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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日贺文《身边》

麒麟(五部完结+番外) 桔子树 23545 2024-05-14 23:42:25

陆臻同志坐在会议桌的外圈,心不在焉的听着专家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各种参数模型的比较,认真的掐指一算,哟,队长要过生日了!

可是这相隔十万八千里,这生日怎么过呢?想当初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陆臻情不自禁猥`琐的笑了,于是讲台上年逾八十的专家看见台下帅气的中校小伙会心一笑:“第二排倒数第二个,对对这位中校同志,我看你理解的不错,给大家讲讲你的想法啊!”

陆臻站起来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妄图用麒麟式气场掩盖心里的没底,前排的诸位用目光扫射这个被叫起来的年轻人,只叫陆臻内心哀叹这回麻大烦了,刚才专家讲得内容他早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可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好好争取简直太可惜了,什么叫红颜祸水啊夏明朗隔这么远都害他不浅!

心里百转千回,黑亮的眼睛却盯着老专家身后的PPT,几行字里面一个英文单词尤为熟悉“OPNET”正是他研究生的时候和教授讨论过的话题,黑色的眼睛亮了亮,陆臻用刻意压低的清晰声音开了口:“我认为OPNET作为军事通信网络的核心仿真引擎,最大的特点在于HLA模块的delivery system……”中英结合的两分钟微演讲以一种极其谦逊的姿态在前排的云里雾里和专家的满意微笑中落下帷幕。

课程学习结束后不仅老专家专程下来夸赞了他几句,连几个领导也拐到后排来又是握手又是拍肩,一场学习下来陆臻攒了一后背的冷汗,心想着这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地方,加快步伐往军区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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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朗其实是极其不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会的,他一直觉得人生有许许多多的事儿可以做,出任务,参加比赛,哪怕日常拉练都比开会让人有劲儿多了。尤其这种讨论文化精神的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用一种泡脚的速度讨论一个早知道结果或者永远不知道结果的事情。所以当夏明朗走进这个快捷酒店般的宾馆,并且看着墙上土里土气的横幅,他彻彻底底的后悔替二中队那个犊子来开会了,冬训就冬训,祸害人这行为就太让人没齿难忘了,回去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把二队虐一虐。

纵使夏明朗百般不愿,还是乖乖躺在床上给陆臻打电话,想想陆臻已经在皇城待了一个半月,两个人却连电话也没几通,就靠着几封意义不明的邮件互诉衷肠,每个寂寞的夜晚都只能……夏明朗思维要跑偏的时候,电话接通了,熟悉清亮的声音传来:“队长,到开会的地方了?”

“是啊,Z市这接待档次太朴素,刚好还是个单间,一会儿我去眯一会儿, 昨晚上他们硬拉着我打牌不让走……”

“这会要开几天?”

“三天吧,怎么对我开会的事儿这么关心,想我了?”

“别瞎想,我就问问,这几天专家来给我们做培训学习,忙得半死哪有什么美国时间想你”

“那你给哥哥我唱歌小曲儿解解闷儿?”

“行了挂了,不跟你多说我这儿忙的要死!”

电话很快的挂断了,夏明朗有些愣神儿。本来想多说几句的,在麒麟电话打不成,好不容易出来连人声音都听不见,知道那小子去了肯定受欢迎,也没想到会这么忙啊,夏队有些无端的火气在头顶乱冒,可又不知道给谁撒,索性甩门出去乱转,而就在夏明朗满大街乱逛的时候,陆臻的确就要忙翻天了。

又看了一遍考察名单,陆臻才发现自己的名字被补在后面,看来前几天没白费唇舌,收拾了下行李,把那身衣服包好放在最下面,交接一下简单的工作,已经晚上八点了。陆臻第一次对外地考察如此期待,尤其是这种有特殊目的的,计划已久的,马上就要实现的考察,简直可以用热血沸腾来形容,原因只有一个,考察地点是L市,离Z市一小时车程,目的不言而喻。陆臻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大胆过,可能爱情总归有冲动在里面,哪怕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也总想在爱人生日那天陪在他身边,尤其是一个半月都没见过的,朝思暮想的人。

陆臻穿着制服走进了夏明朗住的宾馆,档次的确朴素的可以,前台只有一个小妹,抬头看见一位年轻军官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差点闪瞎了眼。

“美女,我们领导到底住哪个房间啊,电话打不通上面急着派我来找人呢!”

小妹知道这里有部队开会,再看近处的制服帅哥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抖着手查了夏明朗的房号,然后一脸痴迷的目送制服帅哥驾电梯而去。

门被敲响了,夏明朗一想,绝对是隔壁那个陆军某侦查部队派来开会的小刘,嫌开会无聊白天拉着他放开聊,现在这都九点了八成又是闲不住想开谝。懒得开大灯,电视机按了静音就去开门,楼道里却一片黑暗,什么宾馆走廊里连灯都没个,心里默默腹诽,夏明朗正觉得有些蹊跷,忽然有股掌风袭向耳边,连忙后退半步,紧接着拳头就毫不留情的挥了出去,对方以臂挡住,却越发凑近。

夏明朗接着准备出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队长!”

挥出去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夏明朗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两步,脑子盘旋着三个大字“撞鬼了”,尽管夏大队从不相信鬼神论,但在看着来人端着插着根蜡烛巴掌大的蛋糕走过来的时候,深深的震惊了,那微弱火光勾勒出来的,明明就是他想了千万遍的脸孔。

陆臻走近夏明朗,轻轻把门带上,然后借着电视机的光线把小蛋糕举在夏明朗脸前面,轻声说:“队长,许个愿呗”

“叭”的一声,大灯很没情调的亮了,陆臻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然后就看到了夏明朗瞪得几乎脱窗的眼睛。

“你……”夏明朗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臻穿着一身雪白的海军常服,端着小蛋糕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反着大灯的光线白的几乎朦胧。

夏明朗没再给大脑万马奔腾的时间,冲过去一把把人抱住,触到熟悉的轮廓,闻到熟悉的味道,才轻笑着说:“臭小子,吓死你队长了!”

陆臻在夏明朗肩上得意的挑了挑眉毛:“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小?还没我欺上瞒下跑过来胆子大”

夏明朗一把把人拉开距离,“你不会头脑一热就跑过来了吧?想好怎么善后没有?”

“没想好我能来?”

夏明朗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陆臻有些恼:“我没多少时间,来见你不是讨论这个的!”

夏明朗看着眼前人有些微蹙的眉眼,一时间难以缓冲的喜悦涌上心头,竟不知说什么好。

陆臻看着夏明朗呆愣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身打扮有效果,拉过对面人的脖子,不由分说的就亲上去了。

直到微凉的嘴唇贴上,湿`热的舌头灵活的钻进来,夏明朗的实感才一瞬间被点燃,这是他的陆臻,实实在在的陆臻,没错。同样伸出舌去回应,大力吸`允摩`擦,夏明朗忍不住用牙去啃咬,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吞入腹中,再也不用担心分离和想念,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儿,夏明朗才意识到停不下来了,手已经伸进了外套底下,无奈衬衫却紧紧扎在裤子里,伸手杂乱无章的去解陆臻的皮带,却碍于两个人的贴近使不上力气,焦躁的血气直往上涌,一把把陆臻推倒在床上,紧跟着就扑了上去,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倒了床头柜,座机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发出巨响,两人却浑然不觉,直到清晰的敲门身传来,陆臻的常服裤已经被扯掉,夏明朗正在解他外套的第三个金扣。

“夏队长,夏队长,出什么事啦!”

门外的人喊得高亢,夏明朗被陆臻推了三道才嘴里骂着去开门,去开门的路上又想起陆臻不能被人看见,回头一瞧人早机灵的钻卫生间去了。

低头看看身下某处,夏队关了大灯,门开了条缝,不耐的对着外面的人说:“小刘,我刚把床头柜撞倒了,没事儿你快回去吧我准备睡了”

“哦,这房子隔音真不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儿你来敲门啊!”小刘挠着头上稀疏的几根毛往回走,没看见夏明朗门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拿去填墙的表情。

“最近有没有想我?”话问的极其情`色,下身也随之一顶。

“嗯……”陆臻又是一颤,早就忘了要回答问题。

“问你话,想了没想!”又是一顶。

“想,想了!”生理泪水流了下来,陆臻尾音都带上了哭腔,夏明朗这才作罢,来回了几次,两个人一同达到了高`潮。

后来两个人又在浴室折腾了几次,直到夏明朗半拖半抱的把陆臻从浴室里放到床上,已经是一点多了,陆臻早就睁不开眼,两个人稀里糊涂就躺在床上闭了眼。

陆臻正沉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中,却觉得胸口被卡的穿不上气来,连忙推推身后的人,“队长,别搂这么紧,没法呼吸了!”

