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很有分寸, 即使被顾九黎的话勾起好奇心，也是只答不问。
神石。
因为含有兽神的力量，所以被称作神石。
兽人的自然能力有多少种, 神石就有多少种。
每个兽人都能通过与他自然能力种类相同的神石, 提取兽神的力量，让自然能力变得更强。
除此之外，这里的部落还将神石分为四类，末等神石、低等神石、中等神石、高等神石。
草原的神石，差不多全都是末等神石。
只有运气格外好的兽人, 偶尔才能在草原深处找到低等神石。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兽人能在草原找到中等神石或高等神石。
顾九黎陷入沉默，眼底浮现怀疑。
神石？
哪怕通过特殊的名字，他已经有预感, 神石恐怕不止是金属矿石。
可是听见鹿青的解释, 他依旧有新的困惑。
能让自然能力变得更强？
神山部落有不少金自然能力兽人接触过神石，自然能力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究竟是因为末等神石质量太差, 还是神山部落的金自然能力兽人, 没有找到使用神石的正确办法？
狮白问道, “你是什么自然能力？”
依旧保持兽形躺在地上的斑点鹿没有立刻应声，头顶的鹿角却从边缘开始逐渐变成波光粼粼的模样，如同......微风吹过海面。
另一只斑点鹿哑声道, “鹿青的自然能力是水。”
话音未落, 两只变得波光粼粼的鹿角之间已经填满淡青的水色, 涟漪最明显的地方忽然向上冒出水柱，顶端停在狮白和顾九黎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顾九黎不知不觉的睁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 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喷泉竟然是来自一头鹿。
鹿青很好的控制水柱的高度，抵达最顶端的水会沿着水柱的外侧自然落下, 然后在彻底笼罩两个鹿角的水色表面掀起更多的涟漪。
直到水柱和涟漪全都消失，鹿角也变回原本的模样，顾九黎和狮白才恍然回神，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
冷静！
鹿青眯起眼睛，笑容变得更加真切。
他不仅希望留在神山部落，也想感谢神山部落的祭司为他治腿，让他还有站起来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可惜草原只有金神石。”鹿青停顿片刻，谨慎措词，“否则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以月明部落和花红部落的办法，提取神石里的兽神力量。”
顾九黎立刻抓住新的重点，“不同的部落，提取神石力量的方式不同？”
鹿青眼角眉梢的得意顿时凝固，正色道，“我见过很多来自不同的边缘部落、外侧部落和内侧部落的兽人提取神石的力量，方式全都相同。”
他只是太聪明，无意中发现神山部落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可以通过神石提取兽神的力量。又太善良，愿意为顾九黎和狮白遮掩这件事而已。
不过......话还是要说明白，不能反而误导对方。
顾九黎沉默片刻，意味深长的道，“你很聪明。”
他的记性不差，清楚的记得，昨天也是在这里地方，狮白对鹿青说过相同的话。
“很多兽人都这么说过。”鹿青自言自语似的道，“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话高兴，可是现在，我感受到久违的快乐，感谢你的夸赞。”
顾九黎的表情变得古怪，哭笑不得的道，“不客气。”
阴晴不定的鹿青和忽然开朗的鹿青，简直判若两鹿。
狮白也看出鹿青的聪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鹿水清的鹿角，全都能变色，大力部落、红云部落和长角部落的兽人却不能，为什么？”
既然已经被看透，那就没有再继续遮掩的必要。
反正鹿青和鹿水清已经在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全都表示过想要加入神山部落，月明部落也知道这件事。
没有神山部落的允许，鹿青和鹿水清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神山部落之外的兽人。
