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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圣徒岛 ζ

笼中 折一枚针/童子/童童童子 8619 2024-08-25 00:11:04

“撒母耳将耶和华的话都传给求他立王的百姓说:管辖你们的王必这样行,他必派你们的儿子为他赶车、跟马,奔走在车前……”

聆听者坐在小板凳上,听过几十上百遍的祷告一结束,他立刻站起来,往人群中走,前头立柱下是皈依者,将将靠着,傲慢地昂起头。

喑哑者抱着面包盆进餐堂,仗剑者开始争吵,虔敬者睁着蓝眼睛望过来,聆听者全没看见,只看见那个艳丽的异教徒,一条腿懒散地踏着柱面,挑眉往这边看着。

他停住脚,这个眼神太熟悉了,他连忙低头。

是那个家伙,不会错的,手掌心想起那片皮肤滑腻的触感,浸着汗,微微颤抖,还有嘴唇,一碰就急着吸吮的嘴唇……

皈依者徐徐向他走来,摇摆着,像一株花枝一丛劲草,施施然站在面前:“嗨。”

聆听者局促地盯着脚尖:“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皈依者轻浮地笑,一笑,两只猫儿眼就弯起来,像细密画上骄矜的王孙,“怕啦?”

他说对了,聆听者怕他,怕他美丽的外表,怕他柔韧的身段,还有火一样的性子:“只是……太巧了。”

“早祷你们不见了,”皈依者贴近来,他说的是上一次,“东西找到了?”

聆听者没法否认,点了点头,皈依者有些落寞,也有些嫉妒:“之前听你和那小屁孩说过,你一般隔四十八小时登录游戏,”他贪婪地盯着聆听者的眼睛,“我只是试试,没想到真能……”

这么说,早祷的时间和他们遭遇狼群的时间差不多,聆听者抬起头,终于肯把腼腆淡漠的目光投向他:“这一回,帮我一把。”

皈依者的脸上有刹那狂喜,但马上压抑住,他翘起下巴,垂下眼睛,从睫毛迷人的棕黑色缝隙里,他打量聆听者:“我不要金币。”

“那……”聆听者磕巴起来,“那、那要什么?”

皈依者轻轻地笑,像是等着吃糖的小孩子:“我要什么,你知道。”

吃过面包,皈依者是拽着聆听者的袖子去的他那儿,那间朝南的大房子,窗外远远的是七圣徒的墓地,皈依者懒洋洋躺在床上,偏头看聆听者拄着窗台,兀自在那儿慌张。

“一个吻,也不行吗?”他问他。

聆听者耳朵尖唰地红了,有点惧,又有点急地说:“那、那你来呀!”

皈依者支起上身,埋怨他:“就不能你来吗?”

“我、我怎么来,”聆听者不敢转身,声音扬得老高,语气却虚飘飘的,“是你要……要那个,又不是我……”

皈依者啪地一下拍响床板:“你来不来?”

聆听者只好把手从窗台上放下,紧张地搓一搓,回身往这边蹭,他那个不情愿的样子实在气人,气得皈依者恨不得一把揪着给他摁到床上:“至于吗,是让你上我,又不是我要上你!”

这个“上”字一出来,聆听者的脸就没法看了,红红白白、七零八落的:“不、不是说就亲个嘴吗?”

皈依者翻个白眼儿,坐起来瞪着他:“对,亲嘴,来吧。”

他大剌剌坐在床沿上,聆听者站在他对面,可笑地弯着腰,小心翼翼捧他的下巴。其实不大点一个事,因为他这个别扭劲儿,两个人都羞答答的。挺突然的一下,他亲了,一亲上就很激烈,因为皈依者急不可耐的,两手扒着他的肩膀,使劲抓他。

聆听者是又害羞又害怕,以至于皈依者放开他的时候,他都站不太稳,直着眼睛,湿漉漉地张着嘴,呼哧呼哧喘气。

“还行?”皈依者问他,替他把嘴边的唾液擦净。

聆听者傻傻地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垂头丧气地窝起脖子。

“喝口水?”皈依者指指一旁的墙柜,“里头有杯子。”

聆听者知道里头有杯子,他用过很多次,但这一次,也许是过于害羞,也许是感觉没那么糟,他摇了摇头:“你找两把锹来。”

“好。”皈依者也不问干什么用,就看着他乐。

聆听者受不了他这样子,往旁边拨他的脸:“制木者,认得吗?”

