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前脚刚结束，后脚栖城就下了场数年未见的大雪。
大雪持续了一天一夜, 城市的高楼大厦平房小巷无一例外银装素裹, 新闻报道说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 更有许多市民自发出门铲雪。
即便如此还是交通不便，为了保证安全, 苏安他们本来返校领成绩和寒假作业的日子顺势往后推了两天。
获得两天大赦, 苏安从第一片大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就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白雪铺路哪里闲得住，撒开丫子奔进楼下雪地里就滚了几滚。
一抬头, 正好看见齐文轩站在他家窗口往下看，苏安随手捏起一个雪球, 挑衅一笑，铆足了劲高高掷过去。
雪球一路散落着雪花飞出高高的弧线，下落的路径被楼房外墙挡住, 在墙面留下一滩炸裂的雪团印。
齐文轩高高俯视下面裹成球还一脸坏笑的苏安，用手指点了点他, 无声地用口型道：你等着。
苏安给他的回应是弯下腰继续搓雪球, 一手一个, 耀武扬威地上下抛了抛。
幼稚鬼。
齐文轩心里一边笑着, 一边套上外套出门，宋玟从厨房探出头问了句：“诶轩轩, 外面雪那么厚，你去哪啊？”
“楼下打雪仗。”齐文轩留下这么一句。
宋玟和齐正明看着关上的大门，面面相觑。
齐文轩走到楼道口, 看见苏安已经不在刚刚站的地方了。
他刚踏出楼道，左耳边有个幼稚鬼大喊了声“哈！”，紧随着，左肩“啪”的印上一团雪球。
他转过头，迎面又是一团雪球，好在这次有了防备稍微侧开身，雪球贴着领子飞过去，苏安站在楼道旁边扶着墙笑得一脸欠揍。
“哼。”齐文轩也不怀好意地笑了声，随手抓起脚下一捧雪捏了把，毫不留情地朝苏安丢过去。
“诶嘿，打不着~”苏安往旁边一跳，紧跟着就跑了，在松软的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坑。
“你小心点！”齐文轩跟在后面追着说。
他起先不敢紧追，怕苏安跑得急一不小心摔倒，可谁知道他属兔子似的蹦得比谁都熟练，跟在后面担心的齐文轩被招呼了一个又一个雪球，很快羽绒服上就开了朵朵雪花。
“苏，小，安。”他一字一顿地喊他。
“哇。”苏安搓雪球的动作顿了下，察觉到某种危险，“轩哥轩哥，等等等等，有话好——”
啪——
一团雪球迎面撞上苏安的额头，冰冰凉凉透心飞扬，齐文轩拍拍手掸掉雪水：“没什么好说的。”
“轩——哥——”苏安掸掉额头上的雪，齐文轩捏得很松并不疼，就是散得满脸都是，他也慢慢阴恻恻地喊齐文轩道，“过分了啊。”
说完，双手插.进雪地里直接捞起两把雪，朝齐文轩天女散花。
齐文轩也不躲，搞事似的扬唇一笑，搓出一颗结实的雪球但并不对着苏安，反朝他头顶高高一抛。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
苏安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操作，笑了一半，笑声被头顶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堵回喉咙里，吃了一嘴雪花。
“呸呸呸！”苏安连声呸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头顶有个被雪压弯了的大树杈，齐文轩一颗雪球助了把力，给他表演了场雪崩。
玩不过玩不过，苏安一边说着投降，一边暗搓搓又捏了个雪球冷不防丢他，丢完就跑。
“苏小安！”齐文轩跟在后面追他，“不学好你，还玩阴的！”
“略略略~”苏安耍无赖一样绕着树转圈溜，时不时摇一摇树，哈哈笑着把两人都变成白头老爷爷。
又跑又笑的玩累了，苏安大咧咧躺在雪地里，齐文轩说着雪地里冷去拉他，谁知道脚下一滑，人没拉上来，反被躺在地上的苏安一把拉了下去。
他差点压到苏安，吓得一把撑在苏安身侧，瞬间将苏安头顶的天空笼罩得严严实实。
阴影里，苏安弯着眼朝他笑：“才不冷，来来来一起躺着。”
齐文轩也不挣扎了，翻个身并排躺在苏安旁边，两个快成年的大男孩就这么躺在小区草坪的雪上，行为艺术似的。
苏安慢慢平复运动后剧烈的心跳，手也不闲着，蓦的抓起一把雪扔上天，再星星点点地落回两人身上，口中欢呼：“呜呼——”
齐文轩配合他，从另一边扔，扔着扔着两人又傻笑起来，相互推了一把，躺在雪地里笑到颤抖。
“轩、轩哥……”苏安从笑声中断断续续地说，“你说要是这会儿有人从楼上往、往下看……是不是会觉得我俩很智障啊哈哈哈哈……”
“你还知道啊？”齐文轩笑着把一团雪结结实实揉到他脸上，“谁开始的啊？这么智障。”
“哼！”苏安傲娇地哼了声，骤然起身扑到齐文轩身上，抓起一把雪也往他脸上揉，“给你来个冰敷~”
