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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成何体统 七世有幸/七英俊 3591 2024-06-27 22:28:47

庾晚音:“?”

合着你就是想死呗?

最后大家还是端着茶坐下来开会。

庾晚音先提了最重要的问题:“岑大人,听闻你……嗯,很擅长种田?”

按照原文描述,这个病恹恹的书生志趣不常,大约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并不把时间浪费在吟诗作赋上,也不喜欢慷慨论政。

他从少年开始周游各地,不游山不玩水,每到一处就扛着锄头下地务农——但庾晚音很怀疑他这单薄的身板,究竟要怎么种田。

岑堇天忙道:“微臣不善耕作。这些年遍访田间,是为了这个。”

他将一本厚厚的册子呈给夏侯澹。

夏侯澹翻了翻,面现惊叹:“爱卿这册子记了多久?”

岑堇天:“约莫十年。”

“户部都没做到的事,岑爱卿做到了,朕真是汗颜呐。”

庾晚音其实大致知道岑堇天的研究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在大夏各地留一小块试验田,种下各种主流作物,然后控制变量,依次研究土壤、气候、种植时间、灌溉方式等等因素对收成的影响。

十年之后的今天,他对各地应该种什么、怎么种,已经有了一套理论。

庾晚音看书的时候,根本没把岑堇天这号人物放在心上,直到他抱憾而死的那部分才留下一点印象。

现在她捧着他的册子,像捧着救命稻草,手都在抖:“岑大人,这其中的作物可包含了燕黍?”

“燕黍?应该只有零星记录。此物在大夏不太常见,多是当作喂牲畜的杂草……”

庾晚音急了:“那其他抗旱的作物呢?”

岑堇天的脸色微微一变:“娘娘为何问起这个?”

庾晚音看向夏侯澹。

夏侯澹一手撑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钦天监算出来的,天象不祥,近两年有大旱之兆。”

两个臣子瞬间白了脸。

夏侯澹淡淡瞥了两人一眼:“此事乃绝密。”

古来天降灾祸,都是为了惩罚君主无道,通常伴随着政局动荡甚至江山易主。

此时这君主本人却亲口说了出来,仿佛在预言自己的死期似的。

庾晚音却还要帮他补个设定:“陛下,钦天监算得准么?”

夏侯澹:“许多年未出错了。”

连李云锡都不敢再谏什么了:“臣绝不泄露一字。”

夏侯澹嗤笑一声:“怕什么,这不是还没来么?现在开始准备对策,到时候就饿不死人。岑爱卿?”

岑堇天定定望了夏侯澹一眼,仿佛受到了什么激励,微笑道:“臣回去就整理。燕黍虽然口感不佳,但一年两到三熟,若广为播种,旱时确实可以救命。”

庾晚音听他语气平静,并不像是全无头绪,心下稍安。

李云锡却又道:“大夏没有燕黍,想从现在开始播种,得先采集种子。”

庾晚音:“那就只能去燕国拿了?”

李云锡眉头一跳:“陛下,此时不宜起战事!”

燕国不断来犯,渐渐积弱的大夏应付起来其实很吃力。中军好不容易退敌了一次,大家都指望着边境能安生两三年。

更何况,现在兵权几乎全捏在端王手上,夏侯澹想调也调不动啊。

夏侯澹挥挥手:“不需要打仗。”他知道庾晚音说“拿”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肯定是外交。

八成又要演一场大戏了。

但这事儿不需要跟这两人商量,夏侯澹当下搪塞道:“种子的事先放一放。李爱卿,就假设我们已拿到了足够多的种子,下一步呢?”

“下一步?”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旱灾将至,到那时候,要用什么理由说服百姓种燕黍?”

李云锡说出了当初庾晚音说过的话:“或许可由朝廷购入……”

“国库已空,朝廷没钱了。”夏侯澹再度面无表情地甩出一个爆炸新闻。

李云锡:“……”

岑堇天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紧闭的大门。

他俩今天说完事,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这王朝还能撑几年,够他种地么?

李云锡凝眉苦思起来,半晌没说话。

庾晚音费了好大力气寻来这几个专家,眼见着专家都没辙,不禁心凉:“李大人……”

李云锡抬起头:“开中法如何?”

夏侯澹:“……”

夏侯澹:“开什么?”

