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你不如生叉烧
崔西西蹦着冲进了办公室,直冲到最末尾写有“高级督察夏浩”名牌的办公桌前。
夏浩正瘫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叠着搭在桌沿,对着电脑愁眉苦脸地抽烟。
崔西西:“阿头!又写报告啊?”
夏浩:“你来?”
崔西西狂摇头:“这个月帮你写过两次了,轮也该轮到别人了!小马?!”
五大三粗的小马唰地从座位上弹起,伸出两只兰花指,拈了三张纸巾,光速逃遁:“阿头!我突然胃疼!我去去厕所!”
夏浩一个烟灰缸追在他后面砸出去:“一群文盲!连个报告都没人帮我写?!”
崔西西:“别写了明天再写!我跟你说啊,法医科新来了个见习生!白白嫩嫩,可爱至极!快跟我去调戏他!”
夏浩黑着脸:“没兴趣。”
“喂,听说是龙港理工的硕士,高材生来的,说不定能帮你写报告呢?”
夏浩抬起一边眉毛看向她。
崔西西再接再厉怂恿他:“去看看呗!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尸体面前来相见!先联络联络感情啦!迟一点要是A组的谢Sir先下手为强,把小可爱骗到他们组去了怎么办?我们又要天天看老何的臭脸?”
夏浩被她拉扯着穿越大半个走廊,去了法医科。果然平日值守的老何法医不见踪迹,老何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孩,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显微镜。
重案组的高级督察夏Sir和督察Madam崔,一上一下撅着屁股挤在门缝里偷瞄他。
夏Sir:“这哪儿像硕士?这才十七八岁吧?!”
Madam崔:“所以说他白白嫩嫩嘛。没关系,干我们这行,出一次外勤老三岁,没几个月他就跟你一样老酒醇香了。”
夏Sir:“我老个屁!”
两人在门外一阵猫挠狗打,惊动了里面年轻的见习法医。池水般清澈的一双眼睛抬起来,先不慌不忙地往外面看了看,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动静,这才出声道:“请问有事吗?”
崔西西一巴掌将夏浩推了进去,夏浩反手将她也拽了进来。两人东倒西歪地撞到实验桌前,一桌试剂摇摇欲坠。
新来的见习法医赶紧伸手按住桌子,眼睛大睁地又礼貌地问道:“请问有事吗?”
崔西西偷偷踹夏浩一脚。
夏浩反蹬回去:“反了你了……咳,我,我是重案科B组的组长,叫夏浩。我来,来是要跟你说,你新来的吧?我们组的尸,不是,我们组的案子以后归你负责。”
见习法医露出茫然目光:“啊?可是我今天刚来见习,还不能独立查……”
“不管了!就是你!”夏浩凶巴巴地打断他。“你不同意吗?你不是应该配合我们吗?我不管,反正我们再也不要见老何的臭脸了!你说是吧,Madam崔?”
崔西西:“那倒也不是,老何对我们挺好的,我们永远尊重老何。”
夏浩回头瞪她:“有你这么反水的吗?你是吃了豹子……”
他看到了崔西西身后的老何:“吃了豹子小甜心是吧?竟然把我们对老何的敬重表达得这样林林尽致。”
何法医:“是‘淋漓尽致’!夏浩你个蠢文盲!!你给我过来缝两针!!”
夏浩夹起大灰狼尾巴跟在崔西西后面光速遁逃了。
何法医冲门外大骂:“你们整组都是扑街!臭流氓!”回过头对小法医:“你不准帮他们!你以后跟A组,A组的谢阿华是正经人。”
小法医摘下手套和口罩,露出白白净净的一张小俊脸,腼腆地微笑:“可是他们俩挺可爱的。”
“可爱个屁!最衰就是那个夏浩,偷奸耍滑!其他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法医羞涩低头:“可是他好靓仔。”
何法医蹦起来一巴掌就扇他脑门上了:“靓仔个屁!色字头上一把刀,生你不如生叉烧!”
