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本次行动的主力, 怎么可能不去?”
宫天雪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身边是神色肃然,甚至有些小紧张的恩地哥, 恩地哥负责带路,前往神墓的路有前人砍伐密林开拓出来的一条小径,但经年无人行走, 现在又长起来半人高的荒草,恩地哥不得不十分小心,才能辨别出正确的路径。
“你还是谨慎些好, 别冲那么前面。”李稠拨马从后面跟上来,对宫天雪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策马而行, 李稠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宫天雪身上挪开过。
他们这一行人,最终成行的队伍,是由宫天雪、王护法、李稠这一波辰天教的人, 与赵煦、赵煦下属赵寻还有一名随从名白玉的武林盟的人构成。张护法留下来保护赵昶, 省得赵显在他们后面搞事情。
按照李稠的规划,他们只是在神墓门前转一圈,赵煦对此也没有表示反对,接近神墓的时候, 天色有些暗, 遮天蔽日的巨木将午后最旺盛的阳光挡在这片林区以外,起骑马已经无法行动,前面茂密的毛竹林地, 只能容一人穿梭过去。
恩地哥回头对李稠说了句什么,李稠点点头,对众人说:
“下马,大家都跟着恩地哥走。”
众人纷纷下马,排成一列,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
恩地哥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赵煦及随从两人,王护法、宫天雪,最后是李稠。
李稠神色复杂地盯着宫天雪,不知怎么的,自从那天晚上,宫天雪问他神墓里到底有没有剩下的长生不老药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把宫天雪带过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宫天雪也感觉到了身后有“热切”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盯得他脊椎骨芯儿里往外泛着痒,恨不能立刻把身后那人拽过来狠狠地亲一番,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小径窄众之下,又不好向李稠疯狂示爱,要不然李稠面皮那么薄,还不得生气啊。
他便挺直腰背,昂首阔步,几次踢到前面王护法的膝盖弯,踢得王护法差点跪下。
王护法:???
直到毛竹林深处,神墓的坟茔已初具轮廓,宫天雪终于忍无可忍,往后一探手,拽住了李稠的手,揉了揉软骨关节,紧紧捏在自己手心里。
李稠被他突然一拽,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盼,以为是有什么情况。
宫天雪却美滋滋地拉着他往前走,也不说话。
渐渐地,李稠知道了宫天雪的意思,又是垂首不语,耳朵边却泛开了热意,心里的慌张稍微落了定,在这般危险的神墓前,宫天雪还不知道想东想西想什么,李稠有些无奈。
待到了神墓前,李稠收起旖旎心思,从宫天雪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绕到一行人前头,与恩地哥汇合。
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三丈多高的巨大石洞,里面黑幽幽的,即便白天,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
“这里就是神墓了?”
“看起来挺吓人的,这么黑。”
王护法和赵寻议论起来,其他人也在专注打量石洞。
恩地哥叽里呱啦对李稠说了番话,李稠点点头,转过身,面对众人说道:
“恩地哥只能送我们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要我们自己走,大家不要乱跑,进洞之后决不能分散行动。神墓里机关重重,一旦落单,大部队是不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找你的。”
众人打点起精神,纷纷称是,一向没个正形的王护法也端正起来。
“我和宫天雪走前面,大少盟主殿后吧。”李稠安排队形。
宫天雪立刻叫好,就这么办。
见宫天雪这么听话,李稠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就在这时,竹林中忽然传来一阵乱响。
李稠立即回过头去,只见数道竹箭从林中“嗖嗖”射来,他握住寒湛,正要拔剑,宫天雪已将手臂一扬,一片无形气墙打出去,将竹箭纷纷震断在地。
如此强势的功力,令现场众人啧啧赞叹,暗想跟着高手就是放心。
事情却还没结束。
毛竹从中间分开,“嗖”地掠过一个人影,向洞口袭来。
那人速度极快,甚至看不清楚影子,就纵身跃入洞中。
连宫天雪都没来得及拦住。
众人面面相觑,恩地哥也是大惊失色,与李稠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李稠眉头紧皱,宫天雪则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道:“刚才不是赵显那残废么?他怎么突然飞起来了?”
