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栩杉现在要是有心事但是不想说的时候就学会在一边沉默, 也不应声,就自己一个人在和自己内耗以及焦虑。
不过现在能让他焦虑起来的事情只有和周听荷的关系,这一个月来工作方面倒是很省心。
周听荷有些不解地抬头, 本来都打算睡过去了,所以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打开, 黑漆漆的一片, 她没法看清沈栩杉的神情,周听荷只知道沈栩杉现在开始慢慢地啜泣着。
她仔细想了想, 今天她算得上很让着沈栩杉了。当然,要不是沈栩杉最近表现得很好, 她当然也不愿意这样陪他玩。
而且最近生活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无论是她还是沈栩杉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少, 他们连谈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周听荷摸了摸他的下颔,沈栩杉并没有躲闪,但是他似乎没法停下他啜泣的动作。
易感期的Alpha就是这样吧, 周听荷实在找不到沈栩杉心情突变的理由, 唯有这个说法能说服她。
她的手放在沈栩杉的腰上, 又掐了掐他,“嗯?不说话啦?”
沈栩杉仰着头吸了吸鼻子,生理带来的变化导致他现在和平常很不一样,只是心里在想着周听荷以后会不要他了, 他就感觉这好像真的会发生一样,好像周听荷现在就要抛弃了他一样。
“对不起。”沈栩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为了他这变化多端的情绪道歉。
现在周听荷既要安抚他又要看着他的身体, 沈栩杉仅留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 现在周听荷很累,不要再打扰她不要再让她那么辛苦了。
周听荷转了转眼珠, 想起沈栩杉刚刚忽然说的要给她生宝宝。
她放在沈栩杉腰上的手收了起来,脸上也稍微冷了下,“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之前有和你说过,说好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不要产生一些不该存在的念头。”
这个念头当然指的是生一个宝宝。
每一次他们都会做好措施,周听荷必须百分百地保证自己不会怀孕的。
Beta不仅受孕率低,生育的风险也是最大的,这也是国家为什么只给Beta规定了婚姻计划,没有硬性规定生育计划的原因,因为生育这件事对于他们Beta来说很艰难。
如果硬性规定生育数量,那底层的民众迟早要反一次。毕竟游行示威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可不少。
而婚姻计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能提高结婚率,从而间接影响生育率,所以这个政策对人口计划还是起了一点点作用。
不过尽管这样,不生孩子的Beta多了去了。
沈栩杉怔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周听荷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抓起她的手放回在自己的腰上,很害怕她不抱他了。
“不是的小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我能生就好了,是我想给小荷生,不是要小荷给我生。我没有那个意思的不要误解我,小荷不想生也没关系的,到时候可以领养,又或者是从旁系过继。不生我们不生,不要误会我……”
沈栩杉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周听荷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一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头疼,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好好,是我刚刚误解了,”
听到周听荷这话不像是假话之后,沈栩杉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容易多想,但是你要努力正常一些,我暂时没有和你分开的决定,你不要太敏感,好吗?”