2.烂泥扶不上墙
凌晨时分,离岛上的渔民打捞上了一具尸体,报了案。
夏浩带着组员,在海警的船舱里东倒西歪地睡成一团。船靠岸了才被臭着脸的何法医挨个骂起来:“干活儿了干活儿!烂泥扶不上墙!”
夏浩打着哈欠摸出一根烟。小马凑过来一边给他点烟,一边出谋划策:“阿头,这老家伙嘴比脸还臭,干脆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丢在岛上吧?”
夏浩睡眼稀松地揉脸:“你打得过他?”
小马:“不就是练太极拳的吗?老胳膊老腿的不可能有多厉害!”
夏浩:“待会儿你去试试?”
小马:“试就试!”
夏浩打着哈欠一抬长腿下了船,回头看新来的见习小法医搂着工具箱在船头犹犹豫豫地不敢下脚。夏浩穿着牛仔裤、紧身的黑背心,蜂腰长腿的,露出两条小麦色的结实胳膊,叼着烟酷帅地站在船边,非常绅士地伸出手,吐出一句蹩脚的英文:“MayI?”
小法医腼腆地扶着他手背,像LadySheep一样娇弱地跳下地了。
谁料他小身板一站直,嚯!明明跟夏Sir一模一样高!两条腿那么老长老长的,看着英姿挺拔的一个后生仔,怎么就自己下不了船呢?
夏浩吐了个烟圈,作出一副老流氓的模样PUA他:“你们这些做文职的,还是要多锻炼,查案子风吹雨打,你怎么受得住?”
小法医垂着眼睛,露出一排扇子般的小睫毛:“夏Sir说的是。”
夏浩一把搂住小法医肩膀:“别啊,叫夏Sir多见外,叫我阿浩!等你转正了,兄弟一组人还要靠你照顾呢!”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何法医,压低声骂道:“姓何的老家伙看不惯我,成天臭嘴臭脸的!还是你好,人又靓仔,又高材生。今天干完这单,回去浩哥请你吃饭!”
小法医被他亲热地搂着往前走,脸都微微发红,小声说:“好。”
“哎对了,还没问过你,你怎么称呼?”
“Sammy,中文名叫森米。”
“姓森?”
“不是,森米是名字。”
“那你贵姓?”
小法医还是好羞涩:“免贵,姓何。何森米。”
夏浩卡了壳,干巴巴地瞅了瞅他,又瞅瞅何法医那伟岸的背影:“咳,那,那何法医……”
“是我阿爸。”
夏浩打了个寒颤,结实胳膊上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结束现场查访,带着尸体回了船。
夏浩百思不得其解,拉着崔西西在船头吹冷风,小声跟她嘀咕:“奇了怪了,老何娶了个什么神仙老婆,才能生出这么漂亮的仔?”
崔西西:“我也觉得,好可怕,我想到他的DNA跟老何50%相似,我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前去找老何约架的小马,拖着一只破破烂烂的麻袋,摸摸索索地在他俩身边坐下,一张脸肿似叉烧包,小小声地流泪:“阿头,我好痛。”
夏浩爱怜地给他那香肠嘴里塞了一支烟,帮他点火:“忍着吧,阿头也痛过。要是打得过他,还能留他老命到现在?”
3.还是那么小那么圆
海里捞上来的尸体身份不明。夏浩带着整组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晚上九点了才匆匆回队里洗了个澡,泡上一碗杯面,拆了一条新烟,准备再跟监控视频战斗几小时。
去走廊上泡咖啡的时候,发现法医科也还亮着灯,拐进去一看,小何法医还在那里坐着看显微镜呢。
夏浩:“你没跟老家……老何一起下班?”
小何抬起头,看见是他,腼腆地笑了笑:“我阿爸没下班,还在殡仪馆解剖尸体,让我先带一些检材回来看看。”
夏浩黑着脸小声骂了句:“这不要命的老东西。”大声:“咳,你让他回去睡了!尸体放在殡仪馆又不会跑!”
