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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口欲期终生贯穿

肉观音莲 月亮輻射 8262 2025-03-16 10:55:23

黑泽幸用手撑住水池边沿,抬起眼。

镜子里映出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庞,里头的年轻男人也在觑他,水顺着那张脸颊轮廓向下流,最终滴滴点点淌在平整地反射出无机质光晕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对比起同龄人,他的眼角眉梢有些阴郁,但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华贵和神经质气质,是有些女性会更偏爱的那一款。

所有人说,他比他大哥精致阴柔不少,更像他母亲。

“……”

黑泽幸垂下浓密的睫毛,默不作声地擦拭手腕。

他上个月结束了自己十九岁的处男之身,那个女人是一个佣人,比他大十八岁,丰乳肥臀。

接着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开始和不同的女人和双性人做爱,他们有的人生过孩子,有的人没有生过,总而言之,年龄一定比他大。

对于他的成长阶层来说他算是很晚破处了,没有在私立高中学校时期就和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们以好奇为动机初试云雨情,他那时候拒绝了无数橄榄枝,只觉得提不起兴趣,但现在,他堕落的频率不像是顶级家族被内外几万双眼睛管束的继承人而像一个富商娇养坏了的老得子。

鸡巴从开始充血到有一点惯性的麻痹。有一次黑泽幸直接在床上呕吐,然后谵妄似的浑身哆嗦,那个女上位的熟妇瞬间害怕地从床上滚落,呆呆地凝望了他几秒钟后,用浴巾包裹着身体逃之夭夭,大概以为这位年轻苍白的有钱少爷得了什么马上风。

其实黑泽幸只是以为自己快死了再见不到矢莲了而吓得浑身哆嗦。

这一切当然是有原因的。起码黑泽幸是这么觉得的——

在操了第一个人之后,他本来想到此为止的,因为已经解决了问题了。

一个唯一的理由是。

两周前,他知道了黑泽新雪是黑泽崎的女儿。

他母亲生的,是他亲哥哥的。

黑泽幸把擦手帕子发泄似的扔到水池里,反正之后会有人把它捡起来收拾干净,他走出浴室门,用两只指头无聊地捻着浴袍兜里的避孕套,这是家顶级酒店的八十多层,他刚从大床上清醒,房间里的妓女已经离开了。

黑泽幸一个人坐在地毯上,让窗帘打开,呆呆地看着不夜城清晨的风景。

他在一个远郊的独立县结束封闭私立高中的学业回千叶城已经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已经收到了他们那个圈子里非常匹配的一所大学的介绍信。这所大学自然也是矢莲参与挑选的,他高中时期回家只有寥寥几次,其他时候都被矢莲派到八方集团在别的星球的分部博资历,黑泽幸做得很完美,他简直不敢相信父亲暴亡后集团继承人这件事竟然真的落到他头上,他对矢莲充满了崇拜和难以割舍。终于,他毕业了,有着大片空闲时间回到千叶城,他可以在妈妈的身边告诉自己有多优秀了。

第二天,他在佣人的话语中,听到他们称呼黑泽崎为新雪的父亲。

地毯不够柔软,戳得他手痛,黑泽幸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将身体倾斜靠在床边,他长长的秀气睫毛轻轻在眼下不安地扫着。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几秒钟,他把浴袍撩开。

黑泽幸把变得紫涨的鸡巴握在手心,低声喊了一句:“妈妈。”

他短暂地神清气爽,开跑车回家,风驰电掣。今天矢莲邀请了几个集团董事上门,要黑泽幸和他们私下搞好关系。

黑泽幸完美的装孙子,他站在矢莲身后,比他身量高出一些,

捏了下兜,脸色微变——他把酒店的避孕套带回来了。

他不禁看了一眼矢莲,有些心虚。

矢莲正扭过腰,听管家汇报家族下面某个马场哪里的木头被腐蚀了需要更换。

黑泽幸听着这些,看着矢莲认真的侧脸,他刚回来那几天总感觉怎么也看不够,他母亲的面容更成熟了一些,这让他颅中产生了一种面对权威混合着崇拜的感觉,盘坐的脚开始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着。

