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洗手间你给递纸的是小女孩儿吗？”飞机上，祁亦看着自家儿子，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祁随之沉默了片刻，打断了祁亦不着边际的幻想：“爸爸，那个是男厕所。”
“啧。”祁亦撇了撇嘴，“我看他穿的红红绿绿的，那个帽子还有兔子耳朵，真可爱啊，我还以为是女孩儿，你看人家漂亮呢。”
漂亮是挺漂亮的，这一点祁随之不可否认。
“今年是兔年啊，对了祁亦，我们给随随也买件兔耳朵衣服吧？”杭子茜突然偏过头，视线在祁随之的身上打转。
“我觉得行。”祁亦捏着下巴点头，“随随像你，皮肤白，穿这种大红大绿的肯定好看。”
祁随之左瞧一眼爹，右瞧一眼妈，还是没有摇头拒绝浇灭他们的积极性。
他的父母是闲不下来的，过年也一样。
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但自他有记忆开始，没有一次过年是在S市家里过的。
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团圆，去哪儿都一样，所以他们每年都十分随便地，拿出世界地图由祁随之投骰子订地方。
前几年的骰子都投得远，没有一次是在国内，而这一次，那个有着决定性作用的骰子在世界地图上滚了两圈儿，啪嗒一下，落在了A市。
祁随之的爸妈有着超强的执行力，在看清了这颗骰子落的位置后，反手掏出手机便订下了机票和酒店。
飞机落地后，一家人打车去了酒店，刚放下行李还不到两分钟，杭子茜抽下了房卡，一手挽着祁亦，一手牵着祁随之，带着一大一小出了门。
“先去商场逛逛，特意订的是可以做饭的酒店，咱好不容易在国内过个年，买点儿菜一起做一顿年夜饭。”杭子茜说，“顺便看看有没有兔耳朵帽子，给随随买一个。”
祁随之握紧了杭子茜的指尖，努力仰着头，控诉地看着她。
杭子茜根本没有看他，兴冲冲地带着人下了楼。
年前的商城温暖热闹，到处都是火红的装饰，年味十足。
童装店里的兔耳朵帽子在女孩子分类那边，杭子茜看了一眼兔耳朵上的大红色蝴蝶结，又看了一眼自家白白嫩嫩的儿子，没多思索便把那顶帽子拿了下来，戴在了祁随之的脑袋上，耷拉在两边的抽绳被杭子茜系成了蝴蝶结，落在下巴上。
“可爱。”祁亦捏着下巴感叹，“买！”
祁随之歪着脑袋挠了挠头，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不傻。
原本摆着这个帽子的位置周围都是漂亮的小裙子，怎么看也不是给他穿的。
视线环顾了一周，他扯开了下巴上的蝴蝶结，把那个毛茸茸的帽子扔进了杭子茜的怀里，而后小碎步挪到了小裙子的对面。
抬手指着挂在墙上的小皮外套，祁随之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家爹妈：“我喜欢这个！”
那件皮衣外套配套的还有一条工装裤和一个黑色的发带。
“这个是新款呢。”店员姐姐蹲下身，平视着祁随之，笑着开口，“是按照F1赛车手的赛车服改版的，穿起来会很酷。”
会很酷。
而不是会很可爱。
祁随之眨了眨眼，看向杭子茜：“妈妈，我喜欢这个！”
“那试试呗。”杭子茜边说，边把那个兔耳朵帽子先结账了。
她的白嫩小儿子，怎么能在兔年没有兔耳朵帽子呢！
店员姐姐应声叉下了那套衣服，递给了杭子茜，并向她指了更衣室的位置。
这套衣服穿在祁随之身上那股子酷劲儿被他有些肉的脸中和了，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小毛孩子，怎么看也是可爱大于帅气的。
“这个穿着也不错啊。”祁亦伸手勾了一下祁随之后脑勺的发带，开口道，“随随穿赛车服还蛮帅的，不愧是我儿子。”
祁随之臭屁地冲着他咧着嘴笑。
“喜欢就买。”杭子茜说，“可惜现在随随不好骗了，前两年还愿意穿裙子的。”
祁随之：？
商城里空调开得很足，这套衣服穿着不冷不热，祁随之婉拒了杭子茜说先把衣服换回来带回去洗过后再穿的提议，就这么穿着一身帅气的赛车童装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进了超市里。
每路过一面镜子他都要臭屁地跑过去，看一眼酷炫的自己。
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之前，杭子茜强行把那件白色的羽绒外套套在了祁随之的身上。