小何低头看看表:“应该还有一会儿,他说十点准时下班。夏Sir你也没下班吗?”
夏浩老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他桌上:“我有什么好下班的,干重案的,闲的时候闲死,累的时候累死,今晚睡这儿了。”
小何垂下眼偷偷盯着他的屁股,心里想:【还是那么小,那么圆。】
咦?我为什么要说“还是”?
小何想了半天,突然问:“那你今晚还请我吃饭吗?”
夏浩瞪着眼:“你还没吃饭?”
小何点点头。
“你一直在等我请你吃饭?”
又点点头。
夏浩无力地瞪着他:“你不是硕士吗?怎么这么傻?”
小何难过地垂下眼:“我是挺傻的,阿爸经常说我是叉烧。”
夏浩一脸同情,天真地信了。此后经年,他时常为自己这份世间绝无仅有的天真而追悔莫及。
此时的夏浩义愤填膺:“你阿爸太过分了!有这么骂亲仔的吗!明明这么聪明的仔!”
小何更难过了:“我不是亲的,是孤儿,是阿爸领养的。”
夏浩更加同情与震惊:“可怜孩子。”
转头就给崔西西发信息:【太好了!不是老何亲生的!今晚我们不用做噩梦了!】
小何难过之余又有些开心:“谢谢你夸我聪明。阿爸说你衰,我觉得他误会了,你明明很nice。”
夏浩心花怒放,马上凑过去搂他肩膀:“还是你有眼光!走!浩哥请你吃饭!”
浩哥把小何弟弟带到自己办公室,请吃了一碗杯面。
并热情地把自己碗里的肉沫挑给了弟弟:“多吃点,你还年轻,长身体。”
小何:“……谢谢。”
啊,难怪阿爸骂他衰。
“咖啡也分你一半。”浩哥还说,并热情地往咖啡里再添了半杯水,“这样喝起来多一些。”
啊,真的好衰,色欲有一丝丝减退。
“对了,你不是硕士吗?来来,一边吃一边帮浩哥看看这个,浩哥前几天刚结了个案子,要写份报告。这种事对你这样的高材生来说太简单了对吧?动动手指头一眨眼就写好了!”
色欲消失殆尽了!再圆的屁股都不行!只想提起来打几下!
4.我姐可温柔了
几天后,经过重案组与法医科“友好协作”,海边浮尸案初步确定了嫌疑人。
中午一点,街上炎炎热浪。B组全员躲在街边厢式车里吹空调,蹲点嫌疑人,一边蹲一边吃杯面。
崔西西:“我怎么觉得小何最近在躲我们?”
夏浩:“不可能,他昨天才帮我写完了第三份报告。”
崔西西:“我怎么觉得,就是因为帮你写了三份报告,所以才躲我们的。”
夏浩:“不可能,他写得可开心了,笑眯眯的。”
小马:“阿头,你不觉得那小子笑得有点假惺惺吗?他可是老何的儿子啊,就算不是亲生的,也跟老何一样黑心眼,坏透了。”
夏浩面碗重重一放:“人家是高材生!又聪明又能写报告,长得白白净净的,哪里黑了?!我看你才黑头黑脑!你帮我写过几份报告?!0.5份?0.8份?”
小马挺委屈:“阿头你自己也没完整写过几份啊,你查案这么厉害,要不是因为写东西偷懒,早升总督察了。我听说年底A组的谢阿华就要升了!他哪儿有你一半厉害?”
夏浩:“我那是‘偷懒’吗?!我压根就不会!”
小马:“怎么能不会呢?你好歹也是警察学院毕业啊,书也读过那么多年了。”
夏浩:“你知道个屁,我从7岁开始,读了几年书就有几年想辍学。全靠我那两个哥,天天在家揍我,一直揍到毕业。”
崔西西插嘴:“你什么时候两个哥?不是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吗?”
