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唔”了声后就再没说话。
沉默让齐文轩内心慌乱，但强行装作无事发生, 佯作目不斜视地带着苏安进了商场, 实则眼角余光没有几秒离开过苏安的脸。
“吃什么？”苏安一副沉思的模样, 齐文轩终于耐不住，先转移话题问。
“啊？”苏安被从自己的天人交战中拽回来, 抬头看了眼商场一楼香气四溢的化妆品专柜, “不是说好了吃日料吗？”
经过刚刚一遭刺激，齐文轩还真忘了。
他很轻地动了下眉毛，商场热, 齐文轩抬手摘下围巾掩饰尴尬：“走吧，去坐直梯。”
工作日, 时间也还早，商场人少，直梯很快就到了顶, 开门便是爆米花的甜腻香味扑面而来，电影院大厅滚动着今日的排片, 寥寥无几的人在大厅座位等候开场。
正对电梯门的电影海报是一部校园片, 海报上长相清纯的男女主人公穿着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校服依偎在一起, 女主仰着头, 男主微微俯视，满满都是青春的甜蜜。
海报配词更是直接：青春就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
平时看到的话, 苏安可能会吐槽一句：“麻麻这里有人宣扬早恋！”
但这会儿，他总觉得连电影院的海报都在暗示他什么。
他们要去的日料店跟电影院是邻居关系，苏安从电影院门口走过, 瞄了眼场次，随口道：“要不，吃完饭看个电影？”
“随你喜欢。”齐文轩说，“今天你生日，什么都你做主。”
苏安听着心想，轩哥哪里是今天凭他做主，这么多年他一向迁就他，已然成了习惯。
他望着齐文轩笑了笑，又说：“那，我们就看那部校园恋爱的怎么样？”
齐文轩果然迟疑了一下：“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那种电影？”
“可……我今天突然喜欢了。”苏安轻轻地眨了下眼，说，“你不想吗？”
齐文轩今天真的有点懵，他想自己怕是魔怔了，竟然会觉得苏安是在暗示他。
“哦你不想啊……”苏安惋惜道，“那再说吧，先吃饭！”
被店员领进店，两人落座在榻榻米包间，私密的小空间将客人们相互隔开互不打扰，房间布置得也很有风情，菜没上来前苏安就趴在桌上玩桌面上一只小小的招财猫，眼珠跟着猫咪的爪子转来转去。
同时，脑袋里的千思万绪也在飞速运转。
他刚刚仔细观察确认，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什么了。
齐文轩坐在对面，胳膊撑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看他，另一手默默拿起手机录像：“苏小安，看这边。”
“？”苏安依言抬头看过去。
齐文轩在包房里脱掉了厚重的棉衣外套，里面穿着件干净利落的黑色衬衫，袖口被他解开挽到小臂，会在琴键飞舞的漂亮手指执着手机，从苏安的角度看挡住了小半的脸，余下的半张脸对他笑得温柔。
苏安拨弄招财猫的手指定格住，呼吸也跟着极短地停了半瞬，心跳却骤然快了一拍。
苏安看见了镜头，知道齐文轩在拍自己，但注意力已经难以控制地被后面的人吸引走，他讷讷地摆好姿势，手指在下巴比了个“八”字，将本就偏尖瘦的下颌比成小V脸，露齿一笑。
齐文轩也随着他笑容更甚。
“今天是苏小安同学的十七岁生日。”视频的秒数一点点增加，在只有苏安的镜头里，齐文轩充当着背景音，“苏小安，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苏安放下比“八”字的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在镜头前坐得像小学生上课一样正经，露出标准的微笑说：“首先，我要谢谢我的妈妈杨兰女士，没有她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谢谢她这么多年把我抚养长大，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她，我爱她。”
齐文轩轻轻笑了一声，给他竖了个拇指说：“还有呢？”
“让我酝酿一下情绪嘛。”苏安嘻嘻哈哈的微笑依旧，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抠着桌面，轻轻蜷了起来。
“其次，我要感谢今天陪我过生日的轩哥。”苏安看向镜头笑着说，“谢谢他陪我度过的第十七个生日，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今年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但感觉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吧？”
这就要起礼物了，齐文轩失笑：“下午带你去个地方，把礼物给你。”
“喔，这么神秘啊。”苏安嘴巴嘟成一个圈叹道，“好吧，那我等着。”
包房外，服务员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上菜，视频录制暂时被打断。
待服务员关上包房门，苏安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还没说完呢，继续继续。”
齐文轩视频就没有暂停，闻言举起手机示意他开始。
“咳。”苏安清了下嗓子，“轩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拍着视频呢，你可不能撒谎。”
“嗯哼？”齐文轩从单手撑下巴的姿势也变成正坐，“什么问题？”
“就是……咳……”苏安摸了下鼻子，下了决心般眼神慢慢移开镜头，望向手机之后的齐文轩。
齐文轩也抬起眼，不再通过屏幕看他，隔着方桌目光交汇。
