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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见过

限时存活 大栗初七 4530 2024-06-07 22:54:34

林间的风是有声音的,树枝的晃动与鸟雀的鸣叫,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兰天耳边挥之不去恼人声响。

时景舒斟酌着用词,轻声在兰天耳边说着什么。

可他越是多说一句,兰天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是加重深一分。

作为一名警务工作者,他的亲人极有可能是犯下恶性案件的罪犯,这样的事实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他牺牲了自己一切的课余时间,花了八年多习得了过人的技能、构筑了坚硬的信仰,原以为这些能够使他更好地帮助他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有朝一日,他最重要的亲人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兰天茫然极了,他抬起头,喃喃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抗拒的姿态很是明显,时景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好,我就在附近,有事喊我。”

兰天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时景舒走后,又恢复了刚才一动不动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树叶腐败的味道,厚厚的一层叶片铺在地上,让人足以想象得出,在盛夏之际,这片树林是何等的枝繁叶茂。

兰天静下心,一个人想了很多。

从他初到外婆家时,钻到外婆被窝里度过的第一个雷雨夜,想到他高三后,在宋叔叔的陪伴下到外婆坟前烧掉的高考成绩单。

他永远感动于外婆和宋叔叔对他的爱,但也无法原谅他们做下的错事。

兰天闭上了眼,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胳膊,错了就是错了,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两人已经不在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协助时景舒他们,还原整件事情的真相。

之后由外婆和宋叔叔欠下的债,他会一件一件地慢慢替他们偿还。

...

半小时后,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小树林中。

兰天什么都没说,时景舒也没主动再问。

走了一段路后,兰天开口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还不是露面的好时机。”两人毫无准备,现在过去不异于打草惊蛇,时景舒看了看表,道:“该回去了,等回到局里,我们再做打算。”

“嗯。”兰天自然是听从时景舒的安排,两人沿着路边走了很久,才勉强找到了一辆去车站的顺风车。

回去的路上,兰天时不时就会走神,时景舒一句话重复好几次,才能让兰天听得进去。

晚上八点半,两人终于回到了家,洗过澡后,时景舒特意点了炸鸡的外卖,可还没吃到一半,兰天就借口说自己困了,想回房间睡觉。

等时景舒把餐桌收拾好,甚至打了一通二十分钟的电话后,透过门下的缝隙,他依然能看到兰天的卧室里亮着灯。

他轻叹一声,到玄关处的矮柜上一看,果然,他们从荷兴镇带回来的资料里,唯独缺了那本宋山的笔记。

他倒是不担心兰天对那本笔记做些什么,他只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兰天的心病。

时景舒走到兰天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房门,下方的灯唰地灭了,兰天故作困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轻轻地问他怎么了。

时景舒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看着兰天极力的伪装,他犹豫了片刻,道:“没事,家里没准备早餐,明天早起一会儿,带你去吃第五路那边的油条。”

“好。”兰天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时景舒放轻了语气,道:“早点睡,晚安。”

他劝告自己不能心急,先留给兰天一些自我消化的时间,随后故意踩着步子,回到了对门的房间。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兰天才将拉高的被子放了下来,不敢再开灯,黑暗中,他靠坐在床头,将笔记本放在了膝盖上,点开手机的照明功能,仔细地看了起来。

上午的时候,因为时间紧张,他只是粗略地读了一遍,现在夜深人静,他只想好好地研究一下。

不得不说,这本笔记中所采用的词汇都十分客观,几乎不带什么个人的情绪,兰天逐字逐句地,把笔记上的内容来回看了两遍。

他记性好,将本子上的日期与自己上学时的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比对,对于一些特殊的日子,他还留有印象。

三年级的暑假开头,六年级的春游前后,初一的教师节...

在他的记忆中,宋叔叔在这些时间段里,的确是忙得好几天没有回家。

兰天把一张A4纸记得满满当当,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本子上的内容他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就在他合上本子之时,某一页上的照片却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

照片上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套整齐的背带裤,领口还系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不同于其他人的落魄或潦草,这个孩子精致地过分,正拿着个玩具,一脸迷惑地看向镜头。

要不是背景是相同的破败墙面,兰天一点都不会将这个孩子划分到流浪人群的范畴。

兰天盯着男孩的脸看了很久,意外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本子上对于男孩的记录并不多,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男,5岁,AB型血,比较聪明,但关节受过伤,走路不便,于XX年8月5日在活动日期间趁乱逃跑,怀疑钻到了他人的车里...”

