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水清带来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 想要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商量，如何交换盐和味草。
顾九黎顺势反问，“月明部落有什么, 可以交换盐和味草的东西？”
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强势, 他腼腆的低下头，解释道，“如果月明部落想要的盐和味草不多，我可以直接做主，现在就与月明部落交换。”
停顿片刻, 他又道，“如果月明部落想要比较多的盐和味草，我只能先记下月明部落愿意用做交换的东西，返回迁徙队伍的临时营地与首领和另一名祭司商量, 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另一名祭司？”月明部落的兽人愣住。
顾九黎点头, 假装没发现鹿的震惊，故意道, “另一名祭司是猞猁......在神山部落, 猞猁也算是一种猫。”
月明部落的祭司, 目光隐晦的在白狮、金虎和两只花豹身上扫过，若有所思的道，“神山部落的首领, 兽形是什么？”
没等得到回应, 他立刻道, “这可以问吗？无论你是否愿意回答，希望这个问题不会让神山部落感觉到冒犯。”
“当然可以！”顾九黎笑着点头, “首领是橙虎，你看虎猛, 他是首领的崽，只有皮毛的颜色与首领不同，其余的地方几乎没有区别。”
金虎更换姿势，从趴着变成蹲坐，矜持的点头。
鹿的表情再次变得奇怪，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白狮。
顾九黎轻而易举的通过鹿清澈的眼睛，猜到鹿的想法。
可怜的狮，不仅被虎压迫，还要听猫的话。
神山部落的狮，怎么能忍这种对待？
狮必定会是最先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
......
白狮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与鹿对视。
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转头，表情严肃的对顾九黎道，“神山部落愿意拿出多少盐和味草交换物品，月明部落全都想要。你可以先告诉我，月明部落拿出什么东西，神山部落才愿意用盐和味草交换，我会竭尽全力的去找。”
顾九黎状似犹豫，实际在感叹，那两只吃撑昏睡的鹿真好哄。
等面前的三只鹿，眼底再次浮现急躁的情绪，他才缓慢开口，“我现在只能决定已经来带月明部落的盐和味草怎么交换。”
停顿片刻，他轻声道，“可以用草药交换。”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对视，追问，“什么草药？怎么换？”
顾九黎试探着道，“一份草药换一份盐，一份草药换半份味草。”
只有部落发生大事才会拿出来的味草是不是应该比盐珍贵？
“不行！”月明部落的祭司立刻否定这个提议，沉声道，“一份草药换十份盐，一份草药换五份味草。”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草药确实应该是最珍贵的东西，他刚才只是胡乱报价而已。
况且他不怕暂时被月明部落坑，只要月明部落缺盐，今后怎么会没有求神山部落的时候？
今后再算账，难受的兽人绝对不会是他。
月明部落的鹿没想到神山部落的祭司这么容易妥协，眼底顿时浮现懊悔。
顾九黎从白狮的背包里拿出放盐的木罐，表情变得严肃，“我打算在明天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会在月明部落休息一天，吃饱两次，按照我和鹿水清的约定，鹿水清可以先挖走三勺盐。”
月明部落的祭司露出笑容，“这也是部落的盐。”
鹿水清点头。
顾九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又道，“余下的盐，按照重量交换草药，我要求月明部落在将草药交给我的时候，如实告诉我草药的作用。草药表面不能有水和冰的痕迹，如果草药有根，必须先甩掉泥土再称重。”
月明部落的祭司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要求，“可以。”
顾九黎放下木罐，又去金虎的背包里找装调味品的金属瓶，轻声道，“神山部落的味草全都是先晒干，然后再压成粉末，数量本就不多，我带来的更少。如果月明部落非要现在就交换味草，里面可能会有神山部落的兽人已经用一半的粉末。”
话音未落，他立刻解释，“不过月明部落可以放心，神山部落的调味品全都是先倒出金属瓶再使用，无论是否有剩余都不会再倒回去。即使是剩下的调味品，质量也不会与没用过的调味品有区别。”