矢莲吩咐下去,紧接着他便转身,停顿几秒后,忽然把手摁在黑泽幸颤抖的膝盖上。

那双手纤长却很烫,存在感非常强,矢莲斜眼盯着他,黑泽幸赶紧止住了腿部这不合规矩的行为,低下头掩饰性喝茶,再抬起头时,看见矢莲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你打算喝茶把自己喝醉?”

“没,没有。”

“别让自己太饱,新雪要回来了,我让人订了家餐厅。”

黑泽幸愣了一下,手上不知不觉地把茶杯放下了。

“新雪要回来了?”

黑泽新雪和小她一岁的田中家族的大女儿玩得特别好——那是一个叫白音的外室给家主弟弟田中季生的,这次她又受田中小姐邀请被佣人带去田中家在南半球的庄园一起上交换课,游学了三个月左右。此前她从未离开过矢莲这么久。

“是啊——你给她带礼物了吗?”

矢莲冲他扬起眉毛。

黑泽幸别过脸,他的脸颊一阵紧缩,在他知道她是黑泽崎女儿之后,他们还没有见面过。

“怎么,幸,你腮帮子痛吗?”

矢莲更进一步的开玩笑似的话在他耳中突然像点了火一样,给了他一些勇气。

“什么怎么了?”

黑泽幸低语道,抓住矢莲拂来的手。被他抓住那只手手指下意识一蜷,矢莲顿了顿,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有了男人的力气。

“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让我知道她是你和黑泽崎的孩子?”

矢莲注视着他,他的动作慢慢停下了。余光里,黑泽幸看到他缓慢地扭了扭头,身边佣人开始无声地走出房间。

“谁跟你说的?”

再也没有别人的房间里,矢莲的声音变冷了下来。他母亲静静盯着他看。

“这为什么需要别人告诉我?”黑泽幸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

黑泽幸心都快碎掉,他母亲从来不是那种典型的母亲,病态地掌控着自己的孩子,别的小孩都在青春期竭力逃脱母亲的怀抱,只有他…病态地求着他掌控。

这是他的叛逆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矢莲凝了凝眉头:“青春期也不可以对妈妈大吼大叫吧?”

黑泽幸想冲他大吼:我没有青春期!我已经是大人了,而且我操了一些人,她们比我大十八岁。你要为我负责。

最终黑泽幸只是喃喃道:“我没有……”

他的声音微乎其微。某种灵光乍现,幸忽然一侧身,有意无意地露出兜里的避孕套,结果那东西直接从他兜里滑了出来——

避孕套掉在了榻上。

塑料纸发出“簌”声。

矢莲的视线移动了一下,他垂下眼,打量着那玩意儿的外包装。

漫长的窒息,过了几秒钟,他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妙的冷哼。

黑泽幸猛然羞赧地扣紧了指甲。因为矢莲的表情分明是不以为然。

“……”

操,黑泽幸开始后悔,他怎么会以为他在性事上能比他母亲还有经验?眼前这个人曾经拆过的避孕套搞不好比他射出的精子还多!

他脸红了,但以为矢莲至少会发表一些态度,或者开始教育他,没想到矢莲只是忽然站了起来,在他的肩头按了一下。

一阵浓密的香风袭近又骤散,黑泽幸头晕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走了出去,脑子一片嗡响,像个被母亲抓住开始手淫的高中男生坐立不安。矢莲干嘛去?他要拿鞭子教训他吗?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黑泽崎进来了。

什么东西。

黑泽幸看了他哥一眼就低下头去。

哦,也许他只配和黑泽崎讨论这个,只有他才是和他齐平的秘密对象。一个儿子不是,一个真正的儿子永远是一个母亲的下置位,他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平等。