“冷感冒了的话明天就不带你玩儿了，我和你爸出去玩，你在酒店睡觉。”
杭子茜如是说。
祁随之鼓了鼓腮帮子，认命地拢紧了那件羽绒服。
A市是座漂亮的城市，银装素裹下有着更为绮丽的美，一连三四天，这一家人早出晚归，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进行新年旅游。
回S市的机票在初三，祁随之走进暖气足的机场的那一刻，就把身上那件臃肿的外套扒掉塞进了杭子茜的手里，穿着帅气的赛车服跟在她身边。
“妈妈我要坐窗边，我还想看云嘛！”
值机选座的时候，明暄拽着乐娉婷的裙摆不停地晃，仰着头鼓着嘴看她，边看边撒娇。
“好好好。”乐娉婷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明暄扬起嘴角，帽子上的两个兔耳朵也“啪唧”一下在空中弹了弹。
“唉？”祁亦带着祁随之走到柜台前值机时，正巧看见这个有一丢丢眼熟的兔耳帽子。
听到不属于妈妈的声音，明暄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看见了面前那个戴着发带，穿着赛车服双手插兜的，给他挤洗手液的大朋友。
明暄的表情从一瞬间的错愕变成了欣喜：“唉！！是你！”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周围一圈人的侧目。
“暄暄，不许在机场大声喧哗。”乐娉婷垂下眼眸，警告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明暄眨了眨眼，抬起两只手捂住了嘴，小小声开口：“对不起嘛。”
小声道完歉，明暄挪了两步，十分自来熟地挽起了祁随之的胳膊在半空中晃了晃：“好巧哦，又见面啦！”
“妈妈，我能跟他坐一起吗？”明暄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乐娉婷。
“你都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跟你坐一块儿就去牵别人的手啊？”乐娉婷好笑道，“你甚至都不知道别人叫什么。”
说得有道理。
明暄鼓了鼓嘴，抓着祁随之的胳膊贴了上去：“我叫明暄，你叫什么呀？你愿意跟我一起坐吗？”
祁随之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小孩儿，他的胳膊被明暄一直晃，皮衣外套上的金属配饰发出碰撞的声音。
面前的人太可爱了，像个黏糊糊的小团子，他看著明暄，点了点头：“我叫祁随之。”
“妈妈！他说他愿意！”明暄惊喜地去扯乐娉婷的裙摆，“现在我能和他坐在一起吗！”
自家小孩儿实在是有些外向过头，乐娉婷歉意地看着祁亦。
“小孩儿有眼缘就让他们一块儿玩儿呗，反正都在飞机上也丢不了。”祁亦说。
就这样，登机只有，两家人坐在了一排。
明暄坐在靠窗的位置，祁随之坐在中间，祁亦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两个妈妈坐在同排的另一边。
“暄暄，这是在飞机上，记得和新朋友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哦，不要打扰到飞机上其他人。”乐娉婷侧过头提醒自家闹腾的儿子。
明暄鼓着腮帮子郑重地点头：“知道啦妈妈，我一定乖乖的。”
说完，他坐在座位上扭了扭，晃着腿去牵祁随之的手：“祁随之，你的名字怎么写呀？”
祁随之说：“随便的随，之后的之。”
“祁呢，是什么祁？”明暄眨巴着眼问。
祁……
祁随之犯了难。
爸爸没教过祁怎么组词啊。
“你写在我手上！”明暄看了他好一会儿，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摊开手心摆在他的眼前。
祁随之看着面前泛着粉的白嫩掌心，伸出了一只手指，在他的手心上落下了第一笔。
第一笔还没写完呢，明暄就将手握成了拳头，把那根手指包裹进了温热的掌心。
他笑着说：“好痒呀。”
祁随之一只手被他捏进了手心，思虑了一会儿，攀着座椅跪坐了起来，朝著明暄的位置俯下身去，对着透明的玻璃窗哈了一口气。
雾气拢在玻璃上，祁随之伸出手指，在那片雾气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祁随之”三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写完后，他撑着座椅坐回了位置上。
