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应答:“是!”
傍晚,重明基地。
自早上邢清昭带人离开重明,重明上下紧张又担忧。
他们从未见过首领的情绪有如此大的起伏,直到傍晚,首领抱回来了一个伤痕累累的青年,这瞬间在重明掀起轩然大波。
顾途的一事并没有被保密,重明上下也知道顾途的身份。
普通人更多的是对顾途的好奇以及对天竞的厌恶,而重明上层想得更多,他们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内情,也知道首领对亡妻与孩子有多么重视。
虽然孩子流落在外多年未联系首领让他们有些不解,但让他们更关注的是,首领对天竞的后续处置。
显然,在他们一一慰问并得知那孩子的伤势后,纷纷心惊肉跳,天竞过于肮脏放肆!
莫说是对待孩子比自己命都重要的首领,即便是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糟蹋成这样,怕是恨不得剥了加害者的皮!
事已至此,毋庸置疑,未来的末世格局必会因此发生重大改变!
重明医疗中心最顶层。
各种医疗设备“滴滴”响个不停,医务人员忙前忙后,光是病症监控室便守着十几名医务人员。
晏本坐在椅子上,护士简单为他包扎伤口。
过道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加快步伐,从晏本眼前经过。
晏本知道,这一层三十多位专业人员在为顾途一人服务。
此次晏本也是因祸得福,不仅脱离了天竞,还被招揽进了重明科研所,在经过公正的测试后,他被定为了A级人员。
这个A级他认了,毕竟重明科研所卧虎藏龙,全国顶尖的科研力量聚集于此,远不是乌烟瘴气的天竞所能及。
现如今,他还有三个月的考察期,这段时间重明会对他进行背调与监控,确认无害后,他便能正式成为重明科研的一员。
晏本松了一口气,他抚摸胸口,至今心悸。
早上他跟着顾途躲避天竞工作人员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反倒是后怕。
万一失败了,他有可能命丧天竞。
这一天惊险又刺激,最刺激的还是他得知顾途身份的那一刻。
晏本透过玻璃窗看向空间最大的那个病房。
在天竞,顾途是被重明带来的治愈系异能者简单疗伤后,才由着邢清昭抱上飞机。
晏本由于一直跟着顾途,也被带上飞机盘问。
飞机上,邢清昭从始至终未松过手,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挽起袖子,用热毛巾轻轻擦过顾途身上的血渍。
顾途似乎魇住了,打了个哆嗦。
邢清昭轻轻拍着顾途的背,如同哄孩童般低声念着什么,眼神里是晏本无法从重明首领这个身份联想到的柔色。
只是当那双温柔的眼睛扫到顾途身上的伤口时,眼神瞬间涌现狠戾,机舱里弥漫的杀意让晏本头皮发麻。
一直以来,邢清昭对外的形象一丝不苟,虽然严肃,却给末世的幸存者们带来安全感,晏本从未见过邢清昭这般邪性阴鸷的模样。
回忆结束,晏本看着秘书从玻璃窗前经过,进入了那间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
病床旁边的大屏幕里闪烁着顾途此刻的身体数据。
邢清昭放下手中文件,仔细端详屏幕一番,尽管他的手表会在必要时发出警报,但他必须亲眼确定数据无误后才能放下心。
他站起来,解开黑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拿起棉签蘸水在顾途唇上涂抹。
顾途嘴唇动了动,邢清昭眼底漆黑。
方才专业人员为小途检查时,测出小途是水木双系五级异能者。
专业人员兴奋又愤懑,而邢清昭则是怒火中烧。
一个水系异能者的身体竟能长期缺水?
邢清昭太阳穴“突突”跳,缓过神后,发现自己手掌蜷缩,青筋暴起,水杯被捏到变形,里面的水险些洒下。
邢清昭连忙收手,见顾途面色燥红,便用湿毛巾为顾途擦拭。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邢清昭转头,是秘书来了。
他点头,秘书走了进来,因为担心打扰顾途休息,便无声将整理出来的名单交给邢清昭。
邢清昭翻开,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写清了他们对顾途所做之事,以及他们在其它方面做出不容于法的罪证。
邢清昭敛眸,望着上面的字眼,双唇紧抿,名单边角被攥成一团,“嘎吱”手掌在用力,雷系异能下意识释放,将名单点燃,又被邢清昭捏灭。
邢清昭抬眸,握住桌上的笔,笔被捏到变形,笔尖重重在“路央”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叉”。
沉哑的声音响起:“他让人特意研发的设备不让他亲身体验也浪费了,整台设备让他一个人享受吧……直到用坏到无法修理,彻底报废,即便那时,也要让他活着。”
秘书:“是!”
