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过后程云从没有再像以往一样没事找事的凑到温亦欢面前,些许是他之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死心。程云从是个骨子里都骄傲的人,在他面前吞声下气这么久也该感到厌倦了。
这样也好,他们本就该是这样毫无交集的两人,如同磁铁的正负极,强行凑到一起只会两败俱伤。
少了每日分心和程云从斗智斗勇,温亦欢倒也觉得清闲了不少。Laurel却反常的忙碌,晚上甚至没来得及和温亦欢一起乘地铁回家。
周五下班,Laurel终于踩着下班的点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和温亦欢一起往家走。在晚高峰拥挤嘈杂的地铁车厢里,Laurel凑到温亦欢身边对他说:“Wen,我下周一要回巴黎了。”
温亦欢在心中默算了一下Laurel到这的时间,仅仅不过一个半月,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要呆三个月吗?”
Laurel言简意赅的解释:“那边的分公司临时缺人手,需要提前回国。程总那边特批了可以提前结束合约,我这几天一直在办交接手续。”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温亦欢有些恍惚的愣在原地。他甚至能想到程云从知道Laurel要回国的消息时,是多么迫不及待的吩咐李榆把Laurel这个情敌遣送回国,巴不得他滚的越远越好。
列车即将到站,在停车时巨大的牵引力下温亦欢拉着扶手踉跄了一下,他很快稳住身形,侧头看了一眼Laurel:“走吧。你回去之前我请你吃饭给你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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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el走得着急,饯行餐匆忙订在了周末,饭店是Laurel选的,去吃本地特色的火锅。那家店每日爆满,温亦欢打电话订餐的时候,刚好订到了最后一桌。
Laurel听完笑嘻嘻的说:“看来我运气不错。”
周六的时候温亦欢帮着Laurel收拾好行李,晚上被他拉着出门遛狗,顺便采购了一大堆特产准备带回去分给巴黎的朋友。
在他又一次准备叫采购员将东西包起来的时候,温亦欢双手拎着满满的纪念品有些麻木的制止了他:“再买真的拿不下了,行李托运额要超标了。”
Laurel这才有些遗憾的住手,解救了帮忙拎东西的温亦欢。
第二天下午,温亦欢将皮蛋碗里添满狗粮,揉了一把它头和Laurel一起出门了。
到火锅店,由服务员领着走到提前定好的位置,选好菜品,一锅红彤彤的汤底被端了上来,点上火,火锅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了小小的包间。
温亦欢将一些需要煮很久的菜提前下了下去,Laurel倒是自觉的夹了一块毛肚往锅里烫。
Laurel维持着手上的动作,突然开口:“Wen,前几天我去办交接的时候,程云从来找过我。”
温亦欢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是吗?他给你说什么了?”
“啊!Wen我把这个烫过头了!”Laurel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是先吃了一口刚烫好的毛肚,表情有些懊恼。
温亦欢笑了一声,将自己烫的那块从锅里捞出来夹到他碗里:“给你说了不要烫太久,半分钟就好了。”
Laurel裹着调料将温亦欢烫的那块吃完,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然后他才慢悠悠开口:“他给我说了一些你们之前的事情,他说他曾经差点害死你。”
“Wen,他对我说起这些的时候。”Laurel想了一下,说,“很愧疚。”
温亦欢又烫好一块,他尝了一口,在锅里烫过头吃着有些老了。他很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这些他给我说过。”
“你说过你不喜欢他。可是Wen,你在巴黎遇到不喜欢的追求者,可是很快就拒绝了。”Laurel有些琢磨不清。
温亦欢哑言,沉默了一阵说:“可能是我恨他,想让他来赎罪吧。”
“你们中国人可真奇怪。”
Laurel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仅作为旁观者,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
只有温亦欢自己知道,对于程云从,他恨得不够纯粹。但如果说爱,那他之前为了自由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一场笑话。
所以他宁愿就这样长长久久的恨下去,屏蔽程云从对他的好,唯有这样他才能不这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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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el是下午的飞机,吃过午饭,温亦欢打好车和他一起朝机场走去。
纪念品买的太多,路途遥远不方便拿,温亦欢就帮忙打包好准备直接寄过去,现在就只剩随身的行李箱,和来时没什么区别。
温亦欢一路将他送到安检口,Laurel说:“就到这里吧。”
“记得以后回来玩,大家都很想你。”
温亦欢弯弯眼:“嗯,我会的。”
Laurel张开手,任由行李箱往一边跑:“不抱一个吗?我都要走了。”
温亦欢笑了一声,走上前和他相拥,在这个短暂的拥抱即将结束分开的时候,Laurel在他耳边轻轻开口:“Wen,我不准备继续喜欢你了。”