鹿水清变成人形，端着水送到鹿青嘴边，“你休息会，我来说。”
他看向狮白和顾九黎，轻声道，“神石分为末等神石、低等神石、中等神石和高等神石。兽人的自然能力也分末等、低等、中等和高等，我和鹿青的自然能力，现在全都是中等自然能力。”
兽人刚觉醒自然能力，全都是末等自然能力。
以鹿水清和鹿青为例，这个阶段，两只鹿分别可以吐出冰块和水球。
从最开始哪怕用尽自然能力，也只能吐出指节大的冰块和水球，逐渐变成可以轻松吐出拳头大的冰块和水球，两只鹿的自然能力始终是末等。
等到鹿水清和鹿青的身上忽然出现与自然能力相似的颜色，两只鹿才到达低等自然能力的阶段。
这个时候，两只鹿运用自然能力的方式发生变化。
鹿水清更喜欢竖立冰盾，保护身边的兽人。
鹿青更喜欢出其不意的发射水箭，攻击对手。
低等自然能力初期，无论是竖立冰盾，还是发射水箭，全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蓄力。
随着两只鹿的自然能力持续变强，鹿角与自然能力相似的颜色越来越多，冰盾越来越厚实，水箭也越来越锋利。
直至鹿角可以随时彻底变成与自然能力相似的颜色，两只鹿进入中等自然能力阶段。
顾九黎与狮白对视，眼角眉梢浮现相似的明悟。
鹿水清和鹿青是中等自然能力。
大力部落、红云部落和长角部落的兽人是低等自然能力。
神山部落的兽人是末等自然能力。
中等自然能力和低等自然能力之间的差距，看起来似乎不小。
前者只要自然能力还没彻底耗尽，就能随时用自然能力进攻，哪怕鹿水清不是用擅长的冰盾，想要用冰箭，反应速度或许没有鹿青的水箭快，但是必定会比低等自然能力兽人的攻击快。
月明部落的鹿和花红部落的鹿打架那次，中等自然能力兽人面对低等自然能力兽人，差不多是亚成年兽人打幼崽的状态。
低等自然能力兽人与末等自然能力兽人之间差距，看起来似乎不大。
至少大力部落、红云部落、长角部落的兽人，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根本就找不到使用低等自然能力的机会。
狮白和顾九黎同时开口。
“附近的部落，各自大概有多少中等自然能力兽人？”
“高等自然能力是什么样？”
鹿水清的脸上浮现犹豫。
鹿青的嗓子不再干涩，轻声道，“边缘部落几乎只有末等自然能力兽人，低等自然能力兽人只要主动去外侧部落，差不多就会被留下。”
怕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能理解，他特意举个例子。
如果有个低等自然能力的猴兽人来草原，因为附近没有以猴兽人为主的部落，继续前往内侧部落的路又充满未知的危险，所以这个猴兽人大概率会在附近的五个部落中做出选择，暂时停留。
除非这个猴兽人曾在边缘部落做过丧心病狂的错事，否则被他选择的外侧部落通常不会拒绝猴兽人留下。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外侧部落有个中等自然能力的猫，独自去内侧部落，没有找到以猫为主的部落，误入虎部落的领地，这只猫能留在虎部落吗？”
鹿青先点头又摇头。
内侧部落比外侧部落更看重种族，彼此之间的联系也比外侧部落紧密。
虎部落会暂时留下那只中等自然能力的猫，最多允许那只猫在虎部落度过两个旱季、两个雨季。
然后就要看那只猫的运气。
如果运气好，那只猫与虎部落的兽人相处不错，虎部落刚好知道内侧地带的猫部落在哪。
虎部落至少也会给那只猫指路，告诉那只猫，内侧地带的猫部落在哪个方向。
如果运气不好，那只猫与虎部落的兽人有矛盾。
虎部落即使没有直接驱逐那只猫，依旧让那只猫在虎部落待够两个旱季和两个雨季，最后也不会管那只猫又去哪里。
鹿青依旧不能长久保持相同的姿势，在鹿水清的帮助下仰躺看向蓝天。
“你们应该已经发现，在这里，边缘部落的兽人向往外侧部落，外侧部落的兽人向往内侧部落，内侧部落的兽人向往中心部落。像是我......像是鹿水清这样中等自然能力，随时可以去内侧部落的兽人，很少还会留在外侧部落，尤其是年轻兽人。”
鹿水清捂住鹿青的嘴，小声抱怨，“废话真多。”
随即抬起头，看向顾九黎和狮白，语速越来越快，“附近的部落，月明部落中等自然能力兽人最多，现在、还有十三个。黑白部落大概有十二个，红云部落三个、大力部落两个、长角部落两个。”
停顿片刻，他又道，“我在花红部落见过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可以在人形状态使用，中等自然能力兽人在兽形状态时才能用的自然能力，比如我现在不变成兽形，忽然举起个冰盾。”
