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高中录取通知书发了下来，明暄和祁随之一起考上了S市一中的高中部。
祁亦问他俩为什么不直接考二中的高中部，二中本校考本校有政策，录取线比其他学校考进来要低二十分。
“之前那个事儿虽然没闹大，但也有不少人在办公室外面听见了。”明暄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啃西瓜，“而且齐飞肯定考二中，我看着他就烦。”
祁随之坐在他身边，暗戳戳地接了一句：“记仇精。”
“就记仇，你管我呢。”明暄张牙舞爪地晃了晃脑袋，“反正我不想跟他一个学校了。”
祁亦坐在一旁看着他俩插科打诨。
“暑假还有半个月，你俩出去旅游不？”祁亦突然问道。
“是哦，高中上课比起初中紧多了，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一块儿去玩会儿？”杭子茜也问
“倒也可以去，不过我没什么很想去的地方。”明暄说，“祁随之你呢？”
“我想去澳门。”祁随之想了想，开口道。
“澳门？”祁亦偏头看他，“去游乐场？”
“不是，我想去东望洋看格兰披治。”祁随之说，“之前在网上看过一次直播，我有点感兴趣。”
“东望洋……”祁亦脑内头脑风暴，“格兰披治……看F3吗？”
祁随之摇了摇头：“摩托车比赛。”
“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摩托车啊？”祁亦惊了，“我都不知道。”
祁随之笑了笑，没说话。
他第一次看摩托车比赛是在去年暑假。
去年生日的时候，明暄送给他的礼物是一个拼好了的乐高模型，杜卡迪PanigaleV4R。
暗红色的机身直击心底，想比于像是布加迪Chiron那样四四方方的汽车，祁随之更喜欢杜卡迪这种二轮车。
而摩托车比赛也完全没让他失望，无论是街道赛还是场地赛，都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想去就去呗。”祁亦说，“暄暄一起的话，跟你妈妈说一声？”
“好！”明暄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抽了两张纸抹了把嘴，揣着钥匙冲进了自己家里，“妈！我过几天能和祁叔他们一块儿出去旅游吗！”
乐娉婷问：“行啊，去哪儿啊？”
“澳门，祁随之想看比赛，刚好我也没去过。”明暄说。
“澳门啊，那你们要不要顺便一起来听音乐会？”乐娉婷问，“我二十六号在澳门有演出。”
明暄小鸡啄米般点头：“要！”
这么一算，接下来的行程变得无比紧凑。
22号祁随之生日，24、25号格兰披治大奖赛，26号音乐会。
“感觉像在完成任务，‘嘀——打卡成功’的那种。”明暄说，“22号你生日，你想游乐场过生日。”
不是“你想在游乐场过生日吗？”而是“你想在游乐场过生日。”
“我没说。”祁随之举起手做投降状，“我没想，你别乱说。”
明暄岔开了腿跪坐祁随之的面前，眨巴着眼看他，刻意夹着嗓子开口道：“我想你在游乐场过生日，可以吗随随哥哥？”
从小到大，明暄几乎没有跟着两家大人一样喊过他“随随”，永远都是一本正经地喊他“祁随之”，从初识到现在，永远都是“祁随之”。
所以当祁随之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句明显带着撒娇意味的“随随哥哥”时，蓦地红了耳朵。
然后他摸了摸鼻子，抬手捂住了明暄的嘴：“别这么喊。”
“那就是同意了啊，我买票，然后跟祁叔说一声。”明暄瞧着目的达成，勾着嘴角对着祁随之比了个大拇指，撑起身子坐起来往外跑。
跑得太急，一脚踩在了祁随之的脚背上，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祁随之弯下身子，捞住了他的腰：“你慢点啊。”
明暄挠头：“嘿嘿。”
离祁随之生日还有一个星期，明暄陷入了头脑风暴中。
今年要送他什么呢？
普通的乐高啊漫画之类的，明暄很早就送过了，祁随之想看摩托车比赛的话……
明暄暗戳戳地查了一下赛摩的价格。
好贵。
买不起。
他撇了撇嘴，两只脚踩在椅子边缘，歪着脑袋坐着。
靠自己的脑子想不出来，明暄决定求助外援。
他打开Q.Q，点进了路君陶的聊天框。
[明暄：陶哥！江湖救急！！]
[路君陶：速说]
[明暄：下周祁随之生日了，快帮我想想我能送他什么QAQ]
[路君陶：他下周生日了啊]
[路君陶：送他喜欢的东西呗，你俩那么熟，你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明暄：好多东西之前都送过了]