李稠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箭,向空中掷去,只听“嘭”的一声,有绳索断裂坠落,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刚才赵显是荡着绳子过去的,也就是说,赵显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
“该死……”李稠心中暗骂,本来事情就够麻烦,还有赵显在此添乱。
“阿稠,现在怎么办?”宫天雪见李稠面色沉沉,急忙问道。
“进洞,小心一点。”李稠果决道,至于赵显,既然他想要找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一行人辞别恩地哥,按照原计划进了神墓。
神墓外间是一段长长的洞穴,一直通到一处地下暗河,暗河中央有圆形的祭坛,上面摆着石头雕成的头盖骨,看来阴森森的。
李稠将包袱放在地上,叫众人停下来休息,再往里走,就要进入危险的机关了,这块祭坛还是比较安全的,李稠并不打算再前进,既然装模作样,在安全的地方走一走就算了。
为了营造出,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也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的假象,李稠估量着他们要在这片祭坛上等个三天时间,把包袱里的干粮吃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赵显,不知赵显是进墓去了,还是埋伏在哪里。
李稠的心里有些焦虑,从进来这个熟悉的地方,他就安不下心,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神仙为何以人骨为祭?”赵煦在祭坛上兜了一圈,奇怪地指着上头的头盖骨,问道,“这神墓妖异得很,该不会是魔窟吧?”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虽然都是艺高人胆大,但也不由得出了一身白毛汗。
“头骨象征着智慧,脱离皮肉象征着本相,真实,”李稠淡然道,“我们俗人看着可怕,对于神仙来说,却不算什么,他们不老不死,这些东西也看多了。”
赵煦面露佩服之意,道:“还是李少侠看得透彻。”
“不敢。”李稠垂下眼睛。
宫天雪却在旁想到了李稠曾经对他说的,见过一个人的出生直到死亡的全部过程,后来火焰掠进,白骨化尘,这种看破,大约也不是什么淡然如水的超脱,而是一种无奈和悲伤。
宫天雪拉住李稠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牵到一边去。
两人在一处岩石上坐下,石下是潺潺流水,宫天雪打开包袱,边说:“我饿了。”
“你饿的倒快。”李稠忍俊不禁。
“没办法,年轻人,身体好。”宫天雪得意洋洋地说道。
所有人都在紧张兮兮的时候,只有李稠和宫天雪坐在那里分食物,气氛十分轻松愉快。
过了一阵,赵煦和那随从白玉说了几句话,踱步过来,向李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墓?”
李稠一愣,这时赵昶不在,他之前已经跟赵昶说好,下墓只是走个形式,这个意思赵昶也传达给赵煦了,怎么这时候,赵煦反而专门来问他什么时候下墓?难道说,赵昶没有传达清楚?
倒是宫天雪先说道:“不下墓,谁说要下墓了?墓里危险,咱们就在这坐三天,给皇帝看看样子,回去好交代。”
赵煦笑容微僵:“这样……恐怕不大好吧?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再者说,有宫教主这样好武功,还怕一个古人的墓吗?”
李稠暗想,赵昶果然是没有交代清楚,便道:“我们不下墓,赵昶之前没有跟你说?”
赵煦面露困惑之色:“赵昶说这个干嘛?”
李稠暗暗皱眉,赵昶怎么关键时候没把话说清楚,赵煦这样堂堂正正的人,肯定是要遵循圣旨,去把神墓翻一遍的,要让他止步不前,就需要足够强劲的理由,想来赵昶根本没有说服赵煦,还以为赵煦理解了。
他正在犹豫,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劝服赵煦,忽然听到王护法一声断喝:“什么人!”
这一声从暗河上传扬开去,在巨大的洞窟中形成嗡嗡震响,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回声:
“什么人——”“什么人——”“么人——”“人——”……
黑洞洞的环境,加上隆隆作响的回声,有几分诡异吓人,气氛再次紧绷起来,直到回声散去,众人都没再说话。
寂静里,忽然传来一个喊声:
“李大哥,救命!!”
李稠一怔,向黑暗中望去,看不到人,可他知道是赵昶的叫声。
很快,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响起,有人挟持着赵昶往墓道方向去了。
仿佛命运的利剑终于落下,李稠的心沉了下去,终究,他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发生了,就算他把赵昶调离神墓,让他远远地呆在图谷城里,赵显还是想方设法把他弄到了神墓中。
身边嗖嗖响起飞掠声,赵煦已带着两个随从向声音传来处疾驰而去。
宫天雪迟疑地站在原地,问李稠:“我们追吗?”
本来说好不要分开行动,却因为瞬间的变故,队伍分崩离析,祭坛上只剩下李稠、宫天雪和王护法三人。
面对宫天雪疑问的眼神,李稠沉声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