皈依者按他的意思,乖乖扭着头,可扑哧扑哧乐个不停:“嗯。”

“有什么可笑的!”聆听者发怒了,怒起来也是斯文有礼的,皈依者立刻板起脸:“不笑了,发誓,不笑了!”

他越这样,聆听者越觉得不舒服,脸烫得发红:“杀了他!”

修士们聚集在餐堂准备领晚餐,聆听者在人群中穿行,听周围的兄弟们议论:“……制木者被杀了,知道吗?”

“听说是被活活勒死的……扔在主教堂前……”

“……肯定得罪谁了……”

聆听者边走边在人群里逡巡,找到了,那个穿黑袍的家伙,他慢慢接近他,看他正摆弄一串小钥匙,大概是撬门开锁的工具:“兄弟。”他叫他。

偷盗者抬起头,陌生地看着他。

“你马上就要死了,”聆听者微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或者你来帮我,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偷盗者显然不信,嘴唇撅着,样子很尖酸,正要说一句讥讽的话,背后一股很大的力量撞过来,眨眼间,什么粗粝的东西就抵在了脖子上,是一块饭钵碎片,聆听者先知先觉的,抓住那只行凶的手,用力一扭。

醉酒者倒在地上,餐堂呼啦一下乱了,一伙接一伙修士扑上来,把醉酒者按住,反剪着他的胳膊喊祭司长。

聆听者拽住偷盗者的领子,逆着人流把他往圣餐柜的方向拉:“一会儿天黑,”他小声吩咐,“到圣徒墓去,知道吗!”

“知、知道了……”偷盗者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愣愣盯着面前僧袍聚成的漩涡,领子上的手松开,聆听者把他轻轻一推,转身要走,被从一旁牵住胳膊,他侧头看,是仗剑者。

“还缺不缺队友?”那个英俊的贵族问,聆听者警惕地瞥向两旁,“说实话,‘仗剑者’不太好用。”

“那是‘他’没反应过来,”仗剑者突兀地说,“他是狼第一个袭击的人。”

聆听者露出惊讶的表情,狐疑地打量这家伙,偷盗者?不……是虔敬者:“我现在不缺主攻,就缺一个能把笼子从地底下弄出来的人。”

“我们可以想办法,”仗剑者眯细了眼睛,在极近处和他对视,“那么大的笼子,既然能弄下去,就一定能弄出来。”

他说的有道理,聆听者点点头,推开挂圣餐柜小隔间的门,“帮我看着点。”

仗剑者于是横在门前,回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锤子:“你要干嘛?”

聆听者答非所问:“那个人太弱了,上次的办法行不通,这次必须带笼子出去,”他断然地说,“否则就不出去。”

圣餐柜是靠四枚老钉子钉在墙上的,聆听者用锤子依次从不同的方向把钉子打歪,仗剑者翘起一侧嘴角,笑了:“喂,柜子里有吃的吗,饿了。”

聆听者顺手抓起两片薄薄的圣餐饼,扔给他:“有这么饿吗?”

仗剑者嚼着说:“大人和小孩的饥饿感不一样,这游戏的拟真参数真是绝了!”