夏明朗却跟没听见似得,只在人耳边吹气。

陆臻无法,只好转个身和夏明朗面对面躺着,两个人呼吸纠`缠,一下子反而睡不着了,陆臻睁开眼,就看见夏明朗正在看他,眸子里映着窗外暗色的光,却意外地明亮。

陆臻用手轻轻戳了戳夏明朗的眉骨:“队长,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的不得了。”夏明朗把怀里的人紧了紧,复而又说:“下次来还是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太危险了……”

陆臻一下子又有些气恼,最不满的就是夏明朗一个人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享受结果。

夏明朗立刻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轻抚了抚陆臻的后背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得,有时候总会想,虽然你调走了,但你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带他们 训练的时候,你就在队伍里跑着,偶尔抬眼看看我,开会的时候,你就在第一排坐着,偶尔会垂下眼帘仔细的思索,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你就在不远的那张桌子后 面,盯着电脑一副废寝忘食的样子,每天晚上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我怀里,像现在一样,而出任务的时候,好像你就在我身后,伸手可及的地方……”

“队长……”陆臻第一次听到夏明朗这么感性,觉得眼眶酸涩的睁不开,忍不住出声叫住对方。

“听 我说,”夏明朗用额头顶了下陆臻光洁的脑门:“有时候忍不下去了,就拿你用过的东西瞧瞧,走走我们常去的地方,可是转念一想,你才走了一个半月就忍不下去 了,那一年呢,五年呢,更远呢?越想越害怕,比枪指着脑门子害怕得多,但最后想到你是去追逐梦想,你再向着更高处攀登,又觉得一切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哪 怕时间再长。”

“队长,我每次想起你,就拼命努力的看文件看书,这样就可以暂时把你忘了……”

夏明朗忍不住笑了,伸手拧了拧怀里人的腰:“原来我这么好忘的啊!”

陆臻笑着躲开:“明天我六半点就要爬起来赶第一班车回去,你别送我了多睡会儿啊!”

然后装模作样闭上了眼睛,夏明朗也就不去闹他,跟着闭上眼睛不再言语,陆臻躺了会儿忍不住偷看,队长真就这么睡了?这么久没见就说这么点话啊……看夏明朗睫毛颤抖似要睁开,又连忙合上眼睛装睡。

忍不住反复了几次,又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作怪,跟个孩子似得犯傻,陆臻把脸埋在夏明朗的颈窝里,轻轻开口:“夏明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夏明朗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胳膊表示他听到了,陆臻觉得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安心过。

此时此刻,在床上依偎而眠的,不是两个麒麟的战士,也不是国家的城墙,只是两个分离已久,好不容易相见的情人,感受彼此身上的脉动和热血,感受来自彼此身边的沉静与安眠。

第二天早上陆臻小心翼翼的爬起来,黑着灯简单收拾了行李,在沉睡爱人的脸上亲了亲,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的那一瞬间 夏明朗就睁开了眼睛,心里慌乱到不敢送他出门,只能装睡在床上。终于听到关门声,夏明朗随手抓了件衣服套在头上,连忙走到窗口去看,陆臻已经走出了宾馆的 门口,正走出门前一小片的停车场,步伐平稳甚至缓慢,忽然陆臻抬起了垂在身侧的左手,举过头顶挥了挥,却没有回头,夏明朗也缓缓举起了手挥了挥,虽然楼下 的人没有回头,他们彼此这样了解,他知道他会站在窗口,他知道他会一样举起双手,他知道他舍不得走,他知道他会在身边守候。

后来夏明朗站的累了,转身开了灯,却看见桌上的小蛋糕下押着张纸条:“当早餐吧,蛋糕店最后一块呢!”

看着蛋糕上七扭八拐的小太阳,夏明朗忽然想到陆臻刚才的背影,映衬在地平线的晨曦微露中,就像一个小太阳,那是他的太阳,身在天边,心却在近处,发着炙热的光。

《麒麟》特典待选作品:第22章吃货行动

最近,苗爹苗江同志接了一单大生意——接待陈默的老战友。

起因是大家最近都休假了,就想着来看看陈默大家聚聚,但是好不容易陈默也休假了所以苗苑想跟他一起回家看看爹妈,陈默夹在老婆和战友们当中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苗爹拍板决定,回来呀!带着你那帮战友们一起回来呀!我女婿的老战友我有啥不能招待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陈默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恍然想起当年自己毛脚女婿新上门一心想讨好老丈人而吃伤的那次,好像在心里发过誓,有朝一日要把原来队里的那帮吃货全拉到苗家吃一顿,充分地让苗爹感受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力,当时想完还在心里默默唾弃了一把自己的不切实际,没想到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苗爹志得意满地把女儿女婿连同一帮战友的行程敲定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得准备多少食物?

于是悄悄打电话给苗苑询问之。

苗苑掰手指,一,二,三,四……,然后答曰:大概就五个陈默这样子吧。

苗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家女婿的食量,然后乘以五……

苗爹头一次开始忧虑自己做的饭会不会不够吃这个问题。

苗苑同学后面又补了一句,哦,爸,别忘了还有你自己女婿没算进去呢。

苗爹翻白眼,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从乡下找一口大铁锅来炒菜做饭,免得到时候一顿中饭来不及烧还要分成上下两部分把那些战友们填满。

表面冷冰冰其实内心很火热的陈默同志跟苗苑先回到了那个南方城市,到家里安置下来,然后掏出一沓红票子塞给苗爹,说,伙食费。

苗爹一愣,把钱塞回去说:“你个傻孩子,我要你的伙食费干嘛呀!怎么,怕爸把你们饿着啦?”

陈默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说:“他们都不是一般的胃口,我怕把您吃破产。”

话是说得夸张了一点,但是陈默了解自己那帮老战友,这些年虽说都已经不怎么活跃在第一线了,但就算拿出当年的七成功力那也是够让人叹为观止的。

随后陈默又单独去了一趟苗爹订好的在家附近的宾馆,把苗爹原来十分体贴订的五个单人间换成了一个双人间一个三人间,反正给他们订单人间那帮人也未见得晚上就会乖乖一个人睡在自己房间。

至于陈默同志这么做到底真的是为了谁,大家就心照不宣吧。

于是陈默在心情激动的等待中,终于在第二天在机场接到了他要等的人。

五个人像一个小旅行团一样自成一角,夏明朗在抽烟,陆臻低头看着手机一边跟徐知着斗嘴,肖准同学惯性地想把自己藏得隐蔽一点再隐蔽一点,方进上蹿下跳地挥着手大喊:“默默,这儿呢这儿呢!”

陈默脸上的带笑,走向那群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一路上那叽叽喳喳的可真是热闹够了,方进在跟许久不见的夏明朗吹他最近伸手进步神速,快能重新放倒陈默了,夏明朗撸着他的圆脑袋说干得不错。

陆臻不屑,你也就能欺负欺负老实人。

方进嘿嘿一笑,说,我还爱欺负小娘们似的身板,一指头放倒一个。

陆臻淡定地,我记得默嫂身板挺小的,侯爷你可千万手下留情点儿。

陈默一个眼光杀到,方进连忙摸着后脑勺赔笑,默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臻子呢!说臻子呢!

然后夏明朗瞟了他一眼,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一眼,结果做贼心虚的方进当下就囧了,连连摆手说队座我错了队座我再也不敢了。

徐小花和肖准同志倒在座椅里乐得七歪八倒,方小侯啊方小侯,上天下地只有陈默和夏明朗俩人制得住他,哦,现在还要加一个侯嫂,偏偏还要在这俩人都在的时候穷得瑟,得瑟着得瑟着,就只剩瑟瑟发抖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了。

陈默开着苗江的车先把一行人送去宾馆放行李,下午带他们回家。

柜台把两张房卡交给陈默,肖准很单纯,问:“干果儿和小花一间啊?”

徐小花把喝进去的水差点儿呛出来,看着夏明朗的脸,心说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倒是方进大大咧咧敲了肖准脑袋一记,“傻了吧你!队长跟队副一间你个小队员跑去当什么电灯泡!”

咳咳咳咳咳!四周同时响起数个人的咳嗽声,夏明朗狠狠瞪了方进一眼,好在肖准同志是极为单纯一孩子,一点儿没听出来别的啥,点点头说:“也对。”

徐小花走在陈默旁边,看他们在前面打打闹闹,小声对陈默说:“组长你特地开的双人间?”

陈默看着夏明朗大大喇喇地勾着陆臻肩膀,嘴角带起一点笑。

徐小花看着陈默,恍然发现陈默这人不是真的那么冷,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也学会了体贴他人。

苗苑同学功不可没啊!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行人赶在晚饭前回到了苗家。

进门就是大客厅,客厅中央是一张苗爹特地借来的大饭桌,大饭桌的中央就是当年陈默拼着一死也没能喝下去的脸盆大一碗鱼汤。

众吃货都被这种大阵仗镇住了。

当然这种伙食在基地食堂并不少见,问题就是,这儿不是麒麟基地而是一间普通民居啊!!

就凭这,众位吃货在心里对苗爹的憧憬就已经上了好几个台阶了!

何月笛还没下班回家,苗苑正帮着她爸把一盆汤碗装的小排骨端上桌,看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道:“哎呀,你们已经到啦!”

“默嫂好!”众人整齐划一地打招呼。

夏明朗笑嘻嘻,一枝独秀,“弟妹好啊!”

“你们好!”苗苑兴奋地小脸红扑扑,对着还在厨房里爆炒烹炸的老爸喊,“爸!人来了!你先出来一下!”

陆臻摆摆手说:“应该是我们拜见长辈,怎么让长辈出来见我们呢!”

说着五个大男人就像一串大闸蟹似的涌到厨房门口,苗爹顺手关了火正要出厨房,冷不丁看到五个门神,吓一跳。

“嗬!”苗爹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你们是陈默的战友吧!你们好啊,欢迎你们来啊!”

