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中已经聚集了大多数军官,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眼神涣散,彼此间相对无言。
看着这一支完全丧失了斗志的军队,多里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围失败后,天朝人就像是木桶上的铁箍一样,将他们牢牢的封锁住。在看到被天朝人高悬示众的援军主将巴格的头颅后,全军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良久,拉特艰难的开口说道,“元帅,我们已经完全没有粮草了……有的人,甚至把主意打向了伤员……”
“把主意打向了伤员?”多里安一惊,“你的意思是……”
拉特面无表情,“就是说他们把伤员当做了食物……”
多里安的心狠狠的抽搐着,他喃喃道,“没有粮草,没有援军……”他猛的闭上眼,但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士兵们空洞的眼神;耳畔响起的,是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而鼻间,依稀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终于,他悲声道,“投降吧。”
天朝历光明二年四月甲申日,为了残余的近七万将士的生命,印河东征军元帅多里安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向天朝军队投降。
藏州战事,就此结束。
天朝 藏州 札达城 西征军行辕
清点降卒后,叶明远赶入了书房,书房中,李信、雷保柱、吴胜等将领正在与顾长生商讨着下一步。
叶明远低声向顾长生询问道,“大将军,降兵应如何处理?”
顾长生看了看座下的将领,不答反问道,“诸君以为应当怎么办?”
吴胜的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大将军,生擒近七万啊!末将以为,不如将他们送到长安,午门献俘……”
听闻此言,雷保柱、李信都不由有些神往。午门献俘,这是何等大的荣耀啊!
“午门献俘?”顾长生玩味似的一笑,淡淡问叶明远,“浅言,你怎么看?”
“下官以为,应该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
叶明远面不改色的回答道,“近七万人的粮饷,不是小数。组织看管这些人,会降低我军的战斗力,况且我军与印河的战争并没有结束,留着这些人,总会生乱。――所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吴胜呆了:近七万人,就这么全杀了?!这么多人,手拉着手可以从札达连到拉刹,如今却要全杀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长史,会如此心狠手辣!
顾长生瞥了吴胜一眼,微笑着问他,“对于叶长史的建议,吴将军以为如何?”
吴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末将以为万万不可!”
“哦?”
“想我天朝素为礼仪之邦,怎可做出这等暴戾无道之事?!”
“暴戾无道?”顾长生的微笑中渐渐透露出一丝冷酷,“吴将军请想想,如果今日是我们败了,印河人又会如何对待我们?――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战败者,就只能任由别人处置!”
“可是大将军,他们挨饥受冻这么久,早就没有还手能力了!面对这样的人,您怎忍心下得了手?”吴胜悲声道。
“没有还手能力?”顾长生的眼光变得十分阴森可怖,却轻声笑道,“我自从做了军事学堂的山长后,就好为人师。现在,我不妨就给善长(吴胜字)上一课。”没有给吴胜说话的时间,他继续道,“面对没有还手能力的敌人,如果是在敌人的土地上,那么就必须处死他们。如果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在他们被稳妥的收押后,才可以留下他们的性命。――现在虽是身处我国,但我们和印河的战争并没有结束,为免后患,只有把他们全杀了!”
吴胜大声说道,“大将军,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又有大贤说:仁者无敌。如今我军已让印军俯首就擒,那自当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我等要靠杀戮降卒才能取胜,那这样的胜利有何意义?”
“这样的胜利有何意义?”顾长生满脸讥讽之色,“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只要是胜利,不管那是用什么手段获取的,总是胜利!为了胜利,必须不择手段!同样,为了保持胜利,更得不择手段!”
“战争,本来就离不开杀戮!只要是敌人,不管那是不是降卒,他们都必须得死!只有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顾长生冷然道,“正因为是以人的血肉之躯来换取战争的胜利,所以才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吴胜,你看清楚:每一次大规模的战争中,国家的粮草、物资、钱财等因素固然重要,但人口却始终是战争中的一个关键因素。――消灭了敌国的人口,就是从根本上削弱了敌人的力量!――杀了这些人,从近处看可以降低印河人的战斗力;从远处看,则可以大伤其元气,动摇印河的根本,让印河至少在二十年内无法对我国兴兵!”
吴胜没有说话,思索良久后,他心悦诚服的向顾长生行了一个军礼,“大将军远见,善长佩服!”
当夜,连同多里安在内的近七万印河将士,被天朝人全部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