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好像……”阿维卡元帅把目光从窗外的西西上收回来，“不需要我再做出多余的交代了。”
“剩下的等上了军事法庭再说吧。”军务事长敲了敲桌子，“你的罪行需要交给整个阿波罗星系公民投票决定。”
阿维卡把军帽放在桌子上，向在座的人敬了礼：“我接受所有的审判。”
警卫员上来把阿维卡元帅带离会议室，这场会议本就是为阿维卡元帅准备，甚至陆一骋这种程度的受伤大部分会议都不应该打扰他，之所以把伤员拉过来，是因为被宣判的主角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现在阿维卡元帅被压下候审，会议要宣告结束了。
阿波罗星系刚从黑洞封锁中解救出来，与其他星系脱节过久，各种交流和贸易都要重新开始，把各个领域的高层再聚集在这个会议室显然不是恰当的做法。
有几个高层已经坐不住了，频频查看终端，回复一些消息。
几位事长对视一眼，宣布散会。
在星盟尚未瓦解之前，事会是三大星系共同拥有的组织，每个星系选出三位事长与会，负责三大星系之间的交流，代表每个星系的最高权利。
可惜事会自建立后，除了关于星际海盗联合对抗的事情，没通过几个决议，每个星系的决议都为各自星系考量，只有碰到流放区的事情，能短暂地想起他们是一个星盟。
虽然事会形同虚设，但没人会挑战他们的权威，也没人相信有一天，这个组织会因为某个星系，当真彻底被忽视。
面对浩瀚无垠的宇宙，能被人类探索的星系联合起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维纳斯为了一己私利置整个星盟于不顾，愚蠢而短视。
闻客相信这三位事长也忙着召集其他星系的事长开下一场会议，就是不知道维纳斯的那几位是否会选择参会。
闻客拉住了军务事长，没让他先溜走：“还有一件事情，唐事长。”
姓唐的那位事长停下脚步，给身边的两位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会上提出？”
闻客：“我觉得这是不需要商议的事情。”
唐事长：“你说。”
“虽然阿维卡元帅因为自己的过失被暂时削了官职，但我相信，他在位期间做出的承诺，应该同样有效。”闻客拿下巴点了点身边亦步亦趋的星际海盗。
唐事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维卡元帅曾经承诺，只要乔克斯能够活着从黑洞中出来，军部就放弃一切对他的抓捕行动。
现在活着的乔克斯就站在他面前，闻客希望他立即兑现诺言。
阿维卡无法跃过他擅自答应这样的条件，但阿维卡得到他的承诺所用的由是“事长，您真的认为乔克斯能活着离开黑洞视界面吗？”
唐事长权衡利弊，认为这是一个对阿波罗星系有益无害的条件。
见他陷入良久的沉默，闻客体谅地等了等，才再次发问：“唐事长，您是忘了吗？”
唐事长站在阿波罗星系的立场，判断这种口头承诺可以当作没听见，或者干脆推到阿维卡的身上，闻客都提出了一个合适的由。
毕竟阿波罗星系可以暂时放弃对乔克斯的抓捕，但过往的罪行应当得到审判。
作为一个政治家，有的时候狡猾一点才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闻客若有所思地抓起一边已经自觉飞回来的西西。
西西激动地想离闻客远一点，它才刚刚吭哧吭哧飞回来，不要立即就再次脱离地心引力，飞来飞去也是很耗电的！
但闻客调动它的系统，投放了一段视频。
唐事长听到了刚刚离开的阿维卡元帅的声音：“阿波罗星系对你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
“军部愿意放弃所有对你的抓捕行动。”
唐事长被迫回忆了军部的承诺，被闻客堵在会议室门口，出也出不去。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没什么动手的能力。
政治家可以狡猾一点，就是他暂时还没有不要脸的功力，况且他家那位还被拿捏在第九舰队手里，闻客没有拿唐屿威胁的意思，并不代表闻客不可以。
唐事长叹了口气，心想他也曾经为阿波罗星系努力过，这并不能怪他。
“当然没有忘。”唐事长对他笑了笑，“我现在就撤销军部对乔克斯的通缉令。”
“只是……”唐事长一顿，“我们仅仅只能对乔先生的过去既往不咎，这并不意味着，他之后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违反阿波罗星系的法律。”
“贵星系的法律体系有待完善。”乔克斯说。
唐事长深吸一口气：“乔先生，这并不是你违反法律的由。”