夏浩一脸愤恨:“我哥有个从小混在一起的朋友,是我‘二哥’,还教我打拳。我哥平时揍我揍累了,就换他上。”
崔西西:“你的童年太惨了吧。你姐呢?平时揍你吗?”
夏浩:“我姐可温柔了!我姐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人!她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刀都不能碰,水果都不敢削,切菜也是不行的,她连拿扫把的力气都没有。”
崔西西:“所以你们爸妈去世以后,这么多年,都是你们其他几个做饭做家务对吧?”
夏浩:“……”
崔西西:“她要真那么温柔,能看着你两个哥从小揍你揍到大?”
夏浩:“……”
亲情濒临崩塌的夏浩,在抓到嫌疑人、审问完毕后,特地去了一趟他姐姐家。他姐叫夏小芒,是一所私立中学的音乐教师。
夏浩敲门的时候,他姐姐正在客厅里辅导一个脸圆圆的可爱女学生弹钢琴。
“阿浩来啦,”小芒温温柔柔地说,“在沙发上坐会儿呀,自己给自己削个苹果吃好吗?”
“好。”
“再给姐姐和小妹妹多削两个好吗?”
“好。”
“对了,这两周辅导学生太忙了,都没怎么打扫卫生呢,家里乱糟糟的。阿浩吃完苹果帮姐姐拖一下地好吗?拖把在老地方呢。”
“好。”
“洗衣篓里还有几条裙子呢。”
“要手洗是吗?真丝的?”
“是呀,阿浩真聪明,真勤快。洗的时候轻一点哦,我们阿浩力气可大了,是个男子汉。”
一个小时后,辅导完钢琴的小芒送走了学生,回头看看老老实实干了一小时家务的阿浩。
“阿浩瘦了,最近查案累坏了吧?”
刚刚清洁完抽油烟机的夏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有点累。”
“来,姐给你擦擦汗。”
小芒轻轻柔柔地给弟弟擦完汗:“好啦,又是靓仔了。来找姐姐什么事呀?想我了吗?我好想你呀。”
看我姐多温柔呀!像云朵一样温柔!
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姐姐有什么问题的夏浩,提着一大袋姐姐送的零食离开了,下楼的时候还顺便帮姐姐扔了两袋垃圾。
5.还好他哥力挽狂澜
仍然觉得亲情存疑的夏浩,接着又去了他哥家。
他哥叫夏承青,是一间建筑设计工作室的合伙人,年青有为的青年创业家。
车祸去世的商人父母留下还算丰厚的遗产,兄姐弟三人从小衣食无忧。哥哥是创业家,姐姐是教师,只有弟弟仿佛基因突变一样从小爱打架、做小流氓,真搞不懂像谁。
还好他哥力挽狂澜,靠往死里揍的方式,活生生把小流氓揍成了小警察。
协助他哥力挽狂澜的人此时正在他哥家里,就是那个从小帮他哥揍他的朋友。他“二哥”,名叫阿映,是个富二代,家里开车行。阿映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中学毕业没去考大学,开始帮家里管车行。
还别说,虽然读书没兴趣,脑子倒是挺灵活,生意做得有模有样,赚到钱了就闲了,成天开着法拉利满城乱晃,没事就来找他哥一起玩。
夏浩小时候很想不通,卯起劲跟他哥叛逆:“凭什么映哥就可以不读大学、去做生意,我就要辛辛苦苦读警校?”
夏承青:“你映哥会做生意,你会做吗?你那个脑子不读警校,难道去做古惑仔吗?!”