“叔叔好!”众人又是一声整齐划一的问好声。

苗爹那个乐得,这么养眼这么嘴甜五个大小伙子往那儿一戳,老人家的心别提多么美了,当下就说道:“哎!叔叔好着呢!快快,苗苗,招呼客人坐着去,先吃起来,我这儿还炒几个菜呢。”

夏明朗代表众人,说:“叔叔您别忙了,我们几个家伙在您家就是光喝水也挺开心的!真的,别麻烦您老人家了。”

苗爹十分乐呵,“你是夏队长吧?”

“哎,我是。”

“常听陈默谈起你们啊!你们都是老战友了嘛!那感情不一样啊!到我家来,我还能不把你们招待好咯啊,啊!没事儿,叔叔我一把年纪人了也就烧菜做饭这么点儿爱好,不麻烦!”

夏明朗笑着点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悠着点儿啊。”

苗江同志乐呵呵地点头,心想着这帮当兵的到底是自家女婿的战友,说话好听动作利索,斯文有礼不粗鲁,看着就顺眼!

一帮人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坐不下人了,方进就盘腿坐到地毯上,夏明朗一看这高度差,十分顺手地往方进脑袋上一磕。

“哎哟队座,小的没招你惹你吧!”方进捂着脑袋,故意大声嚷嚷。

夏明朗嘿嘿一笑,道:“你小子不在都没人让我敲头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兵越来越有个性,摸个头那可是伤自尊的。没办法,新人欺负不了,欺负欺负你这个旧人总行了吧?”

陆臻抿嘴一笑,这说辞摆明了是欺负方小侯,也就夏明朗这妖人能说得如此诚恳而光明正大,几乎要让听见的人以为他是为了方进的身心健康特地敲敲他的头。

“默默。”方进瞪大眼睛看向陈默,大意是我又被队长欺负了你可千万要替我报仇!

陈默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夏明朗,再看向方进,诚实道:“我打不过他。”

几个人同时爆笑。

苗苑端着一碟子新烤出来的蛋糕放在玻璃茶几上,说:“刚刚出炉的,大家趁热吃吧。”

大家身手都很利索,个个靠在沙发里面,看谁手长能够到,徐小花离得近,最先拿到,旁边的肖准哀怨地戳戳他,“给哥们儿来一个呗!”

徐小花大笑,道:“肖准同志你不是一向号称自己手长吗?这么点儿距离就把您给难倒啦?”

肖准悲愤,一脚踹开徐小花,徐小花顺势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陆臻十分没有同情心地嘲笑了。

陈默瞧着这一帮好几十了还跟小孩儿一样你打我闹的,心里觉得特别的暖和,长久以来一直缺失的那一部分,这一刻被填满了。

晚饭那是极丰盛,苗爹本来就想着要大展身手,被几个大小伙几句一哄那更是心情舒畅,上了压箱底的绝活儿,刀光闪闪,现码了一堆生鱼片出来,薄纤巧,都能去代言某些超薄笔记本电脑的广告了。

菜一上桌,自然又是好一通夸赞,苗爹好久没有做这个菜,今天一下子就拿出了自己的巅峰水平,志得意满地笑了。

麒麟这群人什么没吃过,眼前这大盆大盆手艺精良的菜品足可称得上美味佳肴,夏明朗领衔方进并肖准同志开了一箱子的啤酒,何月笛和苗苑陪他们喝了点儿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于是饭桌上只剩一堆大老爷们儿。

苗爹血压有点儿高,被勒令不能喝太多,就听着他们天南地北地说着自己的广博见闻,有些虽然说得夸张了些,却也很有趣。

方小侯吹嘘:“想当年爷我神勇无敌,就那种瘦瘦长长身板儿的,我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方小侯这回学乖了,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圈人都心知肚明他就爱拿这话来噎陆臻,陆臻瞅了一眼夏明朗事不关己的表情,慢悠悠乐呵呵道:“默爷老丈人还坐在这桌上呢,侯爷你胆儿忒大,敢放话说要灭人家女婿!”

要说耍嘴皮子,陆臻同志也就对夏明朗甘拜过下风,方小侯丫一个二子,一直罩他的陈默又不能说不会道,以前夏明朗也会罩着他,自打夏明朗找了老婆,那杠杠的,永远保持跟老婆的战线高度统一啊!

肖准大发善心,“侯爷别伤心,反正你现在不是还放不倒组长不是!”

一句话戳了方小侯伤心事,饭桌上一下子静了,肖准自知失言,咬着舌头缩了回去。

“哎,侯爷,不是,准哥没那意思。”陆臻见二子伤心了,劝慰道。

侯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道:“你们这几个意思啊!默默好不容易能打得过我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见不得默默比我厉害是怎么地啊?”

大家都笑了,方进是个二子,难得二子过了这么些年,也知道体恤大家的心情,故意说些俏皮话来逗开场面了。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个女人帮着苗爹收拾桌子,徐小花一个好孩子吃完饭就抬屁股走人不好意思,还帮着收拾了一下,惹得苗妈直说要是自己还有个女儿就招他做女婿。

陆臻和夏明朗听见这话都愣了一下,倒是徐小花笑着说好啊,跟组长做连襟那敢情好。

几个人晚饭都没喝多少,光顾着埋头苦干苗爹的丰盛大餐,勉强算是收支平衡。

到底是在别人家,大家聚在一起了也不方便太放肆地用属于麒麟的方式庆祝重聚。

夏明朗一个眼神,陈默心领神会,对苗苑说:“我们几个出去聊聊,你陪着爸妈吧。”

苗苑乖巧地点点头,陈默揉揉她的头发,惹来兄弟们一阵哄笑。

重聚!就要用麒麟的方式重聚!

十一月份的南方城市已经不暖和,一群还穿着短袖出门的爷们儿瞬间吸引了各种注意力,路人对着他们评头论足,帅哥们幸福了一众花痴。

徐小花收到的目光尤其的热烈,当然,人长得帅嘛!身材还这么好,姑娘们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几个人胸前扫来扫去,然后发出惊叹声。

陆臻有点想笑,估计这时候要是把短袖从下面撩起来,这几个人的腹肌能让姑娘们流鼻血。

“笑什么呢?”夏明朗看陆臻一个人走着走着就笑了起来,问。

陆臻顺手揽过徐小花,道:“感慨一下我们小花魅力不减当年啊!不对,是更胜一筹了!”

“去你的!”徐小花顺手给了他一肘子,压低声音道,“我看怎么好像大部分都盯在队长身上啊!”

陆臻淡定地,“没事儿,被妞儿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徐小花冲大方的陆臻竖大拇指,“您是爷!”

夏明朗走得近,耳朵尖,把这俩人的对话都听进去,亲切的勾住陆臻的肩膀,亲切地说:“陆臻同志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陆臻连忙跳开一步,却撞上走在前面的肖准的背,“嗷!我的鼻子!”

陆臻故意哀嚎,揉着鼻子说:“我这挺拔的鼻子哟!都给撞进去了!”

徐小花捧腹大笑,肖准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干啊!”

陈默也笑了。

陈默领他们去的是一家附近的武馆,师傅是个中年人,一身黑的发油的肌肉,陈默有时候来休假,就会找这个师傅练手。

师傅听了他的来意,爽快一笑,说:“你走帮我锁门!我要下班啦!”

陈默感谢地点点头。

那边方进已经脱掉上衣蹦来蹦去地热身,顺便找陆臻邀战。

“为嘛又是我?”陆臻眨着眼睛问。

方小侯傲然道:“因为你最好欺负!”

“靠!”陆臻笑骂了一句,随即也认真地做起热身运动。人都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不起你了,怎么着也得把这面子找回来啊!

于是俩小孩儿开始掐架了。

肖准在一边和徐小花窃窃私语,“哎,你猜这回谁能赢?”

徐小花摇头,“说不好,侯爷身手退步挺大,但臻儿现在整天坐办公室……啧啧,真说不好。”

另一边,夏明朗盯着陈默,笑:“咱也打一架?”

陈默点点头说好。

肖准和徐小花两个在旁边开了个盘口押注,陆臻偶然间听到肖准一句“我押侯爷!一百块!”

然后徐小花说:“唔,那我押臻子吧,唔,押十块。”

靠!陆臻怒了,这回说什么也得赢一回!

经过连番大战,陆臻终于顺利压下侯爷,得意洋洋地得瑟,夏明朗和陈默在那边本来就是打着玩玩儿的,见状,夏明朗立刻嘿嘿一笑,压上。

徐小花和肖准两人对视一眼,照样,压上!

方进成为人肉沙包的最底层,大声嚎道:“默默快来救我!”

陈默旁观着这一切,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麒麟那地界儿,每年年末全队大比武,方进总能赢,但也总被欺负,被欺负了,就大喊,默默救我。

真好啊!真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天堂!

陈默走过去,伸出手,像之前无数次做惯的那样,把方进拉了出来。

一番你压我我压你的幼稚游戏过去,六个人并排躺在地上喘粗气儿。

一身的大汗挤在一起,也不嫌热,胳膊挨着胳膊,肩膀抵着肩膀,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一样的小孩儿。

不一定要回到那个地方才是家,陈默想,有这群人在身边就是我的家。

浩浩荡荡一群人找了个夜排档坐下,简陋的帐篷里驾着烤肉架子,陆臻要了几瓶白的,给桌上挨个倒过去,倒到陈默面前的时候手顿了顿,讪笑着移开倒下一个。

酒精是调节气氛的好东西,没下去几口,气氛就热了,肖准满桌找人陪他划拳,结果最后找上了陈默,因为陈默不喝酒,所以大家就看着肖准,输了,喝,赢了,也喝!