[明暄：他现在喜欢的东西我是一个也买不起]
[明暄：祁随之，烧钱玩意儿]
[路君陶：兔子歪头。JPG]
[路君陶：以前都送过的话，你要么试试送手工制品？]
[路君陶：之前我生日的时候娇娇给我编了个手工包包]
[路君陶：图片]
[明暄：好看唉]
[明暄：不过这不适合祁随之吧]
[路君陶：我是说你可以送手工，没让你给他编个包啊兔子打头。JPG]
[路君陶：最近那个数字油画挺火的，感觉也不难，你要么给他画一个？还能挂墙上]
明暄看着路君陶给他发来的那些数字油画的成品，沉思了一会儿。
这种东西明暄还真的没有给祁随之送过。
是个好点子。
[明暄：谢了陶哥]
[路君陶：跟你陶哥客气什么，帮我给祁随之带句生日快乐]
[路君陶：对了，你俩通知书拿到没，我拿到一中的通知书了]
[明暄：拿到了拿到了，我俩也在一中]
明暄一边和路君陶闲聊，一边打开淘宝挑着数字油画，时不时截图发给路君陶问“这个怎么样”“这个好看吗”之类的问题。
俩人一块儿合计了小半天，明暄放弃了选择现成的画，而是上载了一张自己和祁随之的合照，定制了一幅。
快递是第四天到的。
明暄收到短信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打开家门摁亮了电梯。
电梯上行时，另一边的祁随之也拧开门出来了。
祁随之走到他身边，一块儿等电梯：“你干嘛去？”
“拿快递。”明暄说，“你呢？”
“我也拿快递，比赛的门票到了。”
“叮”一声，电梯门响，俩人一前一后站了进去。
电梯门开，楼下一堆电瓶车里，停了一辆格格不入的，很帅的摩托车。
银色的车身，趴式，仿赛，机械感十足。
“哇，这车好帅。”明暄瞪大了眼睛。
“阿普利亚TuonoV4，是很帅。”祁随之看了一眼，跟着一起感叹。
“你怎么还知道是什么车啊？”明暄问。
“油箱上写了Aprilia。”祁随之指着车身上的字母说，“阿普利亚是个挺有名的车厂，还有几个厉害的车厂比如杜卡迪是Ducati，川崎是Kawasaki，铃木Suzuki，本田honda，都会有标识。”
明暄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感叹道：“意识到了你是真的喜欢了。”
祁随之揽过他的肩膀，和他一块儿往快递点走：“你买什么了？我的生日礼物？”
“嗯啊。”明暄点头，“不过还不告诉你是什么，我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和仪式感。”
祁随之抬手像揉小狗一样揉他的脑袋。
然而，真的取到快递的时候，明暄人傻了。
不仅明暄人傻了，祁随之也傻了。
巨大的长方体箱子里是什么祁随之不得而知。
但这玩意儿立在地上都到明暄的腰了啊！
祁随之沉默地帮他把这玩意儿扛进了电梯，刷了卡上楼后，还是没忍住问：“暄暄，你给我买了个……计算机显示屏吗？”
明暄：“……你想多了。”
“给我房间准备了个电视？”祁随之又问。
“……也不是。”明暄双手撑在快递盒边缘上，“你别猜，别猜了，回家了拜拜！”
电梯门一开，明暄艰难地抱着这玩意儿关门回家。
“暄暄？”乐娉婷看到这个快递盒的时候，表情里也闪过了一丝诧异，“你计算机显示屏坏了吗？”
明暄：……真的不是显示屏啊！！
“不是不是。”他把快递往地面上一放，从茶几上拿过了笔刀划开了被封得牢固的快递盒，“祁随之不是快生日了吗，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快递盒被拆开，被泡沫纸包裹完好的画框、玻璃还有那张画布和颜料被他一个一个抽出来放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画吗？”乐娉婷歪着脑袋看着画布上的数字分区，“有点抽象。”
明暄搬着钉好了的画布走进自己的房间：“数字油画，等我画好了肯定就不抽象了，妈妈你别告诉他啊，这是惊喜。”
“好好好，你自己折腾吧。”乐娉婷说，“随随生日我给他买了双鞋，也给你买了，我放鞋柜上了，你回头试试。”
明暄应了好，掀开颜料盒，盯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分区开始上色。
实际上这种数字油画上色的过程枯燥且无味，但明暄看着画布上一点一点被染上颜色，他和祁随之的脸一点一点被勾勒出来时，突然意识到。
我好像有点喜欢画画。
挺大的一幅画，明暄赶在22号凌晨填完了最后一笔，躺上床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瘫了。
