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啊, 不给你给谁?”
盛煊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喻可瑜的耳膜上,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盛煊。
“怎么了?你不是我弟弟吗?虽然你都没有喊过我哥哥。”
盛煊把俞可钰往自己的方向拽, 俯身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还帮他整理袖口。
俞可钰的眼泪就这样扑簌簌地掉下来。
这是俞可钰第一次在盛煊面前哭, 以前他都装得很坚强, 像个只会听话的小机器人。
盛煊拿出手帕帮他擦眼泪, 又问:“哥哥不喊就算了, 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吗?”
俞可钰立即从怀里掏出他准备已久的礼物。
是他亲手做的。
用一粒粒小方形积木拼起来的盛煊最喜欢的篮球明星威尔,每一立方形积木上都被他仔仔细细涂上了颜色,球服上还写着“23”。
刚拿出来,只给盛煊看了一眼,俞可钰就不好意思地把礼物塞进口袋。
盛煊惊讶:“怎么还有把礼物收回去的?”
“你已经有篮球了。”
“有篮球怎么了?”
俞可钰低下头:“我这个,不好。”
“我觉得特别好, ”盛煊朝他伸出手,说:“给我看看吧, 我很想要。”
俞可钰犹犹豫豫地把小人从自己的兜里拿出来, 放在盛煊的手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回去吃蛋糕吧。”
盛煊刚转身,俞可钰就脱口而出:
“哥哥。”
反复练习的两个字在真实说出时反而显得不真实, 语气也很奇怪,俞可钰总觉得自己可以说得更好、更自然, 像盛鸣安那样。
盛煊愣了一下, 他转身朝俞可钰笑了笑, “等了好几个月。”
俞可钰立即冲上去握住盛煊的手。
盛煊的手比俞可钰的手大一些, 但也是一只孩子的手, 温暖干燥,俞可钰紧紧握住。
盛煊把俞可钰带回宴会厅,他让俞可钰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比盛鸣安还要近,俞可钰的眼中已经没有周围的一切了,没有盛叔叔和乔阿姨,没有陌生的宾客,只有盛煊,还有橙黄色的烛光在微微晃动。
盛煊许了愿望,吹灭蜡烛。
切了第一块蛋糕,给俞可钰。
后来俞可钰吃过很多次蛋糕,哪怕是在远离大陆的孤岛上独自漂泊许久后好不容易吃到一次蛋糕,哪怕再甜,都不如此刻。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盛煊应付完各位长辈,回来时突然发现俞可钰一直盯着盛鸣安,不管盛鸣安做什么走到哪里,他都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观察着盛鸣安的一举一动。
盛煊觉得奇怪,就站在俞可钰身后观察他,俞可钰毫无察觉。
盛鸣安准备往回走,俞可钰吓了一跳,立即转身,结果闷头踩上了盛煊的鞋子。
“对不——”俞可钰下意识道歉,一抬头却看到盛煊,他又喊不出哥哥了。
“你干嘛盯着他看?”盛煊问。
俞可钰语塞,只摇了摇头。
小孩的嘴比瓶塞还难撬,盛煊拿他没有办法,只说:“回房间做作业去。”
俞可钰回头看了一眼盛鸣安,然后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
盛煊微眯起眼,打量着不远处的盛鸣安,没发现这小孩身上有什么值得俞可钰看个不停的,盛鸣安一蹦一跳地过来,撞在盛煊的肩膀上,他笑嘻嘻地说:“哥,我都邀请过你好多次了,你都不来我家,要不然我来你家吧,我跟我妈说一下,我下周住你这里。”
盛煊往楼上看了一眼,“不要。”
“为什么?”
盛煊推开他,“不为什么,你太吵了。”
等所有宾客散尽,房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盛夫人一边颈间的珠宝项链,一边叮嘱盛煊:“累了吗?今晚早点睡。”
“知道了。”
“礼物都记录了吗?到时候让王叔叔帮你列一个清单,交给妈妈,妈妈要看一下其他人送了什么礼物,到时候好回礼。”
“好。”
“今天表现不错,”盛夫人摸了摸盛煊的脸,又帮他把领结理正,欣慰道:“十三岁了,已经是小大人了。”
盛煊笑了笑,“妈妈你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盛煊先去洗了个澡,刚走出来他就看到被他摆在床头的小积木人。
又想起今天俞可钰的反常举动。
他到底为什么盯着盛鸣安?