“调、味、品？”月明部落的首领缓慢重复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道，“月明部落想要你现在能拿得出来，全部的调味品。”
顾九黎点头，继续补充交易的细节，“盐可以换新鲜的草药，味草只能交换可以长久存放的草药。”
这次月明部落的兽人，犹豫的时间有些长。
鹿水清忽然问，“神山部落有可以长久存放的草药吗？”
顾九黎轻笑，“当然有，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神山部落的调味品是先将味草晾干，然后压成粉末。换成草药，这个办法依旧可行。”
他看向各自抓满金属瓶的手，呼唤道，“豹风？给你的好朋友看看止血草的药粉。”
鹿水清闻言，脸上立刻浮现羞窘。
相比神山部落的坦荡大方，月明部落的犹豫委实有些......小气。
“诶！”豹风跑到顾九黎身边，拿出装巨叶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缓慢倒出些许药粉，大概是风一吹就彻底消失份量，只能勉强看出是墨绿色。
相比狮白给鹿水清抓盐时的随意，鹿水清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心中，盐和止血草药粉的地位差距。
顾九黎也没想到豹风会这样，勉强忍住笑意，闷声道，“如果月明部落能找来活着的野兽，我可以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看到止血草的效果。”
“可以。”月明部落的首领点头，看向鹿水清，然后与月明部落的祭司对视，又一次点头。
鹿水清去找活着的野兽。
月明部落的祭司轻声道，“月明部落虽然有可以长久保存的草药，但不是干草，重量反而比鲜草更重。”
顾九黎皱眉，脸上浮现为难，犹豫片刻，低声道，“除非月明部落愿意更改用草药交换调味品的比例，否则我不会再答应用调味品与月明部落交换草药。”
他面露歉意，“我是代表我的部落交易，不能让我的部落吃亏。”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忽然生出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警惕的看过去，分别对上金虎和白狮的目光，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威胁！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因为神山部落的祭司突然反悔，口出恶言，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
顾九黎假装没看见鹿兽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笑着道，“如果等会月明部落想要止血草药粉，我愿意用止血草药粉换些月明部落可以存放很久的草药。”
月明部落的首领点头，勉强露出笑容，“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月明部落还是想要调味品。怎么更改交换的比例，你才愿意继续交换调味品？”
顾九黎有些不理解鹿对调味品的执着。
非必要的日常消耗品，不仅最初的交易价格，轻而易举的达到必要日常消耗品盐的两倍，竟然还能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继续让步。
月明部落的祭司打破沉默，轻声道，“月明部落有种味道很特殊的野兽。”
顾九黎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幼崽？”
月明部落的祭司愣住，立刻否定，“不是。”
“成年体？”顾九黎有些失望。
如果不是没脾气兽那样的野兽，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兽人，恐怕很难养活。
月明部落的祭司觉得神山部落的祭司对野兽的称呼有些奇怪，缓慢点头，谨慎的说出月明部落对野兽的称呼，“猎物。“
愣住的人变成顾九黎。
豹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气得变成兽形怒吼，“你瞧不起谁？神山部落怎么可能缺猎物！”
豹风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收敛，抱住身侧花豹的脖颈，目光冰冷的凝视月明部落的祭司和首领。
白狮嗤笑，长尾灵活的卷住顾九黎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拉到身后。
然后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道，“神山部落与月明部落的交易到此为止。”
“你......”