李云锡最终花了两个时辰,解释细节和回答问题。

等他与岑堇天告退之后,夏侯澹整个人都从座位上滑了下去:“我的头……”

庾晚音神情有些沉寂,顿了几秒才道:“很疼?”

夏侯澹半挂在座椅上,略带期待地看了她一眼:“有点。”

庾晚音又顿了几秒,默默坐到他身边,伸手抵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揉。

夏侯澹闭上眼,脸色缓和了些许,嘴角微翘:“多谢爱妃。”

“都是臣妾分内的事。”

夏侯澹扑哧一笑。

庾晚音边揉边说:“我觉得这几个臣子还挺靠谱的,就按他们说的一步步去做,说不定真能阻止旱灾。”

“和端王。”

“和端王。”庾晚音附和。

夏侯澹困倦地歪着头闭着眼,低声道:“我最近在想,既然已经有了胥尧那本书,眼下又有了帮手,咱们能不能挨个儿挫败端王的行动?”

“不行,最多只能挫败一次。”庾晚音将那段“开天眼”的笑话大致讲了一遍,“端王已经盯着我了,但还不清楚我的能力高低,也不清楚我能不能为他所用。只要失败一次,他就会彻底把我拉进黑名单。那之后,他所有的计划都会再度改变,增加一堆障眼法,就为了防我。”

夏侯澹:“所以,只能任由他干他的。”

“问题不大,他目前的大部分计划都是针对太后的。就先让他们斗着,我们藏起来猥琐发育。那一次挫败的机会,得用在刀刃上。”

夏侯澹没吭声。

庾晚音盯着桌上的笔记出神,隔了片刻才觉得过于安静,低头看去。

夏侯澹已经掀起了眼帘,墨黑的眼瞳正静静对着她。

庾晚音僵了一下:“怎么了?”

“今天进展很大,你却好像不太高兴?”

庾晚音强笑道:“没有啊,要恭喜你,终于得到了左膀右臂,以后不是孤军奋战了。”

夏侯澹笑了笑,慢慢直起身:“晚音,你觉得我们湖中会面的消息,是谁泄露给端王的?”

庾晚音心头一跳:“我也一直没想明白。”

“你觉得是我,对吗?”

庾晚音:“……”

夏侯澹了然:“你觉得我为了跟端王比谁心黑,不惜牺牲一个肱股之臣,乃至他原本可以造福的一方百姓。哦对了,你会不会觉得藏书阁的火也是我放的?毕竟从结果来看,胥尧被逼到绝境,果然交出了那本书。”

庾晚音震惊道:“这个绝对没有。”

夏侯澹此刻的神情令她十分陌生。他的眼睛似乎变得特别黑,黑到失去了一切反光,原本就浓墨重彩的眉眼,艳丽得像一张狞恶的画皮:“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晚音。”

庾晚音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这个应激反应通常是端王专属。

她想打个哈哈,问他“怎么对着我也演起来了”,唇齿却仿佛突然遭了冰封。

夏侯澹看了她许久,才轻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这份怀疑,也是端王的目的呢?他不知道我们在湖中见的是什么人,他想杀了他们,威慑我们。但当听见你悲愤的怒吼时,他突然意识到——那是挑拨我们的绝妙机会。”

庾晚音:“什么……”

“他故意撤走,使结果对我有利。因为他判断,比起几个草民,你的效忠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当你发现我从杜杉之死获益良多,你还会心无芥蒂地与我合作么?”

庾晚音无言以对。

夏侯澹摊了摊手:“人可以证明自己做过一件事,却证明不了自己没做过一件事。我说我没有泄露地点,你信么?”

庾晚音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她应该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痛改前非的表情,在夏侯澹面前大骂端王险恶,然后与他冰释前嫌。

这一套她在端王面前演了几次,已经很熟练了。

但她不想。

即使是对着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夏侯澹,她也不想。

或许是因为两边演戏的精神压力终于累积到了临界点,她几乎无法控制冲出自己唇齿的语句:“不是因为杜杉——不仅仅是因为杜杉。”

夏侯澹:“嗯?”

庾晚音:“那天在船上,我们与学子谈了整整两个时辰。今天在御书房,又是两个时辰,而且主题是税赋。你说了很多话,显示出了很多学识,但你的经济知识几乎跟我一样可怜。”

夏侯澹:“……”

“你是哪家公司的总裁?那家公司做什么业务?什么时候上市的?你穿来之前,股票市值如何?”