周听荷从来不是个话说得很满的人,所以她这话中还特意添加了一个词——暂时。
沈栩杉点点头,口里又小声地和她说对不起,“小荷累了吧,那小荷早点睡觉,这样抱着你舒服吗,还是说要换个姿势更好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姿势和动作,让周听荷躺得更舒服了,周听荷便也诚实地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困了,你也快睡觉哦。”
“嗯,我会乖乖睡觉的。”沈栩杉晚上的时候有吃了口服用的抑制剂,现在药效才慢慢起来,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为自己刚刚想不听话的小孩子闹哄哄的表现有些懊恼。
周听荷的安抚更多是心理上的安抚,但是生理上的还远远不够,所以即使能和周听荷一起度过易感期,沈栩杉依旧要使用抑制剂。
等周听荷彻底睡着了之后,沈栩杉又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不知道看了多久等看到他累了之后,他也终于睡着了。
口服抑制剂的药效起得慢,但是药效维持的时间比较久,沈栩杉早上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甚至感觉精神状态都和平时一样好了。
但是因为前一天提前和佣人阿姨说了要做早餐的事情,所以到了时间,佣人就已经来别墅里给他们做了一顿早餐。
周听荷今天依旧要正常上班 ,因为昨夜有些疲惫,生物钟今天直接没有起作用,还没听到闹铃声险些要迟到。
最后还是沈栩杉发现她没起床去把她叫醒的。
和之前一样,周听荷亲了两下沈栩杉当做工作上班的离别吻,然后就让他待在家里。
非常听话顺从的沈栩杉告别了周听荷后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看了会儿早间新闻,又看了看手机上一周后的工作安排,在比较清醒的时候甚至还能在自己的房间处理工作。
只是到了午休的时候,沈栩杉站在周听荷房间的门口犹豫了一下。
虽然平时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但是易感期的时候精神很容易疲倦,他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而沈栩杉很想在她的房间睡觉休息,但是现在她不在家,他觉得自己还是没那个资格在周听荷不知情的情况下跑进她的房间里。
沈栩杉又跑去拿了手机给周听荷打电话。
周听荷这会刚刚吃完饭在漱口,沈栩杉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并没有接通,等她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电话似乎一直在响着。
“喂,沈栩杉,怎么了?”她打开了免提一边擦着脸和手一边说着话。
“小荷,吃饱午饭了吗?”沈栩杉这边的语气很平稳,不过这是他努力平稳下来的结果,在第一通电话没被接通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安了,好在打给她的第二通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嗯刚刚吃饱,准备午休了。”周听荷回复道。
“我可以在小荷的房间睡觉吗?就单纯躺在床上午休。”他的语调都变得轻柔了一些,像是在求人一样。
“嗯,你想睡就去睡。”她觉得沈栩杉这点小事还要问她有些莫名的好笑又可爱。
她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周听荷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把免提模式关掉,“那你休息吧,我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我也要休息了。”
“好的。”沈栩杉乖乖地回了一句,然后拿着手机等周听荷挂电话。
周听荷摁了一下开门的摁键,门口发出轻轻的叮咚声,刘特助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周总,抑制剂研发项目的机理研究有了最新进展。”
周听荷坐回了办公桌旁,听刘特助汇报最近的工作。
等周听荷下班回家的时候沈栩杉正在做晚饭,周听荷把包丢到了沙发上,然后走近了厨房里,探了个脑袋,“好饿哦,还有多久能做好呀?”
沈栩杉回头看了一眼她,说:“快了,要不你先去喝汤,肉菜已经做好了就差素菜了。”
周听荷站在身后看着正围着围裙的沈栩杉,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还不忘戴着眼镜,围着粉红色围裙的人夫在做饭的画面还挺赏心悦目的。
“明后天是周末了,这两天都能在家里陪你,开心吗?”
她得知研究团队有了很大的新进展,周听荷打心底里的开心,在工作上的开心甚至能带回到家里,就算她现在并不是因为能和沈栩杉一起待两天而开心,但她的语气也听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沈栩杉笑着点头连忙说:“开心开心。”
人有的时候很难直接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开心,但是沈栩杉仅仅只说了这两个字,周听荷就能感觉到,他似乎是真的很高兴。
对于周听荷来说,沈栩杉实在是太好哄了,而且他最近确实很乖,就算是在易感期一样也能照顾她。易感期也不会去招惹其他人,甚至还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他近期的表现让周听荷稍微有些许信任他。
就连周听荷自己也没发现她似乎在慢慢地重新适应了沈栩杉对她的照顾,而他也终于真正地重新步入了她的世界里。
考虑到周听荷前一天有些太累了,沈栩杉今天不敢造作了,按时服用和注射了抑制剂之后,他洗漱完就陪着周听荷在看电视和综艺。
她最近貌似有几个挺好感的明星,之前追的剧集已经完结收官了,而她又开始追主演的其他剧了。
沈栩杉不至于和那些明星吃醋,对于他来说周听荷能有喜欢的东西是一件好事。
不只是应玲知道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喜欢不起来,沈栩杉很早也发现了,她似乎什么都会做,但是又说不上很喜欢。她这种处事的态度其实对心理并不好。
现在沈栩杉还是有些黏着她,坐在周听荷身旁陪她追剧时候也不忘要抱着她的手臂。
室内的温度很适宜不冷不热,沈栩杉这样靠着她并没有让周听荷感觉到不舒服,所以周听荷也就任由着他随便怎么粘人了。
沈栩杉忽然想起周听荷之前画过画里的情侣,男方枕在女方的膝上,很温馨又很亲密,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腿,问:“小荷我能枕在这吗?”