聆听者和仗剑者在前头走,皈依者和偷盗者跟在后头,黑夜已经足够让人恐惧了,墓道里是比夜还深邃的黑,只有火把的光颤颤悠悠,让人稍觉安心。

聆听者频频往后看,一开始仗剑者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直到那家伙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了一句:“慢一点,小心脚下。”

“哎哟,”仗剑者酸溜溜的,“原来怎么没看你这么细心。”

聆听者很自若的:“玩到这一步,‘外头’才是重头戏,要是在这儿折了,这一局又白玩了。”

仗剑者不置可否地笑笑,没过一会儿,聆听者又往后嘱咐,表面看是嘱咐两个人,可仗剑者和偷盗者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朝皈依者瞟,皈依者被瞟得浑身不自在,就冲聆听者吼:“烦不烦啊你,唠叨多少遍了!”

聆听者这才噤声。

穿过三拱廊,沿着血壁画走到头,推开羊皮门,要钻墙上的窄洞时,皈依者从后头抢上来,挤到仗剑者前头,和聆听者挨上,一挨到一起,他就偷偷从后头攥他的手,聆听者吓了一跳,回过头,在火光里看见一对棕色的猫儿眼,和鼻骨上一颗活了似的小痣。

皈依者微妙地动了动嘴唇,像是一个笑,马上低下头,大概是因为他这样吧,聆听者犹豫了,没忍心甩开他。

钻出窄路进入圆形石室,聆听者直奔笼子,铁笼还是那个样子,破布片里裹着一个将死的人,他蹲下来,急忙从怀里掏出干面包和水袋。

皈依者惊奇地环顾这个石洞,光洁的墙面、漂亮的圆形穹顶,目光沿着那些优美的弧线往下,看见笼子边的聆听者,以及他隔着铁笼抱紧的那个“怪物”。

对,那简直是个怪物,肮脏、丑陋、不人不鬼,这么一个密不透风的石洞子,再健壮的人,憋也憋死了。

可聆听者却对他极温柔,先是小心翼翼给他喂水,然后掰下一块干面包,自己嚼碎,吐出泥来用手指送到他嘴里,那关怀的样子仿佛是个父亲,是个情人。

“喂,你在干嘛?”皈依者有些质问的意思。

聆听者却专注地盯着那家伙,甚至没抬头看一看他:“救活他啊,他太虚弱了。”

“他根本不是人,”皈依者恶狠狠地说,“没你他死不了。”

聆听者看他一眼,很不悦的:“他在我怀里死过,”托着那截纤细的腰肢,他轻轻摇晃,“我不会让他再死一次。”

皈依者觉得气,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气,想为自己再说一句什么,聆听者忽然收紧了臂膀,惊喜地说:“刚才他吸我的手指了,小孩那样轻轻吸了一下!”

皈依者觉得跟他没什么可说的,翻个白眼,负气地往墙上踹一脚,扭过头去,看仗剑者正沿着石壁搜寻什么,偷盗者则犯傻地在身上摸来摸去。

“摸什么呢你?”皈依者问。

“我的钥匙串不见了,”偷盗者皱着眉头,“丢哪儿了……”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什么吸引了,慢慢蹲下去,盯着地上的一块石板,“奇怪,这块板子的颜色和别的不一样。”

皈依者也蹲下来,噌地一声,一柄重剑从斜刺里插进石板缝,往下一掘,石板翻起来,露出底下一片木制的踏板,为什么说是踏板呢,因为板子上刨了一双下凹的脚印。

仗剑者收起重剑:“什么东西?”

皈依者摇头,偷盗者站起来,嘻嘻地笑话他俩:“人家画着脚,就是让人踩嘛,”说着,他两只脚先后往上迈,“看我给你们……”猛地一下,他下坠似地被绞进去,血像泵打的一样喷出来,眨眼间,溅了皈依者和仗剑者一身。

与此同时,整个石室底下有东西动了,听声音,像是巨大的齿轮之类,眼看着窄路越扩越宽,平缓地往两侧推移,完全洞开。

早祷的时候,聆听者一直不自觉去在意身后的圣餐柜,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似乎听到了钉子一点点脱离石灰墙面的声音。

