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考试很快落下帷幕。
最后一门的结束铃声响起，苏安终于放下不断检查的卷子, 将笔随意地往桌上一丢, 人朝后靠在椅背上, 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刚经历完一场漫长的战役。
老师下来挨个收答题卡和卷子, 并且叮嘱同学们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 苏安开始收拾文具袋，左看右看，对周围不认识的同考场同学露出迷之微笑, 还没出教室心情已经飞扬到云端。
“好了，同学们可以离开了。”监考老师清点完试卷和答题卡, 在讲台上说。
“噢——！”
“考完啦！”
“走走走！”
考场一片欢腾，一间间教室里的同学们鱼贯而出，在走廊楼梯汇合, 大部分人神色兴奋，少数人愁云惨淡, 也有些波澜不惊看上去能原地坐化成佛的。
“轩哥轩哥！”苏安第一时间跑到楼下齐文轩的考场门口蹦跶, 在对方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他, “考完了！解放啦！”
苏安的激动在满走廊激动的人群中没有特别引人注目, 齐文轩看了眼他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他本属于波澜不惊的那类, 一下子被苏安感染得喜形于色，弯着唇角问：“看起来，我们苏小安考得不错？”
“何止不错, 我觉得我能封神了！”苏安神采飞扬，“我竟然做到了原题诶，前两天刚做到的，10分啊10分！”
“那题啊，我也做到了。”走廊人来来往往的难免碰撞，齐文轩边说边带着苏安往楼下走，“那这次能考几个A呢？”
“你当然是四个啦。”苏安反手一拍齐文轩的胸口，随后自豪地拍拍自己的，“我当然是没有啦~”
还好，没飘，还挺有自知之明。
苏安的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周围人声鼎沸，但两人挨得近，齐文轩听得一清二楚。
“走吧，庆祝阶段性解放，吃点什么去。”齐文轩笑着说，“我请客。”
*
这两天考试有点紧张，苏安初来乍到十八中，也没能好好观光一下王欣霸的前任学校，这会儿考完看看，发现还真是比八中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
十八中作为考场又逢周末，没有人在这里上课，但苏安从学校各种氛围中都能读出些熟悉的不良气息，比如随意涂鸦的墙壁，比如玩坏了的健身器材和教室破碎的窗户。
“难怪会培养出那样的小混混了……”苏安背着手在人家学校慢悠悠地从教学楼晃向校门口，领导视察状评价，“真该让老肖来这边教两天课，他一定会发现我们是多么的可爱和听话。”
苏安在视察，齐文轩在看他，闻言说：“你饶了老肖吧，回头心脏病给气出来。”
校门外停车的地方，两人碰到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沈智，沈智一见两人就像见了亲人，扑过来哭诉：“天杀的啊！我自行车没了！”
“啊？”苏安立刻往自己停车的地方看了眼，见自己爱车完好无损地停在该在的地方，放下心问沈智，“怎么回事啊，别是你记错地方了吧？”
“我没有，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沈智哭丧着脸，“就不见了，锁还在地上呢你看！”
他指着一堆自行车中间孤零零躺在地面的一把环锁，神情悲戚：“考个试的时间就被偷了车，我也太倒霉了吧，十八中这地方风气真是……”
“你说话小心点啊。”苏安示意周围，“在人家地盘地图炮，当心被揍。”
“……揍就揍呗，我郁闷着呢，正好打一架。”沈智叹了口气，“这么多车不偷就偷我的，可贼啊就看我那辆新，我上个月刚买的爱车啊！”
预见到回去怕是逃不了一顿揍，本就考得烦躁，沈智心情这会儿down到谷底，哪怕是孟萤突然出现可能都救不了他。
“我们陪你去派出所报个案吧。”齐文轩提议走法律途径。
“算了吧轩哥。”当事人积极性并不高，“能找回来才怪呢，这年头，谁还把偷个自行车当事儿啊。”
“那你这样丧着也没用啊。”苏安拍拍他，提出方案二，“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提提神，待会儿我用我的爱骑载你，我跟轩哥亲自护送你回去。”
“唔。”沈智目光在地上被破坏的环锁上最后逗留了会儿，勉强接受苏安的提议，强迫自己不再留恋已经逝去的爱车，转过身跟着两人离开，背影决然。
*
十八中周围的街道比他们八中附近的也混乱许多。
苏安本以为八中的排挡街和烧烤摊已经很脏乱了，可到这儿一看，才知道脏和乱还可以再上一层楼，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的食品安全问题。
实在不想在油污堆里坐着吃东西，三人随便买了点撸串推着车边走边吃，沈智叼着肉感叹：“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学渣渣。”苏安咬下一口烤年糕，喊他，“你不觉得自己用这些词形容这边的脏乱差有什么问题吗？怪不得你语文永远不及格……”
“我这叫反讽！”沈智反驳道，“我是学渣但我不是傻子，诶安哥，我发现你最近对于学习方面很嚣张啊，我都没计较你不顾兄弟情义自己进步离我而去，你竟然还嘲讽我学渣？”
说完，他愤然咽下嘴里的肉，恶狠狠地拿起下一串，掷地有声：“安哥，不忘初心！人不能忘本啊！”
不能忘什么本？学渣的本吗？
