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当天下午,就有另一条新闻登上热榜。
首都警察学院特聘教授蒋允,发布了一封公开信。
他在信中力挺自己的学生,赞赏兰天是一名专业素质过硬、品性十分优秀的法医,并公布了兰天真正的父母是二十年前武洋市医院的院长和院长夫人,两人生前热爱医学工作,热衷慈善,在惨遭意外离世后,唯一的儿子不知为何流落到了陈玉茹身边。
蒋允表示,是陈玉茹告诉了兰天名单,兰天也只不过是此次案件中的受害者,希望东城市警局可以查明真相,还兰天一份清白。
公开信一出,挂着目前正热的几大话题,在有意无意的操纵下,渐渐将舆论扭转至了另一个方向。
人们纷纷开始质疑记者会上对兰天的处理是否太过武断,并神奇地猜测兰天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被拐卖到了荷兴镇,最后有了一番际遇,被罪犯陈玉茹收养。
就在人们的质疑声愈演愈烈的时候,有一位吃瓜群众闷不做声地,将两个月前的一个帖子顶了上来。
帖子的名字叫“重金悬赏昨晚帅气的医生小哥哥啊啊啊!”。
点开后,就是前段时间陈冬在天台直播杀人时,直播间被人录屏的一小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已经挂了,但在楼主的努力下,还是捍卫住了一张清晰的有关医生小哥哥的截图。
人们将这名舍身救人的医生,和记者会上兰天的相貌进行了比对,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帖子底下已经有人开始跳脚,暗骂警察是笨蛋,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好人。
随着跟帖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在支持蒋教授的同时,还不忘拉踩一下记者会上黑脸的警察局局长。
殊不知,这位局长正悠闲地泡着茶,笑呵呵地和蒋教授通着电话...
蒋教授发布的内容是他们今早就编辑好的,自从他们发现,秦星阑的最终目标是兰天后,最优解其实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要以兰天为饵,就一定可以引出秦星阑。
但这个做法遭到了时景舒的强烈反对。
以往,他们不是没有采取过类似的方案,只是那样,就需要“诱饵”处在一个相对弱势的环境下,才可以让罪犯放松警惕。
越高的成功率,与之对应的就是越大的风险。
往往他们会让“诱饵”孤身一人,钓鱼上钩。
但这,也是令时景舒最无法接受的。
他愿意为了大局有所牺牲,但用爱人的安全作为赌注,对他而言,简直比捅他一刀还让他难受。
他恳请专案组再给他一晚上的时间,最终,还真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他看得出来,秦星阑目前要做的是想尽办法抹黑兰天,那么,只要他们找到可以证明兰天清白的证据,也一样可以用其吸引秦星阑现身。
秦星阑一定不会愿意让兰天自证清白,在这一点上,他们就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相比用兰天这个人作为诱饵,他更愿意用兰天的清白与之替换。
至少这样,他可以时刻跟在对方的身边。
今天一早,时景舒就和专案组几人碰了面,沟通过后,大家一致认为时景舒的办法还算可行,只不过最好是找一个“局外”人与他们配合,减少此次行动的“刻意性”。
这个人要既不在秦星阑的视线中,又要有足够充足的理由帮助兰天,最好有一定的话语权,并且出其不意。
时景舒和兰天商量过后,兰天厚着脸皮给蒋教授打去了电话。
......
茶香袅袅中,局长放松地眯起眼,和蒋教授聊着这段时间兰天在东城的表现。
蒋教授自从知道了兰天很大概率会在案件结束后返回首都,今天一整天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可惜公开信发布后,他得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配合演戏,绷得憋不住了,只有在局长这儿才放得开,话都比平时多了几分。
局长拿着电话,忽地想起今天早上时景舒提到的,要找到一份可以证明兰天清白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方面,他们准备地怎么样了...
专案组办公室,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方案。
“你说...书?”孟云迟疑地问道。
“对。”时景舒解释道:“每年兰天过生日,陈玉茹都会送他一本书,那十二个人的名单也都是从书中延伸出来的。”
只要书中有陈玉茹关于那些人名的批注,不论真假,都可以成为一份佐证兰天说辞的证据。
“那这些书...现在在哪儿?”王宏胜坐在一边,看向时景舒身旁的兰天。
兰天破例被允许参与了此次讨论,他思索片刻,道:“我的东西都被宋叔叔,...也就是宋山收起来了,我不知道他会把东西怎么处理,也有可能...是直接扔了。”
相比之下,销毁显然是最合适的处理办法,但那些东西都是他和外婆的回忆,他虽然没说,但总觉得,宋叔叔未必会把那些东西扔掉。
王宏胜听到兰天的回答,皱了皱眉道:“那我们找人去伪造一份?”