周听荷下意识地看着被他手覆着的大腿,虽然不知道沈栩杉为什么提出这个请求,但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沈栩杉有些喜悦地笑着,小心地撑着沙发,然后枕在她的腿上,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以前似乎只有周听荷枕过他的膝,又是因为他的父母去外地工作了,周听荷美其名曰来陪他玩,手里抓着一个小兔子娃娃就跑来了沈家,应玲他们对沈家很放心,也没有跟着周听荷去,就让两个小孩好好在一起玩。
两个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周听荷想看动画片,所以沈栩杉就放了。结果这个刚刚还在囔囔着想要看动画片的人没多久就感觉到无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因为脖颈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支撑她的头部,小周听荷的头忍不住地一直往下掉,猛地醒了之后又撑起头继续睡。
沈栩杉看不下去了试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但是这个姿势貌似也不太舒服,所以最后周听荷打瞌睡睡着睡着就枕在了沈栩杉的膝上。
最后还是沈栩杉把睡着的周听荷抱回了周家,虽然有佣人说可以帮忙,但是沈栩杉并不想其他人能抱主周听荷所以他还是亲自抱过去了。
周听荷伸手摸了摸他鼻梁上的眼镜,“躺着戴眼镜不太舒服吧,要不摘下来?”
“好的。”沈栩杉抬头满眼里只有周听荷,这种能和她一直待在同一个空间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幸福到他会忘记所有的担忧和不安。
周听荷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放在茶桌上,又抬起头看剧,过了几秒她低下头发现沈栩杉依旧在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看屏幕。
周听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个角度看人脸是不是很奇怪,别看了。”
她的另外一只手覆在沈栩杉的眼上,手动让他闭眼。
沈栩杉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小荷就是最好看的,怎么看都好看。”
别人说这种话听起来或许有些油嘴滑舌了,但是沈栩杉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单纯又真挚的。在他眼里确实没有任何人能胜过周听荷。
虽然沈栩杉以前也总是夸她,比如夸她很聪明夸她什么都学得会夸她工作很棒,似乎也夸过她漂亮但是周听荷记不太清了,而他现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着那么直白的话语,她难免有一些不太自在。
“好好看剧!”她抬起头,不再看沈栩杉。
不知道看了多久,周听荷一直安好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她伸手摸到手机一看是庄律师打来的,她没多想就接通了。
“周总,之前您询问过关于离婚的事宜……”
庄律师是周听荷手里法务部的律师。
周听荷不太喜欢虚与委蛇那一套,所以和下属谈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让他们说一堆敬称问候,以至于职位上能和她有直接交流的下属也习惯了开门见山。
但是周听荷没想到庄律师能开门开得那么快,她拿着手机的手都险些掉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沈栩杉,又拍了拍他的脸,“沈栩杉我先去接个电话。”
沈栩杉听着她的话坐了起身,看着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跑去到了一楼的大阳台外。
“好的庄律师你可以继续说了。”刚刚律师在对面大概是听到周听荷在别人说话,便停了下来听候周听荷的吩咐。
“嗯,我主要还是想要询问一下周总您对于离婚之后财产分割这方面有没有比较特别的需求。”
周听荷搓了搓指尖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和沈栩杉在结婚之前不是已经签好一份协议了嘛,我们的工作其实是分开的,夫妻共同财产貌似没有什么交合的部分,如果是和平离婚的话也就不用怎么考虑财产分割的问题了。”
“那如果是非和平离婚呢?您这边是期望获得一定的经济赔偿,是吧?”
