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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生传 浮生偷欢 5446 2025-02-16 17:57:25

“痛!”

涂抹药膏的手,停了下来,男人失笑,调侃道,“明媚说你,再勇敢不过,在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呼过一声痛。怎么现在不过给你擦擦药,就呼天抢地起来?”

少年闷闷回答,“那是不同的。”

“哦?”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男人问,“怎么不同了?”

少年却不解释,只是执拗的重复,“不同就是不同。”

见问不出所以然,于是男人放弃追问,一双满是硬茧的手继续游移在少年周身,为他涂药。

药是治伤的灵药,能加速肌肉生长,促进伤口愈合,不过却因药效太强,今后少年难免会落了一身伤疤。

施术次晨,高欢拿了两种药过来,一种便是如今顾长生手上这药,另一种的药效稍差,但能保证全身无疤。她任少年自选。少年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前者。

抚着掌下少年致密的肌理,顾长生似有些遗憾,“为什么选了这药?虽说药效极好,但落了一身的伤疤,也不大妥啊。”

少年道,“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又不是女人!”言下之意,即是既非女人,自不用对肌肤珍之重之,只要药效强便好。

抚上少年的脸,顾长生笑道,“你该庆幸你脸上并没受伤。”突觉指下触感与少年身上肌肤似略有不同,顾长生心念一动,隐隐约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的脸上,有易容?”

少年身体一僵,却仍老实回答,“不错。”

“这脸,果然不是你真容!”顾长生笑叹,“那么非凡的一双眼,又怎会配在了如此平凡的一张脸上——好高明的易容术,连我也瞒了过去!”突然十指如勾,紧紧抓住少年双肩,顾长生沉沉问道,“你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明教易容术,卓绝天下,世人难以识穿。也只有明教的易容术,能把自己瞒了过去。

少年平静道,“我并非明教中人。”只要他一日未向教主宣誓,那他便不是明教中人。这么说,绝非欺骗。

“是吗?”掌下加重了力道,顾长生冷然逼问,“除了明教中人,世间还有谁能通晓这种鱼目足以混珠,巧夺天工的本事?——谁给你易的容?”

“我娘。”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问,“你娘是谁?” 能掌握明教易容术,绝对是教中高位者。而明教高层,自己无一人不识……那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十三愣了愣,垂下眼,淡淡道,“我娘就是我娘。”

“你娘是什么身份?”

少年闭上嘴,不再说话。

掌下力道更为加重,顾长生冷冷一笑,眼中寒意似冰,“说。”

少年抿紧嘴唇,依然无语,只是目光中满是哀切恳求之意。

顾长生一怒,不由催动功力。功力逼迫之下,少年本就苍白的唇更是没了半分血色,只是却仍然无语,既不呼痛也不告饶。

顾长生知道,只要自己再多一分力,少年这肩骨,便被捏碎了。而少年,重伤初愈,本就虚弱不堪,却能硬生生受住,其坚强勇敢,确实难得。

冷不防的,一丝歌声远远自前面的浮生偷欢坊逸来:

“……重将白发旁墙阴,陈迹茫然不可寻。花鸟总知春烂熳,人间独自有伤心……”

……人间独自有伤心……

看着少年咬牙硬挺的倔强样子,突然间顾长生心生怜惜。

这个少年,刚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却能坚强面对一切。不管有着怎样的伤心,他却不容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

……人间独自有伤心……

少年的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过去?怎样的伤心?

收回功力,顾长生淡淡问道,“先前不过给你擦个药,你就雪雪呼痛,而刚才我运功逼你,为什么却不告饶?”

少年仍以那句话回答,“那是不同的。”

闻言,顾长生不再言语,只一心一意为少年擦药,一时之间,屋内一片静默。

少年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追问了?”

顾长生挑眉看着他,“我问,你会说?”

“……不会。”

“你既不肯说,我还问什么?”顾长生淡淡的笑,“难不成还真将你杀了?”

“……”

于是屋内重归宁静。

沉默了一阵,少年突兀的道,“不说,只为我不想欺骗你。”

“哦?”

“编织谎言,是很累的一回事。当第一个谎言说出,随后的谎言就会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而当真相戳穿时,我,绝对背负不起——所以,我不说谎——我不对你说谎。”

顿了顿,少年缓缓道,“也所以,不管我是什么人,不管我曾是什么人,在你面前,我只叫做十三,只是十三。”

望着眼前男子,少年的眸中闪过温柔。

十三岁那年,白衣胜雪、暴烈如阳、温存似溪流的你,闯入我的世界,所以,我叫十三。在你面前,只是十三。

宁愿不说,也绝不以谎言相欺?