夏浩:虽然逻辑我没搞懂,但隐约感觉你在侮辱警校……
话归今夜,夏浩提着他姐给的零食去探望他哥。
他哥跟他姐就住一个片区,隔了一条街。两兄妹倒是时常见面,互相照应。就这个弟弟,嚷着要独立,跑去警署附近租了间房,野狗刨窝一般住了进去。一有案子更是几乎睡在警署,一两个月都不回来看兄姐。
晚上八点了,从楼下看,夏承青的公寓房间里还亮着灯。夏浩屁颠屁颠地,提着零食进了电梯。
到了他哥的楼层,电梯门刚一开。他“二哥”高大身形撞了进来!顶着一只熊猫眼,回头怒吼:“扑街啊你!”
他哥紧接着追了进来,又一记猛拳:“你才扑街!”
两人在电梯里打成一团。夏浩挨了两脚无妄之灾,眼看着电梯摇摇欲坠,急得大骂:“你们两个都是扑街!都是做老总的,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架丢不丢人?!”
夏承青跟阿映停下猛拳,揪着对方的衣领齐齐回头看他。
打架丢人,打弟弟不丢人。
夏浩莫名又挨了一顿混合双打,梦回童年。
“还讲不讲道理了?!”他被夏承青提溜回家都还在骂:“你们这是家暴!我要逮捕你们!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闭嘴。”夏承青黑着脸说。
夏浩老实闭嘴了。
夏承青关上家门:“你来干什么?”
“你有没有天理啊?!”夏浩又开始嚎:“映哥每天来都可以,我来你就打我还问我干什么?!”
夏承青挽袖子。
夏浩一秒乖巧:“我来看望你,阿哥。给你带了零食。”
身材管理十分完美的夏承青一脸鄙视:“零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零食?你也少吃几口!”
夏浩更委屈了:“我姐给的!凭什么我姐就可以吃?!”
“女孩子吃点儿零食怎么了?你姐胖成什么样都好看,你胖一点能看吗?”
“……”
夏浩回过头去默默抹泪,他只在梦里才能遇到一个温和儒雅关怀体贴的阿哥。
“你怎么跟映哥吵架了?”他好奇地问。
夏承青没好气:“因为他扑街!”
夏浩察言观色,没敢问扑街在哪里,只是小小声问:“那你们明天会和好吗?我姐说明晚叫上映哥,咱们一起聚个餐。”
夏承青没好气:“明天再说吧。我明天跟阿映谈一谈。”
夏浩:你确定是谈一谈?你脸上的表情是再打一打的意思。
夏承青看他萎靡不振的,问他:“吃晚饭了吗?”
“在我姐那里吃了沙拉……没吃饱。”
“牛排还是云吞面?”
“云吞面嘿嘿。”
夏承青黑着脸起身给他煮面去了。夏浩嘿嘿直乐,瘫在沙发上偷偷拆姐姐给的零食,听见夏承青在厨房里骂:“少吃点!吃完休息半小时,去楼下跑两圈!”
“知道啦嘿嘿。”
6.我还是帮你写报告吧
夏浩笃定老何在搞鬼。
在帮他写完第四份报告以后,小何从法医科办公室消失了。这几天无论何时夏浩过去,都只能见到臭着脸的老何,挨一顿臭骂。
夏浩:肯定是老何看不惯我跟小何这么“亲密”!才故意把我们俩拆开!这个老黑心眼!
夏浩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第五份报告找谁写。他才认识小何三个月,感觉如同认识三年那般亲切。
真恨啊,怎么没能在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他,这样就连幼稚园的作业都不用写了啊。
还能从小好吃好喝地哄着小何,保护他不受日晒雨淋,成为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样就能帮写一辈子报告了。
面对电脑抠了大半天头,无果,夏浩抓起车钥匙,准备翘班去寻找小何。
因为是上班时间,小何还是很好找的,去趟殡仪馆就找到了。
夏浩进解剖室的时候,小何正在举着电锯切尸体的胸骨,眼也不眨,血肉横飞。
“滋——!!”