“阿门!”祷告结束这一声总是分外响亮,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缓缓走进人群。人群那一头是皈依者,中间隔着人山人海,可居然只一眼,他们就互相攫住了对方,用婉转周折的视线。

皈依者是多情的,那么远,他的眼睛都带着一种迷离的梦幻,没人禁得住,聆听者也不例外,他像被丝网缠住的笨拙甲虫,慢慢的,挣扎着就要陷进去……

突然轰隆一响,修士们全往圣餐柜那边看,聆听者却没转头,相反,他不可察觉地牵动嘴角,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笑。

皈依者立刻知道了,那是他捣的鬼。

“圣餐柜从墙上掉下来了!”修士们全围过去,七嘴八舌地的,“背板碎了……都不许碰银器!柜门呢……去,去叫制木者来!”

制木者已经死了。

“还有没有会做木工的!”他们大呼小叫,“木匠有没有!”

没有,圣徒岛只有一个木匠,这就是游戏的弊端,不会为同一个职业设置两个角色,聆听者逆着众人和皈依者对望,这时,背后吼来一嗓子:“聆听者!”

是祭司长。

聆听者徐徐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皈依者用炙热的视线追逐他,绕着人群外围向他靠拢,悄悄的,手已经按在了刀上。

圣餐柜近在咫尺,身前突然挡过来一个人,仗剑者笑着拦住他:“嘿,美人儿,别冲动嘛。”

“滚开!”皈依者怒目,他能看见隔间里的情形,门用小板凳顶着,祭司长坐在一边,对面是聆听者,这场面他见过,只是那一次,他看见的是聆听者鞭痕纵横的后背。

“制木者是他让你杀的吧,”仗剑者和他耳语,拍一拍他握刀的手背,“别担心,他心里有数。”

果然,聆听者很快从隔间里出来,祭司长和蔼地揽着他的肩膀:“都散去吧,”他朝大伙扬扬袖子,“圣餐柜让聆听者带到外面去修,这是他的本分。”

“长者,”聆听者露出为难的神情,“昨天马拉稀了,明天赶早出发行吗?”

祭司长宽容地点点头:“尽快吧,孩子。”

成功了!

从餐堂出来,他们三个分头去准备东西,主要是皈依者那两把锹,还有食物和水,仗剑者把重剑磨得雪亮,天一黑,他们就带着绳子和枕木下圣徒墓,进入圆石室,发现那怪物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微微蜷缩着,似乎对火把的光有反应。

“嘘,别怕,”聆听者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马上带你出去。”

皈依者冷眼看着,不轻不重踹了笼子一脚:“磨磨蹭蹭的,还走不走?”

聆听者瞪他一眼,把绳子从笼架上甩过去,系成活扣,然后垫上枕木,三个人轮流到前头去拽。

这样忙活到下半夜,终于上了地面,马车停在不远处,聆听者赶车过来,大家合力把笼子抬上车,仗剑者先躲进苫布里藏好,该皈依者的时候,他做出要登车的样子,却回头一把揪住聆听者的衣襟,趁着夜色,把嘴唇压在他嘴上。

“你干什……”聆听者做贼似地不敢声张,被皈依者钻了空子吸住舌头,仗剑者从苫布底下钻出脑袋,无奈地看了看,敲着车板说:“那个什么……我说哈,先办正事,一会儿天就亮了!”

皈依者松开手,生气似地把他搡开,头也不回上了车。聆听者红着脸,让那小子弄得也有点气,可又觉得为这事跟他怄气太丢人,别别扭扭赶车去了。

他们从圣徒岛东面的闸口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朦朦发亮,守门的看车上苫布蒙着个挺大的东西,以为是圣餐柜,就没查看,他们调头往西越过第一道山岗后,聆听者停下车,把皈依者叫下来。

“干嘛,”那家伙一副傲慢的样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困着呢。”

“拿上你的锹,”聆听者把黑马从车辕上解开,挂上缰绳披好鞍,“跟我走。”

皈依者的脸孔一下子明亮了,挺高兴,又不想表现出高兴那样淡淡的:“就咱俩?”