夏明朗感慨道:“我们兄弟还能这样聚着,真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跟自己关系最好的那几个居然一个也没交待在战场上,虽然满身伤疤,却依旧活蹦乱跳。

这些年,大家都变了不少,而当他们聚首在一起的时候,又好像还是二十来岁青葱岁月的那个样子,彼此可以毫无掩饰地交心,没心没肺地相互挤兑,大汗淋漓地大口吃饭。

时间确实可以带走一切,那些伤痛,心酸,都会慢慢淡去,而那些美好,温暖,会像美酒一样,越陈越香。

陆臻喝得并不多,却已微醺,傻笑着,拍着徐小花同志的肩膀说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肖准喝多了就跟陈默说组长我们比比枪法吧!再不比比,我怕就忘记你开枪的样子了!

方进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夏明朗说,队座我想回去。

其实大家都是念旧的人,不是新的不好,而是旧的无可替代。

就像各分东西之后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好,说说笑笑地一天又一天,但只有留在记忆中的那些人,才最独一无二。

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默契,有时候比什么都宝贵。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老是怀念过去,过去这个词代表着太多的美好,容易让人沉醉,让人向往。

未来,未来永远在前方,于是我们必须勇往直前。

陆臻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眼中好像有水光,“如今我们各奔东西,十年后朋友们我们再聚首!希望还能叫你一句兄弟!”

是用命搏出来的感情,多么珍贵。

夏明朗笑着踹他一脚,大声说,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你们生是麒麟的狗,死是麒麟的死狗!陆臻嚷嚷着这句话好像是我先说的你盗版!

夏明朗睨着他说你有什么意见陆臻同志。

陆臻摇头,伏低做小,没意见。

如果这就是人生,注定的不完美,只有自己努力,让他变得尽量美丽一些。

就像,不可能永远与我的战友们并肩作战,那么就努力让他们留在心里,深刻一点,更深刻一点。

他们是战士,谁也无法给谁一个十年之约的保证,但此刻,他们全心全意地相信,十年以后再聚首,我依然能做你的兄弟!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你倒下,将不再起来。我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也许你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麒麟》特典待选作品:第23章大舅子小舅子那些事儿

陈默知道麒麟出大事儿了,具体的却也不清楚,有一天问了方进,方进也是支支吾吾不好讲明,只让陈默大概听明白一件事——徐知着离开了麒麟。

跟方进这种不一样,搁在普通公司的说法就是,被部队炒鱿鱼了。

陈默一向是个面冷心不冷的主儿,手底下最得意的组员出了这种大事儿,怎么也是着急的,但着急也是完全没用的,他陈默不是什么人物,在这种事情上完全帮不上忙,知道了他现在在陆臻那边,开始琢磨着上京去看看他。

跟方进说了,方进一想,自从队长转院去北京之后还没去看过他,那得嘞!一块儿吧!

这两位都是身体力行的行动派,跟郑楷那儿一合计,两伙人第二天就在首都机场会和了。

陆臻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他们大老远还特地来跑这一趟,方进同志在电话里嚷嚷着我想队长了我想看看他不行啊!

陆臻沉默了一会儿,说,行。

其实陆臻的意思大约也是夏明朗的意思,夏明朗有着变态的自尊心,除了陆臻,应该不想被别人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

但他也肯定是想的,想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友,所以也没一力反对。

陆臻没空,徐知着开车去机场接的人,一人一个熊抱,眼眶都点儿湿。

也许他们都没有想到,再次重聚,居然是这样的形式,几个人各奔东西,没有共同的麒麟基地,有的却是各自不同的人间烟火。

郑楷坐在副驾座,目光扫了一圈就确定打扫布置得这么讲究的绝不是租来的车,于是问:“买车啦?”

徐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什么,摇头道:“没,问一个……朋友借的。”

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徐知着的神情,没有想象当中的颓丧,心里微微松了松。

这是他手下最好的兵,如果过得不好了,那么他也会跟着揪心。

车直接开到医院,郑楷他们知道要是来看夏明朗还大包小包那绝对要被扫地出门,于是就在医院大门口买了点儿水果,方进抢着要付钱,郑楷拗不过,只好随他去。

徐知着领着他们到了夏明朗病房门口,方进正兴致勃勃地一蹦三尺高要去敲门,被陈默揪着领子拽了下来,指给他看医院雪白的墙壁上大大的“静”字。

方进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傻笑。

郑楷敲门,没人应,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答,于是拧转门把开门进去。

夏明朗歪在病床上睡着,陆臻靠在椅背上睡着,两个人都睡着了。

郑楷诧异,照理说以这两个人的警觉性,无论如何不会在别人敲门敲这么久的情况下还毫无察觉。

徐知着找来小护士,指指那两人,小护士会意,说:“昨天晚上病人疼得厉害,折腾了半宿呢!”

徐知着点点头。

陈默看着那两个人,忽然觉得心疼,又觉得钦佩,苦难虽多,却是两个人一起扛,那么苦也是甜的。

方进轻手轻脚地放下那些水果,在旁边一张病床上坐下来,几个人依样坐下,方进悄声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他们的事儿啊?”

沉默,于是方进了然。

“两个人都瘦了很多啊!”郑楷到底心疼人,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没错,夏明朗受了这么重的伤,最近才开始恢复,自然是瘦,陆臻看着脸色倒还好,只是眼眶下面的黑眼圈都能拉去动物园让人参观,原本就是瘦,现在下巴更是尖得没法儿看。

“他们……不容易。”陈默说。

方进这时候悄悄看了看徐知着的脸色,事情他知道一点儿,虽然并不全,但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兄弟的敬佩。

徐知着面色无异,眉宇间尽是磊落洒然。

夏明朗先醒过来的,他毕竟是折腾别人的那个,费心费力的都是陆臻。

他转头先看了看陆臻,完全没意识到病房里多了几个大活人。

“咳,队长。”不用想也知道夏明朗此时此刻的目光必然是缠绵悱恻,各种柔情似水。方进忍不住出声,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个坐在这儿呢,您要恩爱好歹等人走了再恩爱啊!

夏明朗慢慢转过头来,不是特别惊讶的样子,扬起嘴角。

其实很多时候人与人相熟到一定程度,连招呼都不用打,我知道你来了,没事儿,我不拿你当外人,我可以随便干我想干的事儿,然后给你一个眼神,告诉你,欢迎你,我的战友。

“咋样儿啊?还行吧?”郑楷笑着说。

“行!”夏明朗声音有点儿哑,方进连忙鞍前马后地给他拿水。

夏明朗没顾上喝水,对徐知着努努嘴,“那边儿,把那边儿那薄毯子给陆臻裹上去。”

徐知着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披上陆臻的肩膀,很轻的动作,生怕吵醒了他。

搞定了陆臻再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夏明朗才顾得上看向队友们,对着从进门起就没说话的陈默点点头,“家里还好吧?”

“挺好。”陈默略微笑了笑,似乎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吝啬言语,于是添了几句,“我跟苗苗一切都好,儿子上幼儿园了。”

夏明朗笑了,陈默是实在人,说的都很实在,他这样说,就是告诉自己,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有时候夏明朗确实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年轻的时候操心着自己的将来,后来当了队长,就要为手底下每一个小崽子操心,现在住进了医院,还操心着自己这些个兄弟离了麒麟,能不能过得幸福快乐。

确实是操心,可这操心却也是开心。

人这一辈子心里能有多少牵挂?夏明朗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心里的牵挂都全乎着,厚重的分量,让人觉着安心。

差不多到中饭的时候陆臻也睡醒了,见着人自然是乐得跟什么似的,把夏明朗扔在医院吃病号饭,自己率领一众人马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方进颇有点儿幸灾乐祸,“你小心等会儿回去队长揍你!”

“丫现在揍不过我!”陆臻得意地仰着脸,“这做人呐!都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啊?几个人一头问号,唯有徐知着哈哈笑了。

陆臻当年在武汉养完伤回来,向他控诉了夏明朗的“恶行”,什么自己吃牛腩粉让他喝豆浆啦什么的这种事情,说得真好像夏明朗是天字第一号恶人。

下午几个人坐在病房里嘻嘻哈哈地吹着牛皮天南海北胡侃,夏明朗好久没碰上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兴致高得差点儿想收买小护士喝个小酒,被陆臻给瞪了回去。

临近晚饭的时候,徐知着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蓝田。

他看了房内众人一眼,悄悄地走了出去。

“喂?”徐知着接起电话,“有事儿?”

“没事儿。”蓝田跟徐知着说话时永远都有三分笑意含在话音里,听起来也就格外的舒服,“就是问问你今天还来不来接我。”

徐知着扫了一眼门内,说:“我队友还在医院呢……”

“行,知道了,那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徐知着听着蓝田的声音,又扫了一眼门内,心里一动,说:“要不,你打个车到医院来吧。”

蓝田一听,最初十分诧异,但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见你战友?”

徐知着不自觉地用力点点头,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蓝田看不见他,忙说了一句:“对,我是这个意思……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求之不得!”蓝田的语气很高兴的样子,“晚饭吃了没?要不要我买来?”

开玩笑,见战友啊!蓝田心里想得很清楚,他见徐知着的战友,那根本和徐知着见自己的爸妈是没区别的,要是干得不漂亮,人能放心把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交到你小子手上嘛!

