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彦的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搭配白色齐地长袍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每次治疗结束,顾子彦的头发就会变得很长,此刻及腰的长发正柔顺地垂在身后。
顾子彦有些疲惫,微微皱着的眉很有些病态美,光着的脚踩在地上,随着走动隐隐约约露在长袍外。脚下轻微虚浮,走路的时候有些不太稳当。
袁嵩一愣。顾子彦美则美矣,却与10年前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袁嵩的脑中不断回想汪哲盛说的“营养皿”、“抽取骨髓”等等字眼,不禁皱起了眉。
顾子彦虚晃了一下,汪哲盛连忙跑上前想要扶住顾子彦,此时袁嵩已经先一步握住了顾子彦的手肘:“小心。”
顾子彦微微一笑:“多谢。”
袁嵩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顾子彦的脚踩在地上有些凉,不自觉地往长袍的衣摆里缩了缩。袁嵩随手抄过一把布面小矮凳放在顾子彦的前面,轻轻抬起顾子彦的脚放在凳子上,用长袍盖住。顾子彦朝袁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
片刻后,顾子彦的脸色渐渐恢复,身上的蓝色荧光慢慢地散去、平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身的疲惫已经消失不见。
“哲盛,送袁先生出去。”顾子彦缓缓地开口。
“啊?可是……”汪哲盛惊讶不已。
“等一下,送我出去?你什么意思?你的病不治了?”袁嵩皱了皱眉不太理解。
“我自己的事,就不劳袁先生费心了。如果袁先生想替哥哥求医,那么抱歉,恐怕我现在还有些自顾不暇,实在有心无力。”如果说袁嵩的声音是平静无波,那么顾子彦的声音便是淡淡的如春风拂面。
“你怎么知道我哥哥病了?”
“5年前你去子彦生物科技找过我,对吗?”
“是。”
“那时我不在,所以没有及时告知,真的很抱歉。你今天又来找我,我原本应该跟你去的,只是你哥哥的病不太好治,我现在恐怕确实没有足够的体力。如果你哥哥愿意等,那么,等我好了以后我会试试。”声音缓缓地传来,让人无法拒绝。
其实顾子彦有些答非所问,袁嵩明明问的是怎么知道,但顾子彦只是重复地回答治不了。如此刻意的回避,袁嵩了然不再多问。
“既然如此,我为你治伤,等你好了再为我哥哥治病,这样很公平,是不是?”
顾子彦轻轻叹了口气:“蓝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初乔爷都因他们而死,你实在不必为我赔上自己的命和整个黑耀的前途。不值得。”
“我的命原本就是你的。”袁嵩难得有一次说得如此认真。
顾子彦垂下眼睑略想了想,这才抬起头:“我劝不住你,是吗?”
“是。”
“好,哲盛,把蓝蝶的通行证拿来。”
汪哲盛见顾子彦松口开心得不得了,连连冲着袁嵩笑着点头。
“黑耀能力有限,我的速度可能不会太快。”袁嵩补了一句。
“好。”顾子彦接过蝴蝶标本,又从食指上摘下一枚戒指,一起递给袁嵩:“蝴蝶标本是蓝蝶的通行证,带上它进去才不会被那些蓝色蝴蝶攻击。戒指是通信器,你若想找我,便按亮蓝色的钻石。哲盛,再帮我拿一张纸和一支笔。”
“好。”汪哲盛将一块木板放在顾子彦的腿上,又把纸和笔递给顾子彦。顾子彦拿起笔在纸上随手一画,一副精准的地图跃然而出。顾子彦将木板竖起:“这是蓝蝶的地图和入口,记住了吗?”
