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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贺愿贺望放学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小韩叔叔带他们去前几天吃汉堡的地方。
“叔叔等我们一下。”贺愿拉着贺望下车,“我们不会跟别人走的。”
韩路不太放心,要在店门口等着他们,“有坏人一定要大声喊!”
两个小朋友背着书包手拉手走进店里,服务生还是上次那个姐姐,正好,他们就是来找她。
他们踮着脚点了一份炸薯条和冰可乐,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见外面的小韩叔叔,冲他挥了挥手。
贺愿不让旺旺喝可乐,叫他给外面等着的小韩叔叔送去,旺旺不情不愿地跑出去,撅着嘴瓮声瓮气:“小韩叔叔给你喝。”
韩路见他这模样哭笑不得,拉着小朋友走到贺愿看不到的地方,递到他嘴边,“姐姐看不到,快喝一口。”旺旺一口叼住吸管咕嘟咕嘟喝一大口,然后飞快地跑回去。
孟小荷记得他俩,不确定他们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正好可以问问。
她到点换衣服下班,两个小朋友已经排排站好,留着短发的小姑拦住她,“姐姐,我们有事情想问问你。”
被这声姐姐喊得心花怒放,孟小荷爽快地答应了,他们重新坐下,孟小荷又要了一份炸鸡块,贺望顿时星星眼。
“姐姐。”贺愿坐得笔直,问孟小荷:“你认识祝明心吗?”说完两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啊……”孟小荷点点头,“我果然没猜错,你们认识他。”
“我能先问问你们,祝明心是你们的什么人吗?”她反问道。
这下两个小孩子变紧张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为难。
“好吧,不想说也没关系。”孟小荷把炸鸡块向他们那边推了推,笑眯眯的,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你们找他干什么呀?”
这个问题他们还是答不出,双双低下了头,很难开口。贺望突然想到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画册,心虚地看向姐姐,“对不起姐姐,我昨天忘了放回去,塞到书包里了。”
贺愿没空说他,把画册打开,让孟小荷看,急切地问道:“这个人是你认识的祝明心吗?”
厚厚一本,随手翻开,每一张都是祝明心,读书的、吃饭的、坐在船上的、甚至睡觉的祝明心。孟小荷越看越心惊,绘画者显然对祝明心很熟悉,十分了解他细微的神情动作。两个小孩和她一起看,还帮她解说,明显不是第一次看了。
他们一张张翻过,直到——看到了一张画,祝明心抚摸着明显突出的肚子,笑容温和,孟小荷如遭雷击,贺愿贺望看着那张画,小声说:“呐,姐姐,祝明心好像是我们的妈妈。”
——
祝明心接到孟小荷电话时正在小摊上吃盖浇饭,跑腾一天刚有时间吃饭,手机放在桌上开免提,一边大口扒拉饭,“怎么了小荷?”
“喂?”那边声音怯怯,是小孩子的声音:“我是旺旺。”
祝明心听着这声音心都化了,他放下饭盒,从手边抽出一张餐巾纸按在眼睛上,深呼吸几下后拿开纸攥进手心,红着眼眶对手机说:“旺旺是谁啊?”
“旺旺是……”这问题问住了贺望,向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贺愿接过手机,面上镇定,内心也很害怕,怕妈妈不想要他们。
她说:“我是贺愿,刚才是我弟弟贺望,我们今年四岁了……”
“老师都说我们很听话,我们有很多小红花,我们会自己穿衣服也会自己吃饭。”小姑娘要哭,握紧了手机,忐忑发问:“你是我们的妈妈吗?”
祝明心把手机拿在耳边,撑着膝盖坐在马扎上,远处是灰蒙蒙的天,要下雨了,箍得人全身发紧,听到女儿这句话,低下头,张不开口说是,没脸说是。
“你是不要我们了吗?”贺愿等不到回答,慌得落下泪来,旁边的贺望本就爱哭,见姐姐哭了,嘴巴咧开也哭,孟小荷连忙哄着这一个两个:“不哭了不哭了。”
最后祝明心也没说话,放下手机随便吃了几口。
下雨了,老板紧着收摊子,他帮着搬完桌子马扎,小跑着去赶公交车。前几站没座位,他抓着栏杆站着,旁边站着一对母女,女孩仰着脸说着今天在学校里的开心事,祝明心失神地听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因为孟小荷是兼职,大四快毕业了,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是每天都来。过了大概一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贺愿贺望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来了点一个小份儿童套餐,坐在角落里看图画书。
同事告诉孟小荷,他们来了好几天了,每天五点多准时到,安安静静的,等到九点多才回去。
看着乖巧看书的姐弟俩,孟小荷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小孩子这样真的很难不心软。
她走过去,贺愿贺望一起抬头,喊姐姐好。她问:“你们是在等祝明心吗?”
