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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长生传 浮生偷欢 3930 2025-02-16 17:57:37

看着数月不见的顾长生,高欢评价道,“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在夏侯日月搬出将军府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顾长生的笑话,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埋头公务,该做什么做什么,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

顾长生一笑,自嘲道,“是,现在的我的确活得挺不错,没有痛不欲生,没有颓唐萎靡,大家一定很失望。”

高欢问得直接,“真的完全没事?”

顾长生仍是一笑,并不作答。介怀,又能改变什么?所以他早早的把破碎的心藏好,不让任何人知不让任何人见,即使,那心,一直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着哀鸣。

话刚出口,高欢就知道问错了。谁又会把心中的疥癣疤痕一一展示人前?伤得再重再深,谁又不是自舐创伤自怜悲痛?

默然片刻后,她轻叹,“何必一定要走到这一步……长生,你总是太看不开太过执着,永远学不会妥协。”

“没有办法啊,改不了……”顾长生苦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之所以会这样,只为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结果,赌输了。所以,也死了心。”十三答应分手,诚然是因自己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为他的皇位考虑。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让手握重兵的大臣影响自己深重。做为帝君这样考虑完全没错,只是他有时候难免也会想:若他爱自己真的够深,也许根本不会答应分手。

“真的完全死心……不再争取?”高欢有些不解,当年在惊闻上官的婚事时,他不惜闯入礼堂,闹个鱼死网破,为什么如今甘愿退让?

“我想,”顾长生笑得怅然,“……我已经习惯失去,习惯得不到了。”

“……习惯?真的已经习惯?”

“是的,已经完全习惯。”顾长生轻轻笑,现在的他除了有些睡不好,其他什么都好。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对上官你做不到这一步?”犹豫再三,高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与上官间的一切,在江湖上已经成为传奇故事。做为看客,她不得不承认,上官与顾长生之间的爱情让她震撼,所以有时候她难免会想:如果,那个时候顾长生学会退让,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可惜命运从来没有假设,一切皆是定局,无从更改。所以这样的疑问只能深存于心。但是现在的顾长生却选择了退让,这,让她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对上官他却无法做到?是因为那时少不更事?还是只为如今爱得不够深不够纯粹?

顾长生沉默。很久很久过后,他才轻轻说道,“也许,只因为我对他要求太苛……”太爱他了,所以根本不愿与人分享;太爱他了,所以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欺骗;太爱他了,所以完全无法接受被割舍。

“长生……”高欢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任何语言,可以安慰这个陷入苦痛回忆中的男人。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顾长生的唇角微微扬起弧度,那笑容中有着温柔,但更多的,却是惨痛,“上天把他直接推到我面前,让我不得不爱,无法不爱。然后,又快速的收回他,让我永远记住被我亲手杀掉的他。”

“……”想了很久,高欢终于轻叹,“所以,日月无法和他比较……”因为上官为他亲手所杀,所以他在顾长生心中永远无人能够取代。也让活着的人,永远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不,”明白高欢的意思,顾长生却微笑着摇摇头,“那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根本无从比较。”

日月对他而言,是情人是亲人是友人。但他对上官所付出的,却是最纯粹的爱情。

和上官在一起,就像是天雷勾动地火,让自己象被卷入漩涡中的小船一般深深陷了进去,完全不能自拔。那个时候,狂热的恋爱着,深信着一定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长生的脸色渐渐变得伤楚,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他经历九死一生逃过绝杀令回到栖霞山上,看到身着红袍迎娶新娘子的上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在刹那间被硬生生的撕裂,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生不如死……

当他背弃了一切后换来自己最珍惜的幸福时,那幸福却被自己最深爱最信任的人致命一击击碎,那种痛苦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在他亲手杀掉上官后,他知道,一部分的自己已经跟着上官清明死去了,那个任性恣意只重视情爱的顾长生,已经死去了……

也所以,如今的顾长生,再不会如此了……

失落的眼光无意间落到了不远处的梨树上,时值深秋,树上没有梨花,只有梨子。

他却突然想到,那一年,上官踏月而来。那个时候,梨花盛开,情正浓,意正深,以为会是花好月圆人长久。可是,都没有料到,他们的结局,会是一死一伤……

怔怔的看着梨树,顾长生突然笑了,他曼声吟道,“岂有深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任由之。”