带着这份疑惑,盛煊穿上睡衣就去了俞可钰的房间,俞可钰竟然真的在做作业。
明天是周六,但盛煊让他回房间做作业,他就认认真真做作业。
盛夫人高估了俞可钰的身高,给他买的学习桌椅对十岁的俞可钰来说稍微有点高,他的脚根本碰不到地,两条腿悬着半空荡了又荡。
他今天穿了一件更乖的白色卫衣,卫衣上印着小熊,头发也是软软的。
他做作业时很专注,铅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根本没注意到盛煊的到来,盛煊往前走了一步,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声音,他才猛地回头,然后眼睛一亮,一声“哥哥”都到嘴边了,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这就让盛煊很恼火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弟弟足够上心,全世界除了俞可钰的亲生父母,就只有他最关心俞可钰了。
结果这个小孩也不怎么领情。
虽然今天送给他一个小礼物,还掉了一点眼泪,让他看着心疼,可是回去之后这个小孩就恢复原状,一声哥哥也不肯叫,傍晚的时候还跟在盛鸣安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
盛煊实在搞不懂他。
俞可钰急忙忙跳下凳子,穿上拖鞋,拘谨地站在桌边,朝盛煊无辜地眨了眨眼。
盛煊随便找了个话题:“凳子嫌高怎么不说啊?我让阿姨给你换一个。”
“不高,”俞可钰生怕麻烦别人,连忙摆手:“我妈妈说,买东西就要买大一点的,这样以后还能用很久,这个凳子不高,是我矮。”
他在盛煊面前总是习惯性讨好。
俞可钰真的很听话,盛煊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盛煊看着他总觉得可怜,明明半年前他还在父母身边快乐地生活着,结果意外突然降临,他无声无息地变得乖巧且温驯。
“哦,今天……”盛煊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认识盛鸣安吗?我堂弟。”
俞可钰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今天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俞可钰呆住,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盛煊发现,一时心慌,他又不能说自己想模仿盛鸣安,因为盛鸣安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他没有的自然大方,他很羡慕。
“因为……因为……他手里的蛋糕很好吃。”
“啊?”
俞可钰从小就不怎么会说谎,脸涨得通红,但盛煊没有揭穿他,只是说:“哦,今天的小蛋糕我也挺喜欢吃的。”
盛煊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感觉自己实在拿俞可钰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回了房间。
留俞可钰一个人在房间。
到了夜里,盛煊看了会儿漫画准备睡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盛煊以为是保姆阿姨来给他送牛奶,结果是俞可钰。
俞可钰捧着一个小蛋糕站在门口,问盛煊:“我在厨房找到了这个小蛋糕,还剩两个,我拿了一个上来。”
盛煊一开始没懂他在做什么。
俞可钰鼓起勇气,说:“哥哥,生日快乐。”
盛煊愣住。
俞可钰捧着小蛋糕走到盛煊床边,把小蛋糕放在床头柜上后,他就把手收在身后。
“谢谢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哥哥,祝你生日快乐。”
盛煊还从来没有过愣怔长达半分钟,他直直地望着俞可钰,心里掀起千层浪,他简直要怀疑俞可钰是不是被什么人附了身。
“盛鸣安是你的弟弟,真的弟弟,我就不好意思喊你哥哥了。”
“你们都是。”
俞可钰听完嘴角就翘了起来。
盛煊说,他和盛鸣安一样,都是弟弟,他竟然可以和盛煊的亲堂弟一样,喊盛煊哥哥。
俞可钰实在太开心了。
盛煊拿起小蛋糕吃了一口,保姆阿姨适时地送上温牛奶,盛煊和俞可钰一人一杯,俞可钰坐在盛煊床边的凳子上,捧着杯子喝奶,眼睛还时不时看向盛煊,一和盛煊的视线对上,他就傻笑,牛奶在杯子里冒泡泡。
盛煊擦了擦手,俞可钰以为盛煊要睡觉了,就准备离开。
“可钰,”盛煊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身侧,“今晚在这边睡吧。”
俞可钰受宠若惊,他像个小木头一样站在床边,盛煊又拍了拍床板。
盛煊的房间被装修成蓝色的风格,床正对着的书柜上摆了很多书和漫画。
俞可钰被盛煊拉起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他根本忍不住嘴角的笑。
今晚他笑得格外多。
来盛家这么久,这是第一次。
“你有没有小名?”盛煊问:“你爸爸妈妈平时怎么叫你?也是喊可钰吗?”
