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稠背着宫天雪来到祭坛边, 就见赵昶跑过来,急急忙忙地拉着李稠的袖子问:“我大哥呢?没找到他吗?刚才里面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听见很大动静, 像是……大石头落下来?”
李稠心中一沉,不知该怎么和赵昶讲。
就算他说了实话,赵昶会相信他哥赵煦是那种卑鄙小人么?
“你大哥死了。”宫天雪脱口而出。
“什么??”赵昶大惊失色, 脸色煞白地望着宫天雪,又慌张地望向李稠,“李大哥, 是真的吗?宫天雪他是骗人的吧?”
李稠垂下眼睛,默认了。
“我大哥……我大哥……不可能,他那么好的人, 怎么会死了呢?”赵昶说着,冲过两人身边,向黑沉沉的墓道跑去。
李稠冲张护法使了个眼色, 张护法点点头, 朝着赵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赵昶就是个糊涂蛋,你跟他解释也没有用。”宫天雪十分坦然,“倒不如不解释,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李稠本来觉得, 跟赵昶解释明白这件事, 又要让赵昶不会一怒之下要和宫天雪决一死战,实在是难度巨大的一件事。
谁知宫天雪这招快刀斩乱麻,倒是出奇的合适。
“眼下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李稠道,“既然皇帝都不在了,我们也无须再做表面功夫,这就出去吧。”
“回长安?”
“回长安。”
李稠知道赵昶不会轻易放弃寻找赵煦,便留下张护法陪他找个尽兴。
这边李稠与宫天雪、王护法等人回到图谷城,辞别东莱国君与使者,返回长安。
预估中的动.乱并没有到来,长安城一片祥和。
注视着一切如常的城内街道,李稠感到狐疑,难道说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三人回到濯水桥,宫天雪下令让教众收拾行李,准备回西洲去。
李稠把莫姑叫来,问她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动,照理来说,皇帝不在位置上,足有一个多月,怎么也该不大一样了,但是莫姑却茫然地摇摇头,表示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李稠陷入沉思,宫天雪道:“你想知道朝堂上有什么变化?那也简单,去问问持羽就知道了。”
持羽在有花楼,消息灵通,这方面知道的肯定比莫姑多得多。
但是,持羽给他们的回答,却和莫姑一样。
“没什么变化,”持羽好奇反问,“怎么的,宫大教主,难道你以为走了你,大家就不上朝了吗?”
“皇帝也每天上朝吗?”宫天雪有些诧异。
“这不是废话吗,皇帝不每天上朝,难道每天想你啊?”持羽笑了起来,一脸“宫天雪你实在是太自恋了”的表情。
宫天雪退后半步,和李稠互视一眼。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他们可以确定,墓里死的是皇帝易容成的白玉,那在朝堂上的皇帝——又是谁?
宫天雪一向行动力很强,既然心中存疑,他就决定,当晚进宫看一看,看看那个睡在皇帝寝宫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李稠不放心他去,两人便一起潜入宫中,宫天雪轻车熟路,一道来到皇帝寝宫窗下,正撞见皇帝翻牌子,一气儿叫了三个美人来侍寝。
直到此刻,宫天雪可以确定,这宫里的绝对是冒牌货。
他胸有成竹,便大模大样要往里闯,李稠赶忙拉住他。
“阿稠,你放心,这个冒牌货不管长得多么像皇帝,他绝对是假的,真皇帝坏心眼虽多,却是个不爱美色爱养生的人。”宫天雪说道。
“那你进去干什么?”李稠问道。
“既然他是西贝货,那我自然要拆穿他的小秘密啰,而且,阿稠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西贝货在这里吗?”
