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个多月，班上的人都还没认全时，老师就在台上宣布了学校即将举办秋季运动会。
报名事宜全权交给了体育委员，而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是个扎着马尾辫，会打篮球的漂亮女孩儿，路君陶。
而路君陶的位置在明暄和祁随之的前面，是他俩在一个月内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孩儿之一。
老师把报名表交个她，离开教室后，路君陶上台说了一声想报名的找她。
除了个别几个真的喜欢运动的去找他报了名以外，其他人都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
“怎么办，人数不够啊，老师说要报满。”路君陶垂头丧气地回到位置上，靠在了她旁边人的肩膀上，“娇娇，你报个名救救我吧……”
“我哪儿行啊，我真的不会跑步，上去不是丢丑嘛。”娇娇连忙摆手摇头，“你先喊男生吧，先把男生组报满，女生的话我们等会去求求他们。”
路君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攥着报名表回过头，趴在了明暄的桌上。
“明暄，祁随之，你们俩想报名运动会吗？我看你们俩的样子就觉得你们肯定很会运动。”
“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路君陶。”祁随之揽著明暄的脖子，抬手指着他，“暄暄是上个楼都会喊累的人。”
明暄震怒，但祁随之说的是事实。
只能无能狂怒。
“那你呢那你呢？”路君陶挪巴挪巴，趴在了祁随之的桌上，眨着眼看他，“你肯定很会运动的吧！”
“对对对，暑假的时候他爸带着我俩晨跑，我跑了两天就不行了，但他坚持跑了整个暑假。”明暄连忙点头，“祁随之，运动健将！”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卖了的祁随之：……
路君陶忍不住艳羡：“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祁随之笑着摇头叹了口气，朝路君陶伸了伸手：“有哪些？你给我看看吧。”
路君陶欣喜地把手中的报名表递给他：“一个人可以报三项！”
明暄虽然不想运动，但看着摆在祁随之面前的报名表，还是伸了个脑袋过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祁随之指尖将那张报名表往两个人座位中间推了推。
“跳高跳远，100米400米1500米……”明暄小声念到，“铅球标枪……这么多啊？”
“我报个跳高报个400米吧，如果你1500实在找不到人就把我加上去。”祁随之拿过笔，在“跳高”和“400米”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祁随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铁的哥们儿了！”路君陶满意极了，拿过被他签了名的报名表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其他几个相熟的朋友那边，故技重施。
“真行吗？我看了时间，第一天上午跳高和400米初赛，1500在第二天上午，400米决赛在第二天下午，你忙得过来吗？”明暄撑着头看他，“晚上你还要骑车带我回家，嘶——听着我都觉得累。”
祁随之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翻进去的衣领。
“那你骑车带我回家。”
明暄的表情十分无辜：“我不会，辛苦你了祁随之。”
祁随之沉默地捏了捏他的脸。
回到家后吃饭时，明暄和乐娉婷说了运动会的事儿。
“随随报了这么多啊，你报了什么？”乐娉婷问。
明暄夹了一筷子菜：“我报名了祁随之背后的男人，负责给他加油打气。”
乐娉婷嘴唇动了动，无言以对。
另一边，祁随之也和爸妈说了运动会的事儿，爸妈对他报了这么多倒没有多意外，无论是攀岩还是潜水，身体素质和充分的运动都是第一要素，他们家骨子里就有着运动基因。
“暄暄报名了吗？”祁亦问。
杭子茜说：“暄暄应该不会报吧，他那个懒劲儿让他跑步就像在要他的命。”
“他没报。”祁随之摇了摇头。