夏侯澹:“……”

不能再问下去了,庾晚音心想。他会杀了你的。

但她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出了口:“你到底是谁?”

在漫长的五秒钟里,有一个念头在夏侯澹心头盘旋而过:干脆全告诉她吧。

但他不能。

即使庾晚音别无选择,只能与他合作,他也不能。

全盘相告,就意味着她那小小的、脆弱的信任与亲近,从此都将荡然无存。

在让她怀疑和让她死心之间,他选择怀疑。

头疼已经剧烈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夏侯澹眼前都泛起了黑雾,硬扯出一个颇为无赖的笑:“我不记得了。”

庾晚音转身就走。

夏侯澹只记得听见了她开门离去的声音,以及门外暗卫的询问声。再之后,就只剩黑暗了。

“太子。”

张三听见声音,连忙回头,规规矩矩道:“皇祖母。”

远处被他指挥着干活的宫人也纷纷停下动作见礼。

威严的女人朝他身后望了望:“这是在做什么?”

“回皇祖母的话,前些日子是花朝节,孙儿看见御花园里的布置,便生出一个念头,想为皇祖母也栽种些花苗。”

张三天天偷听古人说话,现在发挥多少自然了些:“待到皇祖母寿辰时,这些花也该开了,正好为皇祖母献寿。”

太后表情缓和了些许:“哀家看这花苗的排布分列,似有些讲究。”

张三抿嘴笑道:“皇祖母明察,这是一幅双龙戏珠,寓意吉祥。”

他许久都没听到回答。

张三有些惶恐地抬头望去。

太后神色冰冷:“这大夏的江山,只需要一条真龙。”

张三:“……”

这话叫我怎么回?!

太后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良久露出一个近似怜悯的眼神:“你母后早逝,皇帝已经另结新欢,很快就会册封新的皇后,再之后就会有新的太子。这偌大的宫中,只有哀家疼你。”

张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今天必须在这里把这太后哄高兴了。因为那些花苗是他与同类相认的唯一希望。

他福至心灵般投诚道:“皇祖母误会了,孙儿种的那两条龙呀,一条是皇祖母,一条是孙儿。”

太后:“……”

张三紧张地等待着。

太后笑了:“这才是哀家的乖孙。你放心,宫中不会有新皇子诞生的。”

按照夏侯澹最近两边徘徊的尿性,今夜应该轮到谢永儿侍寝。

谢永儿花枝招展地来到寝殿,却被拦在了大门外。

侍卫道:“陛下已经睡下了。”

这才几点?

谢永儿心下疑惑,又猜测是庾晚音在搞事,咬了咬牙,从袖中翻出一块碎银递过去:“这位大哥……”

侍卫的长剑“噌”地出鞘三寸。

谢永儿大吃一惊,连忙后退。

“哎呀,谢妃娘娘。”大太监安贤推门而出,笑眯眯道,“今儿不巧,陛下头疼心烦,吩咐了谁也不见,娘娘请回吧。”

“安公公,说到这个,永儿倒是学过些推拿手势呢。”谢永儿谄媚一笑,又去翻袖子,却见安贤眼望着自己,皱着眉摇了摇头。

她不由得定住了。

寝殿内。

北舟终于忍不住了,抹了些药油到掌心,搓热双手,伸向了床上双目紧闭之人。

还没触到他的太阳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腕间。

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浓黑眼瞳里翻涌着戾气,在看清来人之后才痛苦地压抑了回去:“别碰我,北叔。”

北舟心疼道:“你痛成这样,让叔揉揉,会好些的。”

夏侯澹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北舟:“唉,怎么突然发病……”他入宫之后已经查过了角角落落,验过夏侯澹的所有膳食,始终没发现什么毒药。

夏侯澹勾了勾失去血色的嘴唇:“或许是脑中有瘤子吧。”

“瞎说,叔不是诊过脉了吗,没有的。”

夏侯澹嘀咕道:“CT才行。”

“什么?”

“没什么。叔,我想喝甜粥。”

北舟立即起身:“叔去给你做。”

待他走远之后,一道身影悄然靠近,跪伏在了床榻边。

夏侯澹眼望着床幔发了半晌呆,叹了口气:“去请白先生。”

作者感言

七世有幸/七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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