他这么一说徐知着倒又犯起了愁。

夏明朗一向跟蓝田不对付,是真正的面不和心也不和,见了面搞不好又要不对付,但是如果把陈默他们拉出去见蓝田,把夏明朗一个人留着,好像又太说不过去。

蓝田听他沉默,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没关系,你的队长也不是一个恶人,我相信他有判断自己行为的能力,别担心。”

徐知着略微定心,说:“那你带五份饭来吧,队长的不用了。”

想了想,他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每份都跟我的量要差不多。”

“放心吧。”蓝田忍俊不禁,“我保证你们今天一个个都能圆滚着肚子出医院的门儿!”

徐知着被他玩笑这么一开,终于放下心来,挂了电话走进病房,陆臻看着他。

徐知着走到陆臻身边坐下,轻声对他说:“蓝田一会儿过来。”

陆臻多么机灵一个人,马上领会了徐知着的意思,对他说:“你这是……想好了?”

有些话是要用心去领会的,陆臻最了解徐知着,所以徐知着自然也明白陆臻这话问的是什么,“想好了,决定了。”

有的时候,人是要靠逼的,不管别人逼还是自己逼。

夏明朗靠他们最近,尖耳朵早就把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分神瞥了徐知着一眼。

徐知着眼神清亮,神情坚定。

夏明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句:“没那么容易过关的。”

徐知着听了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想到很久以前夏明朗对他说过的那句,放心吧丈母娘,会照顾好你女儿的。

现在的夏明朗,好像成了蓝田的丈母娘,为自己审核着这个女婿是否合格。

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够恰当,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夏明朗那臭脾气,可是很护犊子的。

徐知着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心里觉得很暖和。

其实麒麟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地护着自己的兄弟,郑楷老大哥那是不用说,从上到下他都罩。方进那更是认定了就死心眼儿护着的脾气,陈默是他的组长,等于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肯定要护着的,至于陆臻,是自己的铁杆,徐知着别的不敢说,至少陆臻,肯定永远会跟他站在一起。

其实,你看,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这么多,生活的美好永远在身边,平凡到有时候让你想不起来,但却真实而温暖。

蓝田工作的地方离医院不算近,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他估摸着这时候准得被北京的环线给堵死,干脆挤了地铁去医院,挤出人潮的时候买好的饭菜居然还是热的,蓝田都不知道是应该咒骂人这么多还是感谢人这么多好了!

他站在住院大楼底下朝上看,夏明朗那间病房里灯火通明,拉上的窗帘上隐隐绰绰地照出好几个身影。

蓝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不怎么紧张。

可能是因为夏明朗他也见了次数不算少了,夏明朗这么难对付的人蓝田都不怵他,别的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蓝田就这么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敲响了病房的门。

门是陆臻开的,陆臻帮他接过一部分东西,冲他笑了笑,蓝田还以为这是他在告诉自己别担心没事儿的,于是他还真的定心不少。

等这个晚上结束之后,他再想起这个笑,却悲催的发现,原来陆臻的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兄弟我也罩不住你啊!

徐知着看着人走进来,不自觉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

方进看着人高马大目测要比他高一个头以上的教授,不屑地在心里下了一个评语,娘们叽叽!跟小臻儿似的一指头就能放倒!

其实有的时候,方进同志这种心理,我们也叫它羡慕嫉妒恨。

“这位是?”郑楷代替了众人发言。

蓝田走到徐知着身边,风度翩翩气质沉稳,是那种最容易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人。

徐知着深呼吸,开口道:“他是蓝田,我的男朋友。”

寂静,十分寂静。

方进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就可以直接拍下来当幅漫画,郑楷如此温厚老实一个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爆炸性的消息也是半天惊得不能动弹。

倒是陈默,面瘫着面瘫着也就成了习惯,至少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其实心里是在拍案大笑还是痛哭流涕。

夏明朗半眯着眼睛,不屑地从鼻孔了出了口气。

徐知着有些忐忑,却也并不慌张,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得多,总之无论出于哪方面,他都想让蓝田见到这群自己最亲密的人,用合法男朋友的身份。

陈默用狙击手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蓝田一遍,蓝田的目光不避不躲,姿态不卑不亢,端的是好修养好风采。

夏明朗在心里嗤之以鼻,装吧,接着装。

郑楷缓过神儿来,对徐知着说:“你真的,你决定了?”

徐知着看这反应,松了口气,道:“老大,我要是不认真,能把人带过来吗?我就是想跟你们说,我们俩,我们是正经谈恋爱的那种。”

陈默把目光移向陆臻,“你早就知道了?”

“是,默爷,我是知道得比较早,但这事儿,这事儿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啊。”陆臻挠挠头。他知道陈默是非常看重徐知着的,知道他出事儿之后就一天一个电话追过来问情况,这会儿知道了这种情况,怕是生气了?

徐知着在麒麟要说最佩服,那绝对是陈默这个组长。

陈默那时候虽然对他跟梁一冰分手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但电话里那怒气却是听得出来的,梁一冰伤了的,是他最好的一个兵,是他的生死战友,不管什么理由,陈默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而现在,这个男人成为徐知着的男朋友。

陈默渐渐站起来。

“组长?”徐知着一紧张,以前的称呼就往外冒。

陈默缓缓扫了他们一眼,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蓝田倒没想到这群当兵的居然也会问类似丈母娘提问女婿的问题,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生物学的教授,目前也有自己的研究工作团队。”

“组长……”徐知着想开口。

“你过来。”陈默指指自己身边那张椅子,“过来坐下。”

徐知着乖乖地走过去,坐好。

陆臻在旁边笑得很欢实,夏明朗那副嘴脸就差没在脸上写几个字“大快人心”!

目前的形势是这样,麒麟众以夏明朗的病床为中心,呈半包围的态势坐了一圈,蓝田坐在夏明朗病床床尾处的椅子上,看着那几个人的坐姿,不自觉地就开始正襟危坐。

陈默大爷继续提问:“你怎么跟我们徐知着认识的?谁先追的谁?”

陈默特地在“我们”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蓝田心里已经大概清楚,自己大概就遇上了一群护短得要命的人。

“当时是陆臻托我照顾他一阵子,也是我先追的他。”

陈默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人很坦诚,没说谎。

也不知道怎么说,感觉看着倒是比梁一冰那姑娘还靠谱。

陈默其实真的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刚刚那两个问句都是凭着记忆依稀仿佛丈母娘问过自己才问出来的。

该问些什么?感情总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情。

徐知着看着陈默,轻声说:“组长,我真挺好的,你放心吧。”

陈默看了徐知着一眼,转头对蓝田说:“你能不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在背后给他一刀子?”

徐知着讶异地看着陈默,今天的陈默很不一样,问出来的问题却是个个都到了点子上。

蓝田因为这句问句而愣神,普通人会这么问?

但他依旧平静地笑着,说:“我保证,任何时候,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方进从震惊里会回过神来,听着陈默一个比一个犀利的提问,差点儿没笑出来,拉着徐知着小声说:“你怎么想的啊,怎么,怎么也跟个男人……”

“你情我愿,就是这样。”徐知着笑着说,“他真的人特别好。”

方进不屑地将人从上打量到下,说:“就他这样儿的,小爷我一指头放倒俩!”说完,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比陆臻那身板儿还娘们儿呢!”

“我靠!侯爷你不带这么的啊!”陆臻见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笑着还击。

“怎的地,小爷我说错啦?”侯爷傲娇地把头一扬。

其实侯爷那嗓门,就算是刻意压低了也大得很,蓝田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到他那句“一指头放倒俩”上。

方进见蓝田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抬高嗓门:“看啥看呀,小爷就说你呢,你一大老爷们儿能保护好我们徐知着吗!弱不禁风的。”

蓝田想起徐知着那身手,想着要是家暴起来自己那肯定就是个完败,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能,我打不过他。”

方进被这么一噎,反而说不出话来。

蓝田打量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方进的两条腿,被衣服裹着啥都看不出了,比自己的短了好多那倒是真的。

方进眯着眼睛,颇有危机感地说:“你在看什么?”

蓝田一直觉得打架还是靠身高力气大的问题,他打不过陆臻和徐知着那因为他俩长得高嘛!这个看起来长得倒是不高,说话倒是挺狂,真打起来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陆臻一下自己明白了蓝田目光里包含的深意,扑哧一声笑了。

方进大怒,霍地起身走过去。

徐知着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也没拦着,反倒是郑楷老实人心眼儿也实,忙嘱咐着:“你别过了!”

其实这个反应倒是让徐知着安心,如果方进他们都客客气气彬彬有礼,那说明不接纳蓝田,如果是这个反应,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夏明朗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蓝田的下场了,听到一声肉结结实实地碰到地板的声音,朝陆臻笑了。

蓝田十分不雅地揉着自己屁股站起来,实在不能相信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就真的用一个手指头放倒了他。

徐知着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帮的,于是朝他做口型“多担待”。

好吧,我男人让我担待,那就担待!

蓝田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老老实实装孙子,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方进一抱拳,“好身手!”

方进大笑,麻利地拍拍手,对徐知着说:“挺好的,他确实打不过你,不用担心被欺负啦!”