李稠将信将疑:“你确定不会闹起来?那样的话,我们连夜出逃都来不及了。”
“放心。”宫天雪按住李稠的肩膀,一脸坏笑,“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李稠约莫猜到宫天雪要干什么,这方法有些冒险,但也值得一试,便默许了他。
却说那“冒牌”皇帝,其实也算是皇亲国戚,与皇帝有些血缘,奇异的是,他和皇帝的相貌十分相似,皇帝一直养着他,用药物改变他的外貌,让他和自己越来越像,直到近臣也无法区分出彼此。
皇帝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预料到将来可能会因为一些事情离开朝堂,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又信不过别人,便把这个“替身”放在皇位上,他可以轻易地控制“替身”服从他的命令,并制造出他还在宫里的假象,虚虚实实,让别有用心者摸不清底细,皇帝也就占据了全局的主控权。
谁知道,这个“替身”处处都模仿他模仿得很像,唯独好色这一点,怎么改都改不掉,皇帝实在没办法,就许诺这替身,但凡他出去的时候,“替身”可以叫一些低品级的美人来玩玩。
这天晚上,“替身”经过一天的劳碌,打算晚上好好放松一下,一口气叫了三个美人来,正左拥右抱之际,忽然见床前站着一个神仙似的大美人,眼睛都看直了。
“美人,来一起呀!”“替身”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只见大美人冷冷一笑,道:“你看清楚了,我是御前侍卫,随皇帝一起去东莱国的使者,如今回来复命的。”
“随……皇帝?”“替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错,皇帝如今在东莱国君主那里做客,让我先回来看看,”宫天雪脸色一沉,唬他道,“你趁着皇帝不在,就在此淫.乱,若是不赶巧,生下个大小子,算你的还是算皇帝的?你让他怎么和世人交代?”
“不会生下孩子的,我叫她们事后都吃了药,绝不会生下孩子!”“替身”当即把真话给秃噜出来了。
“哼哼,你说不会生就不会生?有些宫妃就等着子凭母贵呢,有机会怀上龙种,怎么会放过?”宫天雪道。
“是、是母凭子贵吧?”“替身”虽然是替身,但文化还是有的。
“不要扯开话题!”宫天雪当即恼道,“皇帝本身是个不近美色的人,被你这样弄坏了他的名头,你以为不会让人起疑么?还好皇帝叫我回来看看,顺便传达谕旨,否则还不被你坏了好事??”
“替身”吓得一哆嗦,这会儿神智清醒了,想起宫天雪就是那个东莱国使者来访时负责宫内安全的美貌侍卫,皇帝确实三番五次想拉拢他给自己卖命……
“替身”越想越怕,赶紧从床上起来,遣散了三个美人,独留下宫天雪在寝宫里。
李稠在外面树影下等着,等了一会儿,看见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匆匆忙忙走出来,低着头便离开庭院。
李稠微微皱眉,宫天雪在搞什么鬼,吓唬“替身”一下就行了,有必要私聊吗?
大约又等了半柱香时间,只见宫天雪得意洋洋地走出来,“替身”点头哈腰把他送到门口,那情形十分滑稽可笑。
“事成了!我们可以回去安心睡觉了。”宫天雪大步走到李稠跟前,拉着他说道。
“怎么回事?”李稠问。
“嘿嘿。”宫天雪只笑不说,故意卖关子。
李稠却是个特别能沉得住气的人,见宫天雪不说,也就不再问,两人一路回到濯水桥,李稠都安安静静的,眼看着准备洗洗睡,宫天雪实在憋不住,拦住他。
“你怎么不问我了?”
李稠笑得无奈:“好,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本教主英明神武,看出那家伙是个替身,既然是替身,那他主子就得防着他假的变成真的,对吧?一般来说,就是药物控制,我猜测到皇帝可能喂他吃了什么□□,必须要皇帝的解药才能活下去,便以此威胁他,让他听我的话。”宫天雪挺了挺胸。
“厉害厉害。”李稠赞道。
“那贼精溜滑的皇帝,估计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把什么都设想到了,结果自己死在外面了,哈哈哈哈哈,却没有人认出朝堂上那个替身,不是他本人,他死不死于长安百姓,没有一点影响,亏得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那么重,又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真是太可笑了。”宫天雪揉着肚子说道。
“这样说来,我们也不用急着离开长安城了?”李稠笑问道。
“不,我们压根不用离开长安城,阿稠,你知道吗,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屈居人下,做臣子什么的实在是太不适合我了,所以我决定,让那个替身当个傀儡皇帝,我定期用真气帮他清一清毒性,他好好听我的话,帮我发展辰天教在中洲的势力,我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很好么?”
李稠默然不语。
宫天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问:“阿稠,怎么不说话了?”
李稠摇头笑道:“我只是……惊异于你竟然能想到这地步,以前你,只会意气用事,暴力解决问题,现在也学会智取了,实在是不容易。”
“那都是阿稠你教的好。”宫天雪笑嘻嘻地依偎进李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