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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定哥儿的番外(下)

北宋小丫鬟 春未绿 5268 2025-05-30 07:51:28

平日家中的人总是凑不齐, 没想到因为祖父的丧事,竟然全部都凑齐了。爹娘三年未见,彼此真是说不完的话, 不管在什么地方, 他们俩都找机会在说话。

曾经定哥儿觉得自己的爹娘和天下所有人的爹娘都是一样的, 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还莫说别人, 就他老丈人家里妾侍就好几房,夫妻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再不说他和吴氏, 只是彼此不讨厌,但成日腻歪在一处,他也受不了。

可爹娘就是如此, 说不完的话,这样的年纪,夫妻竟然还如此恩爱。

也因为如此, 儿女们都爱回家,因为娘除了和爹恩爱之外, 总是把家里弄的非常温馨。就是等丧事结束之后, 他发现妻子起的很早了。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定哥儿翻了个身还想睡,他可不喜欢太早起床。

却听吴氏道:“我昨儿琢磨出一种肉饼, 肉馅放荸荠特别有嚼劲, 所以想去厨房做。”

定哥儿打了个哈欠:“吩咐厨房一声不就成了,还用得着你亲手做么?”

“还是我自个儿做吧, 这样才有诚心呢。”

说罢吴氏匆匆去了厨房, 定哥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困了,翻身立马就睡了,等快吃早膳的时候, 他旋即穿戴好了过去。

好家伙,可算是热闹了,大嫂一道什么养颜粥,自家娘子的荸荠肉饼,还有皎皎这小丫头做的春饼,连他爹都掺一脚,做的什么酥炸牡丹花片。

哦豁,他也不多话,埋头都吃点。

还听大嫂在介绍:“莲子、百合、山药、薏米、紫色冰糖,不仅能够润颜,对气色也很好。”

自家娘子虽然做了半天,可是不好意思出来说,要不然仿佛跟大嫂争似的,还好娘道:“我吃着这肉饼,正好巴掌大,大了我吃不完,配上这养颜粥,倒是极好。”

定哥儿又喝了一碗养颜粥,砸巴一下嘴,的确熬的不错,再看他哥哥蒋宁,居然也加入战场:“娘,您知道么?我在襄州府的时候和别人一道出去,吃过一种秘制的金桔,到时候我给您做。”

好好好,你们都做,我负责吃,定哥儿暗想自己就不参与了。

饭毕,娘带着女人们去园子里消食,大嫂要采露水,连自家娘子都变得诗情画意,去拾落花。

家里人一多,就难免事情多了,内务原本大嫂没回来是吴氏管着,现下大嫂回来之后,娘就安排她们一人管一处,她是直接安排下去,二人月底一道交账,如此一来,都有事情做,也是告诉大家,现在还是娘当家。

人员先全部造册,再重新安排,某人负责什么都说的一清二楚。

吴氏拿了纸张回来的时候,正对着看,还对他道:“你看娘多仔细了。”

“这是自然,我娘从小教我姐管家,教我们兄弟管铺面庄子都会商讨好了写文书。就我姐姐在吴县写计划写的好,也是我娘平日会教她。所以,你们管家一定要认真仔细些,我娘一般不会说什么,但是一发作,就是大问题了。”定哥儿提点。

这年头男人女人都差不多,没得到权力的时候,一个个谦虚低调,很容易到手了,就容易懈怠了,胆子还越来越大。

不得娘信任,自己也不好转圜。

吴氏重重点头:“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负所托。”

虽然在孝中,家人丁忧了,他也不能去太学读书,但是他的学业也是爹娘很关心的问题,所以,他用完早饭就去书房读书。

还好,爹娘对他也不会特别严厉,他有的同窗在家苦读,那才是真的头悬梁锥刺股。

可他也想起娘说的话,现下一切看起来美好,但美好若是不能持久,日后想必会更痛苦,他的人生兴许就跟魏姐夫差不多,一旦大人们倒下,他又何去何从?总不能自己靠着哥哥吧。

所以,他还是要认真读书。

读书期间,娘是不许任何人打搅的,还会让人专门看看他是不是在认真学。

除了爹娘之外,哥哥对他的学业也是极其看重,常常过来查阅他的功课,这让他有些恍惚,自己二十几岁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刚开蒙呢。