“那你这段时间晚上跟着我俩去夜跑，或者我们仨一起去健身房锻炼？”祁亦说，“提前适应一下。”
祁随之点头说好。
按照惯例，明暄吃完饭捧著作业站在祁随之家门口敲响了他家房门。
门开是开了，但不是迎接明暄进去的。
而是穿着整齐划一运动服的一家三口准备出门。
“唉？”明暄愣了愣，“杭姨，祁叔，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带着随随去进行跑步特训。”杭子茜开口道，“一块儿吗暄暄？”
明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头刚摆出一个弧度，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去……就去呗。”
偌大的小区外，俩大人带着俩孩子绕着街道跑。
一个跟着摆臂动作一呼一吸，呼吸匀畅。
还有一个跑三步走两步，气喘吁吁。
“跑步的时候最忌讳跑跑停停了。”祁亦放慢了脚步，小碎步在明暄的身边保持着跑动状态开口，“容易阑尾疼，实在跑不动就慢慢走，我在这陪着你走，让你杭姨带着随随跑？”
明暄看着跑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看他一眼的祁随之，咬了咬牙，冲着他喊：“祁随之，你拉着我跑吧！”
手腕被握住，祁随之的手心有些汗，握着他的动作一点点下滑，演变成了牵着手跑。
“你不是讨厌跑步吗，在家写作业等我跑完回来不就好。”祁随之放慢了速度，牵著明暄小跑。
明暄气喘如牛：“就……就当，锻炼身体了。”
运动会在十一假期前两天正式举办。
满打满算，九天不用上课，坐在操场上的同学们一个两个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快乐。
在自己班的位置坐下来后，路君陶抱着一个袋子，顶着太阳分发运动员别再衣服上的编号。
“1307，祁随之，这是你的。”路君陶将印着编号的一块儿布递给他，“别在后背上就行。”
明暄从她的手中接过那块儿布，卡开别针，戳进了祁随之白色T恤的背后，给他捋得平整。
“等会在那里跳高。”路君陶伸长了手，指了个位置，“你现在过去检录吧。”
祁随之点了头，把带来的一件外套搭在了明暄的脑袋上：“遮着，今天太阳大。”
明暄把自己裹得像小红帽，跟着他一块儿绕过跑道，走到了跳高的局域内。
“初一三班，祁随之。”祁随之走到检票的老师面前，侧过身让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编号。
“好。”老师看了一眼，在花名册上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别走太远，等会喊到你的时候就要跳了。”
祁随之说了声好，往后退了退。
“进来进来，这太阳也太大了。”明暄将盖在头上的外套拉开了个缝隙，朝着祁随之喊道。
闻言，祁随之钻了进去。
平常天天窝在一块儿没感觉，这样两个人并排站在同一件衣服下，明暄才意识到……
“你怎么比我高了半个头啊？”明暄拧着眉看他。
“大概是因为我运动吧。”祁随之说，“看，这就是运动的好处。”
明暄沉默地把视线放在了跳高杆和垫板上。
中学的运动会是真的很有意思。
不仅能看到各种各样奇葩的跳高姿势，还能看见有的人助跑跑着跑着怯懦了，从跳高杆下钻了过去，更甚者还有跳的时候把长杆抓走了的。
明暄笑得乐不可支。
“祁随之，你会跳高吗？”明暄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也跳着跳着脸着地吧？”
还不等祁随之回答，检录的老师拿着喇叭喊了一声。
“1307，初一三班祁随之在不在。”
“你看着就知道了。”祁随之从外套下钻了出来，冲著明暄扬了扬眉毛，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往前走。
祁随之是会跳高的。
甚至他不仅仅是会，姿势也特别标准。
眼见着杆子一点一点加高，祁随之就像小学时在海洋馆里看到的海豚一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哇，他这么厉害？！”跑完女子100米的路君陶小跑过来，看着那被抬得很高了的调高杆感叹道。
不仅仅是她在感叹，杆子每加高五厘米，祁随之跳过去就会引发一片感叹。
“这居然是初一的？”
“太猛了吧，这杆子快比他都高了啊。”
“这不学体育可惜了啊。”
还有高中的学姐手挽着手感叹。