“祝你幸福。”他松开了手。
温亦欢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Laurel拉回冷落在一旁的行李箱,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我走啦。”
温亦欢被他惊的回过神,手插在包里站在原地没动:“一路顺风。落地给我发信息。”
“好。”
和来来往往的旅人一样,温亦欢目送Laurel通过安检,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往回走。
他在人群中逆行,走出航站楼的时候才想起掏出手机打车。机场有些偏,打车界面响应了很久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温亦欢看了一眼,将手机锁屏握在手中。
突然,电话响了。手机在手中振个不停,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来电者姓名。温亦欢用手指轻轻滑动了一下,将电话接通:“喂。”
电话那头程云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抬头。”
接收到他的指令,温亦欢不由自主的抬头张望。一辆黑色的帕加尼稳稳当当停下他面前,车主降下副驾的车窗,程云从的脸露了出来。
通话还没有挂断,程云从单手拿着手机对他说:“走吧,上车,我送你回去。”
温亦欢将界面切回打车软件,上面显示的预计应答时间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将电话挂断,同时把订单取消,走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刚一上车,温亦欢便不客气的问:“你在跟踪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程云从失笑,有些无奈的说,“我找Laurel问了航班信息。”
温亦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得有点惊讶:“他居然告诉你了。”
程云从轻踩油门,没有堵在航站楼门口,他说:“可能是我把他感动了吧。”
从机场到温亦欢家,程云从开了一个半小时,除了最开始说过几句话,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依旧是一路无言,只有缠绵的粤语歌在车内回荡。
“到了。”程云从停好车。
温亦欢解开安全带:“麻烦程总了。”
在他即将推开门的时候,程云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又很快松开:“抱歉。”
“程总有什么事吗?”
程云从看着他的眼睛,又将视线垂了下去,盯着他的手腕说:“我能上去坐坐吗?好久没看见皮蛋了。”
这个时候又将皮蛋拖出来挡枪。
温亦欢想起昨天晚上吃饭时Laurel问自己的那些话,脑子一热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好。”
程云从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打算,听到这句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啊?”
温亦欢推开车门下车:“你不走我就上去了。”
等到他下车,程云从才反应过来,慌忙也下了车,紧跟在他身后回家。
温亦欢用指纹开了锁,打开灯冲客厅叫了一声:“皮蛋!”
皮蛋原是厌厌的趴在地上,听到温亦欢的呼唤马上起身跑了过去,等看清他身后的程云从,隔着老远就开始欢快的扑到他身上,对着他开心的汪汪叫。
“我感觉皮蛋是不是变胖了?”
温亦欢闻言看过去:“有吗?”
程云从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他蹲下身,全然不顾昂贵的西装被皮蛋的爪子抓破或者是沾上狗毛,双手捧着皮蛋的头和他相贴。
“你想我了吗皮蛋。”
皮蛋同他亲热了一阵,又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转身跑到温亦欢身边,求他和自己玩游戏。
程云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毛发说:“他真的很喜欢你。”
温亦欢被皮蛋缠得脱不开身,他问:“程总看完了,是不是也该走了?”
“你在赶我走吗?装都不装一下。”
温亦欢说得坦荡:“对啊,程总走还是不走呢。”
“你都说得这么直接了,我也该自觉的走开了不是吗。”程云从说,“温温,明天见。”
温亦欢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他想的不过是明天又会在公司见面罢了。
直到第二天,温亦欢牵着皮蛋下楼准备去上班的时候,程云从整衣冠楚楚的站在单元楼下,看到他走出门,他上前自觉的从温亦欢手中接过牵引绳,对他说:“走吧,我的车停在外面。”
温亦欢想要拒绝,还没等他开口,程云从就先发制人:“你带皮蛋也要打车,不如蹭车当省钱了,免费的司机在这里还不愿意呀。”
温亦欢听完阴测测的说:“那好啊,你把皮蛋带回去,我去搭地铁,也不用打车了。”
他刚一说完,皮蛋像是听懂了温亦欢想要抛弃它,顶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被它这么一看,温亦欢马上泄气不出声了,跟在程云从身后上了车。
倒是程云从很高兴的摸了摸皮蛋,然后一脸得意的说:“没白养你。”
温亦欢带着皮蛋在后排落座,没好气的对程云从说:“程师傅可以开车了吗?我快迟到了。”
程云从笑着应下了这声调侃,打了个转弯灯驶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