凭什么替神山部落做决定？
月明部落的祭司咬住侧脸，及时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闷声道，“你们好像是对我有误会？我的意思是想要将这种味道很特殊的野兽，送给神山部落的祭司，感谢他的慷慨。”
白狮依旧挡在顾九黎前面，目光锐利冰冷，毫不留情的对月明部落的祭司施压，直到对方被吓得变成兽形，他冷漠的脸色才有变化，似笑非笑的道，“最好是这样。”
月明部落的首领见状，眉头紧皱，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听见神山部落不仅有很多盐还有很多味草，太过兴奋，没有多带几个兽人就立刻来见神山部落的祭司，以至于频繁的被神山部落的金虎和白狮压制。
他挡在月明部落的祭司面前，沉声道，“月明部落不仅要送给神山部落的祭司，整头气味特殊的野兽，还会免除神山部落的兽人在月明部落的竹房休息，吃饱，本应付出的代价。那三勺盐，月明部落也会用草药交换。”
顾九黎摸向手腕处的尾巴，轻声道，“我相信月明部落没有看不起神山部落的意思，这只是个误会。”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白狮的尾巴发生巨大的变化。
僵硬、扎手，如同忽然从活物变成死物？
顾九黎蓦然瞪大眼睛，吓得头顶冒出猫耳，下意识的想要再摸一次，确定这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这次他只摸到光滑的手腕。
白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收回尾巴，既不给摸，又不给看，趴在原地，特意将尾巴藏在身体下方。
“对！这只是个误会！”月明部落的祭司立刻道，“鹿水清已经将野兽带来，先看止血草药粉有什么效果。”
只要有效果，即使看上去不值得交换，为从神山部落交换到更多的盐，月明部落也会用可以存放很久的草药换些止血草药粉。
顾九黎不得不分神应付月明部落的祭司，礼貌的微笑，“好。”
然后询问的看向白狮。
没想到对方会在与他对视的瞬间转头。
既像生气，又像......害羞？
顾九黎不顾附近的兽人奇怪的目光，立刻绕到白狮的另一边。
这次白狮没再躲避，安静的与顾九黎对视，如同冰湖似的眼睛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清澈倒映他的脸。
“怎么？”
“没！”
顾九黎摇头，心虚的转过头，躲避白狮的目光。
应该是他观察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时太过专注，不小心生出错觉。
狮没有事，尾巴怎么可能突然从活物变成死物的模样。
不能和白狮说，否则白狮可能会逼着他不停的摸对方的尾巴，直到再也不会出现错觉才能松手。
顾九黎哑然失笑，没有发现，白狮的前爪不知何时深嵌草地，眼睛的颜色悄无声息的变得深沉。
鹿水清和五个鹿兽人共同拖来一头闭着眼睛的小型野兽，主动询问，“这头野兽可以吗？”
金虎看向小型野兽均匀起伏的肚子，冷漠的点头，“可以。”
鹿水清立刻感觉到神山部落的兽人，态度变得和他离开之前不同，疑惑的看向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
顾九黎整理好情绪，提醒道，“接下来需要在野兽身上留下伤口。”
“我来。”月明部落的首领走向野兽，掌心出现红色的金属，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拉长，最后变成类似匕首的形状。
红色匕首轻而易举的在小型野兽的脊背留下血痕。
豹风沉默的走过去，拧开金属瓶，墨绿色的粉末落在流血的地方，立刻让鲜红的痕迹停止蔓延。
月明部落的兽人愣住，彼此对视，眼底满是震惊。
止血草？
神山部落究竟是来自哪里？
这种效果的止血草......至少位于内侧的花红部落没有。
月明部落的首领欲言又止，鹿水清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及，立刻问道，“可以再划个更深的伤口吗？”
顾九黎点头，“当然可以。”
“我来，这里的兽人，做事真不痛快，”金虎轻哼，大摇大摆的走到月明部落的首领身边，爪尖轻而易举的划开小型野兽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尾巴愉悦的晃动。
虽然红色金属刀很好看，但是虎爪更锋利。
豹风叹气，“这么深的伤口，简直就是浪费。”