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两个儿子,还非同一生母,从小就不太可能如何的亲密无间。黑泽幸对黑泽崎也是如此,他从小就认为黑泽崎会拥有全部的资源,直到最近几年,他这种危机意识才开始放松——他哥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哥哥现在已经是F1历史上得到世界冠军最多的赛车手之一,这九年,他拿了8个世界冠军。就在黑泽幸以为他会吃药干到五十岁的时候,却通过家族成员知晓,他哥正在准备慢慢放松下来,做一些感兴趣的投资。

“你怎么了?”黑泽崎过来就盯住他。

他哥身上还穿着件运动穿的黑色紧身长袖,就这样走秀似的走到他跟前,看到他的身材黑泽幸感到一阵不适。他哥哥比他高大,他坐他站一下子压迫感很强,挡住了光线。同时他很困惑,矢莲是怎么觉得由他来解开自己心结是更好的选择?一般来说长兄如父,但黑泽崎不是爱管教人的那种性格。

他的长兄已经三十多岁了,然而对于有的人来说,似乎无论多少岁都有一种自由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他看起来永远非常充满健康的魅力,乍一看好像一个年轻小伙似的。

他观察到,黑泽崎整齐漂亮的鬓角有一块不明显的晒伤,是今年夏天冲浪弄出的痕迹,黑泽幸恶意地想,有可能是和他母亲在某块私人沙滩上做爱了两个小时搞出的鬼。但这种想法更只是让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悲哀地想,矢莲和黑泽崎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令人惊异实则又有一股难言的巨大引力在其中牵丝走缝,有可能是他爱的人比他大,所以黑泽崎才能永远年轻,永远是某人爱的小老公。

当黑泽崎道:“喊什么?”时,黑泽幸意识到,自己刚在发出一串噪音。黑泽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浅地皱了下眉头,简短地说:“你出来。”

黑泽幸感觉自己被提溜到窗边,他们力气差很多,黑泽崎不紧不慢地按着他的胳膊,让他胳膊某个地方发痛起来。

“别再惹你母亲生气了。”他道,“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黑泽幸的回答几乎没经过大脑。

“因为他早年开过身体的事儿?”

黑泽崎十分迅速地看了他一眼,黑泽幸迅速泛出一抹讥笑,他牢牢抬眼盯着他哥,道:“是啊,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他以前是穴妓,被父亲娶走养起来了,我还知道,你也让他生了个孩子。”

黑泽崎盯着他看,黑泽幸听见他的呼吸慢慢变重了。

“怎么着,”他继续进攻,“你还打算让他给你生个儿子吗?”

“我不会有儿子了,”黑泽崎道,“有新雪就够了,矢莲不要再生孩子了,这对他身体不好,新雪也是个意外。”

他语气里竟然有一些恻然的意味,“我当然记得那会儿母亲失忆了!”黑泽幸边烦躁于他话语里的亲密,边下意识迷茫地看着他,条件反射道,“你一个孩子就够了?”

黑泽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起伏了一下。

“你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黑泽幸不甘地追问道。

“没什么。”黑泽崎没什么趣味地转身,手掌在他肩上滑了一下。

“‘真无聊,活脱脱一个黑泽小子。’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黑泽幸大声道。

他瞪着黑泽崎,很想回怼一句“这里没有人比你更时尚”,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哥哥那种在家族外长大的气质,更偏向于千叶城的年轻人,他的想法和念头有时候甚至不可思议,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真想知道黑泽崎不要儿子是不是因为会嫉妒儿子,但他知道,他哥哥不是这种人。这个家可能只有他和他亲生父亲这么变态。

他哥是真的害怕矢莲一命呜呼。

“那你在撒什么脾气?”黑泽崎看着他,“新雪是谁的女儿都改变不了她是你妹妹。”

“黑泽新雪是你的女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黑泽幸恶心地做了个手势:“当年你才回城……三个月,或者四个月,他就和你睡过了!那会儿爸爸还在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

“我以为你们是几年后才在一起的!没想到你早就开始防着我了!”