“记住了。”袁嵩的记忆力很好,因此只看了一眼便记在了心里。
顾子彦打了一个响指,一群蓝色的蝴蝶从实验室飞出围着地图一转,待散开时,那地图已经化成蓝色荧光飘散开来。
顾子彦再次闭上了眼睛,做了这么多事,他又露出了些许疲态。“抱歉,我有些累,就不送了。”顾子彦的声音有些哑哑的。
袁嵩上前几步打横抱起顾子彦,顾子彦警惕地看向袁嵩,正待打响指,袁嵩开口了:“别紧张,我送你去床上就离开。”
顾子彦犹豫片刻,终于放松下来。汪哲盛引着袁嵩去卧室,当袁嵩将顾子彦放到床上时,顾子彦早已累得睡着了。
顾子彦的身体很凉,透过长袍也能感受真切,袁嵩拿过被子紧紧地盖在顾子彦的身上。这次,袁嵩没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游轮。
一阵海风吹来,袁嵩觉得手上的蓝色蝴蝶标本越发明亮了。他笑了笑,给白峰打了个电话:“白峰,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一次看好黑耀,别再出现任何岔子。”
“大哥?你又要出去?”白峰很疑惑,大哥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出门,“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好。”
挂了电话,袁嵩便找了艘快艇,离开了黑耀。
南郊别墅
俞小溪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让他觉得无比安心。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十二年前的岛上,他靠着张小非沉沉地睡去;第二次是韩凉非帮他解媚毒,整整折腾了四个小时而无暇他顾。
“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能让我安心的从始至终只有小非哥哥。”
俞小溪轻轻动了一下,这一次除了酸胀没有特别的疼痛,显然韩凉非做得很有耐心。俞小溪了然地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让夕阳照在身上,静静闭上眼,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韩凉非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俞小溪全身光裸地站在落地窗前,一瞬间气血上涌几乎喷出鼻血来。他赶紧随手拿了件风衣冲上前,紧紧裹住俞小溪:“怎么也不穿件衣服呢?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多亏呀。”
“你这房子周围全是树林,能有个人经过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怎么会有人看见?”
“那也不行,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力。”
俞小溪笑了笑说:“可是小非哥哥,我并不干净。”俞小溪紧了紧衣服。
“什么意思?”韩凉非紧张地看着俞小溪。
“黑耀有一项训练叫媚术,是每个学员的必修课,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俞小溪没有看着韩凉非,而是转头看着窗外,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
“袁嵩竟然会同意让你去魅惑人?”韩凉非不可置信地看着俞小溪。
“嗯,因为魅惑的对象就是他。”俞小溪说得很平静,但此时的韩凉非已经双目通红,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了俞小溪。
“当然,因为我的技术太差,最后都没有成功。”俞小溪补充了一句。
韩凉非侧头亲了一下俞小溪:“对不起,如果我没有离开黑耀,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Madi Max的牛郎和妈妈桑也见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俞小溪没有回应韩凉非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韩凉非有些疑惑。
“呵,没办法,技不如人,出任务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妈妈桑非逼着我当众穿上牛郎的衣服。”再回忆这段往事时,俞小溪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那次的事不怪你。其实我还得谢谢他们,要不是他们逮到了你,我还真没机会遇见你。”说着韩凉非想起了那条丁字裤,不禁笑了出来。
“你能原谅我吗?”俞小溪靠在韩凉非身上问。
“为什么不能原谅,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但如果我说,你不是唯一一个跟我上床的人,你又会怎么看我?”
韩凉非抱得俞小溪更紧了,他把嘴唇贴近俞小溪的耳朵:“是袁嵩吗?”
“你怎么知道?”俞小溪惊讶地侧过头。
“因为那天我就在现场。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想冲进去,但季依婷来了,我只能躲在暗处。对不起,我应该不顾一切的。”韩凉非的眼睛暗了暗,他真的很后悔。
“不怪你,那时候你并不知道我就是我。”俞小溪试图安慰韩凉非,“而且,依婷姐会突然闯进来,不就是你使的力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时的依婷姐完全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其实,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推依婷姐进屋,我跟大哥可能就真地做到底了。是你挽救了一切。”
“小溪,袁嵩为什么会突然对你做那样的事。他明明忍了那么多年,甚至你魅惑他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他突然就发这样的疯。”
俞小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是因为我,对吗?”
听了这话,俞小溪轻微颤抖了一下,但忍着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那天,我从你的伤口中发现了监听。所以,是因为我对不对?是因为我口无遮拦刺激了袁嵩对不对?”
“不是。”俞小溪咬了咬牙。
韩凉非轻轻放开俞小溪。“小溪,我真是一个非常差劲的人。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带给你的全都是灾难,我害你没有办法站在袁嵩身边,我害你参加那么多训练,我害得你杀人,害得你受伤,甚至害得你差点被……”韩凉非说不下去了,这些年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将自己所有的罪孽刻在骨血里,无时无刻不在自我折磨。如果俞小溪永远不再出现,他是做好了报完仇就永远消失的准备的。他没法原谅那些罪恶的人,但他最没法原谅的其实是他自己。
韩凉非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警醒。
俞小溪跑上前紧紧抱住韩凉非:“我没有怪你,全都是我自愿的。小非哥哥,我很感恩你的出现,因为你让我对人生有了希望。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瞒着你。我不是多干净的人,就算跟大哥的事被中途打断了,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我背叛了你。如果你还愿意要我,如果你愿意,我……我……”俞小溪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要,当然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韩凉非吻上了俞小溪的唇,这一次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
夕阳西下,黑暗渐渐笼罩大地,两人在黑暗中忘情拥吻,相互救赎,是彼此眼里最明亮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