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立刻拿起金属瓶再次倒出墨绿色的粉末。
月明部落的兽人眼中的心疼，丝毫没比豹风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眨眼的凝视小型野兽的伤口。
墨绿色的粉末落入血泊，没掀起半点涟漪，附近的鲜血却立刻变成更暗沉的颜色。
豹风伸手，停在半空，眼底浮现明显的嫌弃。
他握住月明部落祭司的手腕，毫不犹豫的用对方的手抹走小型野兽溢出伤口的鲜血。
见因为止血草药粉变得暗沉的红色不再蔓延，豹风又小心翼翼的倒出些墨绿色的止血草粉末，洒在暗沉红色的边缘，让暗沉的红色继续蔓延。
只是眨眼的功夫，深可见骨的伤口就不再流血。
月明部落的兽人却依旧，沉默的盯着不再流血的位置。
顾九黎趁着月明部落的兽人在发呆，故意在白狮腹下藏块银白色的金属，然后坐在白狮身边，眼底浮现笑意。
如果不是知道狩猎队刚收获新的一批巨叶止血草，猁渔正在将草叶烘干，制作成药粉，光是看豹风的动作，顾九黎差点以为巨叶止血草药粉是让狩猎队用起来心疼的珍稀药品。
月明部落的首领打破沉默，语气格外坚定，“月明部落要换神山部落的止血草药粉。”
“算上豹风手里的止血草药粉，总共三瓶。”顾九黎主动问对方，“怎么换？”
他想知道，先前神山部落兽人的怒火，加上止血草的效果，能不能让月明部落的鹿变得诚实些。
如果不能，等他离开月明部落。短时间内，神山部落不会再与月明部落有任何交集。
即使必须交换信息，这里也不是只有月明部落。
豹美说的对，无论在哪里，盐永远不会换不出去。
尤其是神山部落的盐，价格足够便宜，还有很大的降价空间。
只要出现竞品，神山部落的盐就能继续降价。
月明部落的首领犹豫片刻，轻声道，“我想知道，一个金属瓶里有多少株草药。”
“这是神山部落的秘密，不能告诉你。”顾九黎礼貌微笑，“我只能让豹力先将金属瓶里的药粉全都倒出来，然后再装回去。告诉月明部落的兽人，金属瓶里有多少药粉。”
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点头，“好。”
顾九黎不动声色的将右手伸入白狮的腹下，学着月明部落首领的模样，摊开左手，银白色的金属忽然出现，缓慢的变化形状。
金虎感受到白狮的目光，立刻走到顾九黎面前，恰到好处的挡住月明部落兽人的视线。
豹风见状，连忙收敛惊讶，小跑过去，绕着金虎打转，每次都在即将碰到金虎背包的时刻收手，重新寻找角度，振振有词的道，“准备用做交换的止血草药粉是不是也在你那？你别躲！这是公共山洞的东西！”
豹风也跑过去帮忙，兽形扑在金虎身上，然后被掀翻，扬起大片的尘土。
月明部落的祭司眉头紧皱，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那个、豹风？你躲远点，小心手里装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
豹风垂下眼皮，遮挡笑意，对越来越多的劝告充耳不闻，义无反顾的以人形阻止金虎对花豹的单方面虐待。
兔白咬牙切齿的道，“小心！不要碰到祭司，我要告诉首领，你们又在祭司身边打架！”
灰色藤蔓快速变长，不留缝隙的遮挡顾九黎。
闹剧止于白狮的怒吼。
金虎烦得不行，忍着与白狮对着吼的冲动，停在原地，大声道，“直接将背包拿走，不要再给我！”
豹风立刻拿走背包，放在腹部有疤的花豹背上。
顾九黎趁着身边人多，在巴掌大的金属碗边缘捏出方便倒药粉的形状，然后将金属碗递给豹风，轻声道，“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看，金属瓶里有多少药粉。”
白狮转头，轻蹭顾九黎的脖颈，示意对方可以靠着他。
虽然顾九黎依旧怕生，在陌生人面前总是轻声细语的模样，但是白狮不会因此忽略顾九黎的疲惫。
豹风拿出个装满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缓慢将里面的绿色粉末倒进银白色的金属碗，“这种金属瓶装满是两百克。”
“什么是两百克？”鹿水清立刻问。
“克是神山部落的度量单位。”豹力咧嘴，毫不吝啬的展示整齐的白牙，“十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大多数伤口止血，五十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皮开肉绽的伤口止血，一百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深可见骨的伤口止血，两百克止血草药粉......”