徐知着一愣,真的没想到方进原来是为了这个理由掀翻蓝田的。

在方进心里,陆臻和夏明朗都是很强的,不一定是说肉体,心灵都很强悍,所以不需要旁人的指导,而徐知着不一样,虽然枪法好,在他心里却依旧属于“弱势群体”。

方小爷对自己的兄弟都是极护短的。

夏明朗给整烦了,嚷嚷着:“吃饭吃饭!屁话都这么多当老子死了啊!”

蓝田默默腹诽,其实你就是看老子给整爽了才心满意足想起来吃饭了吧!

夏明朗都发话了,那就没人再敢起幺蛾子。

方进一时没听清夏明朗说了什么,转头刚要对蓝田说点儿啥,夏明朗就从被子里面伸出自己完好的那条腿,正对着方进的屁股就是一脚。

“队长!”方进捂着屁股,委屈地看着夏明朗。

夏明朗一瞪眼睛,说:“就你小子屁话多!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欺负弱小别欺负那不顶事儿的,你怎么就不听呢你!”

陆臻乐了,看看蓝田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

郑楷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说:“吃饭吧吃饭吧,别折腾了,想饿死老子啊!”

蓝田买来的饭菜经过刚才那好一通闹已经凉了,陆臻拎着袋子说:“我去找个地方给热热吧。”

“哎!你给我放下!”“陆臻你别胡来!”

这两句分别是夏明朗和蓝田说的。

陆臻眨眨眼睛,“干嘛?怎么了啊?”

夏明朗也轻轻踹了他一脚,说:“你也不怕给人医院的微波炉炸了!”

开玩笑,陆臻那厨房杀手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但凡是厨房里的东西就没有他不能破坏的!

蓝田早年也算对陆臻这一手“绝活”心有余悸,接过那两个袋子,连连说:“还是我来吧,就不劳您大驾了。”

陆臻望天,无辜地摊摊手,“这可不是我让你干的啊。”

蓝田冲他一呲牙,“行,是我自己爱干行了吧!”

徐知着看着蓝田走出病房,很温柔地笑了。

陆臻勾着他的肩膀,用凉飕飕的语气说:“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就这么被人拐跑了啊!”

“谁说的。”徐知着笑道,“借用你一句话,我一颗红心永远向着党啊!”

夏明朗终于睁开双眼,看着徐知着,也没说什么,徐知着对他点点头。

夏明朗勾勾嘴角,笑得很温和。

很多话,也就不必多说了。

陈默朝他招招手,徐知着走过去,陈默拍了拍他的肩,抱了抱他。

陈默比较少会做这种动作,通常都是别人抱他比较多。

“组长,谢谢你。”徐知着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徐知着庆幸自己有这么一群好兄弟。

郑楷和方进看着这难得的温馨,心里也觉得很暖和。

这一步,真的没有走错。

徐知着是对自己够狠的人,为了让自己不能回头,为着自己的这份私心,让蓝田来见了他的兄弟。

所幸,他的兄弟们都是很好的人。

足够的理解,足够的支持。

蓝田再次走进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欢腾了起来,陆臻靠在门边,帮他拎东西,轻声对他说:“对他好点儿,好到不能再好。”

蓝田凝视陆臻片刻,说:“我一定,你放心。”

声音很轻,却是最重的诺言。

他相信人生总会否极泰来,徐知着既然已经到他的身边,那么以后就绝无辜负二字可言。他知道徐知着的人生的确坎坷,却也相信,自己能给他最多的温暖,让他今后的路变得平安顺遂。

他看着与兄弟们在一起,神采飞扬的徐知着,忽然又想起那几个字,武运昌隆!

融入了这个群体的徐知着,即使不用长枪在手,也仿佛能让人看到从前那个枪王。

也许,他从前在的,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地方,但蓝田想,就请让我,做你今后最美的风景,让你为我永远停驻。

《麒麟》特典待选作品:第24章云淡风轻

夏明朗躺在雪白的病房里,枕着雪白的枕头,眼中唯一鲜活的颜色是窗外的蓝天白云,悠哉悠哉地飘着,特别闲适舒雅的样子。

当然夏明朗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笃悠淡定地看云看天看花看鸟,而不是整天面对着一张张血气方刚鼻尖上还冒青春痘的小伙子。

以往就算是受伤,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早就忙开了,一轮一轮的审查不会给人这么多时间去想理由和借口,夏明朗身居要职,更是不可能在别人都忙的四脚朝天的时候悠闲地睡大觉。

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寸,天大的事儿都让别人给兜住了,本该是台风眼中心风口浪尖上的夏明朗,居然被边缘化了,于是只能在医院里过起了闲的能淡出个鸟的有人服侍的日子。

腿上的伤飞了两次国外,治得也差不多了,夏明朗现在每天除了做复健,最大的盼头就是每天都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陆臻。

说到陆臻,他现在是真正的忙,基本上就是工作地点和医院两点一线,夏明朗瞧着心疼,却也无法,既不能劝陆臻说我没事儿你少来点儿医院吧,更不能劝他荒废工作专心陪着老公得了,因此心疼归心疼,除了心疼却也给不出更多。

陆臻手掌摩娑着夏明朗粗糙而有些消瘦的脸颊,有时候会心疼地亲一下,告诉他,你已经给了我全部的爱。

是的,对于他们来说,有足够的爱便能撑过一切的苦难。

这样的感情多好,他们不会因一切如权利金钱之类的世俗原因而争吵,足够的深爱给了他们彼此足够的坚定。

夏明朗望着窗外白云朵朵,咧开一口上好的白牙,笑的极为纯粹而明朗。

当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幸福也单纯而透明,于现在的他而言,陆臻已变成他生活的重心,这样真的很好,他喜欢这种心里被陆臻填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没有了一切的琐事,没有民族大义,不与整个社会为敌,只有陆臻。

陆臻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兴冲冲地拎着盒饭跑进来,夏明朗刚刚挂完今天的点滴,瞧陆臻满头大汗的,就着病号服的袖子就给他擦了擦。

陆臻灌下一大杯凉白开,才抹抹嘴对夏明朗兴高采烈地说:“队长!我刚刚问过傅医生,他说可以允许你明天下午出门半天!”

夏明朗有些意外,“我没说要外出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跟个傻帽儿似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城里能干啥呀!还不如在医院做做复健。

“哎!”陆臻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我同事听说我的老上司来这儿了,一个个都好奇得很啊!”

“好奇我干啥?老子又没长三条胳膊六个眼睛的。”夏明朗一听就知道,准是陆臻这小子逢人就吹。

陆臻最爱干这事儿,把自个儿男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自己也会倍儿有面,在心里各种得瑟。

陆臻特别骄傲地扬扬脑袋说:“老子要让他们看看!谁家的老婆能比得上我的!一天到晚穷得瑟的,好像谁家没老婆似的!”

夏明朗失笑,拍拍陆臻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嗨嗨,哥们儿,醒醒!醒醒了!”

陆臻一把按住夏明朗指节分明的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用夏明朗熟悉的那种明亮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他。

夏明朗把陆臻这些天来也日益瘦削的脸拢在手里,渐渐也不再笑了,凑到前面去和陆臻抵着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宝贝儿,你辛苦了。”

陆臻有些讶异,因为这苦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要说苦,当然是这些天保守病痛折磨和心理重建的夏明朗更辛苦。

但他很快也释然了,大约在双方眼里,都是舍不得自己的爱人吃一点苦尝一点累的。

陆臻有时候也觉得,正是因为他们疼惜彼此的心情自始至终从未改变,所以爱情浓度也一如既往。

有句话是叫情到深处无怨尤,这不难,难的是遇到那个让你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付出的人。

遇到夏明朗,是一生的幸事,陆臻无数次这样庆幸着。

“那,去不去?”陆臻小声问道。

夏明朗乌沉沉的眼中落满星芒般的笑意,凑在陆臻唇边,说了一个好字。

北京城上空污染严重,然而陆臻抬头看去,却看见几颗极明亮闪耀的星子,那就像夏明朗的眼睛,透亮,让人想要摘下来,捧在手心里放在衣服兜里宠着保护着,却又舍不得就这么陨落了那颗星,只能赔上自己,与他一同万古长存,直到坠亡。

“夏明朗,以后咱俩死在一块儿好不好?”

陆臻窝在夏明朗怀里,突然闷闷的来了这么一句。

夏明朗低头看看他,笑,“好啊,死了埋一块儿,谁也别落下谁。”

然后他们都笑了,意气风发锐气逼人的样子。

第二天陆臻是请了假的,一大早就奔向医院收拾自家帅得掉渣的男人,从上到下地换了他那一身的病号服,夏明朗往那夹克衣领上一看,还是那个牌子,S&K。

“我说,你小子还真是喜欢这个牌子啊!咋什么衣服都给我买这个牌牌的啊!”夏明朗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从来也不记得陆臻跟他说过这么一嘴啊!

没想到陆臻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说:“不是你喜欢这个牌子嘛?你喜欢我才一直给你买的啊!”

“我?”夏明朗指着自己鼻子,瞪着眼睛道,“老子啥时候说过喜欢这种连名字都娘们唧唧的牌子啦!你小子,净瞎编排。”

“这不是你……”陆臻想起这个牌子的来由,不禁慢慢地有点脸红,瞅着夏明朗那张老脸,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

“恩?”夏明朗看陆臻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九曲十八拐的肯定又想到啥了,苦于夏明朗同志比陆臻多活了五年,脑子里也多装了五年的记忆,实在是不能像陆臻那样事无巨细地全部记得,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几年前开始,陆臻逮着机会给他买衣服的时候就会认准这个牌子买。

陆臻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一下,说:“那个,就是我受伤的那次嘛!那次,我一醒,就看到你,恩,你站在我床边上,恩,低着头看我的样子,那时候特别帅!真的!特别帅!”