闻客手动剥夺了乔克斯的发言权，盯着唐事长的终端：“我会对他之后的行为负责。”
他们政治家最擅长翻脸不认人。
唐事长只好当着闻客的面，利用自己的权限，把乔克斯从通缉令的榜首下来，最后露出“你满意了吗？”的微笑看着闻客：“那最好不过，闻上将。”
闻客达到了目的，果断让开门，让人出去。
唐事长出门后想起来什么有些头疼地对闻客道：“对了，可能还需要麻烦闻上将帮我带一句话……”
闻客：“现在阿波罗星系的信号封锁已经结束，米洛法尔也支援去了新的队伍，唐事长可以直接向天权号或者唐屿的个人终端发送消息，哪种方式都比我带话要更快。”
唐事长有些尴尬地开口：“他屏蔽了我们的消息，况且如果子女不愿意见，还要腆着脸凑上去，不是让人更加厌烦吗？”
“抱歉，闻上将可能不会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唐事长忙着赶下一个会，匆匆跟他告别：“带话的事情就麻烦闻上将了。”
要是所有父母都能有这种自知之明，闻客相信他的心情会愉快很多。
闻客想顺着会议室最后的人流走出去，只是那个人见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先一步堵在了门口。
被人堵门的感受果真令人如鲠在喉。
闻家人有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并不意外，闻客不咸不淡地跟来人打招呼：“父亲。”
“你做得很好。”闻翰点了点头，对他为阿波罗星系所做的贡献发表看法：“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阿波罗星系倒也不需要你们的骄傲。
闻客敷衍地跟着点头。
一般情况下闻翰的例行慰问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闻翰把打量的目光再次放到了他身后的乔克斯身上。
乔克斯才不会任人打量，挑着眉就看了回去。
闻翰接收到挑衅的视线，眉头一皱：“你选择伴侣的眼光很独特。”
“……只是木已成舟，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你的选择。”闻翰也是高阶alpha，能闻到闻客身上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浓郁非常，显然这个标记刚刚诞生没多久。
闻客笃定闻翰如果有得干涉，不可能放弃干涉。
但他走到如今的位置，在会议室落座都比闻翰要靠前，闻家人早已没有能力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和行为，枉论摆布。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闻翰好死不死地开口：“有时间可以把他带回家看看。”
“给谁看？”闻客说。
闻翰很少从闻客这里得到沉默之外的反问，愣了一下：“什么？”
闻客重复了一遍：“给谁看？你？还是我那几个没用的哥哥？”
闻翰竟然认真想了想：“都可以，你的伴侣，总归是要让他们都见一见。”
“在通缉令上还没见够吗？”闻客说。
闻翰好不容易才接收了自己小儿子的伴侣前身是一位通缉犯，本以为这是心照不宣的耻辱，谁知闻客竟然堂而皇之地摆到了明面上，面上有些窘迫：“只要他愿意从良，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父母……”
“不需要。”闻客说。
闻翰又问：“什么？”
闻客：“不需要回家，不需要给任何人看，不需要你们对他的任何评判——还需要我再多说吗？”
闻客一直以来从未跟闻家人翻脸，原因无他，只是懒。
懒得掰扯那些是非，懒得对付这些自大的词汇，反正他平时在太空，没什么机会碰到人，也懒得在意闻家用他的名声行便宜。
只是之后他会推进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的事宜，将会在蓝星待上很长一段时间，闻家人要还是像NPC一样过一段时间来刷一次存在感，会更烦人。
他已经过了会需要他们的年纪。
闻翰虽然自大又高傲，但应该还是一个聪明人，读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闻客推开门口的人，拽住乔克斯，离开会议室。
西西吭哧吭哧跟上来，闻客没有把它塞进终端的意思，它只好靠自己飞了，好在闻客也没有再扔了它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闻客绷着脸，看乔克斯一副失望异常的模样：“你在期待什么？”