两个小朋友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低下头去看书。等到九点就跟韩路叔叔回家。第二天亦是如此,孟小荷告诉他们祝明心不会来这里,贺愿贺望沉默着点点头,明天还是来。两个小孩性格执拗,不知道更像谁一点。
孟小荷下了班,换回衣服坐到贺愿贺望对面,敲敲手机,“要不要给祝明心打个电话?”
小朋友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丧气,“他不愿意接我们的电话怎么办?”
“那我不告诉他你们在这里。”孟小荷默念明心哥对不起,拨通电话,两个小朋友瞬间噤声。旺旺紧紧捂住自己嘴巴。
“好了,我把他骗过来了。”孟小荷第一次干坏事,良心有一点点不安。突然,圆圆旺旺一起凑上来,在她脸蛋上一边亲一口,软软的嘴唇轻轻触碰,孟小荷头都晕了,一下就把对明心哥的愧疚抛之脑后。
祝明心下车走了一段,在孟小荷兼职的店门口看到两个穿校服的小孩,背着书包牵着手。他转身就要走,却看见旁边没有大人,祝明心皱起眉,“怎么能让小孩自己在外面。”
人还没走过去,腿就被扑住,一边一个,仰着相似的小脸看他,祝明心的脸再冷不下去,问:“爸爸呢?”
“爸爸不在家。”贺愿说。
“我们迷路了。”贺望说。
“送我们回家好不好?”两人一起说。
看着祝明心带小孩上公交车,孟小荷松开了捂着韩路嘴的手,小卷毛司机欲哭无泪,“他们跟着别人走了,老板会杀了我的!”
孟小荷开门下车,重新扎了扎微微散开的头发,“想开点,没准老板会给你涨工资的。”
小孩们不是第一次坐公交,但是是和妈妈第一次坐!
正值下班高峰,车上人很多,祝明心有点后悔,但是小朋友们一脸兴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旺旺更是直接抱住他的腿。
有个人给小朋友让座,贺望贺愿不坐,抓着扶手摇摇晃晃,看着他:“你坐。”看口型是很想喊妈妈,但是憋回去了。
这么多年,祝明心觉得自己见识过太多人情冷暖,什么都不太能触动到他,但是这一刻,他的心还是很敏感地发软,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刺猬,内里根本不能细看。
贺愿贺望最终听话地坐上去,一直看着他。被这样两双单纯依赖的眼睛看着,祝明心突然觉得也许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旺旺轻轻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攥住小拇指,一边握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祝明心反手包住他整个小手,旺旺开心地笑了,让姐姐也过来拉手。
两个小家伙挤在一个椅子上,刘海被汗湿了,小脸红彤彤的,一人牵祝明心一根手指,摇晃的公交车变成玩具船,晃晃悠悠载满了开心。
下车之后,祝明心一手牵一个,在小朋友的指引下走到他们现在的家。
门开,里面静悄悄,贺愿贺望一刻也不放开他的手,祝明心被拉到一间卧室前,贺愿说:“爸爸在里面。”
“不是说爸爸不在家吗?”祝明心无奈,贺愿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旺旺在他身后探出头,“爸爸好像不舒服,今天我们去学校的时候他还没起床,说头好痛。”
祝明心闻言,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黑,隐约看清床上人苍白的脸,多久没见了,上次见面匆匆一眼,祝明心根本没敢细看。
贺愿扭开床头灯,床上的人眉头微皱,祝明心没过脑子,第一反应伸手过去遮住他的眼。
手心中睫毛扫过,贺宇澄还是醒了,祝明心赶紧收回手,却被一把抓住。贺宇澄直直盯着他,攥得他手腕生疼。
多怪啊这人,眼皮一下都不眨,眼角马上就沁出泪来,顺着脸往下流进黑发,贺宇澄把祝明心的手放进怀里,摁在心口,张嘴没有声音,祝明心看得出口型,他说:“老婆,好想你。”
说完又闭上眼睛,祝明心发觉他身体不正常地发烫,心跳也快,要起身去给他找点药吃,贺宇澄不放开手,耍赖一样搂住他的手臂侧过身,这次说的话祝明心听见了。
“真好,又梦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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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