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内。
“脉搏86次每分，失血量预估800毫升。”
“许医生！病人血氧含量过低！”
“病人出血严重，快调血浆过来！”
“……”
*
程云从醒来，睁眼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旁边有一道声音传来：“醒了。”
程云从扭过头，看见程鹤妤正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上，用手撑着太阳穴满脸疲倦的看向他。
“姐，对不起。”程云从自知理亏，垂着头等待程鹤妤发落。
程鹤妤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忍着怒火说：“抬头。”
程云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程鹤妤这么生气了，他刚抬起头，却被程鹤妤一个巴掌扇得歪过脸，被扇过的半边脸马上发红发烫，脸上印着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程鹤妤打完，平静的开口：“许白焰昨晚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说你的小情人自杀，快要死了，我们程小少爷跟着要殉情，膝盖都要被扎烂了，还呼吸性碱中毒晕过去了。”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我不是让你把握好分寸，放过人家吗？你知道昨晚上下过多少次病危通知，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真的死了吗！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程云从听到“病危通知”，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他用手捂着脸，哭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突然抓住程鹤妤的手，抬头看着她焦急的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鹤妤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闭眼叹了口气说：“刚从ICU里转到隔壁，现在还没醒。”
程云从听完马上掀开被子，赤脚下床，他的膝盖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刚踩上地板就疼得差点摔下去。他光脚扶着床边的栏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我要去看他。”
程鹤妤看他这幅失神的模样，自知拦不住，只得跟在他身后，推门走进隔壁病房。
病床上，温亦欢一脸失血后的惨白，脸上罩着呼吸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右手还打着点滴，两只手都不同程度的被包扎起来。
许白焰和护士拿着记录在旁边小声交谈，许白焰视线一瞥，看见单手撑着门框不敢进门的程云从。见他这么不在乎自己身体，许白焰怒斥道：“你膝盖伤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程云从站在门口，远远望着躺着病床上的温亦欢哽咽着说：“我来……我来看看他。”
许白焰和他身边的护士打了个招呼，小护士便知趣的拿着记录本出门了。
许白焰走到他身边，一条条说着：“重度抑郁，动脉出血，身体机能大幅受损。温亦欢到底遭了多大孽才遇见你了。昨天再晚二十分钟就真的救不活了。”
程云从听完很诚恳的说：“谢谢。”
“程云从。这次之后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程云从听完他的话，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很想上前去拉拉温亦欢的手，但是他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这样呆望着。
程鹤妤走了进来，和许白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程云从说：“看也看完了，你也不是什么大病，老爷子说让你回老宅养伤。”
程云从犟嘴强硬的拒绝：“我不回去。”
程鹤妤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来和你商量的？来人，把程少爷拖回去。”
她话音刚落，病房里就冲进两个保镖，按着想要逃跑的程云从：“不好意思了程少爷。”
“放开我！放开我！”程云从在保镖手下剧烈的挣扎，“姐，我不回去！”
膝盖处的伤口在刚刚强行下床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崩开，现在疯狂的挣扎下开裂的更严重，连病号服都被血迹染红。
程鹤妤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膝盖，无奈的说：“先带他去重新包扎一下，然后带回去关在屋里，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让他出来。”
“是。”保镖们应声，压着程云从出了病房。
处理完程云从，程鹤妤这才转过身对许白焰说：“让你看笑话了。”
许白焰自责的说：“我也有错。”
她没有说什么，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温亦欢说：“方便和我说说他俩的事吗？”
许白焰点了点头：“我们出去说吧。”
他们站在病房外，许白焰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事无巨细的说给了程鹤妤。程鹤妤听完，陷入了一片沉默，她从包里抽了支女士烟想要点燃，又想起现在还在医院，有些歉意的重新放回烟盒中。
她的电话响起，半小时后和合作方有个会，很重要，必须要赶过去。于是她对许白焰说：“麻烦了。拜托温亦欢醒了之后给我说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鹤妤姐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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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亦欢梦到自己在一艘小舟上，他独自一个人撑着船，在茫茫无际的大海漫游，随着海水摆动。
他想，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那么会有摆渡人送自己去彼岸吗？
“醒了！许医生，病人醒了！”
温亦欢在迷茫中睁开眼，他试着想要抬起左手，却使不上力。许白焰在听到温亦欢醒来的消息后，慌忙的赶了过来。
温亦欢看着跑来的许白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奈何身体虚弱声音嘶哑，又有氧气面罩的阻隔，声音低得听不清。
许白焰走向前，替他摘下了面罩，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活过来了吗？”温亦欢很艰难的转向许白焰。
“嗯。你活过来了。小温设计师，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温亦欢听完，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说：“嗯。”
他们默契的没有提到程云从，只是很寻常的病人与医生的交谈。
没过多久，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走了进来，她踩着高跟走到温亦欢面前：“你好，我是程鹤妤，程云从的姐姐。”