“我不会审判你的看法,因为改变不了客观事实,”黑泽崎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新雪是我的女儿,这是她出生前我也不确定的事情。”

黑泽幸的眼睛睁大了。

黑泽崎看着他,突然呼了一口气,眯起眼。

这一秒钟,黑泽幸脑后一跳,忽然神经紧张起来,他们默不作声地对视着,像两头血脉相近的狼一般。

帧被拉长,信息正无声地交换。

“……”

须臾,黑泽崎慢慢地舒展肩膀,挠了一下下巴。

看着幸,有某种怀念的笑意忽然在他英俊的脸上一闪而逝。

“你还想和矢莲聊聊吗?”他不紧不慢地扣了一下幸的肩膀,“他就在外面等新雪回来。”

黑泽幸用了点力拨开他,默不作声往外走了一段,脚步踩在走廊的木头上狠狠地,他看到了紫白色和服的边,矢莲站在走廊外面,离门更近的地方,正和另一个佣人说话。过了一会儿,那人退下了。

矢莲独自站在那儿。他修长的身影显得有点孤独。

黑泽幸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过去,脚步尽量放轻。

矢莲头也没回。

“你什么时候决定长大了?”

他在说自己尝试性事。黑泽幸回击:“妈妈,你在我这个岁数难道没有试过?”

矢莲转过头看着他,似乎决心饶恕他这一次,另起了话头。

“——成人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黑泽幸绕到他身边,慢慢地道,“我要娶一个人。”

一瞬间,他只想盯住矢莲的表情。

矢莲扬起眉,没有很惊讶。

“是谁?”

黑泽幸说了一个名字,是给他破处的那个女佣人。

矢莲这次转身的幅度有点大:“是她……你怎么会想动家里底下人的?”

他忽然严厉起来,黑泽幸死死咬着牙,额头终于开始突突地跳,这就是开始他报复性拐带家里下人上床的想法,酝酿了很久的恶念,终于可以像一大摊污垢杂质那样,悉数抛到他母亲面前作展览了:“你和我哥不也是兔子吃了窝边草?你别当家里其他人都死了!你们都干得出来背德的事情,我学一下又为什么不行?”

矢莲猫似的眼睛睁大了,瞳仁滑了一下。幸握紧拳头,气氛又如同被无形的手抽走了似的开始紧张。这时,外面门口那边突然有一阵响动,他知道是黑泽新雪回家了。

黑泽新雪在外面兴奋地喊妈妈,黑泽幸看到,矢莲的脸色融化了一下,抬脚默不作声往外走。

黑泽幸的情绪一下子被扯断了。

他是矢莲放弃的孩子。他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而黑泽新雪是矢莲准备去好好做母亲的孩子。

他好嫉妒。

他看到矢莲穿过走道去迎接他妹妹,背影是那么温柔。

于是他也低头跟了上去,不像是一个继承人,而像是一个外人。

黑泽幸阴暗地打量着自己的妹妹,黑泽新雪靓丽逼人地站在入口景墙处,脚上蹬着一双羊皮靴,正自恋地照着一隔扇上的大镜子,她和父亲黑泽崎一样有着高挺的鼻子,黑泽幸看着这个和自己小时候经常互相扯头发的小女孩,一阵昏眩。

他妹妹已经在钻研上暴露出过人的聪明,黑泽崎经常开玩笑说她是个小学术分子,还承诺让她以后进入八方集团的实验室学习。

这是这么久之后他知道那个秘密之后黑泽幸第一次看到黑泽新雪的脸,他不禁刁钻地打量她,接着他感到荒谬,这姓黑泽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血液是完全来自同一个子宫和同一根阴茎。甚至辈分都那么不相同,黑泽崎到底是他哥哥还是继父?黑泽新雪到底是他妹妹还是他侄女?矢莲到底是他亲母亲还是他嫂子?