闹钟响起时，明暄不情不愿地摁灭了闹钟，不出两分钟，他长叹了一口气，硬撑着坐了起来。
脸不洗牙不刷，抱着那副油画站在祁随之家门口给祁亦打了个电话。
“祁叔，给开个门呗。”
门被打开，祁亦一向早起，这会儿和杭子茜俩人穿着运动服正准备出门晨练。
“怎么不直接敲门？”
明暄嘿嘿笑了两声：“祁随之没醒吧，我怕把他吵醒。”
“没，现在还早。”祁亦活动了下脖子，“你这是搬了个什……”话还没说完，视线落在了那副画上，“你画的啊？厉害啊！”
“这个就是填色，不厉害不厉害。”明暄笑着说，“我去祁随之房间了啊。”
祁亦点头：“去吧，我和你杭姨出门晨跑了，你等会回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明暄应了好，抱着裱好的画蹑手蹑脚地拧开了祁随之房间的门。
两层窗帘没拉严实，从缝隙中透进去了一丝光亮。
祁随之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挡在眼前。
明暄难得有一次比祁随之起得早，拿起手机拍下他的睡颜，十分不要脸地小声喃喃：“还睡，猪啊你。”
拍完揣好手机，明暄把那副画摆靠在了祁随之的衣柜旁，确保祁随之可以一觉醒来就看见后，替他拉好窗帘，蹑手蹑脚地出来，回到自己家里洗澡换衣服。
再度出来时，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低头玩手机的祁随之。
“你醒啦。”明暄带着满身桃子沐浴露的香味，亲昵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眨巴着眼看他。
祁随之点头道：“嗯啊，等会吃个早饭就出门，游乐场去晚了排队人多。”
这不对劲。
在他的剧本里，祁随之一觉醒来看到那副象徵着他们伟大友谊的画作时不说痛哭流涕，怎么着也不该是这样平静如水的啊。
“生日快乐祁随之。”明暄凑他更近了，揽着他的肩膀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祁随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谢谢。”
明暄：？？？
他抬手捏着祁随之的脸往两边扯了扯：“你是祁随之吧？你是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吧？你怎么是这个反应的啊？！”
“我该是什么反应？”祁随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明暄不可置信：“你没看到你的生日礼物吗？！”
“看到了啊。”祁随之淡然。
明暄怒了：“收到这么有诚意的东西，你一点儿也不激动吗！？”
祁随之偏头看他，抬手搓了搓他的脸颊：“激动啊，我这装平静呢，装得挺好吧？”
明暄放下腿站起身就打算回房间：……
“真有你的。”
“很喜欢。”祁随之长臂一挥，揽过他的腰，微微用力，明暄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祁随之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谢谢暄暄。”
“起来起来，出门了出门了。”明暄拍拍他的腿，从他的怀抱中站起了身，“我妈给你买了双鞋，穿新鞋去玩？”
祁随之起身说好。
乐娉婷给他们俩买的是同款的白色高帮运动鞋，而今天他们恰好穿得也都是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
乍一看……
明暄感叹：“真像亲兄弟啊。”
祁随之错开眼神，看着两个人脚上同款的运动鞋，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
暑假末期，游乐场里的人不算特别多。
明暄拽着祁随之的手腕，从大摆锤玩到跳楼机，从跳楼机玩到过山车。
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额间细密的汗珠也在闪闪发亮。
“下一个玩什么！”明暄拢起五指，对着自己搧风，“太热了，去找个室内的玩儿吧？”
“鬼屋？”祁随之问，“鬼屋里应该会凉快。”
“我觉得可行。”
鬼屋里确实凉快，不仅凉快，还亮。
“这鬼屋怎么这么亮啊，道具也不恐怖。”明暄感叹道。
“这是游乐场啊，几岁的小孩子来的多，肯定不可能特别吓人。”祁随之揽著明暄的肩膀，像逛街一样在鬼屋里闲逛。
明暄：“你还记得我们小学的时候去的鬼屋吗，哇我都不想回想。”
祁随之偏过头看他，然后开始耸着肩膀狂笑。