“他长好帅啊。”
明暄听着周围的人夸祁随之，就像在听别人夸自己，十分臭屁地扭了扭屁股。
“喏，这是你的。”路君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布，走到明暄身后给他别上，“1317，400米初赛检录了，你现在过去吧。”
“行。”明暄拿下盖在头上的衣服递给路君陶，“等会帮我把衣服给祁随之，不过我跑步真不行啊，没拿到名次别怪我。”
路君陶接过衣服点头：“不怪你不怪你，肯定不会怪你。”
明暄深呼了一口气，走到了跑道旁400米检录区。
“1317，初一三班，明暄。”
祁随之跳高成绩结算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在旁边站着等他的明暄。
但他没看到明暄，只看到了拿着一瓶水和一件外套的路君陶。
“谢谢，明暄呢？”祁随之喘着气儿接过路君陶递给他的水，拧开灌了一口，“我要去400米了吧应该，在哪儿检录？”
“不用去检录了。”路君陶喊住了他，“明暄在400米。”
祁随之震惊：“啊？”
“明暄说你报太多太满，怕你受不了，找我把你的400米换成了他的。”路君陶耸了耸肩，“他去跑了。”
怪不得。
怪不得一向不爱运动的明暄跟着他夜跑了整整一个礼拜。
大概从看到时间安排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要换掉这个名字吧。
“过去看他吗？”路君陶问。
祁随之点了头：“必须去啊。”
初一的400米是六人一组，一共六组，每组的前三名进第二天的决赛，决赛计时排名。
每个班的人都被分开了，没有出现同班同学“自相残杀”的场面。
明暄被安排在了第一组。
枪响起跑时，祁随之和路君陶走到了跑道内侧。
这种短跑和他们夜跑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啊！
枪一响，明暄还没反应过来，其他跑道上的人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他本来就跑不快，还比别人慢了一拍。
可恶啊——
明暄咬着牙，爆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在赛道上冲刺。
一圈儿跑完，他感觉腿已经不再是腿了。
突然停了下来，腿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栽。
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甚至不用抬头看，明暄光靠着这股气息就知道，抱住他的人是祁随之。
明暄被祁随之半拖着，拉到操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看见祁随之手上的水时，明暄顿时感觉喉头都在冒烟：“这水是你的吗？”
“嗯。”祁随之拧开了那喝剩的半瓶水，递给他。
明暄捧着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跑回观众席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水小跑过来的路君陶：？
“我跑第几啊？”干涩的喉头得到缓解，明暄喘着气儿问道。
祁随之把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他：“第五。”
“一共六个人，我第五？”明暄不可置信，“我跑得这么努力，我第五？？”
祁随之沉重地点头。
“……早知道我在跑道上走路了，累死累活，也就差了一名。”明暄唏嘘道，突然间，他又笑了出来，“我还寻思明天你上午跑1500米，我跑400决赛，这下好了，我根本进不去决赛。”
“你能跑完已经很了不起了。”祁随之感叹道。
“我也觉得。”明暄点头，往热烘烘的操场上一趴，“腿酸，帮我揉揉。”
祁随之把外套盖在了明暄的脑袋上，把他的裤子挽起来，掰着他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温暖的手掌抚上纤瘦的小腿，力度适中地捏着。
明暄舒服得小声哼哼：“你去做按摩师吧祁随之。”
祁随之沉默了片刻，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明暄震怒：“记小本本了啊！！”
祁随之十分敷衍：“记呗。”
明暄：……