姐夫过了馆选之后,便在史阁馆修书,如此姐姐她们在京中,也常常过来,俩口子中间又生了个女儿。

皎皎也定下了亲事,说起来皎皎这孩子和娘还是挺亲的,常常过来一住住十天半个月是常事,几个舅母也都喜欢她伶俐,就是她不来,也会让人接她过来。

守孝三年过去,爹似乎没有起复之心,倒是大哥,又出任甘陕转运使,他十七岁中进士,到如今算是官运亨通。

他则继续在家读书,准备明年参加解试。

爹卸任之后,倒是松快许多,就像今日,他要苦读,爹和娘却出去作耍了,还是俩口子单独出去的,没带任何儿孙辈。

“你们真的不带我去吗?”定哥儿哀嚎一声,他也不想成日在家里。

却听娘道:“如此春光,若是我们不出去就白费了,可是你还年轻啊,等你科考了,你就是天天出去,我也不说你。”

他真是欲哭无泪。

爹娘回来时,还带了一篮草莓给他,说是新摘的,定哥儿接了过来就很开心了。

娘还打趣道:“有人问我们采草莓做什么,我们说带给儿子吃的,人家还以为你是个三岁小宝宝呢。”

“娘,您只管带,就是说我三岁都行。”

“少贫嘴,还是好好读书,你爱不爱做官我不管,但人年轻的时候总得为自己拼一把。”娘说完这句,还同他说了许多话,“你看你娘我,若是什么都不会,还会是你心目中敬爱的娘亲吗?每个人包括我都是慕强的,你要让人家真的高看你一眼,科举上就得有功名。你平日替娘打理铺子生意,娘都觉得我的二郎是最聪明的孩子,可是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走出去,若是让人家提起你,只说你是白身,因为这个瞧不起你,娘多心疼啊。”娘苦口婆心道。

定哥儿笑容凝固,也是细细考虑自己的人生。

现下哥哥做了转运使,三品大员,所以照样可以恩荫他,他似乎又有指望了,但是娘说的对,哥哥是哥哥,自己是自己,高傲的自己不可能一直都栖身在哥哥父亲的羽翼之下。

他郑重的对娘道:“儿子会努力的。”

娘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太过,走捷径又太方便,所以很容易懈怠。但这世上真正能成功的人,聪明反而是次要的,持之以恒才最重要。好了,我不啰嗦了,先走了啊。”

娘就是这样,很有分寸感,说什么点到为止。

大抵是有了娘的鼓励,定哥儿觉得自己也该给自己立一个目标了,说实在的,他不喜欢做官,尤其是做官太麻烦了,他打点一下生意,陪陪爹娘,他就觉得很好了。

可是如果人没有功名,自己在亲戚们同窗们之间,很难抬得起头来。

这次再去太学,以前的同窗换了一茬,以前的同窗有的一直没有起色回乡了,有的人得中,从此命运各不相同。

定哥儿心想自己一定得成功。

从学里回去时,没见着爹娘,听吴氏道:“爹娘去洛阳看牡丹了,爹说他们以前在洛阳做官的时候,常常旬休时就去看牡丹,如今在京中许久不去洛阳了,故而前两就去了。”

“我也想跟着去,那时我还小,常常和爹娘一处出去呢。”定哥儿有些羡慕。

可当日晚上,爹娘竟然回来了,还带了好些洛阳的樱桃和牡丹回来,他立马冲到娘跟前,还和小时候似的,有些不可置信:“娘怎么回来了?”

“我和你爹想着你今日休沐,所以还是赶回来了,没想到正好了。”娘笑道。

无论多大年纪,被人惦记着就很好。

吴氏就很羡慕他,“爹娘真的对你很好,总是记挂着你。”

吴氏的爹娘就不是这样的,也对她好,但是兄弟姐妹多,她们和自己的乳母反而更亲近。她平日不仅仅是见公婆对自己儿子好,对出嫁的女儿也很好,甚至对她们这些儿媳妇都很体谅。

当然,这绝对不是说公婆没有手段,一味滥好人,反而是她们有权力反而很宽厚。

定哥儿见吴氏这般说,连忙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吃樱桃吧。”

“我就不必了,我都已经梳洗了,明早还要去大嫂那里呢。”吴氏摇摇头。

大嫂吕氏这次也没跟着哥哥去甘陕,便带着一双儿女在家照看,吴氏和大嫂都一起打理家务,关系倒是很好,常常过去那边说话。

定哥儿想每个人似乎都有事情做,女人们打理家务,照料孩子,时常还要交际,家里的男人们都科举出仕,除了他,似乎人家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在家休息了一日,就去了太学了。

连同舍的人都很惊讶:“蒋衙内,这么快怎么就回来了?”