月明部落的兽人听得入神，忍住追问，“怎么样？”
豹力指向胸前的伤疤，“看，我依旧活着。”
兽人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寻常狩猎受伤，疤痕通常会很快消失。
然而威胁兽人性命的伤痕，无论经过多久，依旧会很明显。
豹力的伤就是这样，接近五百天，只是颜色变得比从前浅淡而已。
月明部落的兽人早就发现豹力腹部的疤痕，先前担心豹力生气，即使好奇也不敢细看，没想到能得到豹力的允许，恨不得能贴着豹力的肚子仔细观察，不停的询问豹力受伤的细节。
豹风不喜欢豹力说曾经命悬一线的事，沉声道，“去别的地方，别留在这。”
豹力眼角眉梢的得意立刻收敛，捂住嘴，含糊不清的道，“诶，时间过的太久，后面的事我已经记不清，先这样吧，等我记起来再告诉你们。”
月明部落的首领安静的看着豹风依次倒出三个金属瓶的止血草药粉，然后再依次将止血草药粉倒回去，沉默许久，走向顾九黎，“我可以告诉你件事。”
顾九黎挑起眉梢，“什么事？”
月明部落的首领道，“草原里有种虫子，大概巴掌大，颜色与野草相似，格外擅长隐藏气息，经常咬伤兽人，附近的五个部落将这种虫子称为草隐虫。”
没等得到回应，他又道，“兽人被草隐虫咬，通常不会觉得疼，无法立刻发现伤口。从白天到黑夜，伤口表面会从红色变成绿色，然后逐渐向全身蔓延。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绿色蔓延，兽人会死。”
顾九黎缓慢点头，语气笃定，“你想用阻止绿色在兽人身上蔓延的办法，交换止血草药粉？”
如果情况属实，神山部落不亏，他愿意记月明部落的好。
“不止是阻止绿色在兽人身上蔓延的办法。”月明部落的首领解释道，“草原边缘有种紫色的草，叶片是浅紫色，成熟期会有深紫色的果子，只要将这种果子的汁液涂抹在伤口附近绿色的地方，绿色就会消退。我愿意告诉神山部落，紫叶草长什么样，然后给神山部落数量是止血草药粉十倍的紫叶果。”
顾九黎沉思片刻，问道，“如果能立刻察觉被草隐虫咬，有没有办法，直接从根源阻止绿色蔓延。”
月明部落的首领不假思索的道，“划开伤口，挤出被染成绿色的血。必须将绿血挤干净，绿色才不会蔓延。”
他轻声叹气，表情格外真诚，“挤血很疼，不如直接用紫叶果。”
顾九黎点头，“可以，我愿意用三瓶止血草药粉换紫叶果。”
月明部落的首领达成目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又一次变成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九黎礼貌微笑，抓住白狮的长毛，无论如何都不肯主动开口。
最后终究是有求于猫的鹿退步，月明部落的首领低声道，“我想用神石换味草。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一个金属瓶换两百颗神石。辛粉、辣粉、酸粉，一个金属瓶换一百二十颗神石。”
顾九黎垂下眼皮，谨慎的道，“我没见过这里的神石。”
“只有草原才有这样的神石。”月明部落的首领笑容变得灿烂。
话音未落，月明部落的祭司捧着个木箱走过来，“这是神石。”
顾九黎的脸上浮现期待，不动声色的观察木箱。
白狮纤细的胡须无声抖动，语气笃定，“特殊的草木气息，这原本是个装草药的木箱。”
月明部落的祭司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解释道，“不，这个木箱只是......曾经与装草药的木箱放在同处。”
顾九黎善解人意的替对方想到理由，“串味？”
“对对对！”月明部落的祭司接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月明部落的首领轻咳，责怪的看向月明部落的祭司，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箱，“先看神石。”
浓郁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顾九黎立刻觉得鼻子发痒，连续打几个喷嚏，灰发之间悄无声息的冒出兽耳。
白狮也向后昂头，即使满脸白毛也无法掩饰他的嫌弃。
除非神石原本就是这种味道，否则这必定是个装草药的箱子！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见状，眼中反而浮现狐疑，目光不停的在顾九黎、白狮和木箱之间移动，显然是觉得顾九黎和白狮有碰瓷的嫌疑。
“我没事。”顾九黎摇头，哑声道，“神石。”
月明部落的首领从敞开的木箱里拿出块巴掌大的石头，递给顾九黎，表情变得严肃，“这是兽神对金自然能力兽人的恩赐，只有你能感受到。”
石头表面不规则的突出阶梯状的轮廓，整体呈现银白色，在阳光下隐约散发金属特有的光晕。
顾九黎还没碰到这块石头，心中就能确定，这是个金属矿石。
他没有立刻接住石头，佯装不适，转身趴在白狮的背上调整激动的情绪。
月明部落愿意用两百块金属矿石换一个金属瓶的调料。
月明部落的祭司为显得金属矿石珍贵，特意临时找个原本装草药的木箱，来装金属矿石。
月明部落的首领刚才说，只有草原才有神石。
这些信息等于直接告诉他，草原有随处可见的金属矿石。