夏浩觉得自己眼睛也要被“滋——”开了。
小何停下电锯,拿起手术刀。
继续血肉横流。
白大褂上、透明面罩上都是血沫,恶臭熏鼻。小何面不改色,动作又狠又准。双手伸进胸腔里,一阵诡异的“咯吱咯吱”声后,他把一大只肺掏了出来。
捧着那只血淋淋的肺,他才注意到有人进了屋,转头看向夏浩。池水般清澈的眼睛微微睁大,是一副小羊受惊的无辜模样。
只不过是一只血淋淋的变异小羊。
夏浩莫名感到了一阵牙酸。
不对,等等,为什么牙会酸?小何跟牙有什么关系?
小何有些尴尬地把肺放了下来,脱了手套,摘下面罩。“浩哥,你怎么来了?”
夏浩强稳心神,故作镇定地绕着手术台走了一圈,佯装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哈,没事,我来参观参观。这是什么案子?”
小何尴尬加心虚,小声说:“是……A组的案子。”
夏浩故作轻松:“哦?你现在跟A组了?谢阿华对你还不错吧?”
“还……还好……”
“也是,他为人又正派,长得又靓仔。”
小何更小声了:“没,没有……”
“什么?”
小何垂着眼,很腼腆:“没有你靓仔。”
夏浩心花怒放!一屁股坐在手术台边:“真的?”
小何忍不住偷瞄他屁股:“真的。你又靓仔,查案又厉害。”
夏浩盘起手臂:“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组?”
小何撒起谎来更心虚了:“啊……阿爸不让。”
夏浩哪里看得出来,还以为可怜的小羊遭受了阿爸无情的毒打,不得不跟他敬爱的浩哥分开。姓何的老恶棍,简直是棒打鸳鸯。
夏浩勇敢地作出承诺:“我们不要怕他,我们去跟上级告状,这种事肯定要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对吧?你一看就跟我们B组很合拍,我们就需要你这样聪明能干的搭档。”
小何垂着眼睛不看他,看上去有点犹豫又有点自卑:“真的吗?我还在见习,没有什么经验。”
“不不不,你可有经验了,你看你刚掏出来的肺,多么完美,多么新鲜。”
小何微微抬起眼,池水般清澈的眼里突然射出一丝隐隐的黑光。
声音还是温柔的:“可是,你不是因为想让我帮写报告,才拉我进组的吗?”
夏浩一愣,顿时慌了,屁股在手术台上扭来扭去:“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当然是因为你精湛的业务能力啊!写报告只是顺带嘛!你,你要是不喜欢写,大,大不了以后我写,写完你再帮忙润色一下?”
小何垂下眼去不说话。
夏浩更慌了:“那,那不然你也别润色了。你就看一看,有什么错别字你指出一下?”
小何还是不说话。
“好好好!不写了不写了!我保证不让你碰任何报告,你就出你的法医报告就好了。”
小何这才抬起头,清澈地微笑。
“浩哥,你衣服裤子都粘上尸液了。”
浩哥惨叫着去洗澡。
解剖室旁边有洗浴室和消毒室。他狠狠把自己搓洗了一遍,摸着屁股使劲闻还有没有尸臭味。洗完出来没有换洗衣服,借穿了一条小何的西裤。
上衣却没有多余的。只能赤着上身,头上顶着小何的毛巾湿漉漉地出来。
洗浴的水滚烫,烫得他全身像凤凰涅槃一般红红火火。两颗小尖尖也被烫肿了。
小何戴着面罩不敢摘,偷瞄一眼又别过头去,又瞄一眼又别过头去。
夏浩对他的视线一无所知,只觉得小何比他瘦一些,裤子的屁股好紧,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拉扯屁股上的布。
小何在面罩后面悄无声息地咽了口口水。
夏浩还撅着屁股在那里穿鞋呢,突然听见小何在他身后说话。
“浩哥……”
“嗯?”
小何声音有些抖,好像很内疚的样子:“我想了一下,我还是帮你写报告吧。”
“啊?”