“程小姐你好。”
程鹤妤突然朝温亦欢鞠了一躬，包含歉意的说：“我代表程云从向您道歉，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
温亦欢用右手在床单上勾了两下，莞尔道：“嗯。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没什么好说的。”
程鹤妤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让她弟弟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愿意为之殉情，也被她弟弟逼得甘愿自杀。不得不承认，温亦欢真的长得非常漂亮，即使现在面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病气，却依然掩盖不了他的朗目疏眉。
对方都这样说了，程鹤妤也没心情再继续兜圈子，她直奔主题：“公司有个去法国为期三年的交换名额，温先生有兴趣吗？”
温亦欢笑了笑说：“这算是补偿吗？”
“温先生，在公司运行上，我首先是个商人，其次才是程云从的姐姐。交换的机会是有补偿的因素考虑，但更多的是你自身的实力。”
他也需要一个新环境重新开始，没有过多考虑，温亦欢很快给出了答案：“谢谢程总，我去。”
***
程云从被押回主宅后，程鹤妤只给他留下了一个手机，一日三餐准时有人送上来，其余时间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入内，连带着把他的卡和护照、身份证全收了。
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腿上的纱布在两周前被拆了下来，只在膝盖周围留下一片刺目惊心的伤痕。拆线的时候医生对他说要好好修养，不然会落下病根，日后会很麻烦。
程云从数着窗外的落叶发呆，又有一片枯叶从枝头慢慢悠悠落下。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外面，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电话中，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关于温亦欢的消息，许白焰在电话那头对他说，温亦欢马上要出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程云从手机没拿稳，直挺挺的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哼。他弯腰捡起手机问道：“什么时候起飞。”
许白焰沉默片刻，不知道此刻告诉程云从是否正确。
程云从又问了一遍：“许白焰，求求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的飞机。”
许白焰叹了口气：“下午五点十分。”
“好。你明天下午能开车来我家老宅这边吗？”
许白焰有些警惕的问：“你要干什么？不要再抓着他不放了。”
程云从苦笑一声：“我姐把身份证和护照都给我收了，她早就预料到我要干什么。我只想去送送他。”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双方都没有出声，许白焰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答应。
第二天下午，程云从打开窗子，扒着外墙的凸起，从二楼卧室翻了出去，又躲过保镖们的视线，出了大门。
下午四点二十，程云从在许白焰满脸担忧下接过车，从市郊出发，压着最高限速一路飞驰朝机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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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亦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拖着行李箱对身旁的徐宁川说：“真的没必要特地来送我。”
徐宁川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拨正几根乱翘的头发说：“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反正我也没事做，想着来送你一程吧。”
温亦欢面对他，对于做过的那些事，还是充满歉意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手中捏着换好的登机牌对徐宁川说：“走吧，快起飞了，我要准备过安检了。”
他们一路并肩走到海关处，徐宁川停下来问道：“我能再抱你最后一次吗？”
温亦欢放开行李箱，朝他摊开了手，徐宁川有些意外，但又很快回抱过去，头搭载他的肩窝处，末了他很轻的在他耳边说：“恭喜你，温亦欢。你自由了。”
在这个拥抱分开的时候，温亦欢说：“谢谢。”
再没有什么借口了，温亦欢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徐宁川站在原地没动，突然叫住他：“一路顺风。”
温亦欢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早觅佳人。”
看着温亦欢消失在尽头，再也看不见身影后，徐宁川潇洒的插着兜往回走，回想着他刚才那句“早觅佳人”，笑了笑，在内心无声的回答：“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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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不遂人意，平时一路通畅的路上突然起了交通事故，等交警处理完，程云从终于赶到机场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他停好车，从停车场一路狂奔跑到大厅，在显示屏上看着温亦欢搭乘的那一班航机已经停止值机。
前面有一对恋人相拥在一起，交换了一个离别吻，女生在男生的陪同下朝登机口走去。周围是来去匆匆的旅客，只有程云从孤独一人站在原地，在四周的一片嘈杂中显得格格不入。
透过与跑道相连的玻璃，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缓缓滑行，等待着塔台的指挥准备起飞。得到同意起飞的指令后，飞机开始缓慢抬升。
温亦欢揉了揉因为气压变化有些耳鸣的耳朵，看着窗弦外，地上一切都在一点点变小，随着飞行高度不断拔高，窗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洁白的云彩。
温亦欢没有兴趣再看，将头转了回去，翻出眼罩，闭上了眼。
他想到了临行前徐宁川对他说的话。
“恭喜你，温亦欢。你自由了。”
是他以死相逼换来的自由。
飞机穿过云层，只留下一道痕迹证明曾经来过的证明，朝着目的地直行，飞向了没有程云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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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急救那一段乱编的。
终于写到这部分了，不知不觉已经11w字了，在原本的计划里已经差不多准备完结了，怎么才写了一半啊！！
停到这里不看就算是b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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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比前面还难看 修不出了 慎看。
24/8/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