溪的怀里打了个呵欠,糯声道:“小爹,与哥儿困了。”
小雷子也玩的打瞌睡,李然笑道:“混玩了一天,咱便回了罢。”
叶溪笑道:“行,回家做元宵吃去。”
与哥儿困的眼都睁不开,还嘟囔道:“要黑芝麻馅儿的。”
“明明红糖的最好吃。”小雷子不依。
林将山怀里的小历子吧唧了下嘴,才不懂什么是元宵呢。
灯火阑珊中,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往家回。
乡野之上,皆是人间烟火。
风在吹,水在流,平淡生活幸福快乐。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