该说不说，为期一周的夜跑还是有些好处的。
起码明暄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腿没有那么酸，不过这应该也有祁随之的功劳。
1500米和400米不一样，所有的参赛选手站成一排，枪响后一起起跑。
祁随之没有急着冲刺，他跟在队伍中游的位置匀着气儿慢慢地跑。
明暄拿着一瓶水，在操场内道陪他跑了一会儿就抄近道横跨操场，到跑道的另一边再陪他跑一段儿。
学校的跑道是400米一圈儿，1500的话就是三圈加一个四分之三圈。
第三圈的时候，冲到前面的人明显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速度慢了下来。
而不停地横穿跑道的明暄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喘得可厉害了。
第三圈跑完，回到比赛开始的起点时，跑到他身旁了的祁随之突然开了口。
“终点接我。”
话音落下，祁随之开始提速。
他一个一个地往前超，从队伍中游一路超到了第三的位置，明暄一边小跑到终点，一边跳起来看他。
最后一百米的直道上，祁随之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距离终点线还剩下不到二十米的时候。
祁随之超过了一样提速前进的第一名。
明暄站在祁随之冲刺过后的路上，拢着双手喊了一声：“祁随之，你把我帅死了！！”
而后他就被祁随之揽着肩膀环住了。
“好累，陪我走两圈缓缓。”
明暄的眼睛亮晶晶的：“行！”
跳高和1500米双项冠军，把一班的积分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
班主任看着祁随之，表情十分激动，不停地夸奖他。
由于400米初赛明暄跑出了第五名的好成绩，所以他们这一天的下午是空闲的，没有比赛的。
两个人头上顶着同一件外套，坐在操场的足球框里，一人一只耳机看动漫。
“我好喜欢狡啮慎也*，他真的好帅！”明暄看着MP4显示屏里的内容感叹道。
祁随之说：“藤秀星*有点像你，可爱。”
“这话说不得啊。”明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祁随之：“唔？”
“藤秀星后面死了。”明暄叹了口气，“不许咒我。”
祁随之挣脱开被他捂着的嘴：“你怎么还剧透的啊？！”
两个人坐在足球框里打打闹闹，很快就躺成了一团，那件盖在头上的衣服遮住了两个人的脑袋和上半身。
闲来无事巡查的教导主任看到脑袋被蒙住，抱在一起扭来扭曲的两个学生，脸都绿了。
“你们哪个班的！中学生不许早恋不知道吗！还这么大胆，运动会是给你们约会的吗？！”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走到他们俩身边，抬手扯开了那件外套。
祁随之和明暄抬头迷茫地看着教导主任。
“我们……”明暄指了指MP4显示屏，“看动漫呢，不能看吗？”
他乖乖地把耳机摘下来，伸手又去摘祁随之耳朵上的，双手捧着MP4和绕成一团的耳机递给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也愣了。
俩男孩儿啊，那没事了。
看来是他抓高中生早恋抓魔怔了。
“按规定电子产品是不能带进学校的。”教导主任握拳抵着下巴咳了一声，“运动会例外，这次就算了啊，上学期间不准带。”
明暄乖乖点头：“谢谢老师。”
说完，又拿过外套蒙在了头上。
“你俩这个脑袋就不能露在外面吗？”教导主任无语了。
“老师，太阳好晒，而且会反光。”明暄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道。
教导主任大手一挥：“……行，看吧看吧。”
天色逐渐暗下去，运动会最后一项也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颁发奖状和闭幕式。
他们班男子组有祁随之的两个第一，女子组有路君陶的100米第二和800米第一，总分在整个初一排到了第二名。
路君陶代表他们班美滋滋地领了一沓个人奖状和一张集体奖状。
“祁随之，你以后会学体育吗？”明暄问道，“杭姨和祁叔都和体育沾点边，你以后会做运动员吗？”
“跑步跳高吗？应该不会吧。”祁随之想了想说，“我对这些东西说不上热爱，我爸妈说要做就做让自己热爱的事情，那样才有动力坚持一辈子。”
“那你想做什么？”明暄又问。