聆听者没理他,把马车的双辕换成单辕,向仗剑者嘱咐:“我和他先走,你赶车,不要急,我们在小溪前一公里左右等你。”

仗剑者拉住他:“狼是在拂晓出现的,这回我们到那儿至少中午了,别忙活了。”

“你不觉得这个游戏的关卡是玩家触发的?”聆听者轻轻掀起苫布,去看笼子,“就像偷盗者发现石板底下的机关,狼必然发现我们。”

那“怪物”似乎沉睡着,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聆听者不舍地转过身:“看好他。”

他们出发了,一马双跨,这时候太阳缓缓从繁茂的林梢间升起,金灿灿的,打下星星点点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皈依者把聆听者的腰圈住了,紧紧的,和他前胸贴着后背:“我一直以为圣徒岛外面是片海。”

他先说的话,语气服帖,聆听者也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只是那股气还没过去,口气有些冷淡:“圣徒岛是修道院的名字,比喻在信仰蒙昧的大海中,神的信徒聚集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皈依者把脸贴上他的背,露骨地摩擦。

“我……玩得久。”聆听者感觉到了,脊背泛着涟漪似地发麻。

“你玩多久了?”皈依者顺着他的话问,他只是想和他交谈,享受这难得的亲昵。

聆听者困扰地回过头:“你真不要再这样了,让我很不舒……”

皈依者一纵身,把他又吻住了,还是那样情难自禁的吻,湿黏、火烫,可这是飞奔的马背,他们在颠簸,树影在飞掠,聆听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放纵滋味扼住咽喉,他推不开他,甚至想一而再、再而三——

到达约定的地点之前,他们确实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着这件事,说不上是谁要求谁,大概是心照不宣的,吸吮、喘息、打颤,以至于聆听者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挖吧,”他指着密林间树木相对稀少的一处,“能挖多深挖多深。”

皈依者没问为什么,拎着锹就要铲,这时聆听者递过来一块净布,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是给他缠手上伤口的。

那家伙还记得,记得他手上有道口子,皈依者低下头,连句“谢谢”都没说,是沸腾着说不出来,或许他们之间的许多事情,和那些无法言说的吻一样,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两个人挖到太阳西斜,挖出来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皈依者去附近树上砍了十来根带大叶的粗枝,踩在土坑一侧留好的小坡上,向聆听者伸手:“上来吧,搭树枝了。”

聆听者一点也没多想,抓着他的手就往上爬,谁知道皈依者竟然故意的,一松劲儿,和他一起滚下去。

那些土是那么松软,像新拍好的床铺,皈依者靠在聆听者肩膀上,咯咯发笑,聆听者窘迫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皈依者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笑容渐渐淡去,刚有要认真的意思,聆听者就扭过头,瞪着头顶上杉树枝丫的一对白头山雀。

皈依者撑起一侧胳膊,若有所思地凝视他,聆听者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你看什么……”

皈依者没回答,把手掌重重按在他两腿间,划着圈快速揉弄,聆听者开始发抖,牙齿磕打在一起,因为被坏心眼儿地打量,他羞耻得闭上眼睛。

接着,皈依者掀起他的僧袍下摆,他没反对,褪下他的裤子,他也没拒绝,本来还想继续装聋作哑的,下头忽然一下子湿热了,他猛地弹起来,惊恐地看过去。

胯下,皈依者趴在那儿,有吸口水的声音。他知道他在干嘛,所以露出一副吓坏了的表情:“喂……”他小声叫他,“喂!”

皈依者没有空应他,聆听者岔着腿咬了会儿牙,放弃了地躺回去,忍无可忍地呻吟:“你这样……好变态啊……”

这回皈依者停下来,看着他:“有你和那个‘怪物’变态吗?”

聆听者挺了挺胯,特别想把他的脑袋摁回去,可不好意思:“我和他怎么变态了?”

