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贺昭也能慢慢回过味儿来。
那些黑衣人没有出现,就说明他根本就没遇上什么危险。
这伤是意料之外,不过谢庭川也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贺昭凝望着他在阴影中的半边脸,目光集中在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朕去叫太医。”
说罢就要动身。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有伤在身,稍微动一下就会扯到伤口。
“瑾王殿下已经去了。”谢庭川制止道。在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又看见贺昭浑身上下的纱布和露了半边的臂膀之后,他微微蹙眉。
知道这人伤重,但是不知道那么重。
谢庭川的鼻翼缩了两下,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味道似的。
贺昭见状,停了下来,做错事似的耷拉着头,靠在床边:“这里血的腥气太重了。”若是见面,也该换个干净点的地方。
“不只是腥气,”在昏暗的光影中并不清晰,但是谢庭川还是依稀看见了地上东倒西歪的两个酒罐子,“还有酒气。”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喝酒。
贺裕说的没错,这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贺昭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抱歉。
谢庭川来看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很高兴,但是却不想被人看到了这般狼狈的样子。
“派去保护你的那些人,都是母后一族留下来的死士,前两年才主动找上朕。朕现在无需人保护,所以就将他们派去西北了。”贺昭的喉咙像是受过伤一样,嘶哑灰蒙,大概是被烈酒灼了嗓子,说话也不像平时那般清透。
谢庭川听着很不是滋味:“多谢陛下。”
再怎么样他都得承认,贺昭派来的这些人救过他很多次。
若是没有那些人的保护,他倒是能从那些险境中安全脱身,但是他身边的人肯定得死不少。
厚重的门帘拦住了外边的寒风,帐内静得落针可闻。
二人都是耳力极好的人,此时的他们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贺昭的呼吸声是急促的,而谢庭川的偏缓。
相见了,却不知怎么开口,这般没有缘由的对峙,将时间熬得更加漫长。
“西线战况已经说与陛下听了,”谢庭川不打算在这儿继续候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臣先行告退……”
“别走。”贺昭脸上有了些慌色,他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谢庭川顿住了脚步。
“谢庭川,你当真这般狠心。”贺昭苦笑了一声,他眼眶有些红,面色也憔悴。
他知道谢庭川不想见自己,于是就一直将自己“锁”在京城中。曾有许多个难以安眠的夜晚,他很想一个人出宫,去西北,去找谢庭川,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皇宫的诸多事宜尚且能让身边的心腹代劳,可是就算他走了又能怎么样?
若是真的见到了人,恐怕也会被人赶出来吧。
其实这次他将围猎大会设在西北,是有私心的。
他和谢庭川之前说的那些缘由都是借口,他是皇帝,只是定个围猎的地点,哪里就这么为难了。
不得不在西北办围猎的原因是,西北有谢庭川,他想见见他。
“围猎一过,朕就要回去了。”贺昭眼中似有乞求地道,“就只有这几天,你也不愿意给朕一点好脸色吗?”
谢庭川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道:“陛下是否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贺昭闻言,眼中划过一抹落寞,他自嘲一笑:“朕没忘。”
“可是朕有点后悔,”他将自己的气息放得很轻,“你在西北的这两年,朕每日都在想你。”
“朕想你,想再试试能不能挽回你,但是前两日又听到你说,你在这里过得很好。”贺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过得很好,可是朕过得不好。朕想要过得好,你就不能好。”
随后,他摇摇头,脸上似乎很痛苦:“酒是好东西,喝了之后就不会想起这些事情了。”
谢庭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半句话。
倒也不是完全不想搭理对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贺裕带来的太医到了。
贺裕依旧没有进来,只是让太医进来给谢庭川处理脸上的伤痕。
太医的手法确实比军医的细一些,包扎上药的时候,谢庭川都没有感受到多少痛意。
整个过程中,贺昭都在盯着他们看。
在贺昭的注目下,太医脸上有几分不自然。他是奉命来给谢将军处理伤口,也知道地点是贺昭的营帐,但是没想到这里头的二人……看着这么奇怪。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背后的那道目光快要将自己烧穿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伤口就被处理好了,帐中散开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
谢庭川脸上的这道伤痕确实醒目,包扎完之后,小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将军这几日伤口不能碰水,”太医叮嘱道,“饮食也需清淡些。”
谢庭川颔首:“多谢大人。”
太医走后,他也跟着起身。
紧接着,他就听到背后传来贺昭很轻的一声:“你也要走吗?”
谢庭川回:“陛下,时辰不早了。”
贺昭这次没再挽留,只是点了头:“朕送你。”
“不必,”谢庭川害怕这人再扯到伤口,便阻止道,“陛下仔细伤口再裂开了。”
贺昭停住了脚步。
谢庭川看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妥协似的说了一句:“陛下,就算为了国事考虑,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
又不是铁打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糟践。
这是重逢之后,他第一次用这般和缓的语气和贺昭说话。
贺昭听到之后就愣住了。
“陛下多年算计谋权,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就甘愿等到自己身子垮了,将这一国江山拱手送人吗?”谢庭川又道。
这样,也算是应了贺裕拜托他劝慰这人的请求了。
贺昭的双眼忽然盈润了,他迟迟没有作出反应,只是在谢庭川快要走出帐门的时候,用了些力气,高喊了一句:“前些年的事情,是朕的错。”
“朕知道你和谢家人都受委屈了,这两年,朕有意为你们正名。”
“朕现在知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了,朕会帮你,你想要的,朕通通都能给你。”
谢庭川的身子滞在了门口,出去也不是,继续留也不是。
贺昭没有强留对方,只是对着对方的背影,压低了嗓子道了句:“临舟,涟国的动静朕早在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次涟国挂帅的是赫连业,是个老将,朕从前和他交过手。若是……若是你还愿意见朕,朕会等到伤好一些之后找你详谈他的事情。”
贺昭从前是西北的三军主帅,他和涟国的不少老将都交过手,整个齐国都没有比他还了解赫连业的人了。
这对谢庭川来说,确实是十分可用的情报。
谢庭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杵在那儿,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答应。
等得有些久了,贺昭紧张得手心都发汗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庭川才轻道一句:
“白日里臣的帐内无人,陛下若要过来,需要提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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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个别评论确实有点影响我了。
没有意外的话,完结之前都不会回复评论区了。(打赏感谢除外)
这两天我还在写论文,本来就很心累,上线长佩更累。
大家看我的主页就知道我是新人了,如果对逻辑情节什么的有很高要求的话,建议还是不要继续看下去了。我不是阴阳怪气,我是真诚建议,这样你好我也好。每次看见一些让我很为难的评论时,我都在屏幕外苦笑。这样很消磨的写作热情,我不喜欢这种状态。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但是对于这个事实,我也很无奈,因为我没法解决。
跟大家说声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