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风了,呜呜的风大得把头上的天色都换了几遍,抢林伽的架子午夜才搭好,勉勉强强的摇晃,从两边又拉了些挂满彩条的粗绳固定,总算不摆了。
“神像的手里……就那儿……放的是什么呀?”风送来姑娘的羞赧。
当地的坏小子戏弄来旅游的她们:“你看像什么啊?”嘻嘻闹闹的笑,没有人生气,“抢那个做什么嘛?”说话的姑娘娇滴滴,显然她们都知道。
被年轻的姑娘望着,虚荣心泛滥,抢风头的来了:“林伽啊,湿婆的男根。”他指架子下面,七八个僧侣头的男人,“谁抢到,谁就能获得再生。”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具说服力,他推他的同伴:“去年花钱抢到林伽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对方很懂他,配合着:“没三个月就出院了,病全好了。”他们一搭一档地抖包袱。
姑娘们可不好骗:“花钱抢的,也能管用?”
小子们给问懵了,但到底不想认怂:“当然啦,那边那几个。”他说那些留着一模一样僧侣头,赤背光脚的男人们,“都是别人雇来的,花点钱得到林伽,什么都能重新来过!”
“多少钱?”逆光,突兀的巴语。
所有人往人群里找了找,光源压了他的脸,影影绰绰的轮廓,怕把他们错过似的朝他们来,嘴里重复:“请个人抢林伽多少钱?”
终于看清了,高个的男人,浓眉下眼睛很深,长头发,利落地扎在脑袋后,他英俊得让姑娘们心碎,为他多情的眼,他发际线缺口上凸起的疤,她们脑补出千百个酸疼的故事。
小伙子们也绕着他,把他上下打量一遍:“你要抢林伽?”是笔生意,华国人总是离奇得有钱,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有钱了,“你肯出多少?”
不是说着玩的,男人的脸上有一股势在必得的劲:“抢到多少钱?”
“算你问对人了。”不一会儿,他们推着一个小子过来,“和他谈,前几年的林伽,都是他抢到的。”
英俊的华国人抱着手:“今年为什么没人找你?”
那小子脱了衣服,验货一样让他看,精壮的背脊,结实的小腿受过伤:“掉下来了。”嘴角轻蔑一咧,他的表情收得很快,很果决,“今年不会了。”
木架咿呀呀,风里摆动,一副随时会倒的样子,陈骁往三层高的篝火顶上看:“成交。”
小子笑,肩膀的肌肉一鼓,袍子落地上,他踏着大步,带着雇主的希望,站到那群同样赤露的身体中,他是聪明的,没和那些比他更壮更结实的男人比着,他走到一边,不太有利的位置,挨着一个细身板的男孩站好,等。
他和那男孩应该是认识的,认识但是不友好,果然,锣声一打,他寻仇似的蹬开他向上蹿,男孩早提防他,避开了,但他错失良机,远远落在人后。
“靠!他耍诈!”那边立刻有人喊,“帕尔斯!上啊!超过他!”
陈骁不可思议地往架子上找,芦苇杆似晃动的手臂,跳动的原始灯火,那么多登着杆子向湿婆像顶攀爬的人,每一个都是一样的圆头光身子。
他像被袋子困住去路的风,急急飒飒地撞,拔开一个人,往前进一小步:“你们在说什么帕尔斯?!哪个帕尔斯?!”
青年们吓坏了,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可他的样子,要哭的样子,又似乎很哀伤,引人恻隐:“就是苏旺边上的那个。”青年看见他和苏旺讲价,男人很迷茫,于是青年只好说,“最瘦的那个。”
架子那边突然一阵油泼的骚动:“呀!”胆小的当场惊叫,有人被狠狠踹了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虔诚的游戏活动,只是人与人,肉体与肉体,钱和钱的争斗。
“帕尔斯!”架子最近的地方,高高仰头的巴曼达男人,惊悸的五官都变形。
“嘿!你不能穿着鞋上去!”没系带的大头鞋,哐哐落在地上。
木架上,苏旺的脚碾着几根指头,傲慢地向下看:“嘿!”他是记仇的,轻蔑地挑衅,“还敢上来么?”
骨头咯咯地疼,指头迅速麻痹,又追上来一个,看见他受伤,毫不客气地踢脚使绊。
帕尔斯不怪他,这样的比赛,他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在拼,去抢,破皮的手指还虚着,他向上伸腿,眼看着抓空。
没有坠地的疼痛,人群不知在疯狂什么,脚被一把有力的肩膀托住,有人握着他的脚踝,把他向上头举。
“踩稳啊!”那个吼声,帕尔斯低下头,地上的火炬在瞳孔中烧,亮得什么也看不清,“别回头!”那个声音叫,“向上看,爬上去!”
风又起来了,架子上挂不住的人,果一样摔下来,还在的人,互相挤搡,帕尔斯稳稳地扒在架上往上爬,无论几个人超上来,他的身后,总有一个家伙,在跟他们斗,把他托稳。
苏旺已经离林伽很近了,那声音又喊:“过他!”他用一股蛮横的力气,生生把帕尔斯送到和苏旺齐平的位置。
苏旺惊呆了,怒着眼睛瞪:“你疯了!我是在为你夺林伽!”
高高的木架上,他们仨,同时停了停。
陈骁多情的眼睛向上,闪着光,他看见他用肩膀托着的人,白的脚,漂亮的四肢和腰,头发短得遮不住左耳上,一枚黑乎乎的钉。
他笑了,谁说没有神明:“上去!!!”他拽住了苏旺的裤腰。
木架凶残地晃了晃,有股力量把帕尔斯向上抛,就快够到了!可他的手臂向下,像要抓住一颗流星似的紧紧抓住坠落的男人。
锣声亮起来,今晚的胜利者已经出现,他也抓住了,将象征再生的湿婆阳具,高高举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