周听荷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客厅内,只是这里有视线死角,从她这个方向其实是看不见沈栩杉的,她现在暂时想象不到他们两个人会产生矛盾的理由,但是这是曾经的她给自己留的一个后路,她现在不能因为和沈栩杉关系好就把以前的后路给堵死了,“嗯,如果沈栩杉是过错方的话,
见她沉默了一下,庄律师继续说:“周总,我其实还是想和您说,法律上是很难判定沈先生为过错方。而且如果沈先生和您撕破脸了,他手下的律师团队完全有能力和我们对打。”
周听荷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法律上似乎从来都没有保障他们这段婚姻。
她有些失落,倒不是因为沈栩杉是Alpha而失落,而是因为世界有太多不公而失落。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其实完全想象不到沈栩杉会和她撕破脸的样子。
但是那种年少相伴到中年时貌合神离的夫妻比比皆是,有的因为信息素还能保持着生理上的爱恋,而有的会撕破脸到直接洗干净自己的腺体。
而她和沈栩杉还少了信息素这一环的影响,只要心里没了感情,他们似乎就能真的分道扬镳。
她默默地叹了一声气,“那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庄律师轻轻地笑了一声,“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直幸福没有矛盾啊。”
庄律师对于周听荷这样的想法有些理解又有些不解,女Beta确实会更敏感一些,但是她和沈先生的关系貌似相当的好,之前因为接手了这个工作,她从头到尾把周听荷和沈栩杉之间的事情都了解了,包括他们的相识相知,以及多年玩伴的经历。
尽管周听荷提前告知过她,沈栩杉和她是协议结婚,庄律师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知道他们协议的人。
但是从最近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来看,她这个外人对她老板的婚姻并没有那么悲观。
大阳台外的风有些大,吹得周听荷的长发肆意地乱飞,她伸手把一撮头发从她的脸上拨下来。
周听荷吸了吸鼻子也跟着笑了一声,“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是人要未雨绸缪,我不认为我现在的做法是杞人忧天,所以我一定要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好。”
“嗯周总说得对。”庄律师点点头,她也有些理解老板的顾虑。
“最好的另外一种结果就是沈先生愿意自主赔偿您,周总认为原本协议的内容不够具体的话还能再拟一份专门和离婚有关的协议,只要沈先生同意签订,那这份具有法律效应协议上的规定就是您利益最大化的保障。”
“嗯,也就是说还要拟定一份新的协议?”
“是的。”
周听荷又沉默了一阵。
过了半晌,她说:“那你们先看着来拟,和沈栩杉的事情之后我再来处理。”
她挂掉电话之后抬头看了眼别墅的外景,夜晚总是让人容易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庄律师讨论了比较沉重的话题,导致她现在忽然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庄律师并不是突然来找她的,而是周听荷那次见到袁瑜之后思考了很久,决定再次联系她讨论结婚离婚的事宜。
周听荷叹了一声气,她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悲观,只是做什么事情都有十足的准备和把握,对谁都好。
无论是做什么大事,周听荷都会提前预测所有的结果以及这些结果对她会造成的影响。
她讨厌危险和未知,但是她又很喜欢做挑战自我能力的事情。所以她要知道未来的选择和道路到底有多少种解答。
她收起手机转回身,看见沈栩杉正定定地看着她,并且脸上一直挂着乖巧的笑容。
周听荷不知道沈栩杉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好在他并不是离自己很近,而是距离大阳台有几十步距离远的一张椅子上坐着,所以他应该并没有听到她的通话。
周听荷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机揣到怀里,向沈栩杉的方向走过去,“怎么坐在这里,阳台的风好大,吹得好冷啊。”
沈栩杉马上站起身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握住,然后轻轻地搓着,“因为想一直看见小荷,小荷突然走开我不适应。”
他的语气好委屈,就像有分离焦虑似的,一点也不想和周听荷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