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太清神色,听见了曲年的声音后僵硬的躯体终于动了动,转头迎上光的那半边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巴掌印。
曲年心一惊,连忙把对方拉了进来,然后关上门问道:“你这怎么了?被谁打了啊?”
他视线囫囵地过了一遍之后看见对方手上的伤口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连忙牵起对方的手骂道:“哪个傻逼干的!”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摸着对方的手腕心疼得差点流泪。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红珠串就要断了,表面甚至已经有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曲年仔细地看了几眼确认手串还能戴的时候才放心地抬起了头。
沈州沉默地看着曲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半天,直到看见对方眼中隐隐的泪意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道:“我没事。”
你倒是没什么事,我手串差点断了你知不知道啊!
曲年话在肚子里憋了几圈,还是看在了沈州脸上的巴掌印的份上才勉强闭了嘴。
桌子上的面已经冷了,沈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刚洗完的头发柔软又蓬松,未装修好的客厅本来就空旷,他这样子有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曲年犹豫了会还是拿出了之前来的时候买的豪华版泡面,泡好了端过去后说:“你先吃,我拿药酒给你擦一下。”
沈州难的没有拒绝,简单地吃了几口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曲年过来。
能开的灯只有刚搬回来的台灯,光不太亮,柔和朦胧地像加了一层糖纸滤镜,他垂着眼看曲年俯着身子蹲在他的脚边给他的手涂药,凑得过近,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均匀又安稳的呼吸。
对方还在嘟囔着:“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心疼死我了。”
很心疼吗,沈州回忆起刚才对方眼里的泪,好像是有点。
他另外一只手蜷缩了一会才生硬的安慰道:“不疼,别担心了。”
曲年还是低着头没理他,像是在生闷气,撅着个屁股只给他留下个背影。
他难的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眨了眨才慢慢开口道:“我爸刚才来了,他——和我起了点冲突。”
什么冲突其实不难猜,豪门父子一般就那点事,一个要求继承家业,一个要自己追求梦想,两个人没有协调好矛盾也就开始了。
沈州一向很闷,不太会向别人敞开心扉,今天也只是天时地利或许是因为曲年,有了人和,他才说出了口。
他说的很慢,也很简短,但曲年今天太累了,低着头涂着涂着都快睡着,最后听见沈州模糊的一句话才迷迷糊糊地抬头啊了一声。
说实话他现在的确不太能和沈州共情,曲年从小学开始的梦想就是当个有钱人,有钱到底哪里不好他还没发觉,但穷的苦他倒是吃了不少。
所谓的梦想是有钱人才可以谈及的,曲年早就没了,他只想着一夜暴富,要是他的话肯定二话不说立马乐呵呵地去继承家产,当个富二代。
但如果是沈州的话———
他想了一会后才说道:“我们老师曾经说过,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想当英雄,但其实都是普通人。”
沈州以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可大家都当普通人的话,那谁当英雄呢?”
沈州慢慢抬起头看着对方。
曲年的眼睛因为犯困有些睁不开,还带着点鼻音继续糊弄道:“我觉得你就是可以,你爸老古董他不懂。”
这句话曲年倒是认真的,虽然他不太喜欢沈州,但对方的确挺优秀的,相处下来也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得多。
祖国需要栋梁,自己这样的人才少之又少,沈州虽然比不上他,但也勉强可以充数。
说了半天沈州一句也没回答,曲年也觉得有点没劲,加上他实在是太困了,腿都蹲麻了,于是偎依在沙发边眯着眼嘟囔道:“先回去吧咱们。”
沈州偏开头,伸手拉了一下曲年的衣领然后起身往外走:“走吧。”
回宿舍的时候快十点了,曲年搬了一天的东西腿都是软的,进宿舍门都是扶着门框的。
周谨旸已经躺在床上了,只有程靖昱一个人抱着双臂靠在桌子边,头发湿湿的甚至还没来的及吹干,听见门响了之后,他目光幽幽地瞟了过去。
看见两个人几乎靠在一起的身影的时候,温柔地走了过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挤进两个中间,扶着曲年的手小意温情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发消息给你都没回?”