黑泽幸大口抽气,意识到是的矢莲和黑泽崎默不作声地像大人一样地对外人隐瞒了这些事,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抵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而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因为同是一家人,才有幸知道这个惊人内幕——一切本来都是和他无关的。

黑泽崎已经和矢莲有下一代了,所以,他是这个家唯一还和黑泽昴有关的,所以他是个彻底融入不进去的人——黑泽崎已经毫无关系了,他已经完成了彻头彻尾的背叛。

他们是不是都在容忍他?

“为什么我不能想娶谁娶谁?”走廊还有十多米的距离,黑泽幸扣住矢莲的手,将他一拉,让两个人形成对视,他近乎固执地道,“我就想和她结婚!我父亲当初可以力排众议娶你,我哥哥也可以睡你爱你和你在一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什么我不行?”

他话里的意思几乎让人心惊肉跳,只隔着一张几乎透明的纸,将要用手戳过去。

“幸,”矢莲无情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他像是根本无视了话中的意思,他根本就看不起他,他连他对他的情欲都不会去正面直视,“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和我说话。马上就是你的成人礼了。一个未来继承人的婚姻会如何还需要我的指导吗?”

“成人礼?”

黑泽幸进了一步,嘲笑道:“你只想我快点接手公司,好和大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是吧?”

一种仇恨牢牢地凝结住他的心脏:“你为了你的不伦恋情,牺牲掉你的亲儿子,矢莲,是不是?”

“你真适合生儿子,”黑泽幸悲愤地说,他犹如穷途末路的人,什么话都从他口中钻出来,发射到空中犹如被情绪扭曲覆盖成不同色彩的无形炮弹,“儿子都会爱上你。我说的不是对上一辈的敬爱,你懂吧?你天生是被操的母亲。黑泽新雪不能操你不能给你情欲她没有必要从你肚子钻出来。矢莲你何不再来一个男孩延续我十九年的痛苦呢?”

这段话里的意味是酝酿了那么久,跃迁了数年的光阴终于脱胎而出——

矢莲转头没有任何犹豫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耳光。

这耳光很重,一种麻痹感顿时从左颊扩散到整张脸脖子都僵硬掉,黑泽幸瞬间低下头,他的嘴里有血的味道,眼前发黑,有光晕一跳一跳。

他感到矢莲站在他眼前,目光如冰刃一般锋利,让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在矢莲面前突然像个小孩子,那些“成长”经历突然一文不值,他的母亲,他永远的母亲——尽管他比他都高了——放大放大再放大,像一座神像。

而他在他跟前缩小再缩小,直到缩回母亲小小的子宫里。

“我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会说垃圾话,”矢莲平静的声音传来,他的余光里,看见他正缓缓摸着自己雪白的手指外侧,“不过黑泽幸,你的青春期是不是晚来了些,嗯?”

被用手指抬起面颊,黑泽幸眼神躲闪,睫毛晃动。

“没……我,”他语无伦次,根本不敢直视矢莲。

“母亲……”

矢莲看了他一下,往外走。黑泽幸多希望从他的背影找出一丝不堪直面的躲避,可无论矢莲是如何想的,他都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是他的儿子,他注定越不过他。

“不,”黑泽幸又惊慌起来,绝望地嘶吼道,“母亲,母亲!回答我。回答我!”

手足无措。黑泽幸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一秒他用最笨拙的方式挽留——他跪在地上滑行两步,伸出双臂抱住矢莲的双腿——像一个孩子在崩溃时会做的那样。

这一幕其实十分滑稽的,但是又有一丝倾尽所有的绝望感在里面——

他感觉矢莲顿住了,过了几秒,他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来。

“你总是一阵阵的发作,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矢莲冷淡地道,“这几年,我以为你长大了,你好了。”

他怎么狠心成这样。黑泽幸近乎耳语地抬起眼:“你不觉得我需要接受度才能接受新雪是大哥的女儿吗?”

