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楼是间客栈,被纪正庭包了场,店家临时搬走了,原本的三楼是店里人住的地方,这时候便空了下来。代华随手推了间屋子走进去,江少栩沉着脸跟进来。
代华找他没别的事情,跟纪正庭有关,是想让他下墓去看看情况帮个忙。
江少栩冷笑道:“关我屁事。”
“这里头关不关你的事,你不知道?”代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江五,他为什么非得破阵开墓,你当真不知道?”
“关我屁事。”江五又重复了一遍,“我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他去不去挖墓?你脑子没毛病吧,你想管你自己下去不完事儿了。”
江少栩话说得挺硬,脸色摆得更硬。就他和这个代华,这么多年不对付便算了,现在竟然还蹿出来个小白脸儿徒弟,把自家徒弟拐得眼儿都直了不说,还天天给在那儿甩脸子,这江少栩能给好脸儿就有鬼了。
“当初不信你的是重华,不是他,你——”代华话头一顿,房梁上突然传出一阵吱呀的声响,他朝梁上抬了抬眼。
“我个屁。”江五不耐烦地嚷嚷道,“我现在跟重华没半点关系,你想找人帮忙就去找重华的人,没事别来烦我。”说完甩袖便要离开。
“站住。”代华微微眯起眼,语气一变,“江五,管好你自己的徒弟,别来纠缠尘儿。”
“呵。”江五面上一声嗤笑,实际上心里火气冒得乎乎的,心说胳膊伸八丈,还想管我徒弟?!管好你那个金疙瘩吧!然后甩下一句“小年轻之间的事情,又关你屁事。”摔门就走了。
江少栩这个气啊,出来就到处找邵凡安,结果楼上楼下走了一溜够,自个儿徒弟没找到,倒是碰见好几个重华的弟子。他现在瞅见重华人就烦心,原地一个转身,差点儿撞到身后一个小少年。
那少年看着也就十六七,瘦瘦弱弱的,布衣打扮,看上去不是重华的人,也不知怎么混在巡诊的队伍里了。江少栩扶了他肩膀一下,他赶紧道谢:“谢谢前辈。”
“走路留神。”江少栩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实在嫌楼下人多,实在眼烦,就又回了二楼客房,想躲个清净。
可惜清净没躲成,他一推门,铜镜就在床头闪来闪去。
不光闪啊,还有声儿呢:“——哥,少栩哥~~哥你在不在?”
“全、有、有!”江少栩一个箭步窜过去,掀开铜镜就骂,“你这一天到晚的闪闪闪,你烦不烦!”
“啊?啊……不是,哥,我找你有正事啊,正事!”
江少栩把铜镜往桌子上一扔,气汹汹地道:“说。”
“哥,你那边儿~~没出什么大事儿吧?我、我走之前不是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吗?我刚刚就算了一卦~~你也知道我给自己算命不准的,所以我就给你算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全有有还在那儿拿了个弯子,“我算到你身边亲近之人~~有大难当头啊!!我就说我怎么总是眼皮直跳呢~~你最亲近的人,那不就是我吗~~还好我跑得快啊~~~”
全有有还在那里庆幸呢,这时铜镜在桌上忽然颤了几颤,差点儿掉下来。江少栩反应快,抄手给捞起来,紧接着发现,不是铜镜在颤,而是桌子。
不,不光是桌子,整个地面都在有波动地颤抖。
这是……江少栩立刻警觉起来,判断了一下方位,发现是埋着墓的洞穴的方向。
纪正庭……
多一刻都没敢耽搁,江少栩马上动身往洞穴赶去。
等他到的时候,代华已经一脸煞白地站在洞口了。
洞口外浮着一团浓浓的雾气,封住了入口,代华擅蛊,以血为媒,催动蛊蝶。蛊蝶入洞,顷刻间便被雾气吞没,不见踪迹。代华胸口几经起伏,眼神一凛,就要硬闯。
“欸!”江少栩吼了他一句,“你进去有个屁用,那里布了迷阵,进去一个丢一个,你能别添乱了吗??”
说话间,重华的弟子陆陆续续全到了现场,其中有个穿白衣的内门弟子,模样挺出挑的,姓沈,叫沈青阳。
沈青阳站在代华身边,又看向江少栩:“代前辈,江前辈,现在如何是好?”
地动还在持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代华闭了闭眼,强作精神,道:“在洞口布阵,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江少栩抱着胳膊站在最边上,脑袋里想起全有有的话,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他频繁回头,寻摸了半天,才看到邵凡安姗姗来迟。
关键还是和那个段家小子一块儿迟的。
邵凡安一到场就过来找自己师父了,江少栩黑着脸:“你干什么去了,找你半天。”
“我,呃、刚刚随便四处溜达了一下。”邵凡安有点儿吞吞吐吐的,江少栩也没心思追问,他见着徒弟,心里才算踏实了一半。
他掏出葫芦来灌了口酒,然后一抹嘴,走到洞口,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蹲下身,一个覆手,将符纸扣在地上。
手一离地,雪貂幻化成型,一个箭步破开雾气,飞速窜入山洞之中。
不消片刻,洞口的迷雾便散开了。
他的灵兽擅寻物定位,专门克制这种迷幻阵。
迷雾暂时散了,地面还在摇晃。
江少栩将背后的斗笠甩给邵凡安,说了一句:“给为师收好。”然后就抬步走进了洞口。
他一进去,迷雾便再度包裹住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