兰天拿着男孩的照片,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究竟是谁。

最终,他将照片放回到了笔记本里,认为自己刚才应该只是出现了错觉。

把笔记本偷偷地放回到了原处,兰天躺回床上,准备睡觉。

然而这一夜里他辗转反侧,直到快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一直传来两个男孩追逐打闹的声音,随后,嬉闹的声音逐渐转为了其中一个人尖锐的哭声。

“走开,都怪你!都怪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兰天在睡梦中极不安稳,呢喃的声音刚一出口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

次日清晨,时景舒收拾好从卧室里出来,毫不意外在玄关处发现了物归原位的笔记本。

兰天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专业书,见他出来,微微一笑道:“早啊。”

声音哑得仿佛一夜没睡,时景舒的眉毛刚拧到一起,兰天便咳了一声道:“昨晚做噩梦,有点没睡好,不过不碍事。”

“走吧,不是说要去吃油条。”兰天像没事儿人一样朝门口走去,却被时景舒一把揪住后颈,困在了原地。

兰天脸上的倦色太过明显,时景舒可以不去戳破,但也不能看着他继续这么折腾自己。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时景舒做出了让步,他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下次了。”

兰天站在原地,看时景舒把玄关处的资料通通装进文件袋里,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

为了实现昨晚随口乱诹的一句话,时景舒真的带着兰天跑到第五路吃了一顿早餐。

第五路和警局位于完全相反的两人方向,等两人吃过饭赶到警局,堪堪过了上班的点。

兰天今早有个例会,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往法医科赶,时景舒自己当家做主,没那么着急,拖拖拉拉地在后面跟着。

一整个周末没有加班,三队办公室里随处可见洋溢的幸福。

唐莹莹和小刘头抵着头,在袋子里拣肉包子,“队长,吃包子不,小刘特地买的张记包子,还热着。”她一签子扎了个素的,递到了时景舒手边。

“不了,吃完来我办公室。”时景舒颇为嫌弃,见于向阳不在,又交代道:“记得把向阳也叫上。”

唐莹莹含糊地应了一声,明知道队长这样是要布置任务,她却诡异地生出了些许期待。

小刘咬着半拉包子,也和唐莹莹有着相同的想法。

没过多久,等于向阳从分局回来后,三人就到时景舒的办公室里开起了会。

“关于孙烨的那家海运公司,查的怎么样了?”时景舒手边放着他刚印出来的几份材料,但没着急发。

于向阳将今早刚从分局拿到的资料交给了时景舒,道:“富顺海运有36年的历史,最开始的老板就是孙烨,经营期间,他承接的将近一半的业务都是跨国订单,主要和东南亚、非洲那边联系密切,手续和资质上都没有问题,只不过...”

“孙烨面向国内的订单曾经有四次出现过大额损失,每一笔金额都不是他所能负担得起的,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很快就能把这个窟窿补上。”这也是让于向阳一直在意的事情,“包括他的起步资金也十分可疑,按道理,他那会儿才17岁,注册公司,租用商船,这中间的投入绝不会少。”

孙烨只是出身在一个普通、甚至有些贫穷的家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多次拿出那么多的钱。

说了那么多,于向阳最终道:“所以我怀疑,孙烨的公司从一开始就在受他人操控,孙烨本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不论是福利院,还是货运公司,背后应该都存在一个抓手。”

这个抓手不仅在寻找‘货源’,还制造了隐秘的运输路径,打着慈善、海运的旗号,却进行着一场横跨于几个国家之间,公然侵害人权的严重违法犯罪行为。

时景舒认可于向阳的说法,沉默片刻,道:“能查到运往国外的货物流向么?”

“只能查到第一站,再往后的话,就拿不到权限了。”于向阳语带不甘。

“那就先从第一站查起。孙烨的船途径那些海域,经过哪些港口,接受过哪些地方的检查,把近几年的路线图全都汇总起来。”时景舒厉声道:“他敢从那边走,就一定有他敢走的理由。”

“莹莹,你重点查一下以往和孙烨有大笔资金往来的人,尤其是刚才向阳提到的,孙烨那四次出现出现大笔负债的时候。”

唐莹莹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像模像样地比了个OK。

小刘羡慕地看了她一眼,道:“队长,那我呢?”

“你的话...帮我查一个人。”

“啊?”