“……岂有深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任由之……”

高欢怔怔的重复着,然后再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有如斯心境。

很久以后,她才轻轻道,“我想,其实一切只因为,十三对于你而言,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如果,现在的日月换成上官……”

话,没有说完。只说到一半时,高欢就深觉失言,对友人的隐私探究过多,只会让彼此难堪,何必呢?况且,上官已逝,日月也无法换成上官――这个假设永远不可能成立,所以也就没有说出的必要。

顾长生不语,因为找不出反驳的话。高欢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说得没错。他对十三的感情很复杂,亦亲情亦友情亦爱情,正因为掺杂了这么多种感情,所以他可以留下来以旁观者和辅助者的身份看着他、帮着他。但,也正因为掺杂了这么多种情感,让里面爱情的成分并不纯粹,所以,他不可能为了十三癫狂……

高欢问:“如果现在的日月换成了上官……”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因为假设不能成立。同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遇上处于十三那个角色的上官会怎么样……

他只知道:

十八岁时遇到的那个人,此生永远无人能够取代。

十八岁时所燃烧的热情,此生永远不会再有。

十八岁时所发生的爱情,此生永远不再……

……永远不再……

永远不再!

回不去了,不管是曾经的岁月,还是曾经的情爱,永远都已回不去了……

他更清楚:除了自己,这世上没有谁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明媚、清明、十三,都是这样。他们都不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永远不会。

突然间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与悲哀:有没有一双手,能够紧紧握住直至最终?有没有一个人,能够携手相伴白头到死?

对上高欢若有所思的眼睛,他突然一笑,不动声色的掩住所有悲苦,若无其事的道,“不,其实只是因为我已经老了,老得没有力气再激烈。”

即使明白这是顾长生的搪塞之语,但高欢仍善解人意的并不点穿,她也一笑转开话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长生老实回答,“当十三的江山稳定后,我不知道,我是该做他最忠实的臣子?还是应该远走?”那四个月的逍遥,此生难忘。他很想扔下一切,任性快活,但重振华夏天威也是他心中的梦。他记得征战沙场的豪迈快意,也记得铁马金戈的酣畅淋漓,所以现在的他矛盾了。

“难以决定?”

“是啊。走一步是一步吧……”

……

辞别高欢后,刚一到家,孙鹏就上前禀道,“爷,今天下午瑞王爷给您送来了贺礼。”

“贺礼?”顾长生疑惑道,“贺什么?”

孙鹏提醒道,“爷,十天后是您三十三岁寿辰啊。您忘了?”

一句话提醒了顾长生,九月初九可不正是自己的生日?这数月来的刻意忙碌,竟忘得干干净净。怔了一下他方道,“瑞王送了什么来?”

“美女一双,美男一双,玉圭一只,还有……白画一卷。”

“美男?不是娈童?”

“是。瑞王送来的不是童子,而是已经成年的男子,一英武一俊美,实在无法归结到娈童中……”

听着孙鹏的解释,顾长生不由苦笑,看来自己好男色的名声真是天下尽知啊,又因为自己曾与明媚订亲,摸不准自己喜好,为了拉拢自己,瑞王索性男女皆赠,还真是慷慨啊!他随即问道,“你是说瑞王还送了一副白画给我?”

“是。”

“把玉和画拿来我瞧瞧。”

那是一张裱得极精致的画,顾长生将它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顾长生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思考中。他深信瑞王这样的人所做的每件事,都必有深意。他既要笼络自己,就绝不会做无用功――那么,送一副白画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光无意间扫到那玉圭时,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夏侯子文是在告诉自己:现在的形势还只是一副待成的图,到底要怎么画,全在你一念之间。

顾长生的唇角浮起一丝微笑,是啊,现在的情势的确很微妙,在这场夺嫡战争中,自己反成了关键。明眼人都看得到驻扎在京师里的定北军的战斗力,每个人也都在揣测着那些从自己门下出去的将官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即使日月已是太子,但若自己跟京中其他势力联手,顷刻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而玉圭,是古时宰相记事禀事时专用的。夏侯子文送自己这东西,是在向自己承诺:事成后,会给予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沉思中的顾长生突然觉得面上一凉,原来秋风吹了进屋。

“现在想我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就这么一走了之,你放得下心?”