这少年,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这名为十三的少年,顾长生微笑问道,“没有过去没有来历?”

直视着顾长生探究的眸光,少年坚定说道,“只要我只是十三,便没有过去。”

“我信你。”目光灼灼的看牢十三,顾长生大笑,“好个十三!好!今后你的身份来历,我再不追问半句!”

少年震惊的看着他,张口,欲言,却又闭上,沉默,不语。

“告诉你一个故事……”缓缓的,少年终于说话了,“书生外出时遇到美人,一见倾心,便带了美人归家,欲长相厮守。相爱十载,日子美满之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美人一直无子。书生虽有遗憾,却也不责美人,仍然对其珍之重之宠之。一日书生早归,不见美人相迎,便自到美人房中寻她。美人房门虚掩,透过缝隙看进去,书生赫然看到一青面獠牙的厉鬼正提笔细细描绘着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那厉鬼所描绘的,是张美人皮。作完了画,厉鬼提皮披上,摇身一变,正是那美人——此时,书生方知,日夜与自己相亲相爱的,正是这披着画皮的厉鬼……”说到这里,十三没有说话了,目光遥遥的看着远方,似在想像当书生看到那一幕时,心中会生出怎样的惊涛骇浪。

“故事的后来呢?”

“后来啊……”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那大骇的书生寻来了法力高深的道士,收了那厉鬼,然后另行娶妻生子,从此过着平稳安定的美好生活。”

“故事完了?”

“……是。”

听完了故事,顾长生只评论了一句,“真蠢。”

“是啊,书生真蠢。”少年笑了,唇角似有隐隐苦意,“被皮相所惑,为厉鬼所迷——少了慧眼,他不会识人。”

“不,我不是说这个。”顾长生清清楚楚的说道,“若我是那书生,若我真爱那人,就算她是披着画皮的厉鬼又如何?——那书生被人鬼之分所拘泥,他真蠢!”

心,颤了一下。

霍地回眸看着身边男人,十三似有些无助的问,“你——不害怕她是厉鬼?”

“她是厉鬼又如何?”顾长生坦然道,“她从没害过他,她只是爱他,愿与他长相厮守——鬼,难道就不可以拥有爱情?鬼,难道就不可以爱人?为什么就只因为她是鬼,就要收了她,置她于死地?!”

“……她骗了他。她不是人,是鬼。”

“骗了他又如何?”顾长生冷哼道,“一切,只为她爱他。你也知道,编织谎言其实是最费心神精力的一件事。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才花心思欺他骗他瞒他,不愿他看见自己最丑陋最狰狞最不堪的那一面。”

无视少年的震惊,男人继续说道,“若我是那书生,我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如昔日般爱她宠她怜她护她,甚至会比过去待她更好。”

“你,就不怕它——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她是厉鬼又如何?”顾长生目若冰火,既寒且烈,“在情爱里,她也只是一个小心翼翼渴求爱人的凡子而已。相守十载,她从未害他伤他。而那书生,却不顾十年恩爱,狠心让道士收了她——真正可怕的,不是那鬼,而是书生——蓦然翻脸,全然无情——真正是鬼的,是那书生!真正该被收的,是他!!”

“……你……真这样想?”

“是。”顾长生道,“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若你遇上,也真会如你所言的做?”

“不错。”

十三面色一沉,盯着顾长生说道,“易容术,就像那画皮一样,包住了内在的腐败丑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褪去易容后,你才看到,画皮下藏了怎样的青面獠牙?”

凝视着十三,顾长生笑了笑,“告诉我这故事,只为你在害怕:害怕我知晓你真容、明白你来历时的反应,对吗?”

“……不错。”

“我说过:今后你的身份来历,我再不追问半句。”

“可是……你不再问,并不等于没有被揭穿那一天……”十三轻声道,“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怕……”

顾长生笑道,“怕我也像书生般寻了道士来收了你?”

