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家宴的宾客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听闻韩家少夫人一穷二白,家里也没什么背景,更是不被韩家老爷子看重,入了席,大家半真半假地恭维了几句阿蝉的美貌,便开始热络地聊起集团内部的事宜。
儿子坐在爷爷奶奶中间被照顾着,身旁的韩凛一贯冷漠地喝着水,不用应付不习惯的大场面的阿蝉却并没有自在多少。
半个小时前,他低着头跟在韩凛身后走出厕所,正对上提前到场的韩父韩母。
韩凛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声爸妈,阿蝉一个激灵,立刻随着叫了声叔叔阿姨。
刚才在外面多少听闻些不入流的声音,此刻两人脸上余韵未退,尤其是这个所谓的儿媳妇,雪白颈间的深红吻痕比雪地里的落花还显眼。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让他引以为傲的模范子弟,什么时候失态过,在韩父眼里,阿蝉根本就是个不男不女,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背着手,韩父冷冷地重哼一声,抱起小孙子入了座。
阿蝉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顺了好多长发堆到脖子里,甚至还欲盖弥彰地立起了风衣衣领,仍然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更何况,他股间还夹着越发黏腻地往下滴的韩凛的东西。
离开洗手间前,他踉跄着摸到马桶边,正想坐下简单清理一下,韩凛大手啪地拍在他臀瓣上。
“含住。”
阿蝉坐立难安,几次忍不住,试图起身去洗手间,都被脸上慵懒散漫的韩凛伸手狠狠按住,力道带着警告,按得他的十指关节和阿蝉的膝盖皮肤都泛红泛紫。
甚至无法起身夹菜,只得小口小口吃着韩凛给他盛来的鸡汤和糯米红枣。
饭局接近尾声,上点心水果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今天的主角。
“阿蝉,你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你真名叫什么?”
闻言,坐在宝宝椅上啃叉烧包的小孩兴奋地挥舞手臂,抢答一样:“我知道——妈妈叫许知了!”
也不怪韩家的长孙插了嘴,刚才提问的珠光宝气的夫人直夸韩董的小孙子真机灵,才转向阿蝉问为什么,是不是这么叫着方便简单。
一桌人的目光齐齐扫了过来,阿蝉脸一热,想着不能给身旁的韩凛丢人,鼓着劲儿开口:“我,我母亲起的小名,说小孩……贱名好养。”
一般小孩当然不用,谁让阿蝉天生双性。
他怕别人问他原因,低着头不说话,默默抠着指甲。没注意到甜品已经转到眼前,身旁有人顺手帮他拿了一碗杨枝甘露。
那位夫人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继续:“说说你和我们小凛的爱情故事呗。”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啊,小凛真是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才告诉我们结婚了,太和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见外了。”
话虽这么说,可字里行间都是灰姑娘怎么攀附上白马王子的讥诮。
就凭脸吗,皇权富贵身边可从不缺美人。
阿蝉愣了愣,局促起来,正犹豫着开口,只听身旁韩凛冷静的声音:
“他高中毕业就怀了,怕影响不好,就一直没说。”
宴会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韩父脸色最为不虞,韩母直接抱起咿咿呀呀的小孙子出门去了。
少顷,才有人似笑非笑地打破僵局。
“阿蝉,想不到你看起来乖乖的,安安静静的,私底下也这么有魅力啊。”
是在说他有手段,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
阿蝉没听出来,甚至无法思考,刚刚苦苦练习的微笑全忘了,他只知道一桌人都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把他烫得把裙边攥出一层热汗。
“是我要的。”
“啊?”
“他和孩子都是我要的。”韩凛沉着脸,指尖漫不经心绕着杯口,抬眼,直直看了过去,“苏阿姨,别把那些怀心思往他身上扯。”
“韩凛。”
韩父盯着空气,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句。
韩凛停下手指的动作,无畏无惧地看过去,“爸。”
气氛胶着着,暗流涌动。
阿蝉只觉得呼吸也困难,他悄悄扯了扯韩凛的衬衣边缘,没反应,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住韩凛餐桌下冰冷的手。
终于,有人轻咳一声,把火力转向他:
“阿蝉,那你们还挺不容易的。小凛大学四年不都在英国吗,那你呢,你在国内还是陪着他?”
闻言,韩凛眼里带着火气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
这是他最不愿意触碰的记忆之一,但哪怕此刻,他也在想着如何编造故事,好让阿蝉下得来台。
“那四年……我在国内,我们,我们没在一起……”
在一起有很多种解释,不在一起也有很多种解释。
阿蝉咽了口唾沫,抬头,继续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下去:“我们现在是在一起的。我和韩凛高中就在一起了,从认识他的第一天,我就很喜欢他。”
“包括那四年,”阿蝉眼睛红了红,抑制着哽咽,抓紧韩凛的手,像是要给予他温度,也像是给自己力量,“我一直都喜欢他。”
当众倾吐完,像是抽空了全部的力气,阿蝉转过头,心潮澎湃,难以平息热切地注视着韩凛。
他看到韩凛的喉结在动,过了会儿,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的眼里毫无波澜。
“嗯。”
他低低地肯定了一声,随后在餐桌下,抽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