笔尖向下滑动,当邢清昭看到有人曾打翻顾途的碗时,他道:“给他灌入慢性刺激性药物,直到胃部彻底腐烂切除。”
秘书:“是。”
有人曾踹过顾途——
“腿打碎,扔到荒野。”
秘书:“是。”
有人对着顾途泼污水——
邢清昭:“灌进水牢,先泡一个月。”
秘书:“好的。”
名单被翻到了最后一页,邢清昭将其交给秘书。
名单破损斑驳,由于邢清昭落笔太重,竟将其划破数道口子。
邢清昭:“让他们一天最少有二十个小时保持清醒,到时我会带着小途去看望他们。”
秘书点头:“好的,首领,天竞已按照您的吩咐正在彻查中,目前已搜集相应证据,天竞首领孙忠等人已被控制,按照临时法,他们将初步会面临不少于三十年的监禁。”
邢清昭颔首,拨动手表,上面显示顾途会在一个小时后醒来。
“厨房有没有食材?”
顶楼属于私人医疗中心,配备厨房。
秘书压住惊异:“十六种食材在半个小时前被运到了厨房。”
邢清昭“嗯”了一声,让秘书帮他看护,自己则挽起袖子,走出病房。
顾途苏醒时,闻到了一股米粥香,闻起来虽不算美味,但应能入口。
他睁眼,眼前模糊,湿毛巾为他擦拭脸庞,顾途的视野才变得清晰。
顾途看到邢清昭,而是除了梦境以外,顾途见到过的年龄最大的父亲。
深邃的双眸历经风霜,在与他对视时,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顾途指尖微动,他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换个角度讲,他是昨天才见过“爸爸”的。
但顾途深知他会在不久后离开这个世界,他不能给“真正的自己”留下隐患。
在邢清昭的视野里,顾途眼神躲闪,别过头,不愿意看他。
邢清昭并不意外,他坐到病床旁的凳子上,柔声道:“小途,喝点粥对身体好。”
顾途睫毛动了动,低着脑袋,将脸颊塞进了被子里。
邢清昭轻叹,将粥碗放到桌子上,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碟子上,而碟子则被放到了顾途的床头柜上。
邢清昭来到了远处的沙发上,翻阅文件开始办公。
不一会儿,白净的手掌悄悄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拿起一个苹果块缩了回去。
正在签字的邢清昭笔尖一顿,唇边多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邢清昭大约忙碌了十分钟,等来到病床边时,碟子已经空了。
邢清昭的眸光更温柔了,他拿着碟子来到厨房,打开走廊的窗户,一连点了四五根烟,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到病房。
顾途依旧缩在被子里,床头柜的粥已经喝完了。
邢清昭刚准备取走粥碗,却听见顾途猛烈咳嗽,似乎要将肺咳出来。
邢清昭眉眼惊慌,连忙掀开被子,顾途苍白的脸颊露了出来,然而顾途却咳得更厉害了。
邢清昭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放下被子,向后退了几步,顾途的咳嗽声才变小了。
邢清昭走出病房,将口袋的打火机与烟盒全部扔进垃圾桶。
这还不够,邢清昭又洗了一遍澡,将全身衣服换了一遍,确认没有一丝烟味,这才走入病房。
而此时的顾途也不再缩到被子里,他靠在枕头上,呆呆地望着前面雪白的墙壁。
邢清昭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垂耳兔玩偶,递给顾途。
顾途扫了一眼,双手接过,抱着玩偶低着头,良久小声道:“我早就成年了,也过了抱玩偶的年龄。”
邢清昭给顾途倒了一杯开水,俯视着多年未见的孩子,低沉道:“无论你多少岁,在我的眼里一直是我的孩子。哪怕是三十岁、六十岁,但我认为你一直是那个三岁躲在我背后,需要我保护的儿子。”
顾途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眼眶有些湿润。
邢清昭离开病房,给予顾途独处空间。
因为顾途伤势过重,邢清昭担心顾途出现意外,便在病房里守了顾途一夜。
期间晏本经过,见到这一幕诧异。
末世道德混乱,大佬们私生子无数,像是路央,已经算是少有的父子关系较为亲密的存在,然而天竞首领对路央仍是动辄打骂。
晏本也记得,在天竞时,顾途生病莫说是有人看守,便是饭也不一定能吃饱。
然而,在天竞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对象,却是旁人捧在心上的珍宝。
晏本心惊,一些人可算是完了。
顾途这边,因为有治愈系异能者的存在,到了第三天,顾途便可出院。
然而邢清昭硬是摁住顾途在医疗中心待了十天。
其中第三天时,邢清昭知道顾途厌恶被监视,便搬到了隔壁的房间,除了必要的会议,邢清昭皆在隔壁房间办公。
每到饭点,邢清昭便亲自下厨,父子两趴在一张小桌前吃饭。
顾途本想维持这个世界自己的人设,然而他吃到第五天时终于受不了了,便披着外套下床去往厨房,做了四菜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