“你们学渣说话的逻辑性都这么神奇的吗？”齐文轩冷漠地又插了一刀。
沈智对着齐文轩就怂，哼哼唧唧地收了声，转过头吃自己的串。
快走出这条脏乱的烧烤一条街时，沈智“咦”了声，用手里吃剩的签指了指前面：“那不是王八吗？”
几人看过去，还真是王欣霸，他站在街对面朝一家烧烤店远远地看着，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神情是一贯的苦大仇深。
“他原来还是来考试了呀？”苏安的重点清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真是诚实。”
齐文轩：“…………”
“毕竟是他的母校嘛，人不能忘本。”沈智说着就挥起手里的签子，“嘿——王八！”
王欣霸立刻皱着眉头朝这边看过来，看见三人，万年欠债脸露出诧异。
苏安看见他手指动了动，烟头聚积的灰烬掸落到地上，紧接着他将烟蒂丢到脚下碾了碾，似乎想转身就走。
但显然他走得犹豫了下，没跟上王欣霸走过去的速度，后者已经走到他跟前咋咋呼呼地问：“你在干什么？想吃烧烤啊？”
苏安心想怕是来看看自己家以前的烧烤店来还念还念吧，熟料从王欣霸嘴里听到意外的回答：“约架。”
苏安：“啊？”
齐文轩：“……”
沈智：“哦哟？”
苏安疑惑齐文轩无言，沈智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搓搓手：“打谁？在哪打？什么时候？”
王欣霸也破天荒难得理人：“待会儿，人在对面。”
苏安他们齐刷刷看向对面的烧烤店。
怎么打？抄家伙冲进去砸店？不太好吧……
几人脑袋里桌子椅子和锅碗瓢盆满天飞的时候，对面店门口的塑料门帘突然一掀，钻出一颗红黑交杂的脑袋。
苏安愣了一下：“啊！”
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彩虹战队的队长嘛！
对面的红毛也愣了一下，把手里攥成一团的围裙随手朝店门口的桌子上一甩：“哟王八，混得不错啊，带这么多人？”
苏安笑了声，手痒痒的：“还敢约架啊，上回跟你的小彩虹们还没被打怕？”
“苏安是吧。”红毛嚣张地隔着街叫嚣，“敢送到我们十八中地盘来，这回让你哭着叫爸爸！”
齐文轩和苏安同时冷笑了声，旁边沈智心里一毛。
王欣霸不想听他废话，不耐烦地催：“挑个地方。”
“哼！”红毛一甩刘海，转头吊儿郎当地带路，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看得人忍不住就想在背后踹上一脚。
几人被红毛领着走到一个看上去很适合杀人分尸的废弃大楼，苏安想着这傻逼不会在楼里藏了人吧，想法刚冒出来，果然看见几颗五颜六色的脑袋从各个角落拿着家伙冒了出来，仔细一看比上次还多了几个色号。
“哇这是早有准备啊。”很久没打过大场面了，沈智跃跃欲试还火上浇油，“王八，他之前不是只约了你吗，这架势是要杀人分尸啊！”
“呸，健康点，什么杀人分尸！我当然是要给他点能铭记一生的教训啊！”红毛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回荡，“正好你们也人多，出去别说我欺负人！”
“说好了，一次两清，以后谁再找麻烦谁就是孙子。”王欣霸指着红毛。
“行。”红毛昂着头，大拇指指着地面，“谁输了谁当场跪下叫爸爸。”
不知哪边的哪个人先大吼了一声，第一个绿毛冲过来的时候，苏安已经一书包甩到对方脑门上，把人摔了出去，顺脚上前踏在对方胸口夺过了他手里的木棍。
苏安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刚刚还在考场为前途奋斗的好好少年，怎么考着考着就在废弃大楼里挥洒青春的汗水了。
战况混乱，但好在敌方发色醒目，一打一个准，根本不怕误伤到自己人。
苏安避开危险部位揍人揍得凶狠，最后差不多把红毛踩在脚底下揍，没多久就听到凄惨的求饶声：“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
听见有人认输，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齐文轩遗世独立般站在两三个倒在地上哼哼的小混混中间，沈智刚打完一拳停下来揉拳头，王欣霸凶恶地掐着一人脖子抵在墙上，这会儿松了劲，都朝苏安那边看过去。
就见苏安一脚踏在对方胸口，蹲下.身，半片光透过废弃大楼的窗窟窿照在他身上，笑得邪魅狂狷：“你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红毛脸憋得跟头发一样红，没说话，苏安接着拍拍对方的脸：“乖儿子，叫爸爸。”
“叫爸爸！”沈智也觍着脸喊。
当初五个人跟苏安和王欣霸两人打就没落着好，也不知道红毛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多几个人就能打赢他们四个。
迫于淫威，彩虹战队站成一排犯人似的低着头，对对面四人参差不齐气若游丝地喊了声：“爸爸。”
“皮还痒是吧？没吃饭吗？”苏安棍子一敲墙壁，“大点声，爸爸听不见！”
连着喊了几声，爸爸们才满意了，沐浴着初升的月光潇洒离去，留下一脸羞愤肿成猪头的儿子们。
再能打几人也多少受了点伤，好在红毛那帮人手脚还算干净，没人带利器，当天晚上他们聚在王欣霸家的烧烤店里互相处理了伤又搓了顿烤串，这才尽兴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适度打架可以解压【呸，好孩子不要模仿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