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钦记忆里,文亭一直还是个孩子,是他小时候抱在怀里,后来牵着手踉踉跄跄长大的弟弟,文亭这么一问,反倒让他惊觉文亭当真长大了。
文亭正当年少,对那档子事儿懵懂又好奇,是正常的,文钦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去看待,甚至有条不紊地同文亭解释。可他捂着文亭的嘴,夜色迷蒙,湿润的呼吸一起一伏打在掌心里,仿佛一切都变得禁忌,变得不可言说。
文钦猛地收回手,不自在地啧了声,屈指蹭了蹭鼻尖,含糊道:“男人和女人嘛,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文亭眼神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又道:“那男人和女人可以亲嘴,男人和男人可以吗?”
文钦一怔,眉毛拧了起来,下意识道:“那怎么成,自古乾坤阴阳,男人和女人才是正道,男人和男人……男人和男人成和体统!”
文亭望着文钦,一声不吭,文钦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心头大惊,他盯着文亭,心里犹豫起来。
他是下九流泥潭里打滚的人,出入风月场所,自然听说过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帮派里不乏有人包养戏子小唱,就连赵成玉都和一个戏子纠缠不清。文钦以往只是听过就罢,从来没有细想过。如今听文亭这么一问,他不由地想,莫不是文亭喜欢……喜欢男人?
文钦说不清心里什么念头,乱得很,却又怕弟弟当真是喜欢男人,自己那话说得重了,含糊道:“不过……啧,”他绞尽脑汁,“也不是说男人就只能和女人一起,要真是喜欢,管他什么男人女人……”
好嘛,话越说越不知道怎么说,文钦担心文亭走上歧途,又怕他难过。
文亭抬手擦了擦已经的嘴巴,文钦捂着他的脸颊,他哥哥手指粗糙,骨节有力,不过那么一触碰,捂着都让文亭心颤。文亭擦得用力,好像要深深地留住那点温度,却揉得嘴巴红了,白生生的脸颊也留了红印子。他这话问得大胆又冒险,文钦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在他哥心里,什么天理伦常,他才是最要紧的。
文亭知道文钦心里着急又忐忑,疑他是断袖,又担心他前路坎坷,文亭偏什么都不说,只噢了声,垂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文钦果真憋不住,试探性地问他,“亭亭,你怎么突然问起男人……男人和男人?”
文亭不说话。
文钦皱起眉头,“亭亭?”
文亭小声地说:“哥,你瞧不上男人和男人好么?”
文钦听见那个好字,眉心抽了抽,道:“哥不是瞧不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踌躇道,“哥只是在外头见过,男人和男人大都落不得好,过不了日子。”
文亭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不就过着好日子?”
文钦哭笑不得,“我们是兄弟,这哪儿能一样?”
文亭道:“哪儿不一样?哥,你是男人,我也是,咱们过一辈子,不就是好好过日子?”
文钦看着文亭,心头慢慢泛上古怪,却听文亭说,“哥说乾坤阴阳——”文亭顿了顿,突然抓住文钦的手往自己腿间一碰,他直勾勾地盯着文钦,问,“那我这是乾,还是坤?”
“是阴还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