“不,”十三摇头道,“我怕你会走。”

是的,我怕你,在知晓一切后,会勃然大怒决然离开,走出我的生命,与我,再没有交集。

顾长生细细审视着少年,不意外的在少年眼中看到浓浓的担忧。这少年,自初遇起,就对自己表现了超乎寻常的信任与依赖……少年,与自己,也许是故识吧……

“十三,你以前该是认识我的吧。”没有疑问,顾长生的话语中全是肯定。

“……”

“你告诉我这画皮的故事,一再询问我若面临时的反应,是怕到最后我会明白自己救回了怎样一只厉鬼吗?”顾长生低低笑着,“其实,厉鬼并不可怕。天下间最可怕的事物,是人心。”

手按在少年胸前心脏位置,顾长生轻笑道,“十三,你的一颗心,又是怎样呢?外覆画皮,画皮下裹着的,是颗光华琉璃心?还是狰狞黑暗的厉鬼心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少年低头默默看着置于自己胸前的那只手。那是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骨节分明。如果真探入自己胸膛,收拢五指时,定能将自己整颗心都掌握。

少年轻笑:事实上,早已经被他掌握了,早在多年前。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语。

飘入屋内的歌声仍在继续: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幸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收回手,顾长生微笑道,“就像歌里所唱,万事原来有命。——万事原来有命!救了你,是命,那么,他日就算你真是欲取我性命的厉鬼,也不过是我顾长生的命罢了!”

少年问道,“如果我真会取你性命,你会不会后悔如今救了我?”

“后悔什么呢?”顾长生哑然失笑,“做什么事,自己负责。我既救了你,又不问你身份来历,那他日有什么后果,也是自己一力承担,怨不得天,怪不得人!”

“就算有朝一日,我离开你背弃你,你也依然如此?”

“谁管他明日会如何呢?”顾长生笑着吟念道,“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明日会如何,那是明日的事是今后的事了,只要现在大家能遇在一起,就够了。不是吗?”

是什么,在涌动,在往外溢……

有些哽咽,少年却仍强自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日可不许反悔食言!”

顾长生伸手将眼前强忍住泪意的少年拥入怀中,一手拍抚着他的背,无言的安慰着他。

静默了半晌,怀中少年又开了口,“求你一件事,可好?”

“你说。”

“教我武功,授我杀人绝技,可好?”

“你怎知我身有武功?”

“先不说顾长生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刚才你以功力迫我,便知你武功非凡。把你会的教我,可好?”

“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我是你的人,我的命也是你的。当你不在身边时,我自然得自保,留住我的命,给你。”

“为什么要学我武功?”

抬起头,少年断然道,“因为,我要变强——我身处的环境,强敌四伺。周围之人,不是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就是欲择人而啮的兽——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变强!”

顾长生肃容道,“我的功夫,至刚至猛。而你的底子,是至阴至柔的那一种——你并不适合学我的功夫。”

“不,我要学。”少年的眉宇间皆是坚定之色,“名震天下的烈日剑法,我一定要学!”初见时,那暴烈残酷的剑法,即将他震撼。当创始之人就在身边,怎能不把握好机会?!

“一定要学?”

“是。”

微叹一口气,顾长生道,“你既然知道我就是那个顾长生,你既然知道烈日剑法,那你更该知道,我的心法路子,是至刚至阳。你若坚持要学……学习之中,你不会好受。”

少年昂然道,“若我能将这两种路子的心法合二为一,刚柔并济,那么我相信,他日我定能所向披糜。”

笑意爬上顾长生嘴角,揉了揉少年的发,他赞道,“有志气。”

少年眼睛一亮,“你是答应了?”

“不错。”顾长生又板起了脸,“他日可不许怕吃苦。”

“嗯!”少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绽开了灿烂笑容。

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相依着,屋内的气氛,是和谐静谧的。

而此时,飘渺的歌声传入了二人耳中: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两人静静听了半晌。

然后,少年发现,沧桑慢慢爬上了顾长生眼中……

不愿见他这种伤怀模样,少年出声,“为什么……答应授我剑法?”

如他所愿,顾长生笑了,抚着他的发,轻轻说道,“因为你要学啊。”

“……我要学,你便愿意教我?”一颗心,因为这句话变得温柔。

“对啊,你想学,便教你。”

“而我想活下去,你便救我,让我活下去?”

“是。你想活下去,我便让你活下去。”

“……为什么,对我如此之好?”少年的声音中满是疑惑,更带着颤音,他不解,救了他,还愿教他武功,为什么?

缓缓抚着少年的发,顾长生似若有所思,又似不胜感慨,却是什么也不说。

十三也不催他,只静静等他回答。

终于,顾长生笑了,“因为,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很多时候,他都将眼前少年与自己少时的影子重合了,所以,一次又一次对少年心软,一次又一次达成少年心愿。

“年少时的自己?——现在的你,并不老。”

顾长生笑叹道,“是啊,人还未老,只是,纵有的赤子之心,也早已沧桑。”

轻叹声中,顾长生放手、抽身,离开了少年。

屋内,只留下因他一句话变得有些痴了一般的十三……

而歌声,仍在袅袅吟唱: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顾长生走出房中,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美,在月下静静流淌着芬芳。

而月华如水,幽幽清冷,只伴着这月色,就让人连心也似乎被熏染得暗冷起来。

凝视着明月,顾长生的眼角眉梢皆是怅然。

微风拂来。

风过,花落。

轻缓的足音传来,顾长生回首,漫天花雨中,唐明媚徐徐走来。

“长生,我来,是向你辞行。”

“明媚来归川了?”