夏明朗一皱眉,没怎么费劲就把陆臻说的“那次”从记忆里翻找了出来,一翻找就看见记忆中的陆臻煞白着一张小脸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是那次?夏明朗依稀记得那次自己被小护士勒令着从里到外换了身儿衣服,好像买的就是这个牌子,叫什么S&K的,当时以为是外国的,后来才知道是香港的。

夏明朗恍然大悟,看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陆臻,有些惊讶,又很是高兴的样子,将陆臻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用力撸了两下,没说话,就是紧紧抱着,喜欢那种胸膛与胸膛紧紧靠在一起的感觉。

总有些人和事是存在于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当出现在你身上的一件衣服也被对方牢牢记住并且珍藏在脑海里的话,那种满足感和灵魂的饱满,让人似乎能忘记一切的世俗烦忧,只想牢牢守护眼前的花火。

“队长。”陆臻仰起脸,眼中有着明润的光,夏明朗一直觉得那就像两颗最难求得的宝石,看着他,忘记自己也无所谓。

“干什么?”夏明朗厚实的嘴唇亲吻他的额角。

“没什么,叫叫你。”陆臻笑了,很美好的样子。

陆臻没有开军牌的车,而是租了辆夏明朗喜欢的北京现代。

部队里分了房子给陆臻,挨着院儿里很近,陆臻大部分的同事都住在那里,有些拖家带口的,一下班放学就热闹无比,陆臻今天请了几个平时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同事,放话说让你们几个见识见识咱全中国最帅的兵,几个人不屑地嘘他,数你最能吹倒是真的!

陆臻拖着夏明朗先去了市场,买了几条活蹦乱跳乱甩水的鲜活鲫鱼,卷着袖子一脸不服气地跟夏明朗控诉他那帮没人性的同事上次看他不会煎鱼嘲笑了他好久,这回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夏明朗看着他,笑得很温和的样子,好像陆臻现在说什么他都会赞同,其他人都给拖出去被干掉。

陆臻的手艺还是一向的不好,吃食堂吃惯了,不在部队也不会自己开个火烧个饭啥的,因此大多数买的还是熟食,回家家加工就好,夏明朗寻思着怎么也不能给媳妇儿丢人专门请人家吃外面买的那多没诚意,还不如下馆子,于是做主买了很多生鲜肉类,反正只要是有腿的生物他就能信手拈来,保准把媳妇儿那帮同事治得服服帖帖!

陆臻一边跟着夏明朗买菜一边笑得欢实,毫不吝啬地掏钱包付钱,在后面贱兮兮地说:“男主外女主内嘛!不错不错,你买菜我买单!”

夏明朗瞪他,顺手把一颗大蒜往他鼻子下面一杵,陆臻连连讨饶,市场里的大妈都善意地笑着,看、陆臻觉得这样特别好,就像他跟夏明朗是一对新婚小夫夫似的,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和认可,笑得特别心满意足。

夏明狼以风卷残云的架势扫荡了整个肉食区,在陆臻的强烈要求下不怎么情愿地买了几样绿叶菜,就催着陆臻上车,陆臻无奈地看着这个吃个青菜跟要他老命儿似的家伙,纵容地笑着妥协。

夏明朗其实想开车,你说老是让媳妇儿载着自个儿满街跑算怎么回事儿嘛!但是被陆臻同志严肃地拒绝,夏明朗你能让我少操点儿心么!合着不是伤在我身上你不知道心疼是吧!

夏明朗默然,不敢再出幺蛾子,坐在副驾驶位上悄悄地看着他们家陆臻半天,才猛然反应过来,陆臻这小子刚才训他的话,那还是当年陆臻拆弹受重伤那会儿他夏明朗的台词啊!没想到啊,这风水果然是轮流转的啊!一句台词用两回还真挺顺溜!

想到这儿,夏明朗不禁又有点儿不忿,想当年这小子多乖呢!说什么是什么的,多听话!现在果然是老夫老夫了啊,这训起人来可真是一溜一溜的!

莫非是北京这地界儿它就能培养人的领导气质?夏明朗这些日子住院,主治医生讲话那个字正腔圆井井有条,开口就带着小学中学班主任以及谢政委的范儿,听得夏明朗脑仁儿都疼,你还不要说,帝都这地方它就是邪行!北京人民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给你上纲上线家国天下,上至美帝去年又发射了啥玩意儿上太空下至隔壁小夫妻昨儿又吵了点儿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都不带喘口气儿的!

夏明朗一边这么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着,那边陆臻已经潇洒地一摆车尾把车停稳,跟他说:“哎哎,到了,下车下车。”

夏明朗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陆臻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陆臻难得看到出神这么厉害的夏明朗,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座位上,只留给陆臻一个帅气的侧脸。

这人怎么越老越帅呢!陆臻十分洋洋自得地肯定了自己的品味一会儿,看着夏明朗,突然玩儿心大起,探过身去一只手越过夏明朗把他整个人圈起来。

夏明朗整个人都处在陆臻的包围圈里,鼻子里全是陆臻的味道,这才回过神来,“唔?”

陆臻笑声低沉,引得胸膛微微震动,另一只手探过去……

夏明朗视线随着陆臻的手一起动,只见陆臻的手在空中运动了一会儿,眼瞅着就要落在他两腿之间,却忽得换了个方向,落到他身侧去解开他的安全带。

“你……”夏明朗瞪他,这坏小子明明就是故意的!

陆臻挑逗地看着他,挑挑眉道:“不用害羞,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干这个才愣神好半天的嘛!甭装,啊!”

“我他妈的……”夏明朗哭笑不得,干脆一把握住陆臻的脖子,笑着说,“你小子要是不想在你家楼下被我办了,就安分点儿!”

“说啥呢!我家不是你家啊!重说!”陆臻不乐意了。

“嘿,咱家咱家,老婆别生气!”夏明朗乐呵呵道,放开了陆臻,毕竟这儿还是部队的房子,做什么说什么都得注意。

陆臻半满意半不满意也就点了点头,伸长手从后座上捞过夏明朗大厨买的大包小包,带着老婆回家咯!

陆臻的几个同事已经等在了他屋子里,陆臻打头阵开门进去,一冒头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嚷嚷开了,说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哪儿有客人来好久了主人把我们晾着的事儿啊!

陆臻也毫不客气,说你们这帮熊人的有见过主人没回家客人就来的么!来吃西北风啊!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夏明朗在门外听热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他的陆臻,果然是到哪里都如鱼得水的!总是那么讨人的喜欢,多好!

骄傲与苦涩并存呐!

陆臻把手里的东西不客气地支使人接过去,才转过头来对夏明朗笑道:“队长!快进来!”

他说,队长!这个熟悉的称呼让夏明朗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小子!

陆臻的弯眉笑眼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你是不一样的,你和你们,都是特别的!

夏明朗缓缓带出一个三分潇洒七分帅气的笑,一脚跨进陆臻的屋子,霸气气场全开,一进屋就乐呵呵地打招呼说:“老少爷们儿您请好儿嘞!等急了吧?我就说这小子磨磨唧唧的毛病一直改不了吧!可多亏您几位多包涵照顾了诶!”

夏明朗这一上手就来这么一大串的,着实让几个刚才还在抱怨的人把话给吞了回去,他们大部分是陆臻的下属或者平级,当然不敢说自己“包涵照顾”,纷纷笑着说您这是哪儿的话云云。

陆臻看着这人坐到他们当中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族谱都给套问了出来,恨不得挖地三尺对人了解个知根知底儿的,不由又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天生妖孽,总能知道怎么用最少的时间最快的方法跟人交往,看那几个二愣子傻不唧唧地吧啦吧啦往外交代,那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快!

老婆,好样儿的!

陆臻心情大好,举起东西就往厨房去了。

没想到陆臻刚刚拎起那几个装着各种生肉的袋子,就被夏明朗一声喝断:"臭小子你给我放下!你又想炸厨房了啊!"

陆臻一脸讪讪,"嘿嘿,我这不是,这不是,就帮你把东西拎进去嘛!"

夏明朗一脸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小子!回头再把我那肉给我放垃圾桶了!"

陆臻很无语,就算不会做饭东西放哪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吧?!夏明朗这小子,典型的人来疯了嘛!

一个上尉来了劲,看着他俩直乐,勾着夏明朗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哟,敢情夏队长也知道这小子这毛病啊!"

夏明朗一听就乐了,拍着大腿大声道:"嗨!就他那德行!当年在我们基地食堂,包个饺子吧,硬生生给整出个汤圆来!我一看,这怎么成啊这个!眼看这小子是没救了,派他去下个饺子,结果从锅里捞出来,愣生生又是煮成一堆汤圆面疙瘩糊糊!你说说你说说,哪儿见过手这么笨的臭小子啊!"

"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笑得形象全无,"敢情咱干果儿还真是始终如一啊!啊?哈哈哈哈!怪不得讨不着媳妇儿呢!"

夏明朗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是啊!你们看看他这笨手笨脚的,身板儿还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被人当老婆讨还差不多嘛这个!"

"夏明朗!"陆臻咬牙切齿.