顾九黎皱眉，表情迟疑，接连提出新的疑惑，“这样的话，中等自然能力和高等自然能力之间的差距不算大？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可以留在中心部落吗？”
鹿水清无声叹气，不得不松开捂住鹿青嘴的手。
这些事，终究还是曾在花红部落停留许久的鹿青，知道的更清楚。
瘦骨嶙峋的鹿没急着开口，先认真思考片刻，然后才道，“我觉得内侧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和中心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实力有很大的差距。”
狮白的眼睛悄无声息的变成兽瞳，“怎么说？”
鹿青又思考片刻，语气迟疑，“我没去过中心部落，也没见过中心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用自然能力，但是见过很多次，花红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用自然能力，确实和鹿水清说的差不多。”
他赞同顾九黎的说法，花红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面对野兽能做的事，几乎与中等自然能力兽人没有区别。
可是只有高等自然能力兽人，才能在每个旱季或雨季之后得到去中心部落的机会。
至少在中心部落的兽人眼里，花红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和中等自然能力兽人，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况且他注意到，花红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对于能去中心部落的事，非常看重。平时言谈举止的表现，对中心部落的高等自然能力兽人不仅有敬重，还有令鹿难以忽略的畏惧。
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说出来之后鹿青却忍不住苦笑，“这只是我的猜测。”
顾九黎发现鹿青的疲惫，压下各种繁杂的念头，轻声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不用神石的力量，兽人的末等自然能力是否能变成低等自然能力？继续往上呢？”
“可以，没有神石，自然能力的上限是中等。这个时候，必须要有高等神石，自然能力才会再次变化。”鹿青忽然露出笑容，“那只白兔的灰藤就是低等自然能力。”
白兔？
怎么可能？
顾九黎下意识的道，“可是兔白身上没有出现与自然能力相似的颜色。”
鹿青认真的解释，“大概是在平时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狮白眯起眼睛，忽然道，“我好像看见过。”
“啊？”顾九黎马上转头，“在哪里？”
平时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难道是隐私部位？
那狮白怎么会发现！
顾九黎表情狐疑，目光逐渐锐利。
狮白不假思索的道，“我见过她的脚底是灰色，不过我始终以为她原本就是那样。如今再想，兔白脚底的灰色似乎与灰色藤蔓的颜色很像。”
况且他没有盯着别人脚看的爱好，还真没留意过，兔白的脚底是不是也有不是灰色的时候。
“......”顾九黎沉默的低下头。
鹿青提醒道，“神山部落可以用金神石换其他种类的神石，如果是与附近的部落交换，两块金神石可以换一块其他种类的神石。如果是与远处的部落交换，一块金神石可以换一块其他种类的神石。”
只有神山部落给他水神石，他才能展示提取神石力量的过程。
鹿水清叹气，低声道，“我现在也没有冰神石。”
他从前积攒的东西，全都在月明部落。
既然里子已经被两只鹿看光，顾九黎也懒得再维护面子，直接问道，“金神石不行吗？你们可以告诉我提取神石力量的方式，然后盯着我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鹿青和鹿水清对视，眼底浮现犹豫，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谨慎的道，“如果你是第一次提取神石的力量，可能会失败。好在即使失败，也只是损失一块金神石而已。”
狮白这才放心，去找放在临时营地中央的金属矿石。
鹿水清毫不犹豫的选出最大块的金神石，放进顾九黎的手心，温声道，“仔细感受石头里与你的自然能力相同的力量，试着将这种力量从石头里拽出来。”