“还没想好。”祁随之摇了摇头，“你呢，想过吗？”
明暄仰着头想了想：“我也还不知道。”
“那就还不着急。”祁随之拍拍他的脑袋，“之后会知道的。”
太阳落山，云霞环绕。
风也温柔，人也温柔。
·
一晃眼，初三了。
“祁随之！！明暄在包干区和人打起来了，你快下去！”路君陶的好朋友娇娇火急火燎地冲上了六楼，对着那个坐在窗边写作业的人喊道。
祁随之闻言，猛地抬头，手中的笔摔在脚边也不管，跟着娇娇一起冲下了楼。
“怎么回事？”祁随之边下楼边问。
“我也不知道，我扫落叶去了，听到齐飞和陶陶吵架了我就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明暄突然动手打了齐飞。”娇娇说，“这边！”
打扫包干区是每一周都要进行的活动，主要就是扫扫落叶，清理清理路边的垃圾，一组四个人，班主任随机分的组。
而他们这一组就是路君陶、夏娇娇、齐飞和明暄四个人。
祁随之跑到的时候，正看见齐飞朝著明暄的脸挥拳头。
他抬起手握住齐飞的胳膊，皱着眉用力拧了一下，声音冷得不行：“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齐飞的动作是被制止了，但明暄没有。
挂了彩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在了齐飞的大腿上。
祁随之赶忙伸出另一只手环著明暄的腰把人揽进了怀里。
齐飞被踹了一脚，火气更胜了，他被祁随之攥着手腕动不了，就也朝著明暄的方向踢了过去：“操你妈的！”
明暄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就在齐飞气急败坏想要再踢他一脚时——
路君陶从教学楼跑了下来，对着他们大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扫个地也不能安分吗？”班主任拧着眉，“你们几个，一起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两个挂了彩的男生，两个低着头的女生，还有一个无辜的祁随之站成一排。
“说吧，怎么回事。”班主任坐在椅上，看一眼齐飞又看一眼明暄，“你们谁先动手的？”
“他，是他先动手的！”齐飞涨红了脸指著明暄。
“你骂别人的妈妈你还好意思开口吗！”路君陶猛地抬起头，愤愤地盯着齐飞看，“你一会儿骂我一会儿骂明暄的妈妈，你被打也是你活该！”
“路君陶！”班主任喊了她一声。
一向算得上乖巧的女孩儿这会儿马尾松松散散的，看上去气得不行。
“老师，真的不怪明暄。”路君陶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扫地的时候齐飞一直在朝我扔垃圾，我生气了，说了他两句，他就骂我，说我打篮球跑步不是个女孩儿，是男人婆，明暄跟我关系好，让他闭嘴，他就说明暄……”
祁随之面无表情地看着齐飞，冷声问道：“他说明暄什么？”
“他说明暄……”路君陶说着说着眼泪就委屈地落了下来，抽抽噎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说我没爸。”明暄轻轻地拍了拍路君陶的背，“说我妈是寡妇，说我家有钱是我妈……不正当工作……”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浑起来是最浑的，什么脏的话都说的出来。
齐飞说的，比他复述出来的要更加恶心。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老师看向齐飞。
“……他动手打我就是不对！！”齐飞涨得脸红脖子粗，全然不提自己说过什么话，“他先动手的！”
老师看着他的表情里满含着失望。
“路君陶，夏娇娇，祁随之，你们三个先回去。”老师从桌面上拿起了手机，“你们两个，我现在通知你们的家长过来。”
夏娇娇哄着哭得不行的路君陶走出了办公室，祁随之站在原地没动。
“老师，我妈这几天不在家。”明暄说。
明暄是单亲家庭老师是知道的，他这话一说出来，老师就懂了，他的家长是叫不过来了。
“实在要叫的话，我叫我叔叔可以吗？”明暄打着商量的语气道。
老师点了头：“行，报一下你叔叔的电话号码。”
“177xxxxxxxx”
老师按着他报的数字拨了过去，通话响起。
显示屏上显示着。
【祁随之父亲】
“你叔叔是……”老师纳闷地抬眼看他，同时也看到了还在办公室的祁随之，“你怎么还在这？”