“你在两年前已经知道我和你大哥在一起了,我们不想瞒着你,”矢莲说,“你长大了,也是家庭的一份子。新雪是崎的女儿,这事情当你回来肯定会知道的,或早或晚。”

“哈——你说的轻巧!”他理会自己了,黑泽幸就像汲取了一点点能量的小树,又、又斗胆开始顶嘴,“怪不得你这么爱她!”

“我也爱你,幸。”

“你骗人!你骗人!”黑泽幸愤怒而绝望地道,指着自己的胸膛,“我刚回来,连母亲唯一的爱都做不到!告诉我,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他以为黑泽新雪和自己是命运共同体,都是讨厌的黑泽昴留下的孩子…

新雪却是一个爱情的结晶——

那是他无法撼动的矢莲的爱情。

他感到矢莲短暂地停了一下,那是种思索的停顿,紧接着,他母亲把手放在他肩上。

矢莲把他拉起来,双手拉着他的两根胳膊,认真地看他。

他眼神里忽然带上了他往日那种蛊惑人时虚伪的鼓励意味——这让黑泽幸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又着迷又恨。

“家族的责任。集团的位置,这些属于你,我的儿子。”

矢莲轻轻地说,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

果然是这种答案。

黑泽幸脆弱地冷笑,恶心不已。

“难道不是本来留给大哥的?这是大哥不要的玩意儿吧?”

“他和别人不同,对这些没兴趣,”矢莲道,吸了一口气,“实际上,这本来就属于你——哪怕在我和你父亲最后的交易里,他也留给你了。幸,你是我的希望。”

“我不是你的希望,我是你的垃圾桶!”

他声音有点响,不远处,新雪眨巴眼,转过头去,哼着小调,假装自己没有看着这里。她尽管才九岁但很善于装傻,在这种家庭似乎是一个孩子的必修课,以前他明明也擅长这个的。

有一瞬间黑泽幸想恶意地钻到矢莲比他前面地站在黑泽新雪耳边问一句你有恋母情结吗?

但他知道新雪没有,她和自己妈妈爸爸关系很健康,富有妥善的距离感和彼此丰裕的信任额度,一切只因为黑泽崎耐心得吓人,他刚摸了方向盘也记得回来给女儿念童话书,他的教子法甚至可以出书列为民主法育儿的宝典,所以这个家姓黑泽的里面只留下黑泽崎和黑泽幸两个道德低下想操老妈的孽障。而黑泽崎有人解决了,他没有。

黑泽崎重新过来了,新雪给他递了一颗糖吃,他看着饮食严苛控糖几百年的他哥没有任何犹豫的张嘴,再亲了下新雪的脸颊,搂着她的腿低声问她什么,大概是玩的如何。

矢莲瞥去一眼。黑泽幸眼睁睁看着,他母亲的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紧接着,矢莲又转头和他说话。这个笑泡沫一般的消失了。

“我不是认真想再次生育的,”矢莲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却有一种奇妙的回忆蕴了出来,“只不过她最后确实是我如愿想要的那一个。我生孩子总是特别痛,比如你,十九年了……我一直记得。你就像是从我身体里活生生钻出来的。你出来以后……”

他摇了摇头。

站在他面前,黑泽幸已经比他高了,能低眼看到他,矢莲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慢慢地摸了摸自己亲生儿子的头。

“我知道你刚回来,还没有习惯,对妈妈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这是个近似于扳后脑勺拍了拍的动作,有抚慰在,但更多的是息事宁人。

“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不要让我失望,幸……

这句话就像一块天边吊着的糖,让他的生命随之跟随这么多年。

他有太多话想说了,但只是哽咽……“好的,”黑泽幸道,听到自己喉咙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就像肠胃里灌了王水,是的,一次又一次无解,他和他母亲之间,是不是永远没有用,嘿嘿,他早猜到了,一瞬间黑泽幸手指发抖只想一头撞在对面那堵墙上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所有脑浆红红白白一片流淌下来,也许他母亲就可以关爱他了,也许他母亲就会悔恨终身了……对,可他有过这种经历,为了矢莲的关注他跳河过闹自杀过,有什么作用?