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狮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人，心跳的速度变快。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所谓神石，表情轻蔑，如同在看小型野兽。
顾九黎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拿起金属矿石，仔细感受里面的金属。
纯度一般。
最后能够抽出的金属，大概是这块石头的五分之一。
月明部落的首领看着顾九黎和白狮的表情，神色逐渐尴尬，小声道，“虽然没有多少神力，但这是货真价实的神石。等走到内侧部落，你就会知道，在这里，神石有多珍贵。”
顾九黎记住对方的话，故作犹豫的沉默片刻，坐地起价，“一个金属瓶的调料粉换五百块神石，每块神石都不能比我手上的这块小。”
“可以！”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答应。
“......”顾九黎总算是明白，刚才他轻而易举的答应月明部落的首领对盐的报价，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复杂，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理智清晰的告诉他，不亏。
可是情感不停的提醒他，还可以更赚。
顾九黎点头，“现在就可以交易。”
月明部落的首领道，“五百颗神石，月明部落只愿意交换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另外三种调料，每个金属瓶月明部落只能给三百块神石。”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道，“那就只交换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
走过断崖，神山部落在雨季积攒的物资，差不多全都消耗殆尽。
如果不是对这里全然陌生，急需打探消息，神山部落的未必舍得拿出调味品做交换，月明部落的兽人不喜欢辛粉、辣粉和酸粉，神山部落却有很多兽人喜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贱卖。
月明部落的首领愣住，眼角眉梢浮现犹豫。
顾九黎提醒道，“每种调味品都只有一瓶，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之前，随时可以交易。”
月明部落的首领缓慢点头，“那就明天早上交易，我会将草药、紫叶果和神石共同带过来。”
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暂时休息的地方，月明部落的兽人径直前往部落正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二十几个竹房和大片的空地。
鹿水清满脸懊恼，低声道，“我刚才去找负责盯着神山部落兽人的两只鹿，他们......唉”
“怎么？”月明部落的祭司追问。
鹿水清再次叹气，说出他见到的场景。
两只鹿挺着浑圆的肚子倒在地上，呼吸也比平时粗重，看上去像是已经遭受神山部落兽人的毒爪。
可是他惊慌失措的拍醒两只鹿却得知，对方是撑得难受，只想睡觉。
吃味草撑成那个样子。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鹿水清现在更在意，那两只鹿透露给神山部落的信息。
月明部落的首领沉思片刻，忽然问，“确定神山部落没有鹿？”
“顾九黎说没有鹿。”鹿水清道，“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那就不用管神山部落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怎么从神山部落换到更多的盐。”月明部落的首领道，“明天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鹿水清去送，试探顾九黎，月明部落的兽人能不能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如果能去，你就去看看，切记，神山部落没有鹿，月明部落只想换盐。”
鹿水清郑重应声。
月明部落的首领转而看向月明部落的祭司，“有什么话就说，沉着脸是在给谁看？”
鹿紫看向鹿水清
鹿水清立刻道，“我去清点神石。”
“不用！”鹿山高沉声厉呵，“鹿紫，有什么话就说，没有话就滚，鹿水清是月明部落的下任首领，月明部落可以没有你，不能没有他。”
鹿紫咬牙，质问道，“味草更珍贵，你为什么只想着换盐，刚才你明明有机会用神石和神山部落的祭司换更多的味草，即使神山部落的祭司现在拿不出足够的味草，也可以让鹿水清跟着神山部落的祭司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拿。”
鹿山高摇头，眼底满是失望，语气冷漠，“然后呢？用末等神石骗走神山部落更多的味草，导致神山部落再也不肯与月明部落换盐？”
鹿水清低声道，“祭司，你是月明部落的祭司。”
“你们有将我当成月明部落的祭司吗？”鹿紫怒吼，脸色憋得涨红，“自从阿青选择留在花红部落，你们就像是防野兽一样防我！”
