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何上班的第一天。
“你负责兔狲园哦!基本上每天暗示打扫和喂食,其他工作我也会慢慢教你的。”前辈和气地跟他说。
小何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无菌服,带着口罩、发套、塑胶手套,有些紧张地问前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要惹他们生气就好啦!兔狲虽然看起来非常可爱,个子小小的、脸圆圆的,却是猫咪中最凶悍的品种哦!脾气暴躁,又很会打架,如果被它们讨厌的话,你的日子会很难熬的。”
前辈说着就打开门,带他走进兔狲园。
这里有一片平坦的、人工打造的小草原,中间坐落着几座假山、一湾水池、几棵大树,还有一座小秋千。阳光从透明的天花板上洒落,映出一地斑驳的光影,枝头的小圆叶后面、水池旁的假山缝隙中,和摇摆的小秋千上,冒出了一颗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兔狲是一种体型很小的猫科动物,大约只有普通家猫的一半大,拥有猫科动物一切的可爱特质,毛又厚又长,身后还拖着圆滚滚的胖尾巴。
见到熟悉的无菌服,嗅到前辈的味道,它们纷纷小跑过来,围着前辈发出撒娇的“咪呜”声,并且开始蹭她的靴子。
落地玻璃外,围观的游客们发出尖叫声,快门的声响此起披伏。
“这里是兔狲们的活动区域,平时它们会在这里玩耍、晒太阳、睡觉。”前辈介绍道。
她弯下腰,搂抱起蹭在她脚边的两只小家伙,“这是东东和萝萝,今年四岁了,是两只妹妹。它们两脾气最好,你可以摸摸看。”
小何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东东的脊背,手指顿时陷进了厚厚软软的毛里。东东转过头来瞄了他一眼,轻轻舔了舔他的手套,萝萝也跟着将脑袋凑过来,妩媚地娇叫着。
前辈放下东东和萝萝,接着又走到小秋千旁,从上面扯下那只正在疯狂撕咬秋千绳的小兔狲。
“它叫马马,只有半岁,很调皮,天天到处搞破坏。不过如果它喜欢你的话,就会乖乖任你抱着哦。”
她刚说完,马马就朝小何自龇出了獠牙,发出“嘶——嘶——”的警戒声音。
“看来它不喜欢你呢。”前辈很惋惜。
接下来前辈又挨个介绍了其他只兔狲,“原本一共有八只,上个月小荷生了三只宝宝,现在有十一只啦!兔狲长得都差不多,你刚来还分辨不出它们,没关系,慢慢就会熟悉了。”
小何低声说:“我分得出。”
“嗯?”
“我分辨得出来。”小何说完,一一指着兔狲说:“那是东东和萝萝,咬它们尾巴玩的是马马,头上有黄色斑点的是疤头,尾巴灰灰的是小荷——你刚刚介绍了十只,还少了一只。”
前辈惊讶地看着他,“你记性真好啊!”
小何略微羞赧地垂下眼。
“我忘了介绍最凶的那只了。”前辈哈哈笑着,目光在兔狲园里四下扫视,“因为它白天老是躲起来,晚上才会出现——喏!它在那儿!”
前辈指着最高的树枝头,那根树枝离地面大约有四、五公尺高,已经戳到了透明的天花板玻璃上。
在层叠的树叶间,隐约趴伏着小小的身影。似是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它收拢身躯,将自己更深地藏进了树叶后面。
啊,可是尾巴没有藏住啊。小何心里说,他看见他的尾巴尖还在不耐烦地甩动。
“它叫六六——因为它是今年六月六号来的,才来四个多月呢。”前辈说:“它大约三岁左右,但不是在这个兔狲园出生的,是从野外救回来的,它的脾气最差啦,很不喜欢跟人类接触,连我都从来没摸过它。”
小何用手背挡着阳光眯起眼睛看着那只小小的六六。树叶轻微地颤动着,枝叶间露出了一对警戒的圆眼睛,如琥珀一般。或许是发现这个新来的人类还在盯着自己,六六的尾巴开始烦躁地抽打树枝。
真的很暴躁呢,小何心想着。感觉随时会跳下来咬我。
从此,兔狲园里多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
小何生得清俊,个子高挑,每天一大早都会在园内“刷刷刷”地扫来扫去,铲猫砂的时候则会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实在被臭得不行啦。
叫马马的半大兔狲似乎很讨厌他,每天他铲猫砂的时候,马马就会甩着尾巴上蹦下跳地捣乱。
这一天马马又踢了小何一身猫砂,马马“扑簌簌”地又踢了他一脸。
小何不跟它计较,默默低头干活。突然,他发现马马的屁股上黏了一大块便便,于是放下了猫砂铲,抽出了一张无菌纱布。
“咪嗷——”马马龇牙咧嘴地吼着。
“有脏东西,擦一擦。”小何耐心地追在后面哄。
他手长,一把将马马捞在怀里,轻轻去擦这只小兔狲的屁屁。马马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呲牙咧嘴地咬他,无奈它才半岁,牙都没长大呢,傻傻地咬住了小何的手套,结果被呛得直咳。
就在这时,小何听见了玻璃窗外游客们的惊呼声,下一秒,眼前黑影一晃。
“啊!”突然窜出的六六给了他狠狠的一爪子!
小何吃痛的捂住眼睛,六六叼起马马的后颈。飞快地将它拖走了。
小何蹲在地上,痛得半天都抬不起头。好半晌才眼泪模糊地向前望去——六六躲在假山后面,冒出半个脑袋,朝他投来凶狠而警告的目光。
这便是小何跟六六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六六给他留了一道长长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