顾九黎闻言，表情变得古怪。
这不就是从金属矿石里提取金属的过程吗？
他缓慢摇头，强行逼迫自己暂时忘记对金属矿石、不！对金神石的固有想法，按照鹿水清的提醒，仔细感受金神石的力量。
很多金属。
提取出来！
许久之后，顾九黎一只手抱着失去金属特有的色彩，如同普通石头似的金神石，一只手拿着整体呈现银白，大概有两个手指宽的金属，满脸无辜的眨眼。
他真的、真的是按照鹿水清的提醒，试着提取金神石的力量。
可是......相比依旧没办法彻底理解的抽象概念，肌肉记忆暂时占据上风。
鹿水清眼角眉梢完全被茫然占据，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顾九黎沉默片刻，试探着道，“金属？”
狮白冷静的反问，“末等自然能力兽人凝聚的金球，难道不是这种金属？”
顾九黎见状，眼底的心虚也褪去，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竹房的金属和这种金属不一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给我看看。”鹿青下意识的想要伸直腿，触碰顾九黎从金神石中提取出的银白金属块，刚有动作，脸色就发生明显的变化，疼的再也说不出话。
鹿水清再也顾不上神山部落自然的能力有多古怪，手足无措的望向裹着金属板和兽皮的四条长腿，哑声道，“怎么样？碰到哪里？用不用、重新接骨？”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顾九黎连忙摇头，“不至于！好像没碰歪，我看一下就行。”
“没事，你将那块银白金块拿过来。”鹿青对鹿水清道。
顾九黎正在检查鹿青的腿，狮白直接将银白金属块举在鹿青眼前，明知故问，“你平时提取神石的力量，不是这样？“
鹿水清经不住鹿青的催促，只能暂时移开盯着鹿青四条长腿的目光，认真总结他提取神石力量和顾九黎提取神石力量的区别。
他提取神石的力量需要很久的时间。
这个过程中，神石会从边缘开始逐渐变成粉末，提取的力量直接进入他的身体，不会变成更小的......冰块？冰石头？
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鹿青闷声道，“虽然每次提取神石力量的过程都很漫长，但是不停有神石的力量涌入身体，兽人从来不会觉得疲惫。”
然而神山部落的祭司脸上，分明有疲惫的痕迹。
顾九黎动作稍顿，悄无声息的瞪圆眼睛。
他好像有点理解，刚才为什么没能从神石中提取到力量。
按照鹿青的思路，这里的兽人通常是直接将神石的力量提取到身体内，神山部落对待金属矿石却是将金属矿石内的金属提取出来。
一个是边干活边补充自身。
一个就是干活。
他猜刚才从金神石中提取的银白金属还能继续提取更纯的金属，无限循环，最后得到可以直接被金自然能力兽人吸收的力量。
经过短暂的折腾，鹿青的腿虽然没事，精神状态却变得更差。
顾九黎见状，没有说出他的猜测，直接带着刚从金神石中提取的银白金属离开。另外找到个安静的角落，然后将他的想法告诉狮白，迫不及待的捧着银白金属，验证这个猜测。
狮白变成兽形守在顾九黎身边，毛绒绒的耳朵缓慢抖动，目不转睛的凝视银白金属块，看着银白金属块逐渐变小、变亮。
与此同时，顾九黎的脸色却变得苍白。
最后银白的金属块只剩水滴那么大，安静的卧在顾九黎的掌心，极像鹿青和鹿水清的鹿角变色之后的模样。
顾九黎靠着白狮，无意识的舔唇，轻声道，“我觉得这块金属还能继续提纯，可是我很饿，不想再等。”
白狮力道温柔的舔舐藏在灰发里的猫耳，语气坚定，“那就不要再等，直接吃，以后还会有更纯的神石力量。”
疲惫的绿眼睛陡然明亮，顾九黎开心的点头，毫不犹豫的将手心的银白金属倒进嘴里。”
没有味道。
缓慢融化，像是在吃糖？
随即是自然能力的变化！
顾九黎抱着白狮的脖颈，语无伦次的形容他的感受，“假如我的自然能力是大半碗水，刚才为提取金神石的力量，消耗的只剩个碗底，现在得到金神石力量的补充，碗中的水从最开始的大半碗变成近乎整碗。”
怪不得鹿青说，这里的兽人从来不会因为提取神石的力量，感觉到疲惫。
白狮轻声道，“你的手刚才有明亮的光点。”
顾九黎愣住，下意识的低头。
他的手不丑，至少骨节分明，能称得上匀称，只是手心难免有些粗糙。
哪里有光点？
狮爪压住顾九黎的整只手，然后立刻移开。
白狮若无其事的道，“食指的第一个关节的位置，银白色的光点。”
顾九黎忍住笑，假装没发现白狮的窘迫，举起曾被狮爪按住的那只手，仔细观察，自言自语似的道，“现在已经看不见光点。”