皈依者知道他想要,可就不给他舔:“你嚼过的面包喂他吃,不变态吗?他那么大人了,你像个爹一样又摸又哄的,不变态?”

聆听者真有点受不了,整个下半身都在发抖:“他那……那是个快死的人,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需要我。”

“鬼才知道谁他妈需要你,”皈依者小声咕哝,瞧了瞧他可怜的硬东西,“嫌我变态,那还吃不吃了?”

让聆听者说个“吃”比登天还难,他扭扭捏捏地弓着腰,眼睛盯着土里的小虫,攥着拳头不吱声,皈依者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问你呢,吃不吃。”

聆听者被掐疼了,连忙抓他的手:“你、你想……就……”

“我想?”皈依者怒气冲冲地瞪他,“给你舔鸡巴,我有个屁爽的!”

他这话太露骨,聆听者受不了地转过身,自己隔着僧袍,在那儿笨笨地蹭,皈依者可能真是个变态,看他这样,暗自吞了口唾沫,大喇喇地抱他的腰,往他两腿中间钻:“过来,快点!”

聆听者立刻向着他,躺平了,刚趴下,皈依者就觉得坑底的泥土在振动,他站起来,仔细去听:“是马车!”

聆听者一骨碌爬起来,狼狈地提裤子:“走,上去,”这么慌张,他还不忘去拉皈依者,扳住他的脸,给他揩了一把嘴唇,“快铺树枝。”

皈依者愣在那儿,这个短暂的刹那,他发现自己不是玩玩的,是动心了。

他们铲平大坑内侧的土坡,把树枝密密搭在上头,再撒些叶子砂土,远远的,看装笼子的马车驶过来,仗剑者在车上,一看地上的陷阱他就明白了,打一个手势,等聆听者和皈依者上马,一起奔向上次遇狼的溪边。

马拴在树上,三个人简单分过工,背靠背站在林荫下,仗剑者握剑的手有些出汗:“天没黑,会来吗?”

聆听者相信自己的判断:“笼子来,狼就会来的。”

忽然,一阵疾风从林间穿过,皈依者说:“来了!”

话音还没落,不知道从哪片草丛里窜出一只狼来,棕灰色,很大,有刀子似的牙齿,奔着聆听者,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皈依者一跃而上抹断了脖子。

之后就像是噩梦,一匹接一匹狼冲出来,来不及算,大概有十多只,响着粗重的鼻息,交替着向他们扑咬,这是个互相探底的过程,所幸仗剑者也捅死了一只,狼群骚动着,有退却的意思。

“稳住!”聆听者喊,从袖子里掏出火石点火把,“别让他们跑了!”

傍晚的火不是很亮,呈金黄色,冒着一圈烧黑的浓烟,用这只火把,他开始往回驱赶浪群,狼还是聪明的,知道该四散跑,但皈依者和仗剑者在两侧拦着,锋刃迎光一闪,它们就本能地往回退,被迫朝陷阱的方向奔去。

很快,第一头狼陷落了,后头的狼一时反应不过来,也跟着往下掉,聆听者眼看着那层伪装的树枝扬着沙土塌下去,隔着老远,他高高抛起火把,火球打着转落在坑里,腾地烧起来。

狼群惨叫着,彼此踩踏着往上窜,皈依者和仗剑者先赶到,绕着坑边反复砍杀,等聆听者跑上来,大坑四周已经满是血迹。

渐渐的,狼不往上扑了,火越烧越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仗剑者擦一把脸上的狼血,对聆听者说:“你这招够狠的。”

聆听者冷冷看向他:“上次把我们开膛破肚的时候,它们不狠?”说完,他不听他的回答,擦身过去。

揩着身上的血迹往回走,在离拴马的地方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聆听者突然骂了一声,冲过去。

“喂!你干什……”仗剑者嚷了一嗓子,刚嚷就望见他们拴马的那棵树,空空的,马没了。

马和马车是拴在一起的,树干上有摩擦的痕迹,铁笼子翻在地上,其他小东西四散在周围,仅有的两个水袋都摔破了。

“马挣脱了,”仗剑者观察那个擦痕,“我们杀狼可能把它们惊着了。”

聆听者跪在笼子边,小心翼翼去探笼中人的鼻息,很微弱,但还有,他长长舒了口气,喊皈依者:“喂,去找马车!”