“回来看书。”定哥儿坐在书桌后,头也不抬的继续温书。

他平日本来也读书,就是没有那么下苦功夫,这一年来,可谓是非常之用功,到次年解试总算是过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爹都鼓励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若是省试不过,又得等三年,你姐夫便是如此,后来直接荫官了,若非是来我们家里,逼着他学,恐怕如今也不过是个荫官。你张九伯你见过的,前些日子田地争端还得请你舅舅和我出面才平息。”

再来三年,那他真的受不了了。

上学已经是跟上坟差不多,他还是得好好地读书。

爹看了看他的文章:“你比你姐夫当年还强点,到底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娘还是敦促你学过,若是再好好地学,将来不比你哥哥科名低。”

哥哥十七岁中的,自己二十多岁了,多学了好些年,难为定哥儿听了有些惭愧。

娘也道:“你若中了,也就不必成日再辛劳读书了,我看着都累。”

定哥儿咬唇,看向他爹:“爹,您教儿子吧。”

“好,那你可不许偷懒。”爹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定哥儿心里哀嚎,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要说爹的头脑的确灵活,他大概押了朝中哪几位可能为考官,先把人家擅长的文章都搜罗在家中,按照他们的喜好给自己出题。

之后,再拿几篇趁手的文章,让自己上门去找人家求教。

娘还有大嫂妻子也是变着方儿的给他做好吃的菜,定哥儿觉得自己享受了皇帝般的待遇,但自己这样的待遇若是没考上,很难想象家里人会不会埋怨他。

所以,还是得好好的学。

娘倒是让他出去放放风,这放风的方式就是去巡一巡邸店。

他们家邸店因为有专门的素菜厨子单独做,故而僧侣们趋之若鹜,有的还开起了佛会,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定哥儿想娘果然说的是真的,这些和尚们真是有钱的很。

把邸店的利钱拿了回来,娘照例分了一百贯给他,他自己收着用。没办法,吴氏什么都好,就是在钱上没娘和大嫂那么舍得。

有一次爹要买一幅字画,高达五百两,娘眼睛都没眨就给了。

要是自己妻子,肯定就不会,她的嫁妆都是她自己打理的,也不过收些佃租。娘说过他会打理铺面,早已告诉他,到时候便是分家,那间邸店是分给他的,他自然要上心,毕竟那间邸店的本钱可是不少。

自己可是占便宜了,这些年得把利润放些公中,也不至于到时候哥哥觉得不平。

这些话他谁也没说,他和吴氏并非患难夫妻,人皆有私心,他也没必要把这些告诉吴氏,否则难免又会有许多话说。

年底过年时,家里省了往来,只是极其亲近的亲戚如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姐夫他们几家上门来,别的人都没接。

这也是不希望太嘈杂了,自己很难读书读下去。

姐夫和他有些同病相怜的经历,所以特地来和自己说话,可定哥儿觉得自己和姐夫还是有区别的。他也是自己考进太学的,只不过相比做官,他更愿意做生意。

不过,人家安慰他,他也好生听着,绝不反驳就是了。

娘跟他说过,做官要多听父亲的,做生意听娘的,他和姐夫说着说着,反而听姐夫抱怨去在史局不好升迁的事情。

“可惜父亲如今赋闲在家,若不然,以姐夫之才学,自然能够宏图大展。”定哥儿笑道。

魏七郎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他和大舅子蒋宁不同,蒋宁是准备做名臣,有大志向的,所以他能够忍受官场波澜,他却未必。

而这位小舅子他却有点看不懂,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利落处理事情,下手狠,说话还好听,是那种弄死了人,还要笑着看人家送殡的人。

现在年纪虽然还轻,但他已经是手段凌厉,脸上还笑眯眯的人,要对付一个人,不动声色之间。

“唉,我明年恐怕也是要外任,到时候你姐姐她要在家嫁皎皎,还要你们帮忙啊。”魏七郎笑道。

定哥儿道:“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魏七郎又安抚他几句才离开。

年过完,便是省试,考篮是他娘和吴氏一起准备的,娘还特地把爹曾经省试穿过的皮袄找出来给自己,算是沾沾喜气。

“好孩子,你的压力也别太大了,就尽力而为。”娘看着他道。

定哥儿其实早已成竹在胸,但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只是道好。

省试几日出来,已然是筋疲力尽,爹娘倒也没问自己考的如何,只不过他爹在他科考之时,已经起复,再度任枢密使,同平章事。

所以许多人猜测他这次省试过了,是因为可能在试卷里写了诸如“我的宰相老爹”这样的话通关节了,定哥儿虽然气,但是好歹自己中了,因此脸上看起来平静。

吴氏也是为丈夫叫冤:“一群见不得人好的,如今搬弄口舌起来,见人家考过了,就心生嫉妒,还开始中伤人了。”