然后又抬头对旁边沉默的人客气地说:“沈州你先去忙吧,曲年我来照顾。”
“我要你照顾什么啊!”曲年忽然挣扎着推开了程靖昱,然后凑到沈州旁边说:“我澡都在沈州家洗过了,直接睡觉就行了,你离我远点。”
程靖昱的手被推到了一边。
何止洗了个澡啊,连衣服都换了,腿也软了。
曲年爬上床后,沈州也擦着他的肩过去了,洗漱完也上床了。
关上灯后,宿舍一片寂静,沈州今天心情起起伏伏,身心俱疲,不久也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感觉到身上有点重,鬼压床一样的感觉,腰腹处被压得喘不过气,他在梦里拧着眉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昏暗的床帘里,一切都是模糊的,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纱,让沈州看不清面前那团黑影是谁。
他微撑着胳膊直起身,眯眼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居然是曲年。
“你在做什么?”
他话刚说完对方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慢慢地抬了起来,不同于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面前的人居然双眼含着细细的泪意,很小声地坐在他的腰上啜泣。
和今天在那边看见的模样一样,只不过变得更清晰了一点,连脸上的泪痕都看的一清二楚。
沈州没来得及想大晚上的对方为什么坐在他的身上,而是下意识地准备伸手去擦对方的泪。
还没触碰到脸就被人抓住。
曲年直勾勾地看着他,捧住了他的手。
沈州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抽了一下也没抽动,只好低声道:“你到底怎么——呃!”
那根受伤的手指被眼前的人含进了嘴里,闭着颤抖的眼为他舔舐着伤口,圆润的唇珠被手指压得陷了进去,神情也有些隐忍地皱着眉,一口比一口含得更深。
“曲年!你——”沈州的耳朵通红一片,刚开口对方就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真的好心疼。”
眼里的泪盛不住的往下掉,眼角红了,鼻尖也红了,直直地盯着已经愣住的沈州,很难过地继续说道:“我真的很心疼。”
嘴角被他的手指弄得湿润又通红,一双眼雾蒙蒙的含着泪。
沈州还没来得及动作,对方就又忽然换了个姿势。
坐在他的腿上往后微仰了点身体,然后掀开宽大的裤筒,又换成了一副恐慌害怕的神情,颤抖道:“你帮我看看我的大腿上有没有一颗痣。”
什么痣?沈州的脑袋昏昏沉沉间又听见对方轻飘飘的声音:“看得见吗?需要我脱下来吗?”
他的视线无法聚焦,但又无法控制自己,还是看了过去。
可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他只好恍惚道:“我看不见……”
“你不是看过了吗?”
远处的声音忽然又飘近了,对方弓着腰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只脚先是轻轻地踩上他的腿,随后又慢慢地移到他脸旁边,然后光着双腿岔开跪在他的上方,轻声道:
“那这次看清了吗?”
额头的汗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沈州迅速地闭上了眼,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可那颗腿根处的痣却越来越清晰。
在那天下午乱糟糟的床铺上,他的确看的一清二楚,在很里面,一颗,小小的,浅色的痣。
嗓子里面冒烟了一样的干渴,沈州面色绯红地滚了滚喉结,任由对方怎么做也一动不动。
对方也像是无趣般的慢慢从他的身上爬了下去。
灼热的热源离开自己的身体后沈州松了口气,以为这走马观花的一幕终于要结束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睁眼,一只脚就轻轻地踩上了他的下身勃起的地方,语气轻佻又疑惑地说道:
“沈州,你怎么硬了呀?”
“呼!”
窒息一样的闷热感消散后,耳边终于有了真实的白噪音。
沈州有些狼狈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梦里曲年的那句话,随后才发现那或许也不仅仅是一句梦话。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是自己做的梦,可心跳快得像不停歇的蝉鸣。
让人焦躁又不安,歇斯底里的心慌。
神思微微回笼的时候,他才发现上面的床铺隐约传来了异样的闷哼声,细细小小的和梦里如出一辙。
恍惚间分不清到底是否还在梦里。
对方似乎快到了,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临了的时候忽然小小地喊了一句:“沈州。”
随后解放后的右手软软地从上铺边缘的缝隙处垂了下来。
沈州躺的位置比较靠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愣怔地盯着垂下来的指尖,然后汇聚、落下。
一秒后,沈州清冷又带着点绯红的脸上落下了一滴温凉。