时景舒随手拿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宋山的基本信息,顿了一下,道:“这人名叫宋山,生前曾经是荷兴镇的一名民警,证件上没有问题,但我怀疑...他可能并不是原本的宋山,你去查一下他的过往经历,看有没有可能出现掉包的情况。”

陈玉茹的身份是假的,那宋山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就职于地方派出所,录入了警务系统,宋山在证件上绝不会出错,所能出错的,也只会是他这个人。

小刘接过宋山的基本信息,整个人都傻了,不明白为什么又牵扯进来了一个地方民警。

唐莹莹和于向阳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好一同看向了时景舒。

事情是瞒不住的,何况面前都是自己交付了信任的人,时景舒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荷兴镇发生的事情和几人说了。

“...不仅是宋山这个人,还有荷兴镇的救助站,都值得我们重点去关注。”时景舒的眼神闪了闪,道:“还记得我说过的么,第二个爱幼福利院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

只不过,这中间还夹着一个让他需要小心对待的人,“兰天他...和宋山是邻居,两人的感情很深厚,所以在这件事上,处理起来要稍加注意。”

有了新的线索,三人自然是更加激动,听时景舒这么说,唐莹莹连忙表明:“懂了,我们查的时候避着点兰法医。”

时景舒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但听唐莹莹这么一说,心里又突然不是滋味起来。片刻后,他改变了主意,叹气道:“不用,让他知道吧,他不参与案件调查,所以没什么影响。”

“可是这样,兰法医听了不会伤心么?”唐莹莹疑惑道。

“如果不告诉他,他应该会更伤心。”时景舒太了解兰天了,“听我的,不用刻意地去告诉他,但如果他问起来,就如实说。”

“好吧。”唐莹莹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时景舒将手边打印好的材料发给几人,附带一叠照片,“这是宋山在家中自己调查的国内的福利机构,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如果你们谁有空,就把上面的机构逐个捋一遍。”

“不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照片。这些很有可能是曾经从救助站逃出来的人,去联系技术部做AI模拟,我需要他们目前大致的长相。”有了长相,就可以试着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他们逃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果能找到他们,或许我们就能获取到另一个角度的线索。”

小刘拿着照片,迟疑道:“可以是可以,照片上的人可以估测出大致的年龄,但是照片拍摄的时间...按哪一年算啊?”

2000年15岁和2010年15岁,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时景舒明白小刘的问题,将笔记本递给了他,道:“我上面都用铅笔标了序号,拍摄时间就按本子上的记录时间算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照片应该是他们刚到救助站时所拍摄的,从他们拍下这张照片起,到最终逃跑,或许中间相隔了不短的时间,但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也只能先如此划上等号,用来推测他们目前的年龄。

这本笔记上记录的时间,从20世纪末开始,断断续续,跨度长达十几年,或许这上面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时景舒还是想着能尽可能地去寻找。

几人又讨论了一些关于宋山和救助站的相关事情,散会后,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

下午下班前,小刘率先敲响了时景舒办公室的门。

宋山的身份真实有效,小刘把能查到的所有资料一股脑全部打印了出来。

宋山出生于1960年,籍贯西南,在高考落榜后便一直在家务农,34岁那年家中发生了火灾,一家五口只有他活了下来,后来没过多久他就从西南搬到了荷市,算是完全脱离了过去的生活。

小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辗转多个渠道,才找到了宋山在1988年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时拍摄的照片。

黑白色的免冠照,像素极差,和宋山入职荷兴镇派出所时拍摄的证件照放在一起,二者虽然长相上确有相似,但时景舒还是能够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在那场火灾之后,或许活下来的...只有宋山的证件。

和小刘商量了一会下后续的工作,时景舒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刚要关电脑,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来自技术组的压缩包。

AI运算的速度就和施文远骂骂咧咧的语速一样令人感动,时景舒晃动鼠标,给施文远标了一个屏蔽,随后解压了那份文件。

很快,十几张照片便依次刷新了出来。

时景舒逐一点了过去,在浏览到某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照片时,点击鼠标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照片上的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或许是交流不深,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忆起。

AI淡化了男人脸上的情绪,却将他的五官刻画地更加鲜明。

时景舒一边琢磨着这张脸,一边下了楼。

直到见到车边等着的兰天,他才突然想了起来。

前段时间,他在陪兰天参加首都那场器官展览时,那位在展馆外接受采访、还和他们浅聊过两句的举办人,就长着和AI模拟后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感言

大栗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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