“我的防备有错吗？”鹿山高寸步不让，质问道，“你明知道月明部落急需盐，花红部落才需要味草，可是你满脑子只有味草，有没有想过，找不到足够的盐，部落怎么度过旱季！”
鹿紫摇头，语气笃定，“花红部落不会不管月明部落，阿青也会为部落想办法。因为花红部落需要味草，所以部落才能凭借味草轻而易举从花红部落换到盐，不必再像之前那么艰难。”
鹿山高面无表情的道，“雨季之前我去花红部落换盐，花红部落为什么会知道鹿水清有一块拳头大的高级冰神石？”
鹿紫愣住，表情陡然变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怀疑我？”
鹿水清垂下头，低声道，“没有这块冰神石，花红部落不仅说什么都不肯给部落换盐，还指责部落忘恩负义，只接受花红部落的庇护，不肯为花红部落付出。”
月明部落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那块冰神石，然后听着花红部落的奚落，搬空月明部落积攒的兽皮和草药，得到勉强可以度过雨季的盐。
鹿紫冷笑，“你们不信我，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鹿水清得到高级冰神石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阿青。”
停顿片刻，他又咬牙切齿的道，“我也没觉得花红部落说的话有错，花红部落庇护月明部落，月明部落就该回报花红部落。如果是我得到高级神石，必定会立刻交给花红部落。只有花红部落保持在内侧部落中的地位，月明部落才能保持在外侧部落中的地位。”
鹿山高的胸膛剧烈起伏，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你最好快点滚去花红部落做人上人，否则鹿水清成为首领那天，我必定要杀了你，免得你和鹿青继续祸害月明部落。”
话毕，他立刻转身，脚步匆忙的离开，像是怕继续与鹿紫待在同处会忍不住马上动手。
鹿紫不假思索的追上去，“别以为你叫鹿山高就是和鹿月明一样的鹿！你有本事，当初阿青想要去花红部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拦！”
鹿水清抓住鹿紫的手腕，沉声道，“祭司，你冷静些，当初首领劝阿青不要留在花红部落，阿青怎么说？他说首领是怕他将来从花红部落回来，取代首领成为月明部落的新首领。”
“阿青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知道外侧部落和内侧部落究竟差在哪里，部落的红花、竹房，全都是阿青。”鹿紫捂住脸，声音嘶哑，语无伦次的道，“水清，我没有，阿青也没有，那块冰神石......”
“即使花红部落没有要走那块冰神石，我也不会用。”鹿水清垂下头，轻声道，“我要像鹿月明，鹿山高那样，永远留在这里。”
用过高级冰神石，他就只能去花红部落。
他只是遗憾，高级冰神石，没能为部落换来任何好处。
鹿水清终究还是心软，既不忍心怀疑从小一起长大的鹿青，也不忍心见看着他长大的祭司失声痛哭，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部落好，首领刚才也是气话，他只是想让你去找阿青。”
不会忍心杀你。
话音未落，鹿紫的哭声忽然变得更大。
鹿水清尴尬的捂住脸，犹豫片刻，闷声道，“你放心，如果阿青将来在花红部落待不下去被送回来，即使首领不同意，我也会留下阿青。
“不用！”鹿紫抹去眼泪，推开鹿水清，咬牙道，“阿青要脸，我更要脸。明天我就去找阿青，留在花红部落再也不回来。”
.
即使知道月明部落的竹房不适合长久居住，神山部落的兽人在这里也睡的比平时踏实，至少没有梦见野兽。
森林猫睁开眼睛，看见透过竹房缝隙照进来的太阳光斑，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喵？”
他已经忘记，上次睡到自然醒是在迁徙的第几天。
白狮熟练的为森林猫舔毛，等待对方彻底清醒。
两只花豹跑过来，蹲坐在森林猫面前，浅显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这里有稀奇事诶！’
‘我知道，你快问！’
森林猫绷直脊背，猫爪开花，无意识的拉伸筋骨，眼睛已经清明，语气依旧困顿，“有事吗？”
“月明部落有事！”眼皮有疤的花豹立刻道。
腹部有疤的花豹，纤细的胡须快速抖动，语速越来越快，“从月明部落去花红部落，然后留在花红部落的鹿，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被送回来，四条腿全都没办法直立，有点像灰瞳当时的模样。”
森林猫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有鹿来找我？”
两只花豹同时摇头，“没有！”
森林猫的耳朵悄无声息的竖立，缓慢抖动，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
他看向身边的白狮，语气迟疑，“受伤的鹿好像叫鹿青？”
外面忽然响起虎猛的声音，“快来看！好多鹿在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