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巴隆对尼奥的再次到访态度很冷淡:“所以……”他把他们带来的每一张照片都看了,同摘下的眼镜一起放到一边,“你带这些照片来,是想说明什么?”他朝他们瞧过来,眼神褪去苍老,变得尖锐磨人。
同事显得很毛躁,抢在尼奥之前:“你不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眼熟么?”他认为巴隆的镇定本身就有问题,他的惺惺作态,不过是掩饰。
可巴隆丝毫没有推诿的意思:“你想说……”高傲的,他笑了笑,“照片上的女人是JOAAN。”他的语气,甚至没有一点怀疑和否定,“你不是信徒吧,记者先生?”
“我不是。”
“你确实不是。”又是那种淡漠轻蔑的笑,“如果是你,你就会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可笑。”
尼奥明白自己不能再不发声:“我为我们的唐突道歉……”他摁住同事,虔诚合十双手,“我们也质疑照片的真实性,所以才向您请求,能不能让我,再见一见JOAAN?”
“最近的新闻总是很浮躁……”巴隆不好说,也不说不好,他架上眼镜,把那些照片又扫了扫,“报上的,电视上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他手一松,照片飞到地上,“哦……对了,炒作……”他给他不受欢迎的访客,找了一个绝佳的定位,“为了博取大众的注意力,制造一些不实的新闻……”他像看那张被扔到地上照片一样,看他们,“为了名利,连基本的道德底线都不顾……”
“你觉得我们的照片是假的?”同事没沉住气。
但巴隆远比他懂得运用震慑:“几张来历不明的照片,就想诬陷上头不知检点的女人是JOAAN……我保留对你们的追究……”
听了这话,同事反倒乐了:“那这个呢……”他显然早有准备,“这个也是作假的吗?”3分多钟的视频,虽然听不到画面中人的对话,但墙是神庙的红墙,踩着男人肩膀爬入木窗户的人,身上是JOAAN的红裙,还有那个荒唐的,落在脚背上亲吻……
巴隆垂老的皮肉,破布囊似的颤抖:“去把JOAAN叫来!”
被收走了背包、手机、一切有可能拍照的设备,他们终于见到JOAAN。
还和上次一样,尼奥轻轻地,将几张照片平铺在帕尔斯面前,静静观察他的表情:“有人说……”他用了一种含蓄的方式问,“这上头的人,有些像你……”
漂亮地扳回一局,同事只图乘胜追击:“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尼奥烦透他了,狠狠瞪他一眼:“是真的么?”可当他看向帕尔斯,又变得温柔,“他强迫你了么?”
强迫他了么?这句话,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了。
他们为什么都喜欢这么问他?难道答案的是与否会有什么分别?还是说,只要他回答不是,那些他和陈骁在一起做下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可……光线像一只绒绒的手掌,把面前一张张的脸从视线中抹掉,溶解了他们的愤怒、轻佻、怜悯和轻视,透过窗,帕尔斯似乎又看见,纳拉扬广场另一头的Shiva神庙,Shiva和他的妻子Parvati,也向他徐徐回望。
“神就……不能谈恋爱么?”在极盛的艳阳中,他问所有人,“连Shiva都有自己的妻子,我就……不能谈恋爱么?”
满屋发懵的人,同事最先清醒,他推开尼奥,狂喜扑向帕尔斯:“你承认照片上的人是你了?!”
很长的一段沉默,没有人说话,谁都没有催促他,他们突然有了耐心,或者说小心翼翼,揣测他落向照片上的眼里,都看到了什么?
“是不是你?”不知隔了多久,同事举着照片问。
帕尔斯抬起头,他的表情保持了一种神性的肃穆,可眼睛却活生生的,有了人的气息,适应过阳光,帕尔斯逐渐看清,翁沙丽捂着脸哭了,巴隆夸张地张大嘴,朝他摇头。
照片上,小小一扇车窗,他和陈骁躲在后头,抵死缠绵的吻和抚摸,他的快活,他的放纵,他们的一切,怎么可能和他没有干系。
他笑了,那是一个谁见了都无法忘记的笑容:“对,是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