皈依者看看他,再看他两手托着的那个人:“让我上哪儿找?”

“马跑没了,马车跑不远,”聆听者隔着笼子抱起那个“怪物”,宝贝似地揽进怀里,“车得驮笼子,没有车,我们走不了。”

皈依者没动,神色复杂地盯着他,聆听者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很不高兴地催促:“快呀,一会儿连马车都追不着了!”

皈依者慢慢咬住牙,咬紧了愤然别过脸,那脸上的神情难以形容,伤心、嫉妒,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终究顺着他的意,去找了。

仗剑者看着那个漂亮的背影,踢了踢聆听者的屁股:“过分了你。”

“啊?”聆听者不解地瞥他一眼。

“吃醋了,”仗剑者指了指皈依者离开的方向,“伤人家心了。”

聆听者这才恍然大悟,当着仗剑者的面,他红了脸,要面子还是什么,他故作冷漠地说:“我是来通关的,又不是来爱什么皈依者的。”

这话很不近人情,仗剑者也没说什么,走开了。

天黑之后很久,皈依者才带着满脸满手的伤回来,手里拽着那匹拉车的马,车板碎了一块,但放笼子足够了,聆听者见着他的伤,愕然地从火堆边起身,很想问一句什么,但因为踌躇,始终没出口。

火是仗剑者生的,皈依者拴好车,过来坐在火堆边吃捡回来的面包,这时的夜色很静,柴火啪啪响,有种恬然的安详。

“睡一宿吧,睡一宿明早赶路。”聆听者低着头说。

皈依者没应声,沉默着把面包吃完,到溪水边去洗伤口,这功夫,聆听者卖乖地把带来的破毯子在火堆边铺好,靠笼子这边铺两条,另一边铺一条,然后讨好地朝溪水那边喊:“晚了,来睡吧!”

月光下,皈依者淋着闪亮的水珠回来,看一眼毯子,他没朝聆听者过去,而是甩着乌黑的长发,在火堆这边独自躺下。仗剑者看了看聆听者,有些尴尬,刚要坐下来,就见聆听者瞪他,他无奈地点点头,识趣地拽起毯子,上一边睡去了。

马最后喷了喷鼻子,疲惫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等鼾声响起来,皈依者才慢慢转过身,隔着火堆往聆听者那边看。那家伙已经没良心地睡熟了,他怨他,越是怨,越舍不得撒手,眼角周围热热的,正恨自己窝囊,迎着光,他看见笼子里竟然偷偷伸出一只手,细细的,去碰聆听者的头发。

他腾地一下翻身起来,那只手随之缩回去,他皱着眉头,绕过火堆,狠狠朝笼子睨了两眼,然后掀起聆听者的毯子,钻进去。

“唔……”聆听者醒过来,下意识搂着他,哝哝地抱怨,“干嘛?”

皈依者气哼哼的:“我贱,行了吧。”

“说什么呢……”聆听者翻个身想继续睡,被皈依者掐住脸蛋,湿哒哒的又是一个吻,他迷迷糊糊地推拒,“干嘛啊,有人……”

“没有人,”皈依者边嘬他边小声说,“他们睡了。”

他吻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绵密,聆听者像要溺水了似地,开始挣扎,皈依者翻到他身上,用两条腿夹着他,讨好地在他身上扭动,这样没多久,聆听者就一使劲把他掀到下头,重重压上来了。

他们简直是在互相啃噬,暗中角力。

“喂……”喘息的间隙,皈依者往他耳朵里灌气儿,“这么猛?”