唐明媚点头。

“何时启程?”

“立刻。”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媚,你保重。”

看着他,唐明媚笑得有些无奈,“不挽留?”

顾长生失笑,“明媚,从来,你都最知道自己要什么,又如何争取。你下的决定,绝不会因任何人改变——就算我挽留,你又会留下?”

唐明媚默然。是,从来,她都为自己安排策划好了每一步。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深思熟虑之下,绝不会因任何人动摇改变。今日,即便是顾长生开口相留,而自己,仍是非走不可。既是如此,自己,又是在希望什么企盼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如果,当年应了他的挽留,没有一次又一次的逃离,那,可还会有今日的自己?

拉回思绪,唐明媚幽幽一笑,“长生,你是在怨我?还是在讽我?”

“不。”收敛笑意,顾长生正容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唐明媚喟然道,“有时候,我在想,若我们初见后便拜堂成亲,没有一次次的逃离,没有一次次的追逐,那一切,可会不同?”这几句话,语音轻轻的,但却柔肠百结,哀怨之至。

那时候,年少轻狂得不知道把握珍惜,不明白世事的变幻无常,不懂得挽留住相守的不易与快乐,天真的以为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可笑的笃定事事定能如己意,于是只顾自己一心向前飞翔,蓦然回首之际,才发现早已惆怅旧欢如梦里……

顾长生无语。眼前女子,是他曾经珍爱的、不愿放手的、一次又一次追逐的。而如今,却是不会再有交集的……

仿若是在上辈子,那时候他意气风发,以为世界尽在掌握,爱情就在身边。

是在前世的那一生呢?自己,曾那般迷恋眼前女子……

月下,两人静静对视。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隐隐绰绰。

往事幽幽,回尘前尘,两人都有恍然如梦之感。

唐明媚仍执着的看定他,向他索要答案,他静静回答,“可是没有如果。明媚,一切,仍然发生了。”

“走到现在,你可后悔?”

“不曾。”

“真不后悔?”

“真不后悔。”

“即使,那个人他舍离了你?”

“是。从未后悔。”

后悔吗?

顾长生自问着。

然后答自己:

不,不曾后悔呢。

爱上明媚,不曾后悔。为明媚所拒,一直追逐在她身后,不曾后悔。遇上上官清明,然后爱上,不曾后悔。为上官叛离一切,舍弃一切,不曾后悔。被上官割舍,沦落江湖,依然不曾后悔。重遇明媚,拒绝爱着自己的明媚,仍然不曾后悔。

“真的从无悔意?”

“不悔。顾长生所做的一切,全无后悔,从不后悔。”

“……全无后悔,从不后悔……”唐明媚喃喃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是。从来不悔。”

“……你……”唐明媚笑得苦涩,却也钦佩,“居然从来不悔,长生,我佩服你!”

顾长生苦笑,明媚把他看得太高了。过往种种,他不悔,却并非不怨。

怎会不怨?

怨他的欺骗怨他的决然怨他的任性怨他的自私怨他的冷酷……

七夕夜里,长生殿中,他们许下生死与共的誓言。而他,却悍然背叛对自己痛下杀手……

又怎会不怨?!

却没有把这些告诉明媚:既不爱了,就不要再给对方希望,让对方误会。

所以,咽下所有怨恨不甘,他只微笑。

“我,想成为唐门门主,”静静的,唐明媚向他一诉心中愿望,“一统唐门,洗去陈风陋习,让唐门成为群龙之首。”

当如是。顾长生颔首。自少时起,明媚就不甘平凡,有此大志也是情理之中。

“明媚,我祝你心想事成,马到功成。”

酸楚又期盼的看着他,她问,“不来蜀中看我?”

“不了。”已过了交会点了,余下的,是各自独立为生,不再追逐,不再牵挂。

“……那……我们何时能再相聚?”

明媚眼中的期盼与幽怨,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给不了她想要的,便无法开口承诺。爱着的时候,能够为博君一笑不顾一切,但不爱的时候,又怎能随意放下身边事肆意许下空口承诺?

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释出笑容,顾长生轻道,“随缘吧。”

作者感言

浮生偷欢

浮生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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