祁随之忽略了老师的后半句话：“他叔叔是我爸。”
还没来得及再问，电话就被接通了。
老师简单地说了一下明暄在学校打架的事儿，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祁亦应了声好，并再三确认。
“打架的是暄暄？不是我儿子？”
老师：“……是的，是明暄。”
这边电话打完，另一边就是打的齐飞家长的电话了。
“都答应来了，等着吧。”老师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看着他们俩苦口婆心地劝导，“我看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文件，你们三个是同一个小学出来的，按道理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才对。”
“我才不要跟他做朋友。”明暄不屑地看了一眼齐飞，倔强地瞥过了头。
老师劝解失败。
过了有一段时间，祁亦和齐飞的父亲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啊暄暄？”祁亦看着面前这个表情很倔的小孩儿，抬手碰了碰他泛着青的脸颊。
明暄吃痛，“嘶”地一声往祁随之的方向撤了一大步：“祁叔，痛啊。”
另一边，齐飞的爸爸看到齐飞脸上的伤，向齐飞确认了是明暄先动手之后就开始在办公室里撒泼。
“你是没有爹妈教养吗？在学校里打我儿子，李老师，这样的学生太恶劣了，不应该开除吗？！”
“齐飞爸爸，说话注意素质，孩子打架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你先问问齐飞他们为什么会打架。”
“不管怎么样，那个小孩儿先动手了，就肯定是他的问题！”
“暄暄，到底怎么了？”祁亦揽著明暄的肩膀小声问。
“他说暄暄没有爸，还骂了乐姨，造乐姨的……黄谣。”祁随之说。
“造谣什么造谣，这小孩儿是不是没爸，是不是实话？！”齐飞的父亲听到祁随之的话，冲着他们喊道，“一个寡妇带个孩子住高档小区，除了卖——”
“我搞极限运动的。”祁亦冷冷地开口，抬手指着他，“学过散打，打过拳，下手没轻重，你再说一句，我就动手。”
乐娉婷和祁亦他们夫妻俩从孩子小学一年级开始做邻居做朋友，近乎十年的友情，自然是听不得这种下三滥的话。
“李老师，你看见没啊！！”齐飞父亲被他指得发怵，“他威胁我，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
李老师人傻了啊，怎么小孩儿打架叫家长，家长也想打架啊？！
“明暄的妈妈是钢琴家，你知道什么是钢琴家吗？就是邀请她演出一场音乐会的钱，你们家需要不吃不喝赚个三年。”祁亦从没有过拿身份打压人的事迹，这是第一次，脏话连篇的父亲和小孩儿不需要留面子，“暄暄跟我亲儿子没有区别，他想喊我一声爸我随时可以应，什么叫他没爸？”
“拿别人过世的亲人去攻击别人，你不挨打谁挨打。”祁随之把明暄护在身后，轻蔑得看着齐飞。
“哎哟！李老师！这你不都不管，你就是看他们两家人有钱，我们没钱给你送礼了你就这么区别对待——”
李老师脸都绿了。
“说不通就报警吧。”祁亦沉声道，“我在警局有人，要报警吗？这位父亲？”
齐飞和他爸没想到祁亦能这么硬着刚，也不知道祁亦的背后到底有多大势力，一时间，两个人就哑了火。
“不报警的话，你。”祁亦指着齐飞，“给我家孩子道歉。”
“我不——”
话还没说完，祁亦拿出手机摁下了110，指尖选在拨通键上。
“对，对不起。”齐飞到底也只是个初中小孩儿，听到这话就怵了，不甘心地向他道歉。
“事情解决了我就带我家孩子们回去了。”祁亦说，“这位父亲，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能说什么，祁亦的气场太足了，齐飞的父亲和齐飞一样憋得脸色通红，憋不出一句话来。
祁亦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钱摆在老师的桌子上：“我孩子先动的手到底是他的错，带你家孩子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一手揽着一个，走出了老师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明暄坐在祁亦的车里没忍住好奇：“祁叔，你真的在警察局有人吗？”