明暄看着这三个字儿，学者他的样子，将两只手拢在唇边，在“祁随之”的旁边吹出了一层雾气，伸出手指写下了“明暄”。
“喏，你看，这是我的名字。”他得意洋洋地开口。
祁亦看着俩小孩儿一本正经地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名字，乐呵呵地掏出手机对着那片写着丑巴巴字儿的玻璃窗拍了一张照。
两个名字的背后，是湛蓝的天际。
从A市飞回S市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明暄还在缠着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时，飞机响起了播报声。
“唉——”明暄正聊得开心呢，突然被打断，马上要分离，明暄的脸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要下飞机了……你住哪里呀祁随之？”
“这么喜欢我们家随随啊？”祁亦笑道。
明暄握着祁随之的手，郑重地点头：“对呀！”
“送你了送你了。”杭子茜挥了挥手，“随随，你等会跟着小乐阿姨走吧。”
祁随之瞪大了眼睛：“啊？”
明暄也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乐娉婷无奈道，“暄暄，乖乖坐好，等会回家了。”
明暄委屈。
明暄想哭。
明暄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嘛……
偶遇的小朋友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总是要分开的。
看着祁随之被爸爸妈妈牵走，明暄鼓了鼓嘴，松开了握着乐娉婷的手，小跑到了祁随之的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摆。
“怎么了暄暄，想跟我们回家啊？”杭子茜笑着问道。
明暄鼓了鼓嘴，艰难地挽起了袖子，摘下了手腕上的一条串了小金珠子的红绳，把它递给了祁随之：“这个送你，你不要忘了我呀。”
这可是金子。
这小孩儿说送就送。
“别别别别别别。”杭子茜大惊失色，赶忙拦住了他的动作，望向了他身后的乐娉婷，“娉婷，快拦住你儿子！”
乐娉婷提着行李箱上前两步，接过那条手链戴回了明暄的手上。
“这个是奶奶送给你的，你送给别人的话奶奶会不高兴的。”
“可是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他了……”明暄耷拉着眼，低着头，眼角泛起了一层泪花，“我真的好喜欢他嘛。”
眼前的小黏团子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祁随之看着他，抬手摘下来那个酷炫的发带，把它塞进了明暄的手心里。
“这个送给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收到了祁随之的礼物，但自己没有东西可以往外送，明暄哭得更凶了，眼泪像小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
落着落着，他开始打哭嗝。
“你不可以……嗝儿……忘……嗝儿……了我……嗝儿……”
有些好笑，祁亦没忍住偏头狂笑。
杭子茜很轻地“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祁亦的背上：“忍住。”
“这样，妈妈和杭阿姨加个联系方式，你如果想和祁随之玩的话，就让妈妈给杭阿姨打个电话，这样好不好？”乐娉婷弯起手指抹去明暄落下的泪，说道。
明暄瘪着嘴：“那妈妈现在加。”
乐娉婷点头，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和杭子茜互换了个联系方式。
“加上了，我们该回家了。”乐娉婷晃了晃手机，“暄暄乖。”
明暄抬起手背胡乱抹了把脸，点头：“好吧……”
“随随，我们也要回家了，跟暄暄说再见。”杭子茜将手机收回口袋说。
祁随之走到了明暄的面前，抬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明暄，再见。”
“好。”明暄点点头，“祁随之，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