“不过没关系！”他语气轻快，“这至少能证明，我已经处于即将成为低等自然能力兽人的边缘。”
反正狮白不可能看错。
真正感受过神石的力量，顾九黎难免好奇，如果用鹿水清和鹿青教他的方式提取神石的力量，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努力平息激动的情绪，拿起没被使用过的金神石，尝试直接将神石的力量拽到身体内。
白狮依旧守在距离顾九黎最近却不会打扰他的地方，安静凝视被顾九黎捧在手心的金神石。
这次直到金神石彻底消散，顾九黎的手指也没再浮现光点。
顾九黎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困惑，语气迟疑，“为什么我觉得这次从金神石中得到的力量，反而没有上次多？”
难道这次的方式也不对？
还是他上次得到的神石力量太多，暂时没办法得到更多的神石力量？
顾九黎决定再试一次。
鹿青和鹿水清说过，兽人提取神石的力量，最严重的后果只是神石损坏，兽人却没能得到神石的力量。
可是顾九黎刚捧起新的神石，远处就响起呼唤他和狮白的声音。
熟悉的虎吼。
虎啸！
白狮抬头看向太阳，低声道，“应该是要去叫醒大力部落、红云部落和长角部落的兽人。”
顾九黎点头，熟练的爬上白狮的脊背，“走！等会争取与这些部落，换点其他种类的神石，让更多的兽人有机会提取神石的力量。”
如果这些部落不愿意与神山部落交易，还有对神山部落比较友好的月明部落和黑白部落。
白狮很快就跑到大力部落、红云部落和长角部落的兽人昏睡的地方，刚好看见猁渔依次将味道特别刺激的药粉，撒在这些兽人的鼻子附近。
短角牛最先清醒，最初迷茫散去之后，看向神山部落兽人的目光充满警惕。
然后是盘羊，表面看是沉默的挤在同处，实际却是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哪个位置，神山部落的兽人最少，时刻为逃跑做准备。
狐狸的反应最大，还没睁开眼睛就撕心裂肺的咳嗽，最后个个泪眼婆娑，看上去格外可怜。
顾九黎感受到虎啸的暗示，主动开口，“你们好，我是神山部落的祭司顾九黎。”
猁渔双手抱胸，眼中浮现无奈，语气懒散，“不久之前，你们似乎与神山部落有些误会，现在神山部落愿意给你们解释的机会。”
虎啸的态度过于强硬。
顾九黎的态度又过于柔软。
好在这两个人，全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有什么误会？”短角牛焦躁的跺脚，“即使神山部落将这里的牛兽人带去内侧地带，这些牛兽人也不可能留在内侧部落。不如让我直接将这些牛兽人带去大力部落，至少能保证这些牛兽人，未来不至于去边缘部落。”
他身边的短角牛立刻点头，“如果神山部落的兽人，确实如橙虎首领说的那样，真心将这些牛兽人当成同伴，那就应该为这些牛兽人考虑，避免这些牛兽人继续颠沛流离。”
猁渔拦住顾九黎，面无表情的道，“神山部落当然是真心将这些牛兽人当成同伴，不然也不会为这些牛兽人与大力部落打架。”
停顿片刻，他又道，“可是大力部落的真心呢？怎么证明？”
短角牛闻言，既欣喜神山部落终于肯松口，又恼怒神山部落对大力部落的怀疑，一时之间，表情格外纠结，粗声粗气的问，“你想怎么证明？”
猁渔轻笑，刻意放缓语速，“大力兽人给神山部落百罐盐，神山部落就允许大力部落带走一个牛兽人，不设上限。”
虎啸立刻举起神山部落用来装盐的木罐，提醒道，“必须是这么大的罐！”
反应慢的短角牛瞪圆眼睛，下意识的问，“百罐是多少？”
反应快的短角牛气的鼻子冒白气，怒呵道，“你怎么不去抢？神山部落分明是将这里的牛兽人当成可以交易的......物品！”
旁边的狐狸和盘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神山部落兽人目光，全都和短角牛一样，充满憎恨和敌意。
猁渔见状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道，“现在是神山部落不愿意让这里的牛兽人离开，这里的牛兽人也不愿意离开神山部落，大力部落的兽人却非要带走这里的牛兽人。”
他停顿片刻，掷地有声的道，“只有百罐盐才能让神山部落相信，即使同时违背神山部落和这里牛兽人的意愿，对于这里的牛兽人也是好事。”
豹兽人满脸愤慨，“百罐盐算什么好东西？牛兽人留在神山部落，迟早能有百罐盐。”
“对！”虎兽人瞪圆眼睛，握紧双拳，“大力部落张嘴闭嘴全都是为牛兽人好？结果连点盐都舍不得。”
狮兽人冷笑，“小气。”
猫兽人悄无声息的抹眼角，低声道，“牛兽人跟这些牛走，今后会不会只能舔有咸味的石头？我听兔兔说，很多缺盐的部落，全靠煮石头补盐。”
......