聆听者为自己的纵欲懊恼:“闭嘴!”他抓着他的两手,发狠地摁在头顶上,吻一吻停下来,借着火光把这个人看着,猫儿眼,小痣,湿亮的嘴唇,他恋恋不舍地亲了又亲,“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皈依者痴迷地看着他,他知道他傻,看不出自己痴迷,于是干脆摆出一副诱惑人的低贱姿态:“不,还不满意……”顺着两人火热的身体,他把手往下伸,刚碰到腰间,聆听者就发了个抖滚下去,粗喘着瞪着星空,慌张得不行。

“他们在。”他嗫嚅。

笼子和仗剑者,皈依者往那两边看了看,在他肩膀旁侧躺下来:“不难受吗?”

“还行,”聆听者不大舒服地挺了挺腰,“一会儿就好。”

“嗯,”皈依者拿额头抵着他,他难受,可什么也没说,“难受了叫我。”

聆听者没回答,闭上眼睛,像是睡去了一样,皈依者痴痴地看他,这时毯子底下忽然摸过来一只手,很笨,但实实在在把他握住了。

他几乎要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瞪着身边的人,这个家伙装得太好了,脸上一点不动声色,他连忙回握他的手腕,咬住嘴唇,慢慢的,用毯子盖住了脸。

第二天一早,仗剑者先起来,饮好了马,聆听者才醒,没话找话说一句“这么早”,仗剑者却话里有话的:“我躺下就睡了,不累。”

聆听者和皈依者对视一眼,踢开毯子爬起来。水袋没了,他们只能尽量在溪里喝足,笼中那个人是聆听者用嘴含住了喂过去的,皈依者嚼着面包看他俩,想起昨晚偷偷伸出笼子的细胳膊,危险地眯起眼睛。

不等太阳出来,他们就出发了,往西,向着世界的尽头,整整跑了一天一夜,也没再碰到水源,到第三天上午,人和马已经挺不住了。

“一路上没看见一棵果树,”皈依者嚼着几片绿叶子,苦得皱眉,“这是系统设定,要活活渴死我们,”他想了想,“杀马吧。”

“不行,”聆听者断然拒绝,“没有马,”他指着笼子,“他怎么办?”

皈依者扛起刀一跺脚:“那就把他扔下!”

这时候,咔咔的,有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他们齐齐往林间看去,不一会儿,一辆贴金的小马车出现在视野里,缓缓趋近来,在他们身边停住,下来两个穿大红色细麻衣的修士,戴着同色圆形宽边帽,一身奢靡的打扮。

“兄弟,”他们有礼地问好,“你们也是往世界尽头去追寻造物边界的吗?”

“啊……”聆听者迟疑,发现他们在看笼子,好像不大感兴趣似的,转而盯着皈依者,用一种他看不太懂的眼神。

“那位兄弟是口渴吗,”他们指着皈依者,他嘴上有嚼烂的树叶,“我们有水,”说着,递过来一只牛皮水囊,封口处有家族纹章一类的烙印,“别客气。”

皈依者实在太渴了,道过谢,抓过水囊就和仗剑者牛饮,聆听者等他俩喝完,也没顾上自己,先去喂笼子里的人,之后才含一口水转过头,一转过来就看见仗剑者瘫在地上,皈依者被那两个老爷捂着嘴正往车上拖,他在反抗,可迷迷的,没什么力气。

水里有药!

聆听者往上冲,耳边砰地一响,接着胸口上一阵剧痛,他跪倒下来,伸手去摸,摸到一手鲜血,是燧石枪。

皈依者恍惚中看见他的样子了,呜呜叫着,聆听者一头栽倒前听见那两个人说:“……这么野,不好玩吧?”

“光这脸蛋就够玩了,这么漂亮的东方货现在不好找,我们捡到宝……我的天哪!掰他的牙,快!”

“……舌头……死了吗……混蛋!”

作者感言

折一枚针/童子/童童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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