“我妈妈喊我小鱼,是水里游的那个鱼。”
盛煊笑道:“小鱼。”
因为盛煊就在他身边,俞可钰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他指着书架上一个红色外壳的漫画书:“哥哥,那是什么?”
“是银河速航,很好看的漫画,你想看的话可以拿去看。”
盛煊给俞可钰讲起银河速航的剧情,俞可钰一脸崇拜地望着盛煊,盛煊的声音是平缓而温柔的,他其实不只是俞可钰和盛鸣安的哥哥,他是很多人的大哥哥,和他的死党霍司承比起来,盛煊对所有人都很和善。
他给每个人都同等份的温柔,但今晚他多送了一份给俞可钰。
俞可钰就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了!
他沉了很久很久的心在今天晚上变得暖烘烘、轻飘飘,快要飘到天上了。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很好看的。”
俞可钰傻兮兮地笑:“一定很好看。”
盛煊看着他,突发奇想地说:“小鱼,给我唱首生日歌吧。”
“啊?”
“唱首生日歌。”
俞可钰有点懵,但还是清了清喉咙,用他略有些五音不全的嗓子,给盛煊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之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我唱歌一点都不好听。”
“好听的。”
盛煊鼓了鼓掌,俞可钰的脸更红了。
俞可钰重新躺了回去,盛煊也躺下来,两个人并排躺着,外面草坪上的射灯在房间的天花板上映出各种光线,俞可钰呆呆地看着。
盛煊问:“小鱼,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七月三号。”
“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妈妈那里过生日,在你妈妈的房间里,和你妈妈一起,好不好?”
别人都说那是妈妈的“病房”,只有盛煊坚持称那个地方为“房间”。
俞可钰猛地点头。
上个月盛煊带着他去妈妈所在精神病院,妈妈的状态还是很差,两个护士都按不住她。
蘛I烯7
回去的路上,俞可钰一直沉默不语。
“你妈妈只是生病了,会好的。”
盛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天呐,俞可钰,你妈妈变成疯子了。”
他说那是房间,他说那只是生病。
盛煊总是很细心。
一想到过几个月他就能和妈妈还有哥哥一起过生日,俞可钰的眼里又要闪泪花了。
盛煊伸出手,摸了摸俞可钰软软的头发。
俞可钰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从发根开始蜷曲,像毛绒小熊一样。
“睡吧。”盛煊说,
俞可钰立即闭上眼睛。
两分钟之后,房间里响起盛煊的声音:“想说话就说,不要憋坏了。”
俞可钰睁开眼睛,张开紧阖的嘴巴。
终于能喘气了。
俞可钰有点不好意思,在黑暗中转过头,问:“哥哥,他们说你快分化了,你想分化成什么啊?你肯定是alpha吧。”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盛煊反问:“你呢?你想分化成什么?”
“跟哥哥一样!”
盛煊轻笑:“为什么要和我一样?”
“不知道,”俞可钰捏着被角,傻兮兮地说:“就是想和哥哥一样。”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盛煊先醒过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平稳的呼吸声。
一转头看见俞可钰的脸。
俞可钰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盛煊很小就独立睡觉了,相反他的堂弟盛鸣安是独立睡觉困难户,五岁的时候他还不能一个人睡,每天晚上就这样抱着他妈妈。
听说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俞可钰的睫毛很长,皮肤很白,脸很软。
虽然被压得半个身子都在发麻,但盛煊还是觉得:他很喜欢这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等小鱼的分化结果出来,你就笑不出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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