7.小胳膊小腿
夏浩美美地过起了天上掉馅饼的生活。小何白天跟他一起看现场,晚上跟他一起写报告。
所谓“一起写报告”,主要是小何写报告,他在旁边抽烟。
才抽了半支烟,小何就呛到了。唉,文弱书生真不好养!罢了,不抽了!
小何还鼻敏感,闻到一点点烟味就直打喷嚏。罢了!整个办公室戒烟!夏Sir亲自把每张桌子、每条地缝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烟灰不留!
法医室的卫生也由夏Sir包揽了,什么瓶瓶罐罐、各类仪器的边边角角,擦得一尘不染!
警署食堂里点餐和占座这种事,也不能让文职人员辛苦,夏Sir什么都点两份,美美地摆好盘,拉开椅子请小何入座。
工具箱也好重啊,怎么能让小何白白净净的手去提呢。夏Sir大掌一挥,全部包揽,帮提工具箱,帮洗白大褂,下雨天帮小何打伞,刮风天替小何挡风。
崔西西:“阿头,你怎么好像小何养的一条大狗?”
夏浩:“什么狗来狗去的多难听!再怎么说也是条狼!”
崔西西:啊,狼狗,更听话。
小马就看不惯自己的偶像阿头被这样使唤,明里暗里想去搞整搞整小何。吃饭的时候也说风凉话,在小何就座的时候哼着鼻子道:“哟,小何法医又来我们B组蹭饭呀。你什么时候自己也去点点餐呀。”
正拿起刀叉想切牛排的小何,抬起头看看小马,一脸无辜茫然,随即乖巧地点点头:“马哥说的是,太辛苦你们了,我明天自己点餐。”
“你别理他,吃你的!”夏浩一屁股坐下来,转头对小马骂道:“你欺负他干什么?人家做实验辛辛苦苦一整天了,不能让人家好好吃口东西?”
话音未落,小何刀叉“叮!”一声响,不小心切到手了。小何痛嘶一声抬起手指,一丝细血从指尖皮肤微微溢出。
夏浩心疼得马上蹦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阿爸说得对,我看你一天到晚傻乎乎的!走走走我带你去消毒!”
小何被夏浩搂着肩膀赶紧带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冲小马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
目瞪口呆的小马:“……”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看戏的崔西西:“他是法医啊!你信他吃个牛排会切到手——?!”
崔西西闲闲地嚼着嘴里的食物:“马啊,何苦呢?你充其量是大麦茶,他是绿茶,你茶不过他的。”
小绿茶被他浩哥牵回办公桌前,拿出医药箱。
“今晚别写报告了,”夏浩一边抓着他手指涂碘伏,一边说:“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小何微微蹙眉:“可是……”
“怎么了?”
“我最近住在警署的宿舍,宿舍的水管坏了,用不了水。”
夏浩小心地给他贴了一张OK绷:“我晚上去帮你看看。”
“你还会修水管?”
“你浩哥什么不会做?”夏浩搂着他肩膀,“走吧!回去吃饭!别理小马那臭小子,他就嫉妒你聪明会读书,下次他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揍他。”
“没有,马哥对我挺好的。”
“唉,你看吧!你就傻乎乎的!”
回餐厅吃完晚饭。夏Sir就去小何的宿舍帮他修水管了。
临走时,崔西西对夏Sir报以同情的目光。
崔西西:“阿头,你先布置一下明天的工作吧,怕你明天来不了。”
夏浩:“我怎么会来不了?”
崔西西:“怕你修水管的时候受伤,下不了床。”
夏浩:“胡说八道什么!修水管能受什么伤!”
满怀信心地就去修水管了。
结果自己的水管被通了。
一开始夏Sir还反抗:“你小胳膊小腿的还想在上面——?!!”
小何师父使用了何家祖传太极拳。
夏Sir:“耍诈啊!耍诈啊!你比你阿爸还黑心!扑街仔!”
“浩哥,我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