“不,没有必要。”时景舒摇头道,伪造证据,做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主动暴露。
“与其说用书吸引秦星阑,不如说,用寻找书的行为去吸引他。”不论这些书是否存在,秦星阑都不会让他们如愿找到。
只要他们有了自证清白的举动,就会惹怒秦星阑。
书是宋山处理的,他便和兰天回荷兴镇去寻找,只要他们那时足够“放松警惕”,他相信,秦星阑也一样会选择下手。
这一切从荷兴镇开始,也该在荷兴镇有个结束。
“但是,怎么让秦星阑知道,我们要去‘找书’?”孟云犯了难,按理说兰天现在不能离市,时景舒又铁了心思要一起去,俩人去荷兴镇只能是“私自行动”,这样一来,便不能将书的事情公之于众。
在不显得刻意的情况下,怎样将消息传达给秦星阑,成了他们当前的最大难题。
众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好的方法,最后,还是时景舒沉沉开了口。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一个早在荷兴镇扎根,和秦星阑有着秘密联系,同时又让他百感复杂的人...
时景舒没让任何人跟着,到会议室隔壁的杂物间掏出了手机。
等待电话接通的期间,时景舒陷入了一个艰难的抉择,那就是要不要和对方摊牌。
如果摊了牌,那便是将自己的信任全然交付,用几年的兄弟情谊和足够的承诺去恳求对方配合。
但如果不摊牌,时景舒又有一种诡异的“担心”,担心对方究竟会不会将他们要再去荷兴镇告诉秦星阑。说来也可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时景舒紧紧地握着手机,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有了决定。
“喂?霍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这会儿方便么...”
......
半小时后,别墅内,柯依推开书房的门,手中拿着一只手机。
“秦,廖叔的手机一直在响,好像是荷兴镇那边有了些情况。”
秦星阑自从看到了蒋教授的公开信后便一直处在气头上,瞥了眼来电显示,冷声道:“有什么事?”
霍飞讨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刚才时景舒给我打了个电话,廖哥之前说,有什么动静都要第一时间汇报,所以我...”
秦星阑嗤了一声,躺在了椅子上,“这次怎么你这么老实?”
“哪里的话。”霍飞的笑僵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一笔钱。”
柯依捧着电话,在一旁等着,霍飞舔了舔唇,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整个组织已经暴露了,我曾经做过的事,以后肯定也会被翻出来,我想要一笔钱,留给我的家里人。”
“如果你们不给...”霍飞横了心,咬牙道:“我就去曝光你们,主动自首可以从轻处理,说不定,我还能少坐几年牢。”
听到这儿,秦星阑轻蔑一笑,挑眉道:“这算是威胁?”
“哪敢,最多算是利益交换。”霍飞道。
“呵,好一个利益交换,说说吧,他找你有什么事?”秦星阑笑着松了口。
“这...您算答应了?”霍飞问得小心。
秦星阑答道:“我要听了内容,再给你开价。”
“当然,当然。”霍飞又恢复了之前的讨好态度,“时景舒刚才跟我说,他和他那小男友要再来荷兴镇一趟,好像是说,要给他那小男友找什么东西,来证明他的清白。”
秦星阑动作一顿,凉凉地吐出了几个字,“不可能。”
在这件事上,根本不存在可以给那人“证明清白”的东西。
“是真的!”霍飞怕他不信,今早的记者会他也看了,急忙解释道:“那法医说,名单是他外婆告诉他的,就写在每一年送他的书里,所以,他们就想着问问我,在宋山的遗物里面,有没有发现那些书。”
宋山自杀的事当年的确是霍飞经的手,问他这些事情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
秦星阑还是有些怀疑,这所谓的书究竟是否存在。
“你怎么回他们的?”秦星阑问道。
“我说,我也记不清了,要回去查查卷宗。”霍飞不知道和他对话的人是谁,但听刚才接电话的女的说,是比廖哥还要重要的人物,忙殷勤道:“领导,我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刚才我翻了翻卷宗,发现宋山在郊外租赁区租了一个二十年产权的仓库,我想,说不定会在那里。”
“仓库?”
“对,当年宋山自杀,我们也去仓库看过的,只不过那里面都是些杂物,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他是自杀,就没进一步追究。”霍飞有问必答。
秦星阑安静了半晌,随后道:“好,等他们到了荷兴镇,就和他们约在那个仓库,等事情办完,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金额。”
听到最后几个字,霍飞热切称是,感谢的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挂断了电话。
按灭了手机屏幕,柯依没去打扰秦星阑,静静地站在一边。
秦星阑琢磨了片刻,看向柯依,道:“你怎么看?”
柯依垂下头,想了想道:“我的看法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秦的目标是要让那人身败名裂,这种证据是一定不能留存在世上的。
“况且,他们此行一定不会大张旗鼓,或许,也是我们动手的一个好机会。”柯依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秦星阑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抬起手,柯依见状,立马俯身凑到了秦星阑颈侧。
秦星阑微沉着声,在柯依耳边吩咐了什么。
没过两日,时景舒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开车带着兰天,沿着一条较为隐蔽的道路,“私自”驱车前往了荷兴镇。
在那里,他们即将与秦星阑做一个最后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