几个人听着都笑得乐不可支,横在沙发上东倒西歪,陆臻恼羞成怒地飞起一脚,结果长度不够没伤着夏明朗,倒是脚上拖鞋在空中飞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准地戳进了某个人的大茶杯里,结果被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满屋子地追杀.

陆臻回头去在百般躲藏四处逃窜万般忙碌之间朝夏明朗比了个中指,你给我等着!

夏明朗抱着胳膊看笑话,笑得弯着眼睛,很戳中陆臻的萌点.

几个人在客厅里胡扯了会儿淡,陆臻抬头看看挂钟时间也不早了,抬腿踢踢夏明朗说:"哎,夏司务长,快去干活儿!"

夏明朗眉峰一挑,呲牙咧嘴道:"妞儿给大爷笑一个!大爷就给你做饭吃!"

"滚!"陆臻故作不耐的样子,轻轻踹了他一脚.

夏明朗笑笑,没再说什么,进了厨房.

等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交响乐之后,一个人才十分感慨地对陆臻说:"要说你们那儿出来的,那感情还真是不一样啊!那夏队长跟你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陆臻笑出一口大白牙给他看,"我们那儿每个人都这么好!"

其实这是大实话,麒麟那块儿确实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是最亲密的手足兄弟,你抬抬手我就知道你是想要我给你擦背还是递裤衩儿.

他们,也是最好的兄弟,最亲密的人,美丽地邂逅了爱情,于是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最美丽的爱情,可以称之为,爱上你,和你在一起,至今,我从未后悔,并且,还渴望一生一世.

夏明朗身上的伤毕竟没有全好,陆臻又是个爱老婆如命的主儿,坐在沙发里天南海北扯一会儿淡就忍不住跑进厨房,查看老婆是否安好,最后夏明朗被他跑进跑出的搞烦了,一脚把他踹出去。

陆臻扒在厨房门边上露出一个脑袋一张笑脸,赔笑道:“队长别生气嘛!跟个小娘儿们似的害羞多不好啊!”

夏明朗差点把手上的锅铲丢出去。

王上尉在后面啧啧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小子平时看着也没这么贱呐!咋就这么爱找虐呢!”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刘少校摸着下巴笑道,“咱陆臻同志其实就这样儿!就是平时啊,它没人把他这方面才能激发出来!这不,夏队长来了,这小子就跟个小哈巴儿似的黏上去,多形象!”

“找死啊!”陆臻威胁地回头瞪了几眼,可惜没有人理会他,自顾自笑成一片。

夏明朗听着外面的声音,嘴边有笑容,手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下了油锅溅起油花到手上,也没有避开。

“哎!”陆臻看着夏明朗露出来的手背和手臂,挺无奈又心疼的样子。

夏明朗失笑,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这小子眼里就是个柔弱病小姐的形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夏明朗挑挑眉,手凑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头慢慢舔掉一点油渍,眼睛盯着陆臻,眼神十分挑逗。

陆臻喉结滑动了一下,吞咽口水发出的声音在自己听来也特别的响。

客厅里那帮怂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也消失了,远山近水浓墨重彩全部被糊化,视野中只剩下夏明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以及乌黑如墨的眼。

陆臻甚至觉得全身上下的热血都因为夏明朗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而往身下涌去,最后凝聚成一个迫切地想要破土而出的欲望,拥抱他,亲吻他,进入他,抵死缠绵然后安然入睡。

夏明朗看着陆臻的眉眼,慢慢地,从眼底凝出一滴眼泪。

“嗬,怎么了啊!”夏明朗吓了一跳。

“啊?”陆臻慌忙朝自己脸上撸了两把,才发现有一点水光,“我也不知道……没什么。”

陆臻说这就不敢再呆在这儿,扭脸走了。

夏明朗听到客厅里不一会儿又传来陆臻说笑的声音,兀自打开水龙头洗菜。

晚饭很丰盛,夏明朗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想当初就烤肉那手绝活就勾得阿泰非要以身相许,这会儿子收服几个小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马到功成的事儿!

几个人吃得心满意足,吃晚饭陆臻要抓着他们洗碗,一个个就以“家里老婆还在等”“女儿放学等着接”这样狗屁倒灶的借口溜了回去。

“切。”陆臻嗤之以鼻。

夏明朗笑道:“还是我老婆好!就在这儿呢哪儿都不用我去!”

陆臻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别以为你还伤着我就不敢怎么你啊!小样儿的!”

夏明朗耸肩,摊开双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看得陆臻一阵恶寒,赶紧推着人进了浴室,自己走到厨房撸撸袖子开始洗碗。

夏明朗洗澡速度一向是非凡的快,陆臻又是个干活细致的人,以至于夏明朗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又溜进厨房的时候陆臻还没洗完碗。

夏明朗双手环胸站在厨房门边观赏,陆臻这小子人长得清秀,手指也长得好看,洗碗的时候特别的认真,夏明朗一边欣赏着自家老婆洗碗的英姿,一边难免随着陆臻手指轻盈的动作联想到某些……不怎么纯洁的时刻,猥琐地笑了几声。

陆臻刚要转身放碗就看到夏明朗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站在自己后面,一个手滑差点把手里的碗掉下去。

“脑子不正常……”陆臻嘀嘀咕咕地把碗放进橱柜,走过夏明朗身边的时候被攥住手腕,“你又干嘛!”

夏明朗恬不知耻把陆臻的手往自己裆部拉了拉,陆臻正在考虑是要喊非礼啊救命啊还是就此从了,夏明朗却没给他那么多思考空间,迎上去吻住他。

算了算了……动物要发情这怎么挡得住?陆臻一边在脑子里这样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来,惹得夏明朗不悦地挑眉,将人死死箍住。

房间内的温度已经被热吻激得火热,两个人正纠纠缠缠地往卧室方向去的时候,陆臻突然推开夏明朗的脑袋,蹙着眉心。

“怎么了?”

“明明……”

恩?夏明朗眉心一跳,心说这种时候好好的你叫我小名儿干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明明……它还在宠物店。”陆臻很是苦恼地说,“这几个月为了照顾你我把明明寄养在宠物店了,那店主说从来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狗……让我今天必须把它接回来来着。”

“啥?”夏明朗怎么也没想到陆臻在说的居然是发财的儿子那只拖把狗,顿时心情很是复杂地松开了手,“那怎么办?现在去接它回来?”

“恩。”陆臻迟疑地点点头,“不接回来万一露宿街头了可怎么办……那可是明明啊!”

啧,自己的小名被一条狗享用了,那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

“哎走吧走吧。”夏明朗拉起陆臻走到客厅换外套,“正好趁机会带我转转。”

陆臻跟在后面,抓着头发笑了笑。

现在正是半冷不暖的季节,夏明朗身上有伤所以不能托大,穿了件外套,跟陆臻两个人走在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这地方变化挺大啊!都快认不出来了!”夏明朗随意看着四周,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

“哟,你来过?”

“很久以前的事了。”夏明朗认真想了想,道,“怎么也得有个十几年了吧!跟那大马棒子就是这么熟起来的!”

陆臻笑了笑,没有再问。

宠物店离陆臻住的地方不远,以他和夏明朗两个人散步的速度二十分钟也到了。

那店主一看到陆臻推门就去就开始抱怨连天:“哎我说啊!我就没见过这么爱闹腾的狗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儿都被它搞成什么样儿了!快快快赶紧的领走领走!”

陆臻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尚未成年但已经十分有乃父风范的小拖把欢快地飞扑进自己怀里,毛茸茸的大脑袋一通乱蹭。

陆臻纵容地摸摸它的脑袋、

明明心情大悦,伸出热乎乎湿哒哒的舌头就往陆臻脸上舔去。

突然间,明明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再定睛一看,它已经被刚刚那只无情的黑手给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地上。

“夏明朗你……”陆臻目瞪口呆。

夏明朗臭着一张脸,不爽道:“它平时也这么黏你?你就……随便它乱来?!”

陆臻看着黑脸的某人,十分,十分无语。

明明委屈地跟在陆臻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陆臻空空如也的怀抱。

夏明朗似乎有所感应,回头凶狠地瞪了它一眼,朝它示威似的呲呲牙,明明“唔”地一声垂下了脑袋。

陆臻好笑地看着这一人一狗的互动,拿手杵杵夏明朗,“喂,你有必要吗?它就是一条狗啊!”

“废话!老子的人也是它能随便舔的?!”夏明朗从鼻子里出气。

陆臻嘴角抽了抽,决定放弃跟吃一只狗的醋的老男人的交流对话。

明明抬头看了看夏明朗,黑色的鼻子嗅了嗅,轻轻在夏明朗鞋跟上拱了拱。

夏明朗回头颇为意外地看了这小东西一会儿,弯下腰把它抱起来。

明明一声嗷呜,窝在夏明朗怀里幸福地睡了。

陆臻看着夏明朗跟抱孩子似的让发财在他怀里团吧团吧睡着了,特别幸福地笑了。

夏明朗朝他伸出手。

“恩?”陆臻有些不知所以然。

夏明朗抓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小路上明亮的路灯,说:“一家人当然要这样走啊,臭小子一点都不自觉。”

陆臻抿着嘴笑。

明明睁开眼睛看了看陆臻,又闭上,睡了。

小路被他们长长地留在身后,仿佛能延伸到永远的尽头。

《麒麟》特典待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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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树

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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