可是陪伴多年的忍耐和理智又攫住了他,他神经似的重复了一遍,“好的母亲。“

他知道是矢莲不想解决。他有一点不能直视他。这一点是不是说明他是特别的?

很好的想法,他可以靠他度过到成人礼的这一个月。

成人礼的那天,选在了八方集团旗下一个顶级酒店中。

在一个直升飞机行程仅四十分钟的珍珠养殖群岛上,这里是避税旅游地,遍布大小昂贵住宿区和购物区,仿佛一个奢华的避世天堂。

黑泽幸被家族公关团队抓着提前来场地走流程,八方集团所有的这家酒店的顶层号称世界上唯一一个每一度视线都不浪费的大型全景,在720°环绕的透明玻璃幕墙内,一面可欣赏密密麻麻的珍珠养殖筏在岛内湖湾上的开阔风景,一面可遥远看见美丽的千叶城外湾,空船穿梭,无比繁荣。

几个小时后的傍晚开始,宾客在离天际最近的地方举杯宴饮。光彩陆离。

世界上所有的媒体都会通报这件事,即使没有对外公布,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就是往八方集团的继承人的培养方向走的那个,他就是以后继黑泽昴之后站在金字塔的最高点,延续黑泽家族荣光的那一位。

在一袭又一袭晚礼服和熏香的讨好巴结中穿梭,黑泽幸表现出颇有风度的镇定,因为他母亲带着微笑将一只手在他肩头按着,正式把他介绍给世界。

直到他大哥走过来。

黑泽幸第一次微微挺起胸膛,挑剔地看着黑泽崎,想着自己是不是将会比他荣耀,比他厉害。不过他肯定不会有黑泽崎这么高,他毕竟有那种血统。

在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流着大部分相同血液细胞组织的人面前,大概总是心意有几分相通,黑泽崎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

他还接过一个朋友的雪茄尝试抽了抽,里面加了料,别人夸他,他懒洋洋地微笑,他感觉很不错,于是多吸了几口,指腹捻弄烟草,看到絮绿色的草末混入其中最后变成青白的烟雾。

烟很辣,黑泽幸出了一身汗,看到他哥哥慢慢走到他母亲面前。

天空和湖水夹角之中,那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母亲不说话了,旁边亲信自动散开。

为什么要比呢?这样的比较有什么意义呢?

黑泽幸遥远地看着他们,机械地搅杯子上肉桂棒的手放慢了,恍恍惚惚地在心里想。

成为大人的第一步就是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

不是所有人的恋母情结都能成功找到宿主。他哥哥是个幸运儿。矢莲不是他亲生母亲,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问题,多么完美的解决对象啊。

可他夺走的是别人真正的母亲。他黑泽幸的。

所有人都在十几米之外的时候,他眼中的那两个人独享一个安静黑暗的角落,矢莲脸上的虚伪笑容消失了,他静静往爱人怀里一缩。而黑泽崎搂住他的腰,宽慰似地抚了抚。

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一种由衷的嫉妒和攻击性忽如其来地抓住了黑泽幸的心脏。有可能起源于某种长久以来的本能,有可能是刚刚摄入的东西的作用,他鼻根酸胀,几乎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又想发作了,但他不能……今天很关键,黑泽幸告诫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暴怒出丑,可这份刺痛是如此之深,几乎让整个身体都要蜷缩起来。

他只好急遽转过身,咚,咚,咚,在心脏的声音中,黑泽幸见到自己手指紧紧抓住酒杯倒映在酒池里,酒液、灯光,波光粼粼的一片正在微微颤动着,像融化的玻璃。

这一秒钟,他知道了这种心情会伴随他余生。

完。

作者感言

月亮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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