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能把云太妃救出太康宫,微臣愿以命感激!”谢庭川含眸看着贺昭。
他这样的神色,清冷倔强中夹杂着几分快要破碎的气息,最能让人心软。
贺昭喉结滚动了一下:“朕不要你的命,朕要你的人。”
谢庭川犹豫了一会儿,道:“臣愿侍奉陛下,一生一世。”
贺昭听到这话,忽地笑了。
“谢将军说话总是这么好听。”他一边喂药,一边给人擦嘴,“可平日侍寝的时候,你连声儿都不出,若是别的皇帝,遇上这样的妃子,早就把人贬入冷宫了,谈什么好好侍奉呢……”
谢庭川脸色赧然。
“这下好了,你受了伤,太医说要养上半个月。”贺昭盯着他的脸,“谢将军又能休息半个月了。”
谢庭川哑声道:“如果陛下想……”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贺昭打断他,“把你折腾死了,朕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庭川不言语了。
贺昭现在说不想,未必是真的不想,他也不必把这样的话听进心中。
真到了折腾人的时候,就又变得没轻没重了。
“本来想半个月后准备下江南的事宜,现在想来,还是再等等。”贺昭道,“等到五月底吧,至少别错过最后的江南春景。”
谢庭川不想因为自己扫了对方的兴:“陛下若是想早点去的话,可以让萧将军护驾南下。”
萧煜恒还没有离京,而且他守着南疆,本来就是要经过江南地带的。
“萧将军,萧煜恒?”贺昭问道,“你的,哥哥?”
“哥哥”二字,带着点促狭的味道。
谢家上下都是知礼克己的老实人,在家中叫“父亲”不喊“爹爹”,叫“长兄”不喊“哥哥”。
萧煜恒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亲兄长,谢庭川可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也不知道贺昭说的“哥哥”二字,是在暗指什么。
“他上个月还递来了一本奏折,建议朕多体恤谢家人,追封谢老将军为镇北侯。”贺昭的神色有些难以捉摸,“真不愧是谢老将军的养子,考虑得确实周全些。”
谢庭川惶然道:“陛下已经给了父亲封号,若再封侯,便是贪心了。”
“哦,看来你觉得,朕不应该给老将军追封侯位。”贺昭道,“朕确实没有应允。”
“萧将军不过是儿时受了父亲的提携,二人还谈不上养父子的关系。谢家与萧将军许久不曾来往,想必萧将军是惦念着父亲的知遇之恩,才给陛下递了这道奏折。”谢庭川急着解释道,“望陛下三思!”
“急什么。”贺昭轻描淡写道,“朕确实没有应允。朕觉得他管得太宽了。”
谢庭川微微平复了心情:“陛下英明。”
“下江南的事情,朕也不打算考虑他。”贺昭又道,“他确实能护驾,但是他只能护驾。”
谢庭川预料到了对方要说让自己难堪的话:“臣……”
“你不一样,”贺昭摸了一下他的脸,“你还能侍寝。”
果然。
谢庭川只好装作没听见,不搭话,但是眼睫抖得厉害。
两个人沉默着,殿内掩盖血腥味儿的香料越来越重。
这香料的气味儿并不刺鼻,反而有些温和,叫人闻了昏昏欲睡。
“谢庭川,你猜像我们俩这种,双手都沾满血的人,能活多久?”贺昭倏然间凑近了他,压低着声音问。
谢庭川的回答不知道是搪塞还是恭维:“陛下万岁。”
“呵……”贺昭低沉地笑了,笑得有些疯狂,“可是先帝连五十岁都没活到。”
谢庭川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种疯疯癫癫的话。
“如果能跟谢将军在一起,能活五年也是好的。”贺昭道,“今年去江南,明年去北域的雪原,后年去南疆的苗寨。四海不大,三五年便能走完。”
谢庭川干哑了声音:“陛下过劳了,不然先小憩一会儿。”
“你以为朕说的是疯话。”贺昭有些不满,但手上确实开始脱靴了,他想抱着谢庭川入睡。“西北我们已经去过了,便不考虑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大概是害怕牵动对方的伤口。
“谢庭川,”贺昭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腹,“朕身边只剩下你了。”
谢庭川有些不太认同:“陛下还有瑾王殿下。”
“他是个性子野的,估计过两天又要跟着古兰时远走高飞了。”贺昭的声音有些疲惫,一晚上没有阖眼,就算是方才休息了一会儿,也无法缓解浑身上下的疲劳,“其实没有你的日子里,朕过得挺无聊的。”
“朕时常想,若是朕有怀王那样的出身便好了。”
尊贵如贺昭,也会偷偷地羡慕别人。
“这样朕就能选你当陪读,从小就把你绑在身边,你就会喜欢上朕。”贺昭断断续续地道,“这样,朕也不用对你用强的了。”
谢庭川苦涩地回复:“如果微臣不是他的陪读,陛下也不会看中微臣了。”
贺昭是想跟贺徊争,所以才会将自己牵扯进来。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分清这兄弟俩之间,谁是失败者,谁是胜利者。
贺昭嗅了嗅他的肩窝,深吸了一口兰花香料味儿。
“朕真的有些困了。”贺昭没有回答他上一句话。
谢庭川压下心底的刺痛感,贺昭这个人,不说话便相当于承认。
他张了张唇:“陛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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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视角是暗恋。
皇帝是爱而不自知,所以有时候会做出伤人的行为,说出伤人的话(所以这本是追妻火葬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