祁亦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有什么人啊，我唬他的。”
明暄：……
祁随之：……
你说的好真，我俩都相信了。
“你身上有伤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祁亦问。
“没有，就脸被打了一下。”明暄摇摇头，“祁叔，你别跟我妈说，求求你啦。”
“你这一脸红的绿的，我不说你妈妈也能看出来，我不帮你瞒。”祁亦说，“你自己好好向你妈妈道歉，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祁随之皱眉：“可他就是该打啊。”
“我看你现在也挺找揍的随随。”祁亦冷笑了一声，“暄暄这个小身板，那小子得有暄暄两个重了吧？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儿你告诉我，祁叔找个麻袋蹲这种小孩儿放学，拖小巷子里打，打完就跑行不？”
明暄知道祁亦是在开玩笑，但也确确实实被逗乐了。
咧着嘴一笑，抽动了那块儿淤青，又疼得捂住脸倒在了祁随之大腿上。
“回家吧，让你杭姨给你上个药。”祁亦把车停好，“你脸都绿了。”
明暄透过电梯的镜面看着自己的脸，差点一口气梗住。
好丑啊！！！！
“祁随之，我现在丑吗？”明暄委委屈屈地看着祁随之。
祁随之看着他，点头。
“挺丑的。”
明暄：……！！
乐娉婷回来的时候，明暄脸上的淤青已经只剩下了一层很浅的黄绿色。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伤怎么样了，明暄就环住了她，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
“你祁叔告诉我了，嘴长别人身上，你管别人怎么说呢。”乐娉婷拍了拍明暄的背，“下次不跟人打架了好不好？”
“我不想听他们骂你。”明暄闷着声音。
“我也不想看着你回家的时候带着伤。”乐娉婷说，“暄暄乖。”
“我都十五了，妈你哄我还是这么一句‘暄暄乖’啊。”明暄说。
“是啊，都十五了。”乐娉婷说，“随随说是那个男生欺负了你们班一个女孩儿你才说了他两句，那个女孩儿漂亮吗，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明暄瞪大了眼睛：“我没有！她是我好朋友！”
“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乐娉婷拍拍他的头，“别不好意思跟妈妈说。”
“我真没有！！”明暄无辜死了，他跟路君陶那可是铁哥们儿，“我没喜欢她！”
“那等你有喜欢的人会告诉我吗？”乐娉婷问。
明暄鼓了鼓嘴：“我哪天情窦初开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行。”乐娉婷笑了笑，“早点睡吧。”
明暄点了头，回到房间里洗漱躺在床上。
妈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喜欢路君陶才帮她说话的呢……
什么喜欢的人……
还情窦初开……
想着想着，明暄陷入了梦中。
梦里是他和齐飞打架，而后停在了祁随之护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醒来后，明暄红着脸，蹑手蹑脚地换了裤子和床单。
第二天去上学时，明暄坐在祁随之自行车后座，神秘兮兮地开口：“祁随之，你梦遗过吗？”
祁随之被他语出惊人的话吓得猛地捏了一下刹车，明暄的鼻子打在了他的背上。
酸出了眼泪。
“嘶——”明暄揉了揉鼻子，“你谋杀我？！”
“大街上，你能不这么语出惊人吗？”祁随之叹了口气，松开刹车，踩上脚蹬继续前行。
“又没人能听见。”明暄挠了挠他的腰，“我昨晚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祁随之问。
“梦见我跟傻逼打架，然后你来拉开了我俩。”明暄叹了口气，“醒来就那啥了……”
“你呢你呢？梦过没有？”
祁随之沉默了一会儿：“梦过。”
“梦见了什么？”明暄好奇。
祁随之摸了摸鼻子：“不记得了。”
梦见了什么呢，梦见了明暄跑完400米栽进他的怀里，仰着头怀揣着笑意看着他，喊他“祁随之”。
作者有话说：
*狡啮慎也、藤秀星：动漫psycho-pass里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