两人一来一往，周围的雪地都被弄得战场一样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苏安骑在齐文轩身上，拉开他衣领准备往里灌雪的时候，齐文轩终于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认输，大侠饶命。”
“嘿嘿~”苏安这才放过他，从他身上站起来，很有大侠风范地伸手拉人。
紧接着，就看见齐文轩狡黠一笑，苏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被握住了手，往下狠狠一拽。
一个毫无防备，一个蓄谋已久，苏安当即跌在雪地里，眼花缭乱地一通旋转，两人的姿势已经完全发生逆转。
齐文轩跨坐在苏安身上，嘴角挂着抹邪笑，拉起苏安的衣领作势要往里面灌雪：“苏小安，你刚刚胆子很大啊？”
“轩哥……”苏安该怂的时候就怂，一手揪紧自己衣领，可怜巴巴地喊他。
齐文轩本来就不会真去冻他，但此时不讨点便宜更待何时，威胁道：“那喊点好听的求饶，就放过你。”
苏安想了想，诚恳道：“轩轩，我错了。”
齐文轩摇摇头，表示并不满意，掌心的雪散下一点。
苏安为难地看着他，半晌犹豫地喊了句：“嗯……哥？”
“哥、哥哥？”
“嘶——”齐文轩的动作明显一滞。
“？”苏安奇怪着，他还有一句“好哥哥”没来得及喊出来，齐文轩已经抿了抿唇，从他身上起来，并且微微侧过了身。
下一秒，他抬起手，把手上那捧漏得就剩一半的雪慢慢地抹到自己脸上。
苏安爬起来就看见这一幕：？？？
“轩、轩哥？”
怎么了这是？又没干嘛，怎么还自我惩罚上了呢？
“没事。”齐文轩用袖子擦掉雪融化的水渍，一片平静，“就洗把脸。”
苏安：“……哦、哦。”
突然洗脸是什么操作，不是很懂你们学霸。
互相伤害着疯够了，两人又找了块还平整的雪地接着祸害。
苏安绕着圈滚雪球，把拳头大的雪球滚成自己小腿那么高，稳稳地按在雪地里，接着又滚了个小两圈的堆在它上面，哼起小歌用石头和树枝装饰自己的杰作，五官贴得面部痉挛一样。
旁边齐文轩也堆了一个，比苏安的小上一圈，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好看。
“啧啧啧。”苏安站远了点，看看齐文轩的再看看自己的，开玩笑说，“真是单身久了看个雪人都眉清目秀，轩哥你大学要不报个雕塑专业吧，下一个那米什么罗就是你了。”
“是米开朗基罗。”齐文轩纠正说，隔了两秒忽然就问，“你有没有想过，脱个单？”
问出这话的下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如擂鼓。
苏安却完全状况外，不知道齐文轩是怎么从堆雪人突然把话题跳到这来的，茫然地问：“啊？”
疑惑完，还真想了想，回答说：“没有啊，这不是早恋吗？”
一个人设是不良少年的人还管早不早恋，真是见了鬼了。
“连大智都想过。”齐文轩说。
“可……那不是没成功吗？”苏安回答。
“孟萤也想过。”齐文轩继续说，“还是对你。”
苏安回味起那一阵尴尬，干笑了声：“那不是……也没成功嘛。”
齐文轩一下子没接着说话，苏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了试探着问他：“轩哥你干嘛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
齐文轩余光看着他，心跳突突突的又上了一个阶。
“——看上哪个女生了？想谈恋爱了？”
齐文轩：“…………”
“但又不敢早恋，所以问我？”
不，我看上了一个傻子。
齐文轩的心率瞬间又降下去，心里翻着白眼说。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翻白眼的同时又松了口气，齐文轩体验了一把过山车般的刺激后趋于平静，转移话题，“还玩吗？”
“雪仗也打了，雪人也堆了，好像也没什么能玩的了。”苏安看着四周被他们糟蹋得一片狼藉的雪地说，“回去吧？”
“好啊，随你。”齐文轩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雪，嘎吱嘎吱响，朝自家楼道的方向回去。
“……所以你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苏安半路又绕回刚刚的话题。
“我不是，我没有。”齐文轩手捏在苏安后脖子上，“别瞎说。”
“哦……”
那就好。
轩哥要是真想谈恋爱了，他还有点寂寞呢。
身后坑坑洼洼的雪地里，一丑一美两只雪人并肩蹲坐着目送它们的创作者离开，两只雪人树枝做的手臂正好交叉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手牵着手。
两天后，阳光下的雪人慢慢坍塌融化，又有小区里的小孩搞破坏，都变得又脏又丑。
冰雪消融，苏安他们返校拿回自己的成绩单，在齐学霸的助攻下，苏安果然取得喜人的成绩，昂首挺胸着在沈智面前炫耀了好一会儿，欢天喜地准备回家过大年。
当然，除了成绩单，理所当然还获得了寒假作业×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