乔克斯跟着他走向电梯，等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乔克斯说：“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闻客静候乔克斯的胡言乱语。
乔克斯转出蝴蝶刀，在指尖耍了几下：“我以为他会说——”
乔克斯将蝴蝶刀扔进他怀里，凑过来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闻客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乔克斯下一步的行为，奈何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闻客抓住怀里被主人当作表演道具的蝴蝶刀，攥了半天，发现会因为这种东西笑出声的自己可能更有病一点。
“长官。”乔克斯问他，“你笑了，你原谅我了吗？”
闻客立即把嘴角绷紧了。
一码归一码，账还得清算。
“打、打扰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闻客跑偏的思绪，闻客意识到他们还站在蓝星最高大厦的顶楼，往旁边站了站，和旁边的前星际海盗隔开距离，看向叫住他的人：“陆上将？有事”
陆一骋原来有很多问题，只是看到闻客转过身，带着眼角尚未完全压下去的笑意看着他时，所有的问题其实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没事。”陆一骋捞起一边的拐杖，一米八一米九地踩过来，站到电梯跟前：“就是想问问你，身体状况如何？黑洞里很危险吧？要不要去做一下检查以防万一。”
“没什么问题。”闻客看着他吊起来的胳膊，坦白道：“我觉得你身体的问题可能更大一点。”
反物质导弹的后遗症相当严重，陆一骋那时撑起来跟他说话，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回光返照。
“我？我当然没事儿！”陆一骋干笑道，“蓝星的医疗水平有目共睹，只是身体内残留的正反物质彻底清除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用担心。”
“没有担心。”闻客说，“只是职责所在随口的寒暄。”
陆一骋点头：“明白。”
电梯终于经过漫长的楼层停在了顶楼，闻客告诉陆一骋：“陆上将，你的副官还在等你。”
重伤的指挥官有专门的机甲接送，没必要跟他们挤电梯。
陆一骋没有找到合适的由离开，干脆问闻客：“阿波罗星系的事情解决了，闻上将要提个休假吗？你好像过去的几年都没有休过假。”
“休假？”闻客摇头，“暂时没这个需求，陆上将，请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电梯门关闭，闻客收起职业假笑，瞪了乔克斯一眼：“你幼不幼稚？”
柠檬味已经酸到闻客要极力掩饰才能忽略的地步，刚刚站在他们对面的陆一骋绝对能感受到，这不是正常的信息素，而是充满了侵略性的挑衅式释放法，上回隔着屏幕和陆一骋讨论任务细节时，乔克斯就是这样在他旁边充当空气清新剂。
只是真正面对面了，空气清新剂开到了最高档，还一定要让陆一骋本人察觉到。
“不行吗？”乔克斯借从他手中拿走蝴蝶刀的时机，掐住了他的手腕，弯下腰在他耳垂上吻了吻。
做都做了，现在来问他行不行，有什么意义？
闻客往电梯的角落挪了两步，乔克斯贴了过来，在他耳垂下方又亲了一下，手指摸上来，拉下了他围巾的一角。
电梯里的空气从下巴和围巾的缝隙往脖子里钻。
闻客缩了下脖子，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乔克斯。
刚刚是他能接受的接触底线，再来一次他不保证不动手。
乔克斯顶着他威胁的视线，第三次亲过来，径直亲在了他的嘴角。
甚至停留了几秒钟，才缓缓抬起头，笑眼看他，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就是踏过了这条底线，长官，你又要如何？
要动手吗？
闻客冷静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撑住电梯扶手，任由乔克斯顶着满世界的监控凑上前，和他接吻。
遇到乔克斯后，闻客真切地明白了一个事实——
人的底线，也是可以刷新的。
【作者有话说】
小乔瞎看了很多健康的不健康的杂书咳咳
还有两更！没错！我今天也在上演生死时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