“管他呢,省试过了,殿试不过就是名次的事情。难道为了这群人,我就不考了?门都没有。”定哥儿本来也不是很想做官,如今反而觉得还真有意思。

他这还没入官场呢,攻讦就来了。

那父亲哥哥在官场上,这些明枪暗箭恐怕更多,他不能看着他们遮风避雨,自己却毫无作为。

殿试之前他连房门一步也没出,殿试之后,他坐在家中等候着。

爹娘让他去正堂说话,娘刚喝了一盏菊花枸杞茶,不由笑道:“如今我也上了年纪,针线是看不到了,眼里的水都用干了。如今只能这么画画了,我们绣铺请了位女秀才,专门替画铺设计,所以,我的功夫也多了。”

“娘,儿子想永远留在您身边陪着您。”定哥儿道。

娘却摆手:“只要你们过的好,就是在天边,娘也高兴。咱们且等着吧,看我家二郎到底是第几名。”

娘真的是一眼就知晓他要说什么,他想让爹安排他到家里,可娘却不搭茬,她总希望哥哥和自己都能自己靠自己先闯出一片天来。

他这次名次很高,甚至比爹当年的名次还高,一甲第五人,授合肥知县。

这么快自己就要做官了,真是猝不及防,爹只好帮他请了两位师爷跟着,连哥哥也来信专门教自己一番为官之道。

他却还是跟小时候似的问娘:“您说儿子要怎么做官?”

“自然是为百姓,可百姓并非人人都能理解你,那你也不要伤心,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行。我不会做官,但我知道人生要适可而止,一旦贪权,贪钱,贪色,那就离人家捏住你的把柄不远了。”娘只是这般道。

爹吩咐的就更少了:“做官先学做人,你的胆子不要太大了,许多事情只要你做了,人家没有爆发出来,不是你遮掩的多高明,而是人家等着给你最后一击。”

定哥儿想爹娘看似说的不同,其实说的都是一个意思,你小子刚履新,别搞事情,先修身,别让人家抓小辫子了。

到了蒋家如今这个地位,不会做官的人,还不如不要做官来的好,否则似二伯那样家族都被败光,他那四位堂兄即便才高八斗也是无法起复。

吴氏也跟着他一道过去,只不过孩子们就留在京中,娘倒是说的很干脆:“我如今上了年纪了,吩咐人照顾起居还行,若是孩子读书那些,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别到时候孩子不成器了,反倒怪我们。”

这样犀利的话语,吴氏进门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乍然一听,还有些愣。

定哥儿却知晓,他娘不是开玩笑的,哥哥和娘一个性情,所以要不就是带着妻儿一起去任上,要不就是让妻子留在家中照看。

就是因为娘是这般想的,她绝对不会一直带孩子完了,再带孙子。

以前她以为娘是心疼大嫂,不让她来请安,后来是觉得娘其实很爱独处,她并不愿意别人打搅自己的生活。

故而,定哥儿笑道:“娘,您说哪里话,不管怎么样,儿子都感激你。”

吴氏见丈夫这般说,亦跟着说是。

夫妇二人告别爹娘孩子,上了船,吴氏虽然不好疏不间亲,但到底为了孩子,不免问起丈夫:“你说娘对你们姐弟三人的学业操碎了心,对咱们的哥儿不会不管吧……”

“到时候等我回京述职时,孩子们也大了,带着就是了。”定哥儿明白的道。

吴氏还要说什么,定哥儿笑道:“娘这个人一般丑话先说在前面,若非如此果决,咱们家烦心事怎么可能那么少呢。”

“也是。”吴氏莞尔。

定哥儿安慰妻子:“我们该想想在合肥怎么做出一番事业来才行,总不能一辈子靠着父亲母亲。”

吴氏点头。

站在船头,看着江水滔滔,定哥儿下了决心,他也要追着哥哥的步伐,做出一番事迹来,才有颜面回京见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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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未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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