“轩……轩哥。”苏安一手不安无意识地抠着木质桌子边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齐文轩脑袋“轰”的一声，懵得不能更懵，陡然觉得自己的大脑语言识别出了障碍，不是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齐文轩怔怔地问，手机还开着视频，但“啪”的一声被放到桌面上，镜头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啊……没什么。”苏安鼓起的勇气也突然被戳了个口，刚刚还假装镇定的脸马上红透了，“我就就就就开个玩笑，怎么可……”
“对。”齐文轩说。
“……啊？”苏安傻了。
两人面对面僵住，正巧服务员又敲门进来上了两道菜，感觉到包房里两位客人表情和氛围都怪怪的，上完就飞快地合上门溜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这回是苏安问齐文轩。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齐文轩轻轻偏开眼神，不论结果如何，说出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我问是不是喜欢你，我说：‘对’。”
苏安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盯着还在冒热气的一盘炸天妇罗，手指微抖着夹起一只虾，酱都没蘸就放进嘴里，咔嗞酥脆。
齐文轩看见他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好吃吗？”
“好吃。”苏安魂不守舍地说。
“然后呢？”齐文轩两只胳膊撑在桌上，身体前倾，“苏小安，你问完了得到答案了就撤？没什么表示？”
表示？表示……要他怎么表示？
苏安嚼着虾，抬头看向齐文轩，眼神忽然瞥见他还没停止的视频录制界面：“轩哥，视频……”
“……”齐文轩拿起手机，苏安本是提醒他视频还没关，孰料他索性又举起来对着苏安，“本来我看你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说的，但既然你突然这么聪明，我索性就问了吧。”
“苏小安，你喜不喜欢我？”
苏安猛喝了一大口水。
“苏小安，你想不想早恋一下？”
苏安还没缓过来就又喝了一大口水。
“跟我。”
苏安把一杯水喝完，不知所措地张望了下，齐文轩体贴地拿起水壶给他倒满：“慢点喝。”
苏安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开这个头，他根本就招架不住啊！
早恋？恋爱？他？还是跟轩哥？
轩哥很好，他知道，轩哥从小就对他很好，好到除了亲妈没有人能比的地步，看见轩哥他就很开心，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个想到轩哥，在贴吧看到别人刷他们的cp他也开心，相反如果有人说轩哥跟哪个女生很配他会在心里鄙夷配个屁……
但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
不啊妈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安几秒间脑袋里刷过无数声音，猛然发现，都这样了他说他自己不喜欢齐文轩自己都不信啊！
他想起元旦夜里那天，齐文轩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楼下的画面。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当时想从窗户一跃而下紧紧抱住对方，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喜欢。
苏安铁树开花，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对自己的竹马动了心。
齐文轩久久没等到回答，眼神中的失落一点点堆积：“算了，不勉强你，当我没说。先吃饭吧，菜快凉了。”
他看着镜头里低着头的苏安，打算停止视频录制的那刻，屏幕里的苏安抬起了头，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忽而扬唇道：“别急嘛轩哥，我想了下，巧了，我好像也喜欢你。”
“我觉得吧，作为一个合格的不良少年，早恋好像是需要的。”苏安接着说，“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不如……我们就凑活凑活一起？”
齐文轩深吸了口气，吸到底，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你是认真的？”
“当然啊，我看上去很像开玩笑吗？”苏安委屈，“怎么，你不是认真的？”
“我是男的。”齐文轩说。
苏安茫然：“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是男的啊，这重要吗？”
齐文轩好像还想说什么，苏安道：“轩哥你怎么这样啊，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谈恋爱啊？我数三下，不要算了。”
“三。”
“二。”
“一……诶？你起来干嘛？你……？！”
齐文轩用实际行动表达，直接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苏安身边蹲下，单手强横地将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低下头却是很轻柔地握住他的手，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当然要。”
作者有话要说：都闪开！我要撒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