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沾满酒渍与血污的西装,上了车,韩凛坐在副驾驶,闭着眼,一个人安静了很久,才拨通阿蝉的电话。
“喂,阿凛。”阿蝉的声音小小的,有种约束。
最近降温了,阿蝉提议下,他们邀请了韩家父母来家里吃火锅,顺便把前几日夏令营采摘的蔬果分给他们,就在今晚。
厨房里,阿蝉放下切到一半的刀具,和正在熬骨头汤的韩母解释了句什么。韩母说好,又说“让韩凛早点回家”。阿蝉应声,拿着手机,经过客厅时,和抱着小孙子看电视的韩父打了声招呼,小跑进卧室,靠在墙边,双手接韩凛打来的电话。
“怎么啦,下午打给你都没接。”阿蝉很依赖地贴在墙上,想象自己贴着韩凛的肩膀。他知道韩凛刚回来,堆积了很多工作,理应很忙,阿蝉十分理解,轻声问,“叔叔阿姨都到了,你什么时候下班呀。”
沉默了一会儿,韩凛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声音低哑,像是在克制什么,“对不起……”
阿蝉愣了一下,片刻,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是都怪你。”
阿蝉脸上在笑,手指娇嗔地戳了戳冷硬的墙壁,把那当作韩凛温热的胸膛,声音扁扁的,“你不理我,害我一直想你,都没有好好工作。”
突然,阿蝉正色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罚你晚上把菜都吃完。”
韩凛也笑了,眼里噙着的泪珠却滚了下来。
他说嗯,听阿蝉絮絮叨叨讲完,韩凛清了下嗓子,语气勉力平缓,“快到家了,我也想你。”
挂上电话,韩凛仰着头,捂住双眼,喉结滚动着。半晌,发动轿车,扬长离开了警局。
下午,陆延昊发生了意外。
过去的事,无论对于韩凛还是阿蝉,都是一场噩梦。韩凛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让阿蝉再和那些恶心的事有一星半点的牵扯。收到秘书发来的资料上的照片,那张和阿蝉一模一样的脸,依偎着陆延昊的父亲,他就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韩凛来陆家,就是打算弄清楚原委,并且警告陆家的人,不要再试图打扰他的家人,否则, 一切后果自负。他想要拨开层层迷雾,在没有任何惊扰与伤害的前提下,保护他的爱人,包括他最脆弱,最无助的那一面。
谁知道,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
警方赶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离开了。好在陆家装有监控,他们根据现场的情况,结合管家的证词,初步确认了受伤原因。
当时,陆延昊在和韩凛激烈的打斗中被管家拉开,踉跄着退后,不慎踩到地上的红酒滑倒,后脑磕在桌角,当场血流不止。警方初步判断,陆延昊当时想要去拿的,是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把装饰用匕首。
审讯时,无论对方如何咆哮恐吓,韩凛始终阴翳地垂着眼,一言不发。
很快,秘书带着韩家专属的律师赶来了。律师巧舌如簧,于情于理地撇清关系,老警员不置可否地点头,“得看后续,现在还是不能走。”
闻言,律师含笑上前,贴在老警员耳边说了几段话,提到一两个名字。老警员面色变幻着,轻咳一声,“那如果有问题,我们再电话联系您秘书吧,就不麻烦韩总了。”
看到秘书递来吩咐过的一套崭新的西装,韩凛才微微抬眼。他接过来,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了昏暗的审讯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