“你说的是那个你被npc摸了下手就认定了世上有鬼，然后每天到睡觉的点就抱着枕头来我床上霸占我位置的那一次吗？”
明暄抬手捂他的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所谓的鬼屋起到了很好的降温效果。
从出口出去时，两个人都没有了在室外玩项目时的燥热。
时间流逝间，天色暗了下来。
游乐园开放了夜场，高耸的摩天轮亮起了绚烂的光。
“坐不坐？”祁随之抓著明暄的手腕指了指摩天轮。
“这玩意儿不是情侣坐的吗？”明暄说，“你想坐这个？”
而后，他摆出一副“好吧好吧全都依你”的表情，哥俩好地揽着了祁随之，带着他一块儿登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慢慢往上转，往下看是不夜的霓虹。
巧的是，摩天轮到顶端的那一刻——
游乐场里炸开了焰火晚会的第一簇烟花。
而后，连绵不断的烟火声被摩天轮的玻璃中和，传入两人的二中。
明暄看了一会儿烟花后，回过头看向祁随之。
“祁随之。”
“砰”地一声，他身后的夜空中炸开了一朵橘色的烟花，下坠的点点粒子一个一个再度炸开。
绚烂如明昼。
但不如明暄。
“生日快乐。”
祁随之朝他伸出手，微微施力把人揽进了怀中。
是个紧实的拥抱，两个人心贴着心，怦怦的心跳声趋于一致。
“我很开心。”
明暄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你能每天都能开心。”
回家后，等着他们的是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和被挂在墙上的那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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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我订的两房啊。”下飞机后，杭子茜拿着手机刷酒店信息，“随随，你和暄暄住一间，娉婷要提前去练琴，就不跟我们一起去看比赛了，我们第二天看完比赛去看你妈妈弹琴。”
从小到大经常睡一张床上的两个人自然毫无意见，两个人甚至就没想分开住，行李是放在一个箱子里的。
格兰披治观众席人满为患。
先进行的是F3方程式，祁亦看得津津有味。
受到现场氛围感染的明暄也时不时发出惊叹。
直到摩托车组比赛开始，解说的声音环绕耳边。
“祁随之，你喜欢什么车？”明暄偏过头问。
“杜卡迪PANIGALEV4。”祁随之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好熟悉的名字，明暄低下头想了想。
“是去年我送你的那个乐高吗？”
祁随之点头：“嗯。”
刚说完，就听见瞭解说调侃赛道上的杜卡迪为“马力狗”。
明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重复了一句：“马力狗。”
相比F3那种坐在车内的比赛，这种把整个车手都暴露在外的“肉包铁”，更加危险，自然也更加有激情。
轰鸣的引擎声震耳欲聋，热浪彷佛有了实体。
赛道上的陆地飞行器们，疾速行驶。
“爸，我想骑摩托。”祁随之突然开口道。
祁亦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喜欢就骑呗。”
两天热血沸腾的比赛后是乐娉婷受邀表演的一场舒缓的音乐会。
结束后，五个人一起回的S市。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祁亦陪着祁随之，捎上明暄，一起去了S市的赛车场。
鉴于祁随之目前还只是个未成年人，无法考摩托车驾照，更别提摩托车赛照了，他只能在赛车场报名上培训课，而后租一辆500cc以下的车，在教练辅助下上赛道进行体验。
“我也想试试。”明暄看着在赛道上疾驰的摩托车，举起了手。
祁亦：“试呗，带你来玩儿总不能让你在这里看着随随吧？”
赛车场里有不少用于出租的摩托头盔和护具，祁随之挑了一辆400cc的川崎ninja400，明暄则是在教练的指导上跨上了250cc的铃木gsx250r。
一连几天，祁亦都带着俩人在赛车场里玩儿。
祁随之是教练亲口说的有天分，跨上摩托车的那一刻就彷佛与它融为了一体，压弯这种高难动作几乎一教就会，而明暄……
明暄可以骑着他的铃木小小r把时速降到40过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