神山部落的兽人看短角牛、狐狸和盘羊极不顺眼，当即接住猫兽人的话，千方百计的诋毁这些兽人所在的部落。
只要见到落单的同物种兽人就想带走，这与白石部落抓奴隶有什么区别？
白石部落不要脸。
这里的部落要脸？
呸！
短角牛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口不择言，“既然如此，神山部落为什么不每个牛兽人给大力部落百罐盐？只要神山部落给盐，大力部落就不会再提带走这些牛兽人的事！”
话音未落，杂乱的声音就彻底平息。
神山部落的兽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连顾九黎也忍不住掏耳朵，“既然......什么？”
原本就属于神山部落的牛兽人，现在还需要神山部落给大力部落赎身盐？
究竟谁才是将牛兽人当成交易物品的牛贩子？
盘羊、狐狸和发现这边又闹起来，悄悄靠近的条纹马，看向短角牛的目光也难掩震惊。
短角牛在诡异的寂静中表情彻底凝固，后知后觉，他刚才说出什么气话，连忙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生气，生气！”
自从成为祭司，脸皮千锤百炼，顾九黎已经很久没有再替人尴尬过。
然而此时面对即使保持兽形，满脸黑毛，也无法掩饰羞窘的短角牛，顾九黎久违的原地踱步，小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我先让神山部落的牛兽人、羊兽人和狐狸兽人过来与你们说几句话？”
盘羊和狐狸捂住脸，不约而同的远离短角牛，立刻答应顾九黎的话。
短角牛既委屈又绝望，最后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神山部落现在总共有十二只羊、十只牛、两只狐狸，全都站在一起，看着也不多。
为避免大力部落、红云部落和长角部落的兽人再猝不及防的做出让神山部落无法理解的事，虎啸要求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能离开电网。
神山部落的兽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看向陌生羊、牛、狐狸的目光，充满好奇和警惕。弯角牛刚才隐约听见短角牛的话，眼底甚至有防备和厌恶。
作为六瓣花部落的牛，给神山部落砸下不少兽蛋做保护费，刚好神山部落也足够大方、宽容，牛队原本可以有很多选择。
现在因为大力部落的短角牛，弯角牛只剩下两个选择。
安心做神山部落的牛，以后找机会将断崖那边的牛和猫接过来。
离开神山部落，返回断崖那边。
顾九黎看见条纹马，眼中浮现好奇，缓慢走过去，试探着打招呼，“你好？”
条纹马见状，主动变成人形，笑容热情灿烂，“你也好，我是黑白部落的黑树皮。”
“啊？”顾九黎的表情陡然凝滞，呐呐道，“好、好名字。”
好黑！
极有光泽感，如同黑珍珠，黑天只能看见牙的那种黑！
你身上的白皮，怎么全都不见了？
顾九黎礼貌微笑。
艰难的忍住不礼貌的疑问。
“黑树皮？怎么愣在这里？你是不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另一匹条纹马走过来，白牙的闪亮程度，丝毫不比黑树皮逊色。
他也变成人形，低头凝视顾九黎，“你好，神山部落的祭司，我是黑白部落的白月光，你看我是不是特别白？我是黑白部落最白的兽人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又看向狮白，试探着靠近，目光在两个人的手臂之间不停的移动，“你是昨天的白狮吗？你也好白，我是第一次见到人形和我差不多白的兽人，你叫什么？”
狮白皱眉，显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热情，不过他没有让白月光的话落空，认真的给出回应，“没错，我是昨天的白狮。狮白，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好！”白月光拍手，满脸赞叹，“白！多么言简意赅的含义！月光其实很多时候都不是白色，等返回部落，我就去问首领，可不可以改名叫白白。”
顾九黎闭上眼睛，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心中忽然生出疑惑，他刚才走过来是想与黑白部落的条纹马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白白和黑黑。
不对！
这是白月光和黑树皮！
狮白若无其事的抬起手，刚好挡住下半张脸，轻声问道，“黑白部落的兽人，肤色全都是这样？”
白月光笑着揽住黑树皮的肩膀，骄傲的抬起头，“我最白！他最黑！”
远处的条纹马似乎听见动静，全都看向这边，然后依次变成人形。
黑、白、黑、黑、白、白、黑、白。
顾九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扑进狮白的怀里，竭尽全力的将脸埋进狮白的肩窝，边笑边小声道歉。
“对、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