数月前,夏侯日月曾说过的话蓦地浮现在他耳畔,即使储位已定,但各路人马仍是心存希翼,企图搞乱朝局,混水摸鱼。

看着随风摇摆的树枝,顾长生不由轻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瑞王府知客居

“侍剑请坐。”

顾长生应邀来到瑞王府时,夏侯子文亲自到门口迎接,然后两人直入王府知客居,这个夏侯子文最常与心腹幕僚商议事务的地方。

没有歌姬,没有侍儿,这屋子里只有夏侯子文和顾长生,门外,守卫森严。

落座后,夏侯子文举杯笑道,“很久以前就想和侍剑好好谈一谈了,可惜一直苦无机会啊。如今夙愿得偿,来,干一杯。”

顾长生淡然一笑,“侍剑谢王爷厚爱。”

“小王喜欢直截了当,”对饮一杯后,看着顾长生,夏侯子文目光炯炯,“侍剑的回答是什么?”

顾长生道,“承王爷厚爱,但皇上他老人家早已经把画作好,而侍剑才疏志浅,官微位卑,无能为力。”

“侍剑太谦了!天子以你表字为号大加封赏,又特赐铁炭以修盔甲。此等荣耀,当真是闻所未闻!如今侍剑一手掌兵,一手却管着户部,同时还是军事学堂山长――圣眷之隆,本朝最甚啊!”

顾长生忙道,“那是皇上错爱。”

“皇上眼光独到啊!”看着顾长生,夏侯子文认真道,“昔年同在宗学求学,我虽知侍剑不凡,但却认为侍剑桀骜不驯,不能为我所用,所以错失了侍剑!所幸如今为时未晚,你我若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站起身,在屋中随意走动着,指着屋中高悬的山川形势图,夏侯子文的眼中绽放出热切的光芒,“江山如此多娇!侍剑难道愿意只做一个区区从二品终老?”

顾长生一笑,“王爷醉了。”

夏侯子文的语气中充满了逼人的霸气,“天朝江山,有能力者居之!本王为何不能问鼎天下?”

顾长生只是笑笑,“王爷,储位已定。”

“老九他成为太子算得了什么?就算他当了皇帝,只要你我联手,难道还不能把他扯下来?”盯着顾长生,夏侯子文认真的说道,“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侍剑你又何必对他尽忠?”

顾长生淡淡道,“太子对微臣仁至义尽,小臣实不敢起他心。”

“仁至义尽?”夏侯子文冷哼一声,“利用你握住了军权后,就毫不犹豫的甩开了你!侍剑惊才绝艳,但他为了那些虚名,不但不将你体察重用,还跟你划清界限,更由得老臣们给他说亲――这样就叫做仁至义尽?”

握住顾长生的肩,夏侯子文一字一字道,“侍剑,我们应该合作!我得大位,事成之后,你即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可以报复那个背叛者,何不为之?”

“如今你手中握着定北军,我虽调离镇西军,但仍是能指挥动军队的。况且侍剑门生无数,军中影响力无人能及——你我二人合作,放眼天下,谁能与之抗衡?”

夏侯子文期待的目光望着顾长生,却只见到一张波澜不兴的脸,

“……侍剑意下如何?”夏侯子文试探着问。

顾长生慢慢道,“顾长生曾答应太子殿下,余生做他最忠实的臣子。侍剑缺点虽多,但却是言出必行。”

夏侯子文沉默良久,方道,“也就是说,侍剑并不接受小王的建议了?”

顾长生的回答极其干脆,“不错。”

夏侯子文一笑,放开了手,回到位上,举杯向顾长生道,“那好,请侍剑再饮一杯,之后大家各凭实力,一决胜负,如何?”

“很好!王爷请!”

两只酒杯猛然相碰,发出一声脆响,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后,酒杯皆被掷往地上摔成碎片……

作者感言

浮生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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